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小燈芯是誰？」

過了半個鐘頭門才打開。諸位想象一下皮諾喬有多麼奇怪，因為他走進屋子，看見他的朋友小燈芯也戴著一頂棉的大尖帽，也一直拉到鼻子底下。

「你怎麼啦？」

可是到頭來連抱怨叫苦也辦不到了！他們發出來的不是叫苦抱怨的話，而是驢子的叫聲。他們同聲大叫：伊—呀，伊—呀，伊—呀。

「有什麼不好？可我想先看看你的，親愛的皮諾喬。」

「不，不，親愛的！先看你的，再看我的！」

最後木偶用很甜很細的聲音對他的同學說：「我很想知道，請你告訴我，我親愛的小燈芯，你從來沒害過耳病嗎？」

他裝作什麼也沒看見，微笑著問他說：「你好嗎？我親愛的小燈芯？」

「誰呀，」小燈芯在裏面問。

「什麼驢子的高燒，我不明白！」木偶嘴裏這麼回答，其實他心裏太明白了。

這時候出現的場面要不是千真萬確的，就會叫人覺得不可相信，這個場面就是：皮諾喬和小燈芯—看見兩個人遭到的都是同樣的不幸，就不但不覺得害噪和傷心，反而拚命盯著對方長得老長的耳朵看，大開玩笑，最後哈哈大笑起來。

土撥鼠舉起右前爪，九九藏書把過皮諾喬的脈以後，嘆看氣說：「我的朋友，我真抱歉，可也只好告訴你一個不好的消息！……」

「那就看看我有沒有發燒吧。」

諸位知道，這兩個倒霉傢伙最糟糕的是哪一個時刻嗎？最糟糕最丟臉的時刻就是覺得屁股後面長出了尾巴。他們又害臊又傷心，開始哇哇大哭，抱怨命苦。

「發什麼樣的高燒，」

「不幸得很，這是真的！如今哭也沒用。早就該想到！」

他們笑啊，笑啊，笑啊，只要還能站住，就一個勁兒地笑個不停。可小燈芯正笑得起勁，忽然住了笑，搖搖擺擺，臉色大變，對他的朋友說：「救命啊，救命啊，皮諾喬！」

「那你為什麼聽這個假朋友的話，聽這個壞同學的話呢？」

「等一等，我這就給你開門。」

「我怕是的。」

這時候外面有人敲門，說：「開門！是我，帶你們上這兒來的趕車人。馬上開門，要不你們就倒霉了！」

「是我！」木偶回答說。

於是他上小燈芯家去找，到了他家就敲門。

「那麼，」木偶說，「咱倆訂個君子協定。」

「不行、先看你的。」

諸位知道，木偶有生以來，兩隻耳朵是很小很小九*九*藏*書的，小得連看也看不見！諸位想象一下，當他發現兩隻耳朵一夜工夫變得那麼長，長得像兩把地板刷子的時候，他是多麼吃驚啊。

他大吃一驚，竟發現他的兩隻耳朵變得比手掌還大。

「沒有！……你呢？」

「噢！我真苦命啊！我真苦命啊！」皮諾喬哭叫著，用手抓住兩隻耳朵，拚命地又拉又拔，好像這是別人的耳朵，「我親愛的，」土撥鼠為了安慰他，對他說，「你想怎麼辦呢？這是註定了的。聖人早就在書上寫著，懶孩子不愛書本，不愛學校，不愛老師，整天玩樂，早晚都要變成這種小驢子。」

「會一點。」

「你在發高燒！……」

「沒有！不過從今天早上起，有一隻耳朵叫我很不痛快。」

「也是大夫吩咐的，因為我一隻腳擦傷了。」

「很好，就像一隻耗子住在一塊乾酪里。」

這是一個什麼晴天霹靂呢？

他馬上去找鏡子照，可是鏡子沒找到，就在洗臉架上的洗臉盆里倒上水，往水裡一看，就看見了他永遠不想看見的事情，也就是說，他看見他的影子在頭上添了一對妙不可言的驢耳朵。

