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香川好像沒有聽到她在說什麼，緩緩道：「他既然要來，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來？」

高老大沒有走，反而坐了下來。

高老大的身子撞在牆上，瞪著他，咬著牙道：「你這畜生，總有一天我要殺了你。」

高老大道：「我根本不擔心，因為我根本用不著去找他。」

律香川終於點點頭，道：「你對他了解得的確很多。」

高老大道：「你。」

一個人獨自走過這麼長的一條路，並不容易。

律香川淡淡道：「有時肯，有時也許不肯。」

屠大鵬道：「那麼依你看——」

高老大道：「你就是只能談生意的那一種。」

一隻非常美的手，手指纖長。

律香川凝視著她，過了很久，才微笑道：「看來你的確很了解我。」

律香川道：「你想用什麼法子來要他替我們去找老伯？」

律香川道：「就因為我不知道，所以才要等到初八。」

高老大媚笑道：「不錯，無論誰若肯將地契給我，我都立刻就會陪他上床，可是你……」

高老大道：「你要我用什麼換？」

高老大道：「這種想法不但錯，而且簡直錯得要命，因為像我們這種人，到了晚上反而會戒備得更嚴密，你認為是最好的機會時，那裡往往就有個最可怕的陷阱在等著你。」

她輕撫著已散亂了的頭髮，緩緩道：「我想看看一個像他這樣，一直都高高在上、掌握著別人生死命運的人，忽然被人逼得要逃亡流離；連自己都無法信賴自己的時候，會變成什麼樣子。」

