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你丫的，少廢話。」我本想展示一下自己的鬍鬚，可伸手摸到的卻是一片光禿禿的下巴，出來前我特意颳了鬍子。

我尋思向周舟表白的方法，可不是太唐突，就是肉麻得一塌糊塗，或是矯揉造作得使人發笑。我在校園裡蹓躂來蹓躂去，期待著突發奇想，但每種想法尚未具體化便被我徹底否定。我總覺得這是至關重要的第一步，不僅要邁出去，還要邁得姿勢優美，距離不大不小，更要為邁出第二步奠定堅實基矗總之，事情要做得不溫不火，一切剛剛好。

我看見周舟正拎著我的暖壺站在男生樓門口，我走了過去。

「好吧，回頭見。」女生說完便轉身向水房走去。

女生抿著嘴想笑又未笑出來。

服務員沖我抱以了理解萬歲的一笑后離去。楊陽看了一眼表，說：「沒事兒，早著呢，才七點一刻！」

「是說我呢，我下去看看。」我重新穿上鞋。

我仰天長嘯：「操得了，我他媽該怎麼跟周舟說呀！」

「沒事兒，我回去換一條就行了。」女生說。

「我叫邱飛。」

我說「算了吧，咱倆改日單獨喝。」

回宿舍的路上，我想起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情，又返回頭去找那個女生。

「沒什麼。」周舟的回答讓我一時不知所措。

跑回宿舍，我抄起我的暖壺便往樓下跑，跑到四層時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於是又跑回宿舍，拿了一塊抹布把暖壺上的塵土擦了又擦，經過反覆地精雕細琢，才再次衝出宿舍。

「他今天難受。」我隨口說道。

我們來到我和楊陽經常喝酒的小飯館，挑了一張鄰窗的桌子坐下來，服務員拿來菜單問我們吃什麼，我親切地稱呼了她一聲：大姐。

兩瓶啤酒已經喝完，我又叫服務員再拿兩瓶，她端來啤酒時不忘說：「你們少喝點兒。」

「沒吃，怎麼，想請客嗎？」周舟露出甜甜的微笑。

周舟說：「快熄燈了，我得回去。」

我點了一下頭，周舟微笑著跟我招手再見，我也張嘴說了一聲再見，看著她消失在樓廳的拐彎處。

「你的暖壺碎了，要不然先用我的吧！」我說。

跟周舟道別的時候，我沒忘對她說：「其實我不像楊陽說的那樣不講衛生，只是偶爾不洗。」

我問她：「你住哪兒？」

「我早就習慣了。」

28

我吃了一口菜問周舟：「你去圖書館借什麼書了？」

「你叫什麼？」

我指著楊陽對女生說：「他洗臉洗腳和飲用水根本就不分開。」

晚上，楊陽有意和我聊起周舟，又自然而然地直奔主題——沈麗。楊陽說他想和沈麗好，問我有戲沒戲。我說只九_九_藏_書要我和周舟好了，你和沈麗絕對有戲，回頭我讓周舟給你倆一撮合，這事兒保准成。

「是嗎？」女生嚴肅地問我。

「你叫什麼名字？」

「你們要是想喝就喝吧！」周舟說。

「有點兒。」周舟從兜里掏出兩張紙巾，墊在看台的石階上。

「不用了，我下禮拜回家再拿一個就行了。」

「乾淨，我吃過好幾次了，始終沒出現不良反應，唯一的後遺症就是越吃越愛吃。」

服務員說：「好。」然後離去。

楊陽非常知趣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說：「我先回宿舍了。」

那天我的腳感極好，射門慾望特彆強烈。在回宿舍的路上，我指著遠處的一棵大樹對楊陽說：「你信嗎，我能一腳踢中那棵樹。」楊陽說他信，可我還是輪起一腳，將足球向那棵樹踢去。足球離開了我的腳，劃出一條上升的弧線向前躥去，皮球離樹越來越近，在它馬上就要撞到那棵樹的時候，卻突然鬼使神差般地改變了運動軌跡，擦著樹皮滑過，向旁邊一個拎著暖壺款款走過的女生飛去。皮球開始下降，不偏不正，正好撞到那個女生拎著的暖壺上。