「唉喲！我再也站不住了。」

「咱倆同時摘帽子，同九-九-藏-書意嗎？」

「你肯答應我一件事嗎？小燈芯？」

「我幹嗎要說謊？」

他這才出去，到處找小燈芯。他在街上找，在廣場上找，在小戲棚里找。到處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小燈芯。他在街上見人就問，可誰也不知道。

「同意。」

「對不起，朋友，你頭上幹嗎戴那麼一頂棉的大尖帽，把你的耳朵都蓋住了？」

「發驢子的高燒。」

「我也是的。」

「你這是真話嗎？」

「那是什麼呢？」

聽到這哇哇叫聲，住樓上的一隻漂亮土撥鼠走進木偶的屋子，看見他像發了瘋似的，就關心地問他：「你怎麼啦，我的好鄰居？」

「先聽聽協定的內容。」

他開始又哭又叫，用腦袋去撞牆。可他越是絕望，耳朵長得越長，直到耳朵尖都長出毛來。

「噢，可憐的小燈芯！……」

「那我來給你解釋。」土撥鼠說下去，「你要知道，在兩三個鐘頭之內，你就不再是一個木偶，也不是一個孩子……」

他說著就要出去。可他一到門口，就想起那對驢耳朵，真不好意思讓人看到。

他們正叫嚷間，兩個都在地上趴了下來，用兩手兩腳爬著走，開始在屋子裡團團轉地跑了起來。他九_九_藏_書們跑著跑著，胳膊變成了腿，臉也拉長，變成了驢子臉，背上長滿了亮灰色的毛，還夾著黑斑點。

皮諾喬開始大聲數：「一！二！三！」

「兩隻都不舒服。你呢？」

「可錯的不是我。小土撥鼠，請你相信我，錯的全是小燈芯！……」

「噢，可憐的皮諾喬！……」

我親愛的小讀者，我這就來告訴大家，這個晴天霹靂就是：皮諾喬早晨醒來，自然而然地伸手去抓頭，他一抓頭就發現……諸位猜他發現了什麼？

「一說到三，兩個孩子同時摘下帽子，扔到半空。

「你也是？……你哪只耳朵不舒服？」

皮諾喬一看見帽子，就覺得心寬一些，馬上想：「我這位朋友說不定也是跟我害一樣的病吧？他也在發驢子的高燒？……」

「什麼消息？」

「這是真的嗎？」木偶哭著回。

請諸位想想，可憐的皮諾喬這一來是多麼苦惱、害澡和絕望啊！

他發明了一個什麼辦法呢？他拿起一頂棉的大尖帽戴在頭上，一直拉到鼻尖那兒。

「是我的一個同學。我想回家，我想聽話，我想繼續學習，我想有出息……可小燈芯對我說：『你幹嗎要學習，自討苦吃呢？你幹嗎想上學呢？還是跟我走吧，上ｒｅaｄ•99cｓw.cｏｍ「玩兒國」去。到了那裡，咱們就再不用學習了，可以從早玩到晚，老是快快活活的。』」

「好，準備！」

「你讓我看看你的耳朵好嗎？」

大夫吩咐我這麼辦，因為我這個膝蓋不舒服。親愛的木偶，那你呢？幹嗎也戴這麼一頂棉的大尖帽，一直拉到鼻子底下呀？」

「很樂意！打心底里高興。」

「為什麼……我的小土撥鼠，因為我是個木偶，沒頭腦……沒心肝。噢，我有一點兒心肝就好了，我就不會拋棄好仙女了。她像媽媽一樣愛我，為我做了那麼多的事！……而且我這會兒也不再是個木偶了……我已經是個真正的孩子，跟所有的孩子一樣！噢……我要是碰到小燈芯，我要叫他倒霉！我要罵他一通，罵他個狗血噴頭！……」

「在兩三個鐘頭之內，你就要變成一頭真正的驢子，跟拉車和馱白菜生菜到菜市去的驢子一模一樣。」

「我病了，我的小土撥鼠，病得很厲害……害的這種病可真叫我害怕！你會把脈嗎？」

「我也站不住了，」皮諾喬也哭著搖搖晃晃地叫起來。

「也是兩隻。害同樣的病嗎？」

講完這番話以後，兩個朋友老半天不說話，只是用譏笑的眼光你看著我，我看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