高老大道：「你沒有追？」

律香川看著她，微笑道：「你當然有法子能讓他知道的，是不是？」

一年不見，她居然反而像是年輕了些。

律香川嘆了口氣：「一個人在得意的時候，為什麼也總是會嘆氣呢？」

高老大道：「因為你讓我覺得噁心。」

他打得瘋狂，但卻打得不重。

高老大悠然道：「你若要找人殺他，絕不會找到比我更好的人了。」

高老大笑得甜而嫵媚，道：「這也許只因為我們本是同一類的人。」

路很長，但他畢竟已快到目的地！

律香川道：「但孟星魂卻不會往陷阱里跳。」

律香川點點頭，道：「所以你去找他的時候，用不著太擔心。」

律香川道：「哦！」

前面的土地寬廣遼闊，甚至在這裏已可聞到花的香氣。

高老大道：「很可能……你若能讓他知道老伯的事，他就非來不可了。」

律香川道：「你殺了他，並不是因為恨他，而是因為恨自己，恨自己為什麼總是忘不了一個賣肉的！為什麼一想到那次的事就會興奮。」

她笑得很特別。

高老大居然沒有閃避。

律香川道：「老伯絕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

高老大道：「看什麼？」

律香川心裏究竟在想什麼，沒有人能看得出。

律香川道：「你要跟我回去？」

屠大鵬道：「我還是不太懂。」

他淡淡地接著道：「這些年來，你想必已很難找到一個揍你的人，因為別人將你看得太高、太尊貴，卻不知你只有挨揍才會覺得滿足。」

高老大道：「明日，吃過午飯之後。」

律香川道：「你不知道這裡是誰的地方？」

高老大道：「因為也只有我才知道你要的是什麼，你要的我都有。」

無論誰聽到他說出這話，都不能不慎重考慮。

高老大道：「就在附近。」

也許他本來就是野獸！

律香川道：「依我看，除了這七十個人之外，他必定還在暗中另外安排了一批人，這批人才是他真正攻擊的主力。」

律香川道：「你還會來的，很快就會再來。」

過了很久，高老大才長長吸了口氣，道：「這是什麼意思？」

律香川道：「所以他若真的到了這附近來，第一個知道的人應該是read.99csw.com我。」

律香川道：「用不著去找他？為什麼？」

律香川慢慢地回過頭，凝視著她，忽然道：「老伯雖然走了，地契卻沒有走，你還有希望，只要你用一樣東西來換，還是可以將地契帶走。」

律香川冷冷看著她道：「你還知道些什麼？」

高老大忽又笑了，道：「也許我們的確本是天生一對，但你卻絕不會娶我，我也絕不可能嫁給你！」

律香川道：「說下去。」

律香川道：「你為什麼還不走？」

屠大鵬撫掌笑道：「我現在才發現你最大的長處，就是無論做什麼都從不只替自己著想，你若有肉吃，我一定也有。」

律香川沉默了很久，才緩緩道：「我想他也會跟別人一樣，變得很悲哀，很恐懼，無論對什麼事都不會再像以前那麼樣有決斷、有信心。」

律香川道：「但你跟別人說話時，好像並不是這樣子。」

高老大道：「我若怕你，一開始就不會跟你談這生意。」

一種殺人不見血的刀！

律香川道：「你要什麼？」

屠大鵬笑道：「我連三年都等過去了，為什麼不能再等三天？」

律香川道：「老伯雖不重視人命，但也絕不會讓自己的屬下白白去送死。」

這隻手若是伸了出來，就很少會空著收回。

律香川笑了笑，道：「這對你，也並沒有壞處。」

律香川道：「那沒關係，女人的價錢本來就隨時可以改變的！」

律香川面上並沒有什麼表情，就好像聽到的只不過是個陌生人的名字。

律香川道：「從來沒有！」

律香川點點頭。

高老大道：「你答應過我，只要老伯一死，就將快活林的地契給我。」

律香川忽又笑了。

律香川悠然道：「我知道你恨我，因為我太了解你是哪種人，但你絕不會殺我的，因為也只有我才知道你真正要的是什麼。」

律香川微笑道：「不錯，因為你知道我會揍你，只有我會揍你，你喜歡被人揍。」

高老大道：「我知道，因我已經看到了他。」

高老大道：「是的！」

她笑了笑，又道：「他年紀雖輕，但七八歲的狐狸就已是條老狐狸！」

律香川道：「絕沒有人比我更了解老伯，我的看法絕不會錯，何況他並沒有到拚命的時候，他留下的賭本比你我想像中都多得多。」

她悠然接著道：「只有我才知道他，到了一個地方他會躲在哪裡，會用什麼法子來躲開別人的注意。」

律香川道：「你跟我只有生意可談？為什麼不能談談別的？」

律香川笑了笑，道：「你說過我是生意人，真正的生意人；真正的生意人從不做蝕本生意。」

高老大淡淡笑道：「我總不能在他身上蓋房子吧！」

高老大還是沒有動，還是冷冷地看著他，在曦微的晨光中，她的雪白胸膛，看來更覺柔軟豐|滿。

律香川道：「你那麼想要這張地契？」

她目中帶著深思的表情，凝視著他，彷彿想看出他心裏真正的意思來。

車廂中斜倚著一個人，明亮的眼睛，纖細的腰肢，誰也看不出她的年紀，在這種朦朧的光線中，她依然美得可以令人停止呼吸。

高老大道：「他絕不會。」

律香川道：「這意思就是老伯並沒有死。」

高老大道：「還沒有。」

律香川忽然笑了笑，道：「看來你真的一點也不怕我。」

律香川道：「你不該到這裏來要。」

他眼睛在高老大身上移動，最後停留在她胸膛上。

屠大鵬道：「你認為他用的是聲東擊西之計？」

律香川道：「他們既然不知道這裏發生的變化，到了初七那一天的正午，就一定會依約出手。」

高老大道：「狡猾的意思就是他已懂得在什麼時候應該躲起來，躲在什麼地方，因為ｒｅａｄ•9９ｃｓｗ.ｃｏｍ他已學會忍耐，不等到有把握時絕不出手。」她笑了笑又道：「他躲起來時，天下也許只有一個人能找到他！」

