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他的對手更強。

他急著要成名，急著要殺燕十三。

四個人，四柄劍！

燕十三的瞳孔忽然收縮，忽然問：「烏鴉？」

關外飛鷹已縱身掠起，凌空下擊，飛鷹十三式本就是七禽掌一類的武功，以高擊下，以強凌弱。

一柄黑魚皮鞘，黃金吞口，上面綴著十三顆豆大明珠的長劍。

他有天才，他肯吃苦。

暮色更深，黑暗已將籠罩大地。

燕十三道：「不是你是什麼？」

四個人的衣著都極華麗，氣派都很大，最老的一個鬚髮都已全白，最年輕的猶在少年。

他的人與劍十七歲時就已名滿江湖，如今他年近中年，他已放不下這柄劍，別人也不容他放下這柄劍。

他們想不肯也不行了。他們的四柄劍也同時出鞘，曹冰的出手最快，最狠，最無情。

他的回答率直而乾脆。

曹冰咬著牙。

曹冰手上的青筋凸起，額上的冷汗如豆，他不能接受這種機會。這是種侮辱，可是他又不願放棄這機會。

「你的奪命十三劍，真的天下無敵？」

高通道：「因為你太有名，只要殺了你，就可以立刻成名。」

曹冰忽然道：「三年後你若已死在別人劍下如何？」

鐵劍鎮三山的劍法沉穩雄渾，一柄劍竟重達三十三斤。

烏鴉盯著他，盯著他的劍，道：「好劍！」

「那麼我就讓他再死一次。」

殺人的劍已入鞘。

燕十三笑了笑，道：「那麼你就可以去殺那個殺了我的人。」

九九藏書一種已深入骨髓的冷漠與疲倦，卻又偏偏帶著種逼人的殺氣。

燕十三道：「你喜歡劍？」

劍氣縱橫三萬里。

因為他太冷。

高通道：「現在我已來了，帶來了我的劍，洗凈了我的咽喉。」

燕十三道：「你不肯？」

「未必。」

放下這柄劍時，他的生命就要結束。

燕十三道：「我的災禍就是你？」

燕十三道：「我也希望會如此！」

燕十三淡淡道：「能夠一次解決的事，為什麼要多費事。」

曹冰搶著道：「來了四個人，誰先出手？」

燕十三道：「很好。」

燕十三道：「很好。」

烏鴉道：「高通和老鷹的劍我要。」

年紀最老的成名已四十年，一直在關外，獨創的「飛鷹十三刺」名震邊陲。

鐵劍鎮三山道：「不必？」

燕十三道：「看來你殺的名人也不少。」

木葉蕭蕭，夕陽滿天。

燕十三道：「你想要？」

燕十三道：「你殺了我，我的劍也給你！」

燕十三道：「你是來報禍的？」

四個人的眼睛都在盯著他，誰也沒有去看地上的屍體一眼。

高通的劍跌落，人卻還沒有死。

關外飛鷹、清風劍、鐵劍鎮三山，這三位江湖中的一流劍客，竟在一瞬間就都死在燕十三劍下。

關外飛鷹道：「當然不肯。」

他疲倦，也許只因為他已殺過太多人，有些甚至是本不該殺的人。

「我知道你正在找我。」

曹冰的手冰冷。九九藏書他抬起頭，才看見燕十三已遠遠的站在那棵古樹下。

烏鴉道：「不是。」

燕十三道：「難道你只要死人的劍？」

殘秋。

他殺人，只因為他從無選擇的餘地。

這種事他很有經驗，衣服若是沾上血腥，很不容易洗乾淨。

烏鴉道：「是。」

「我的心已死。」

燕十三笑了。這次他的笑容中已不再有那種疲倦之意，只有殺氣！他知道自己終於遇見了真正的對手。

一劍光寒十九洲。

燕十三道：「你們可以一起出手！」

所以鮮血並沒有濺在他身上。

所以他才出道一年，「無情小子」曹冰的名字已震動了江湖。

既然無法避免，又何必再為它煩惱憂慮？燕十三已恢復冷靜。

他們不願在未出手前，就折了自己的銳氣，地上死的無論是什麼人，都跟他們沒有關係。

可是他並沒有刺穿燕十三的心，他的劍刺出，咽喉突然冰冷。

燕十三淡淡道：「要殺我的人並不止你一個。」

過了很久，黑暗中果然真的有了回應，道：「我不好。」

可惜他這九劍都刺空了，本來在他眼前的燕十三，人影已不見。他怔了怔，然後就發現了一件可怕的事。

烏鴉道：「我只要劍，不要死人！」

烏鴉道：「有。」

燕十三道：「收殮他們的屍身，四柄劍都給你。」

暮色更深。

冰冷的聲音，嘶啞而低沉。一個人慢慢的從黑暗中走出來，烏衣烏髮，烏鞘的劍，烏黑的臉上彷read.99csw.com彿帶著種死色，只有一雙漆黑的眸子在發光。他走得很慢，可是他整個人都好像是輕飄飄的，他的腳好像根本沒有踏在地面上，就像是黑暗中的精靈鬼魂。

