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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阿鼠問:「長安的形勢?長安的形勢怎麼了?」魏徵一笑:「國丈爺手眼通天,難道就沒聽說嗎,這秦府的眼睛可在長安城裡處處盯著呢。」一提到秦府,尹阿鼠心裏咯噔一跳。前一陣子有人拜到他這裏孝敬了好幾千金,想讓他幫著謀個畿縣的位子,看在這錢的面子上,尹阿鼠自然又進宮去找了幾趟女兒,尹德妃在李淵那裡也吹了兩回枕邊風,可是事情最終也沒有辦成,原因是畿縣的事兒歸秦王李世民管,李淵因為替張婕妤父親討地的事兒剛在他那兒觸過霉頭,一時抹不下面子再開這個口。
尹阿鼠臉色微變,魏徵看在眼裡,緊接著往下敲打:「最讓人擔心的是——」說到這兒魏徵看看左右,一副神秘莫測的樣子,壓低聲音道:「眼下朝野都有人在傳,人家早就不甘心做秦王了。」尹阿鼠看一眼魏徵:「秦王不甘心做秦王,這事兒也不是現在才有傳言的呀,著急的該是你read.99csw.com家主人才是,跟我有何干係?」
尹阿鼠:「我說嘛,你一個小小的五品洗馬,又是個好名的人,怎麼能拿得出一百萬金呢。」魏徵笑道:「依著國丈眼下的勢頭,只怕我這道方子還不止值一百萬金呢!」魏徵的話聽起來是在奉承尹德妃受寵,其實卻帶著對尹阿鼠的揶揄,不過這位粗鄙無文的國丈卻沒能聽出來。尹阿鼠斜視魏徵一眼,露出他市井無賴的本相,不陰不陽地道:「你也別盡說漂亮話,這件事吃苦的是老爺我,得利的可是你家主人呀!」
尹阿鼠好錢的事兒,魏徵是早有耳聞,他原本是個對貪瀆之輩深惡痛絕的人,但是因為眼下有件天大的事情要求著對方,所以也只好忍住心頭的厭惡與之周旋。魏徵一拱手:「『照應』這樣的詞可是折殺下官了!不過,有人慾對國丈爺不利卻是千真萬確的事兒,國丈您可曾聽說過張九-九-藏-書婕妤替父親向皇上討地遭到秦王拒絕的事兒?」
魏徵看著尹阿鼠:「難道國丈真的以為秦王只不過是想取東宮而代之嗎?」尹阿鼠心頭一凜:「難道他還有別的什麼圖謀嗎?」魏徵說:「國丈該聽說過前朝煬帝弒父的事兒吧,這煬帝掌了隋朝天下兵馬之後,就沒有耐心等到文帝壽終正寢再繼位了。」尹阿鼠急忙介面道:「你是說——」魏徵慢條斯理地說:「國丈爺呀,我來給您算筆賬,皇上身體健壯,龍筋虎骨,少說也還能執掌乾坤二十年吧,有德妃娘娘在宮裡侍候著皇上,這二十年裡您老人家每年能攢下的零花錢也不止五萬金吧?要是外頭的傳言當了真,那您老往後這二十年,只怕至少要白白丟掉一百萬金的進項吧!」
魏徵站起身來:「魏徵正是為了國丈爺您才出此策的呀!如果國丈爺不願意這麼做,將來丟了那一百萬金,可別怪我沒往您這國丈府上送呀read.99csw.com。」尹阿鼠彷彿看見了一座銅錢壘起的山,猛然塌了下來,這讓他著實心有不甘。他抬眼看看魏徵,問道:「你這禮單上寫的一百萬金可就是這條主意?」魏徵一本正經地道:「正是。」
尹阿鼠的神情已經沒有那麼傲慢了:「你既然點出了這病灶,不知可有什麼方子治好這病不?」魏徵一拱手:「有一個狠方子,保管能去掉這道邪火,不過——」尹阿鼠著急地說:「不過什麼?我是個爽快人,你別支支吾吾的了,有話快說,有屁快放。」話講到這份兒上,尹阿鼠已經忘了再端國丈的架子,露出他無賴的本來面目,粗話脫口而出。魏徵知他是個糙人,倒也不計較,向他湊近一些道:「請國丈親自出馬,唱一出『苦肉計』,讓皇上給天下人一個信服的理由,奪去秦王的兵權。」接著魏徵上前附耳對尹阿鼠說了些什麼。尹阿鼠臉色一變,斥道:「魏徵,你是什麼人,敢這麼支使老爺九九藏書我?你忘了我是誰了嗎?我是當朝的國丈!」
尹阿鼠眼睛看著魏徵道:「你既曉得到處是秦府的眼睛,那有事兒為什麼不找太子爺出面?卻要到我這裏來,讓秦王府的人聽了去,可是要給你家主人添麻煩的呀!再說了,我聽說你魏徵是個有名的清官,從來不收人家的禮,這一百萬金又是什麼來路?」魏徵答道:「我不是為自己的事兒來的,是為太子殿下,也是為了您國丈爺來的。」尹阿鼠一笑:「我說魏大人呀,你這話就讓人聽不明白了,我一個散居在家的老頭子,還有什麼事兒需要你魏大人照應嗎?」
魏徵一笑:「國丈說得不錯,事情要成了,太子爺是能沾些光,可國丈爺您可以得兩回便宜呀,一是可以把這國丈踏踏實實地做下去,說不定二十年都不止,二呢又施恩給了太子,您可別忘了,這太子終究是要當天子的呀,將來他一定會記著國丈爺的這份情義的。」
尹阿鼠:「魏大人你也太九九藏書危言聳聽了吧?皇上那可是帶兵的出身,就算秦王真有這想法,要想動他老人家,只怕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呀。」魏徵:「國丈爺呀,您是真不明白還是裝糊塗,皇上是帶兵的出身不假,可你看一看,眼下朝中還有多少皇上能調得動的兵將呀?」尹阿鼠臉色一變,看一眼魏徵,一指面前的一張團凳說道:「坐——」魏徵明白自己的話已經打動了眼前這位國丈爺,便大大方方地走過去,坐了下來。
尹阿鼠捋捋鬍鬚看著魏徵,揣度著魏徵話中的意思:「這事兒坊間倒是有些傳言,我也聽了幾句。」魏徵接著說道:「國丈爺呀,這位秦王自恃平天下有功,手裡又兵權在握,一向不把旁人放在眼裡,以前念著父子之情,皇上的話還能聽進去幾句,現在皇上年紀大了,他的勢力又越來越強,就一天天不把皇上放在眼裡了。今兒個可以拒絕給張婕妤的父親幾十頃地,明兒個,只怕就難保不給德妃娘娘和國丈爺您什麼顏色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