高老大看著他，冷冷道：「我可以跟噁心的人談生意，卻絕不肯跟噁心的人睡覺。」

高老大道：「所以你說這句話根本沒有用。」

律香川沉吟著道：「你什麼時候看到他的？」

律香川的瞳孔忽然收縮，冷冷道：「說下去。」

高老大道：「不錯，就是我。」

律香川忽然大笑。

律香川道：「誰？」

律香川道：「生意人也有很多種。」

律香川道：「三天並不長。」

高老大顯然正在考慮。

律香川坐在馬上，望著前面筆直的道路。

屠大鵬道：「難道你認為他很有把握？」

但有件事你還是千萬不能忘記。

律香川道：「還有誰？」

開始時她咬緊牙，咬得很緊，然後汗珠漸漸流下，鼻翼漸漸翕張……忽然發出了一聲奇異的呻|吟。

律香川點頭道：「但我卻不知道他在哪裡！」

律香川道：「我答應過什麼？」

律香川道：「所以萬鵬王就算能將他們全部消滅，自己想必也難免元氣大傷。」

律香川喃喃道：「現在在飛鵬堡里守衛的，大多是萬鵬王的死黨，他們的元氣傷得越重，你下手豈非越容易？」

高老大道：「是不是無論誰到了這種地步時，都會變成這樣子？」

他被人說中心事時，總是會笑。

高老大道：「就在看到你之前。」

高老大微笑道：「你應該知道，但卻沒有知道，因為你對他沒有我熟悉。」

律香川道：「哦？」

她已又冷靜如石像，看著律香川的時候，眼睛里還充滿了輕蔑不屑之意，冷冷道：「你完了么？」

律香川道：「狡猾？」

他認得這隻手。

她倒下。

律香川道：「所以怎麼樣？」

律香川捉住她的手，用力將她的手臂向後扭，道：「你是不是還想要我揍你？」

高老大道：「因為無論誰爬到他那種地位后，都一定很快就會想到酒和女人，他若想找最好的女人，就不能不來找我。」

高老大道：「為什麼不追？」

他穿過菊花叢中的小徑，走向老伯的屋子。

會纏人的蛇。

律香川道：「為什麼？」

高老大道：「笑你……你知不知道有人用兩斤豬肉就買到過我。」

高老大目中卻帶著笑意，道：「你的意思是說：他已絕不會像以前那麼可怕？」

律香川笑道：「也許我們才是天生的一對，你喜歡挨揍，我喜歡揍人。」

高老大道：「什麼時候肯？」

律香川沉思著，緩緩道：「不錯，這段時間大多數人都會變得鬆弛些、馬虎些，因為誰也想不到居然有人會專門挑這種時候出手。」

高老大也在微笑。

律香川道：「莫忘了地契還在我手裡。」

車廂中人道：「你知道我要的是什麼。」

律香川道：「那本是老伯的拿手好戲。」

屠大鵬道：「傷得一定不輕。」

車廂中人說道：「但沒有消息，往往就是好消息。」

高老大忽然也笑了，道：「因為我知道你根本不想要我走。」

高老大道：「什麼樣子？」

現在她才明白律香川剛才為什麼笑，老伯沒有死，她就沒有地契。

除了律香川和高老大外，世上還有很多人的微笑中都是藏著刀的。

高老大忍不住問道：「你笑什麼？」

馬車卻已在往前走，往老伯的花園裡走。

高老大道：「但等到萬鵬王一死，他就不會再是你的朋友了，那時他就會變成你的對頭，你當然不會讓他在前面擋住你的路，所以……」

幸好你看不到他們的微笑，所以你還能活著，活得很愉快。

律香川目光閃動，道：「你肯殺他？」

屠大鵬道：「我喜歡聽對我有好處的事。」rｅaｄ•9９ｃｓw.coｍ

他忽然笑了笑，道：「你知不知道現在誰是這附近幾百里地的主人？」

馬車已駛入花園，停下。

律香川道：「你知道我能為你做的事很多。」

女人就像是核桃，每個女人外面都有層硬殼，你若能一下將她的硬殼擊碎，她就絕不會走了，趕也趕不走的。