燕十三的劍已刺入了他的咽喉。

這次他入關，為的就是找燕十三。

曹冰道：「為什麼？」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道理燕十三當然明白，他的名氣和他的劍，就像是麝的香，羚羊的角。

他的劍已出鞘。劍光如飛虹掣電，忽然間就已從他們四個人眼前同時閃過。

酉時日落。

「我知道。」

燕十三道：「什麼不好？」

清風劍的劍法輕靈飄忽，劍出如風。

「是。」

烏鴉道：「喜鵲報喜，烏鴉報的卻是憂難和災禍。」

燕十三淡淡道：「所以你還不如死了的好。」

烏鴉道：「當然。」

烏鴉道：「嗯。」

秋日已落，落葉飄飄。

燕十三道：「我只希望你知道，要成名並不是件很好受的事。」

燕十三道：「點蒼的劍法很不錯，只要你肯練，一定還有機會。」

他的腳步沉穩，卻走得很快，停在七尺外，忽然問：「燕十三？」

「你的心呢？」

劍入鞘時，暮色中又出現了四個人。

烏鴉道：「我已收藏了十七柄劍。」

只要自己能活著，無論什麼人的死活，他們全都不在乎。

他很急。

蕭蕭木葉下，站著一個人，就彷彿已與這大地秋色溶為一體。

他不信他的飛鷹十三刺，比不上燕十三的九_九_藏_書奪命十三劍。

劍光一閃，劍已出鞘，閃電般刺向燕十三的心。

燕十三知道他們，他們來，本就是他約來的。

他掌中有劍。

每個人咽喉上都多了一個洞。

曹冰的手握緊，道：「你……」

曹冰恨恨道：「你最好多多保重，最好不要死！」

因為他太安靜。

烏鴉道：「遇見我並不是好事。」

年紀最輕的，是江湖中的後起之秀，也是點蒼門下最出類拔萃的弟子。

「是的。」

——也許他本身就是災禍，一種無法避免的災禍。

高通瞪著他，眼珠已凸出。

燕十三慢慢的轉過身，面對著黑暗最深處，忽然道：「你好。」

一劍穿心。

「不錯，我是在找你，因為我一定要殺了你。」

烏鴉道：「是你的劍！」

燕十三道：「不少。」

就只這一劍，他已不知刺穿多少人的心，這本是致命的殺手！

江湖中不認得這柄劍的人並不多，不知道他這個人的也不多。

燕十三笑了笑，笑容也很疲倦，道：「想不到你們都來了。」

烏鴉不是喜鵲，沒有人喜歡遇見烏鴉。在很古老的時候，就有種傳說——烏鴉來時，必有災禍。這次他帶來的是什麼災禍？

名聲，有時就像是個包袱，一個永遠都甩不脫的包袱。

烏鴉道：「十七柄都是名劍。」

燕十三不認得他們，卻知道他們是誰。

燕十三道：「不必。」

燕十三道：「因為我想再給你個機會來殺我。」

曹冰霎時間已刺出九劍。他並九_九_藏_書沒有去注意別的人，只盯著燕十三，他惟一的願望，就是要這個人死在他劍下。

「九月十九，酉時。洛陽城外古道邊，古樹下。洗凈你的咽喉，帶著你的劍來！」

——要洗凈手上的血腥豈非更不容易？

他拔出了他的劍，慢慢的從高通咽喉上拔了出來，很慢很慢。

另外兩個人當然也是高手。

他的心也夠狠。

燕十三打斷了他的話，道：「我還不想殺你！」

烏鴉道：「我只喜歡好劍，你不但有一手好劍法，還有柄好劍。」

燕十三長長吐出口氣，道：「想不到我終於還是遇見了你！」

燕十三道：「你回去，練劍三年，不妨再來殺我。」

燕十三道：「我肯！」

真的不是。

關外飛鷹冷冷道：「我本來以為你只約了我一個人。」

古道上大步走來一個人，鮮衣華服，鐵青的臉，一柄長劍斜插在肩后，一雙眸子卻像是出了鞘的劍，正盯在樹下的劍上。

他冷笑著，又道：「要在江湖中成名並不容易，只有這法子比較容易。」

刺入了一寸三分。

這個人笑了，笑得譏誚而冷酷，道：「我就是高通，一劍穿心高通。」

「很好。」

「是你約我來的？」

燕十三道：「我有災禍？」

地上已多了三個死人。

關外飛鷹怒道：「你將我們當作了什麼人，怎麼能以多欺少！」

烏鴉道：「不好。」

烏鴉道：「不錯！」

劍上的血已滴盡。

鐵劍鎮三山道：「我們可以猜拳，勝的就先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