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告訴我該做什麼！"我閉上嘴。我所能看見的只有車廂里時鐘收音機上微光顯示的數字：11∶36。風從車子兩側呼嘯而過，車輪在瀝青路面上飛馳，可是我總覺得自己紋絲不動，而周圍的世界以每小時七十公里的速度沖向我們。我閉上眼，感覺沒有任何不同。我睜開眼，心臟猛烈地跳動。

"我不知道。"我舔了舔右手掌，血跡之下是一列四個深深的月牙形口子。我笑了，"我的手指甲掐出來的。當時你在黑燈瞎火地開車。"

"答應我今後不要再這樣了。我不單指開車，而是任何危險的事情。因為你不知道，未來太奇怪了。你不該覺得自己在奔向未來的道路上戰無不勝……"

"如果是那樣的話，你會事先警告我的。"克萊爾說。

克萊爾和我交換了一個眼神，輕率地說："對，他不是。九九藏書"

"不可以嗎？"克萊爾的語氣平靜得猶如夏日的池塘。

克萊爾笑了，"為什麼要相信你？"

"可是，如果你在未來看見過我--"

"什麼？"克萊爾問。

遠處出現了一些亮光，克萊爾重新把車燈打開，我們繼續狂奔而去，飛馳在路中央黃色交界線的邊緣。十一點三十八分。

"對不起。"我依稀看到她夜色中的剪影，"你說你愛我？"她問我。

又有高跟鞋"咯噔咯噔"地走過來，這次真是克萊爾了。她看見我車裡有個伴，頓時僵住了。

"是的。"

"我試圖警告你，可你卻吼我--"

"是的。"

前面是米格蘭道，克萊爾把車開了進去，這條路通向她家hｔｔｐs://ｒeaｄ•99ｃｓw•ｃｏｍ的私家車道。"克萊爾，請停下，好嗎？"克萊爾把車開進草坪，停下來，關掉引擎和燈。周圍又全然一片漆黑，千萬隻知了在歡唱。我伸手挽過克萊爾，摟住她。她很緊張，全身僵硬。

"可你又不是我的男朋友。"

"都快半夜了，再不走，我都要變成南瓜了，"克萊爾繞到車旁，打開車門，"喂，亨利，我們出發吧。"她啟動引擎，打開前車燈。

"我又沒說過她會喝，是她爸媽不放心。"

"那麼你為什麼坐在她的車子里？"

"噢！"海倫說，"你要走了么？"

"啊！"

我突然靈機一動，要是克萊爾知道了，一定會殺了我。"我是她父母的一個朋友。他們擔心克萊九_九_藏_書爾參加這個聚會可能會喝醉，因此他們委託我一路跟過來，如果他們的女兒喝得暈乎乎的，就由我負責開車。"

"克萊爾--！"

"我夠大了。啊！你的手好濕。"克萊爾打開內頂燈，我驚訝地發現她的臉上和裙子上都是斑斑的血跡。我看看自己的手，上面黏乎乎的也儘是紅色。"亨利，你怎麼啦？"

"就是因為你這樣想，然後出了車禍，我們花了整整一年躺在醫院做牽引。"

克萊爾放慢車速，再把車轉到藍星高速路上，"但那是不可能發生的，"她說，"我會長大，會遇見你，會和你結婚，然後你回到此刻又和我在一起。"

"相信我，請你相信我。"

"那樣的話，車禍早就發生過了。"

克萊爾把手放到她不該放的地方，&q九*九*藏*書uot;我情願做你的情婦。"

"答應我一件事。"

海倫跳下車說："克萊爾，這個調皮的男人說他不是你的男朋友。"

"你剛十六歲啊，克萊爾。"我溫柔地把她的手移開，撫摸她的臉。

"現在嗎？"

克萊爾隨手關了頂燈，我們又回到黑暗之中，知了們用盡全身力氣鼓噪著。"我剛才不是要故意嚇你。"

哦，原來是這個問題在困擾她，"理論上來說，我是你的丈夫。不過你現在事實上是未婚，因此我想我們不得不承認，你現在是我的女朋友。"

海倫呆站在車頭的燈光里，然後走到我這側的車窗前，"不是她的男朋友，嗯，亨利？可是你讓我去車裡面待過一分鐘的哦，可別忘了。再見，克萊爾！"她大笑著。克萊爾生硬地把汽車開離了停車位，揚長而去。九九藏書魯思家住在康格，我們轉到百老匯高速公路時，沿路的街燈已經全部熄滅了。這是條雙車道的高速路，像尺一樣筆直，但現在沒有街燈，汽車就彷彿開進了墨水瓶里。

"我是說，更老的那個你自然早就會警告更小的我，避免出車禍。"

"最好把前燈開亮點，克萊爾，"我說。她卻伸手把所有的燈都關了。

海倫板起臉，"徹底地、完全地、沒有必要。我們的小克萊爾喝過的酒加起來都裝不了一小、一小杯--"

汽車儀錶板的光映照著毫無表情的克萊爾，"你為什麼要那麼做？"我的聲音顫抖著。

"我們可能都會死在一堆燃燒的廢鐵里。"

"你就是故意的。其實你開車的時候，我還是覺得挺安全的，只是--"

克萊爾猛地轉過頭來，撞到了我的下巴。

"我不知道。如果因為我愛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