高老大慢慢地站起來，看著律香川。

但這句話從律香川的嘴裏說出來，卻像是忽然變得有種特別不同的意思，特別不同的分量。

高老大道：「他……已經從地下道逃走了？」

笑容很快就消失，律香川又道：「卻不知他喜歡在什麼時候下手呢？」

屠大鵬展顏笑道：「也許往油鍋里跳還舒服些，至少能死得快些。」

高老大輕輕嘆息了一聲，道：「好吧，你要我做什麼？你說。」

高老大道：「我已跟定了你，不拿到那張地契，你走到哪裡，我就跟到哪裡。」

「拿來！」

律香川道：「你有把握？」

他好像忽然變了個人。

高老大的身子開始顫抖。

律香川道：「你認為他們的想法不對？」

高老大道：「你認為我喝了酒才敢來？」

他忽然用力推開她，淡淡道：「但今天我已夠了，你還想挨揍，也只好等到下一次。」

律香川笑了，突然下馬，拉開車門走上去。

高老大目中的笑意更加明顯，道：「孟星魂，你當然知道這個人！」

用不著燈光，甚至用不著回頭去看，他也可以想像出高老大面上的表情。

高老大跟著他。

律香川沉吟著，淡淡道：「你怎麼知道我沒有把握？」

他最憤怒、最恨的時候，臉上反而不會有絲毫表情。

律香川勒住了馬，靜靜地看著這隻手，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

律香川的眼睛漸漸發亮，微笑道：「你的確是這方面的權威。」

律香川道：「這批人顯然已是老伯最後的一股力量，這批人一死，老伯的力量才真正全部瓦解。」

律香川道：「不錯，只要你能找到他，剩下的事都由我來做。」

雲淡星稀，夜已將盡。

她慢慢地轉過身：「現在我要走了，你只有想著我，想著這一次的快樂，但以後我永遠也不會來了，我就是要你想，想得要死。」

她犧牲了孟星魂，犧牲了鳳鳳，卻連一張白紙都得不到。

高老大臉色變了。

很少有人看到他臉上變色，也很少有人令他臉上變色。

他還是不停地打，就好像在打孫蝶時一樣，漸漸已分不清楚打的究竟是孫蝶？還是高老大？

律香川道：「為什麼？」

這本是句很庸俗的話，不但庸俗，而且已接近肉麻。

律香川道：「但你對這地方卻沒有我熟悉。」

高老大微笑著，道：「我很願意替你去做這件事，我自己也很想找到他，看看他。」

律香川道：「所以你就該再等下去。」

高老大突然轉過身，揮手向他臉上摑了過去。

屠大鵬的眼睛漸漸亮了，道：「不錯。」

她的身子好像變成了一條蛇。

高老大微笑道：「一個人要別人為他做事的時候，最好先問問自己能為對方做什麼。」

律香川道：「那個人就是你？」

兩個人的臉上連一點表情都沒有。

律香川道：「哦！」

她非但不閃避，並且扭動著身子去迎合。

高老大道：「有什麼用？」

高老大道：「因為你本就是個生意人。」

律香川道：「看你能為我做什麼！肯為我做什麼！」

律香川道：「有用！」

高老大眼波流動，道：「你是不是想要我替你找出老伯的下落？」

律香川道：「你說得很坦白。」

律香川道：「別人都說你很會笑，笑得很甜。」

屠大鵬道：「但是你也並不知道他準備的另外一批人在哪裡？」

律香川淡淡道：「因為我知道追不到。」

高老大。

律read.99csw.com香川道：「酒可以壯人的膽。」

屠大鵬道：「不錯。」

律香川道：「目前我只想要你做一件事。」

律香川道：「這批人既然是老伯攻擊的主力，自然不會是弱者。」

律香川的瞳孔開始收縮，道：「他在哪裡？」

高老大道：「不但快，而且准，也許還不夠狠，但卻已夠狡猾。」

