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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棠記7(1)

月棠記7(1)

重光曾經被這個大太陽的光芒照到身上。如果換到五年前,他對她表達這種感情,她大概會愉悅地接受這個邀約。更何況他說的是結婚,而不是戀愛,這是一個鄭重的邀約。但是五年時間太過長久,長久得讓她以連自己也無法預料的速度成長,長久得足夠讓她想明白很多事情,知道有些人只適合與之戀愛,不適合結婚。戀愛的男人,可以是陰沉天空之中一輪熾熱的大太陽,變幻不定,甘苦無常。想與之結婚的男人,不能這樣,他應是一個持之以恆的發電系統,有足夠的安全,足夠的能量,彼此善待照顧。其他的都已不重要。
月棠記7(1)
他很果決。重光想,有自九九藏書信的男人,畢竟還是不同。但重光的心裏什麼波瀾也沒有。她對不會有結果的事情,從不願意有任何付出。她就是這樣現實的人。她很欣賞清祐,覺得他可以是任何一個女子的歸宿,但是以他的年齡和性情,明顯是有家庭的人。她沒有興趣與男子玩婚外情的遊戲,這一點上她是絕對保護自己的。
從他出差的第二天開始,清祐在雲南發簡訊給她。他在簡訊里寫一些隨想給她,寫得很長,感觸細膩,觀點獨到。他曾經說過,年輕的時候也喜歡文學,寫過詩歌。但重光覺得他幸好成為了一個商人,沒有成為文人。他接工作電話時,顯示出思路清晰果決的九_九_藏_書一面,這與他私下流露出來的一種孤芳自賞的氣息,成為矛盾又互相平衡的整體。
桂興當時聽完,很不以為然。但她喜歡重光,也是因為重光畢竟還是個與其他人不同的女子,個性樸素,但身上總有一種頹唐氣質。她覺得重光的想法不現實。不。重光心裏想,這就是她最為實際的想法了。她的確只是想要一個乾淨的可以種樹的男子,而且覺得能夠得到他。
精貴細膩的伴侶,畢竟不能共存。這樣的人,需求多過付出,彷彿是天經地義的嬰兒。重光想,她沒有力氣了。終究敵不過年少時的強盛頑劣,被剮上千刀,也可以若無其事地起身走路。她已不能還像少女九*九*藏*書一樣為戀愛闖禍。時間無多,不夠原諒自己,不夠讓自己重新開始。
一個人若想擁有在出世與入世之間迴轉自如的真實性情,該需要多麼繁複艱難的提煉。大多數人都做不到。重光覺得自己也沒有做到。她始終還是出世的傾向超過了入世的意志,所以她過得不好。
她拒絕了這個求婚。她很想結婚,但比此更明確的是,她知道自己需要一個怎麼樣的婚姻。
她打車回家,計程車穿梭在北京夜色中的高架橋上,重光開窗讓大風吹著臉。手機再次發出短消息的聲音,還是來自清祐。他說,桂興說你想去山西。我可以開車送你一段,大概可以抽出七天的空閑。再帶一個朋https://read.99csw.com友與我們一起同往。
那天晚上,重光正與一個朋友在餐館里吃飯,對方剛從荷蘭回來,也是很久沒見。那天重光得到一個求婚,來自坐在桌子對面的男子。他們其實五年前就認識,算是做了很長時間的朋友,只是斷斷續續。有時他帶她去偏僻的咖啡店,大概是他喜歡的小店,簡潔,人很少,有白色的牆壁和黑色木頭桌子,沙發很舊。他與她在一起,放鬆自在,靠在長沙發上,把半盒雪茄抽完,略有睡意,從下午閑坐到黃昏,然後帶她與他的朋友們一起吃飯,喜歡對他的朋友說,這是我老婆,我們剛結婚。但事實上,他有很多女性朋友。他對她似近似遠,似乎一直把握不好九_九_藏_書與她之間的距離。他們分別又談了一些各不相關的戀愛。最終,他用了五年的時間做了一個結論,他想與她結婚。
桂興曾經問她,重光,你要一個怎麼樣的男子。重光說,要一個能幫我在院子里種樹的男子。與他一起種樹種花,生養兩三個孩子,晚上在庭院里搖著扇子閑話家常,對著月亮喝點酒。這樣生活一定會好過一些。
這是個行蹤不定的男子,對人的感情是不拖泥帶水的,是說變就變的。講話極其直率,有時肆無忌憚。一種無賴的強硬的氣質,又有童真。不讓人接近,又想控制住別人。有時陰鬱鋒利,有時溫情脆弱,能讓他身邊的人感覺很舒服或很不舒服,像陰沉天空之中一輪熾熱的大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