可是出乎他的預料，白毅自始至終都沒什麼表情。如果非要說有變化，只是更冷更硬，顯得有幾分難看。

"知道啊！下臣知道此次任務重大，每件事都反覆琢磨，詔書和藥單都是背熟。從離開帝都，下臣就在車裡翻來覆去地背，生怕在白大將軍面前出了什麼漏洞。"

"你不知道！"白毅的聲音冷脆如冰。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么？"白毅靜靜地問。

"具表恭請三次，選擇吉日？"白毅冷冷地看著白克勤。

"白大將軍？"他聲音微顫。

"息將軍，這白大將軍，可是心情不好？"白克勤小聲問道。

息衍低https://read.99csw.com頭苦笑，緩步上前和白克勤見禮。

他念著念著，看著白毅的臉色如同天空中暴風捲雲一般的變化著，那雙眼睛里噴涌而出的像是憤怒。他搞不明白到底怎麼了，越念聲音越小，最後獃獃地停下來，看著白毅。

白克勤覺出那話里的冷硬來，心裏嘀咕了一下，想起臨走之前內監們都說白毅是個冷漠無禮的人，現在看來果然不假，對這豐盛的賜物大概還有所不滿。他不敢表露出來，還是堆滿了笑容："這封詔書就這些了，是陛下草書而就，正式的封賞表章大概還得著大臣們撰寫之後送來。白大將軍是帝朝的擎天之柱，這可是不容草率的。"

"都是些表面上的事，要不九_九_藏_書了多少日子。陛下自己，可是恨不得背插雙翼，這就飛來見一見擊潰嬴無翳那逆臣的龍虎之師的！"白克勤被那兩道目光驚得心裏發寒，不自覺地把話說得越發肉麻，完全不顧皇帝在偏殿囑咐他要威嚴持重保持皇室威儀的話來。

白克勤猛拍額頭："這事情倒是我一時疏忽，給忘記了。陛下有幾句不便寫入詔書的話，托我帶給白大將軍。"

"我不是問封賞，我是問我軍請求入帝都補給糧食和藥品的事情，不知道陛下有沒有什麼示下？"

白毅忽地轉身離去，白克勤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裡，看見息衍和古月衣背著手站在不遠處，神色也陰沉得很。他實在想不明白自己哪裡出錯了，九-九-藏-書惹得這些位高權重的將軍們不開心，便只能求助似的把目光投向息衍。他和息衍還曾在帝都有過一面之緣。

"我們沒糧沒藥啊，這殤陽關前數百里飛地，我們勤王之師又不能去打劫。這時候要玉璧來做什麼？要是換成餅子，白毅大概還會開心一些。"息衍笑笑，把玉璧放回托盤上，轉身跟著白毅離去。

白毅微微一怔，臉色和緩起來，不自覺地望向使團後面："哦？請問都是些什麼藥材？"

他上前幾步走到白毅的耳邊，討好地一笑："陛下說，非常盼望立刻見著天下軍武之首的白大將軍，白大將軍出仕楚衛國以前，還曾是我們帝都的金吾衛呢，和皇室的緣分真是深遠。可是歷來諸侯之兵不入王域read.99csw.com，這已經是慣例了，白大將軍龍虎之兵，新有殺戮，此時入京，怕有損帝都的祥和之氣。諸位臣子也多有擔心。所以陛下的意思，白大將軍按照古禮具表恭請三次，陛下請欽天監測算星相，選擇吉日。這樣也方便堵那些老邁臣子的嘴。"

"是長公主為白將軍搜集的血茸二十對、老參二十對、珍珠粉十兩、水晶龍涎十兩、白樺香十兩……"白克勤滔滔不絕，這份藥單他遵從長公主的囑咐，背得滾瓜爛熟。

"哦，對了對了，還忘了一件事，"白克勤絞盡腦汁，忽然想到了什麼，又一次眉開眼笑，討好地湊了上來，"陛下聽說白大將軍缺醫少葯的事情，特地托長公主為將軍搜尋藥材，已經隨著使團把https://read.99csw.com藥物送過來了！"

白毅沉默地看著他，許久，終於挪開了視線，望向天邊。

"只有這些么？"白毅忽地問。

"息將軍，那是……那是白將軍的賜物，您的隨後就來，隨後就來。"白克勤想要阻止，卻不便說。

漫天陰霾，鐵灰色的雲片自北方而來，蕭殺地卷過整個天空。離群的大雁在天邊劃過一道婉約的弧線，似乎隨時會墜落在群山之間。最終它奮力地振了振翅膀，鑽進了濃密的陰雲中。白毅、息衍和古月衣走在這片天空之下，三人都不說話，白毅忽地停步看那孤雁，疾風捲起他的白袍。

"不好，很不好，此人一生就沒有多少心情好的時候。"息衍笑著回答，從托盤上取了那枚紫丣之璧，在手裡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