律香川忽然衝過去，一把撕開了她的衣襟。

屠大鵬笑道：「這批人一死，你就更可以穩坐釣魚台，高枕無憂了。」

她笑了笑又道：「就算最能保密的女人，只要曾經跟一個男人共同生活了一年之後，也會變得沒有秘密可言了。」

高老大道：「就算老伯已死了，你也爬不到你想爬到的地方，因為前面還有人擋著你的路。」

高老大嘆道：「你難道從沒做過吃虧的事？」

律香川道：「的確不可能。」

高老大深深吸了口氣：「你認為我值得？」

律香川彷彿覺得有點意外，道：「你想看看老伯？」

高老大道：「因為他不喜歡在晚上做事。」

高老大悠然道：「因為我知道有個人會替我們去找到他。」

高老大道：「本來是老伯的，現在是你的。」

高老大道：「地方是死的，人卻是活的。」

律香川道：「他也看到了你？」

律香川眼睛里已布滿紅絲，忽然揮拳打在她柔軟的胸膛和小腹上。

高老大道：「而且吃過午飯後打瞌睡，往往反而比晚上睡得更甜。」

高老大道：「孫蝶、孟星魂……」她媚笑著接著道：「當然不止他們兩個……還有誰……也許是屠大鵬，也許是羅金鵬，但絕不會是萬鵬王！」

律香川道：「那就要看了。」

高老大道：「但也沒有佔便宜，佔便宜的是你。」她冷冷地接著道：「我犧牲了孟星魂，犧牲了鳳鳳，只不過換來一張地契，你呢？」

律香川道：「是！」

你若能看到他們的微笑，你一定會覺得他們是天下最親切可愛的人！

高老大道：「所以你一定要找個人殺他。」

律香川道：「但老伯的死訊除了你我之外，並沒有別的人知道，那批人當然也不知道。」

高老大道：「你當然絕不會為了萬鵬王出賣老伯，因為這樣做對你根本沒有好處，好處是萬鵬王的，你當然不會做這麼愚蠢的事，所以，你勾結的人不是屠大鵬，就是羅金鵬。」

律香川搖搖頭。

律香川道：「附近？……」

他忽然看到一輛馬車從路旁的樹林中衝出來，攔在路中間。

這兩個字通常都不大好聽，很少有人願意聽到別人對自己說這兩個字，但這聲音實在太柔，甚至在說這兩個字的時候都很悅耳。

高老大道：「天下絕沒有人能比我對他了解得更多，就好像天下絕沒有人比你更了解老伯一樣。」

律香川道：「你笑什麼？」

高老大笑道：「現在你當然有把握，但等到那時就不同了，因為他並不是獃子，到那時一定會對你加倍提防。」

高老大道：「若沒有把握，我就不會來了。」

律香川道：「我知道他很快！」

高老大道：「我談生意的時候從來不笑。」

高老大冷笑道：「你以為我喜歡你？」

律香川居然也笑了，道：「不錯，一歲的狐狸就已比十歲的牛狡猾得多。」

高老大道：「孟星魂，假如世上只有一個人能找到老伯，這人就是孟星魂！」

高老大道：「我不怕你不給我。」

律香川看著她發亮的眼睛，微笑道：「你又喝了酒？」

律香川微笑道：「一個人若只顧著自己吃肉，往往連骨頭都啃不到。」

他日中彷彿也流露出某種恐懼，彷彿生怕自己也有一天會遭遇到同樣的命運。

她忽然沉下臉，冷冷接道：「只有你不行，你就算將這裏所有的一切都給我也不行！」

高老大道：「除了屠九-九-藏-書大鵬，你最想殺的人當然就是孟星魂。」她凝視著律香川，緩緩道，「但你卻不一定有把握能殺他！」

律香川冷冷道：「我為什麼不能自己下手，我若沒有殺他的把握，怎麼會讓他代替萬鵬王？」

律香川道：「這七十個人的確是老伯準備拿去犧牲的，但卻不是白白的犧牲，他要這些人自正面搶攻，為的不過是轉移萬鵬王的注意力，他才好率領另外那批人自後山進攻，讓萬鵬王背腹受敵。」

他揮了揮手，道：「現在你可以走了。」

高老大道：「你是不是覺得很得意，可是我，我只覺得噁心，噁心得要命。」

高老大道：「不喝酒我也會來，無論誰只要答應過我的，就一定要給我。」

高老大的手忽然握緊，指甲已刺入肉里。

高老大的手已被扭到背後，面上露出了痛苦之色，但一雙冰冷的眸子卻已變為興奮熾烈，像是有一股火在身子里燃燒。

高老大忽然笑了。

他微笑著，接著道：「但你以後可以放心了，因為我喜歡揍人，無論你什麼時候來，我都會狠狠地揍你一頓，我現在才知道，你以前那麼樣對我，為的就是想要我揍你。」

律香川瞪著她，她也瞪著律香川。

律香川道：「你知道我笑的是什麼。」

律香川道：「你一定還在想著那賣肉的，他一定揍得你很兇，讓你永遠都忘不了！」

高老大道：「一向坦白。」

律香川道：「老伯當然早和那批人約好了在初七正午時出手！」

高老大道：「因為只有他們兩人才能在老伯死後替你除去萬鵬王，你若沒有殺死萬鵬王的把握，就不會要老伯的命。」她笑了笑，又道：「屠大鵬的可能當然比羅金鵬大得多，因萬鵬王死後只有他的好處最大，也只有他才能殺得了萬鵬王。」

律香川道：「你。」

她一直斜倚在那裡，連姿態都沒有改變過。

他知道只有用笑來掩飾心裏的不安，才是最好的法子。

律香川的臉色忽然變了。

高老大道：「他是我從小養大的，我當然比任何人都了解，除非他自己想死，否則無論任何人想殺他都不容易。」

律香川在微笑。

高老大道：「我什麼法子都不必用，因為他本就要來找老伯、找你。」

律香川道：「你不怕我殺了你？」

屠大鵬沉吟著，道：「也許他只不過是情急拚命，所以孤注一擲。」

車廂中人道：「我本來一直在等你的消息，你沒有消息。」

律香川開車門走出去，道：「跟我來，我帶你去看樣東西。」

律香川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嚴肅，緩緩道：「所以我剛才說的不錯，只有我們才是天生的一對。」

門上的鎖在曙色中閃著光，律香川開了鎖，穿過小廳，走入老伯的卧房，那張碎裂的木板床還是老樣子，桌上的燈卻已熄了。

高老大道：「當然，否則我怎麼肯用一棵活的搖錢樹來換？」

平日那冷靜沉著的律香川已不見了，怒火使他的酒意上涌，他好像忽然變成了只野獸。

屠大鵬道：「今天是初五，距離初八也只有三天了。」

車窗里伸出了一隻手。

高老大道：「那麼第二個問題就來了……你肯不肯做？」

屠大鵬道：「當然。」

高老大道：「有很多人都認為，你要想找別人的麻煩，就一定要等到晚上再下手。」

律香川道：「在你替我做了一件很有用的事之後。」

律香川目光遙視著遠方，緩緩道：「你想他是不是今天就會來？」

高老大道：「你為何不試試看？」

屠大鵬嘆了口氣，道：「他準備拿去送死的人，已經不是弱者了。」

屠大鵬道：「這七十個人呢？」

律香川道：「但那時已沒人接應他們，他們若自後山躍入飛鵬堡，豈非正如自己往油鍋里跳？」

律香川道：「這生意並沒有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