-女生已經打完開水，正準備進樓，我叫住她。她回頭一看是我，便退回來問我什麼事？

「好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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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發現自己喜歡上了周舟，她不僅帶給我每晚洗腳時的溫馨感受，還使我變得興奮不安，找到了生活的新方向。

「那時候你什麼樣呀？」周舟又問。

楊陽進來的時候手裡拿著一包還沒拆開的「都寶」，我給他們作了介紹后，楊陽坐在我身旁的空座上拆開煙，遞給我一根，我尚未來得及考慮就順手接了過來。我看了一眼周舟，她正在盯著我看。

「我馬上就出來。」周舟扭頭跑回宿舍。

一個郵筒突然出現在我的眼前，我想是否可以寫一封信給周舟，這樣既含蓄又委婉，一切盡在文字中，但我又感覺寫信的方式不太符合我直來直去的性格，而且如果周舟除了想讓我堅持每天洗腳外，並無他意的話，那麼這封信必會造成我們日後見面時的尷尬。

「不光是學習上的困惑，有很多事都讓我心煩。」

「別…別說了，睡吧！」張超凡為了保證明天能夠準時起床去上課制止了我們的交談。

「他就是看見你才踢的，他的腳法特准。你可千萬別繞了他，他是故意的。」楊陽此刻已經走到我們面前。

那晚我睡了一個特別舒服的覺。

我本來就沒吃主食，只喝了幾瓶啤酒，經周舟這麼一提醒，也感覺有些飢餓。我說：「去吃ｈtｔpｓ://ｒｅad•9９cｓw•coｍ羊肉串吧，我們宿舍樓下的那家烤得特好吃。」

楊陽問我：「是不是說你呢？」

這時，一個身影走來，我憑藉對周舟走路姿勢的印象，感覺來者就是周舟。

經過一宿理性與感性的鬥爭，第二天黎明時分，我決定豁出去了，直接向周舟傾訴，但是我現在卻極需要補充睡眠。

果然如此，周舟背著一個雙肩背的書包回來了，她沒想到我會在這裏等她，我叫了她一聲，她尋聲一看，是我，便微笑著走過來。

「那就好！」服務員又去端菜。

「你喜愛看誰的書？」周舟又問道。

「誰是楊陽？」

「還能有人想起我，真讓我感動」楊陽又說，「今天喝酒嗎？」

當天傍晚，我精心梳洗打扮后出了門，來到女生樓前，沖周舟宿舍的窗口喊道：「周舟！」

周舟走上台階，進樓前不忘對我回眸一笑，我也咧開嘴傻笑了一下。我感覺自己的暖壺拎在周舟的手裡顯得那麼生動。

周舟沒有什麼表示，我問她：「你不著急回去吧？」

「村上春樹的看了不少，但後來越看越想吐：川端康成的書也看過幾本，當時是把它當成黃書，配合生理衛生課本一起使用的；王朔的小說我都看了，它是打架前的興奮劑，泡妞前的指導叢書，當然這是在於別人看來，我本人認為他把小說寫透了；余華的書我也看過，給我的震撼不校」「余華寫的一本小說叫《活著》，你有嗎？」周舟問我。

女生被我的尷尬逗樂了，顯示出無所謂的樣子。

「哦。好吧，拜拜。」

「那是一段陽光燦爛的日子，我整個就是一個陽光少年，每天無憂無慮地生活，吃、睡、玩、學習都不耽誤。」我神采飛揚地講述著自己的高中生活，講著講著，我斜眼向窗外看去，見楊陽進了馬路對面的一家小商店。我想他也許還沒有吃飯，把他叫來正好二對二。我說：「楊陽在外面呢，我把他叫進來，咱們一塊吃吧。」

當我把腳泡進周舟送來的開水裡的時候，一種幸福感從腳趾傳遞到身體各個部位並順毛孔擴散出去，洋溢在我的周圍。

「那就跟我走吧！」

「走吧！」

為了這件事情，我冥思苦想了一上午，又魂不守舍了一下午。夜裡，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左思右想卻不得其解，我讓他們幫我想個好主意，可他們卻借題發揮，古今中外、旁徵博引，泛泛而談卻不在本質上面，但積極踴躍為我出謀劃策的態度，還是讓我感激不已。

我把暖壺硬塞給那個女生，她說：「這多不好意思，你用什麼呀？」

「我也沒吃呢。咱read.99csw.com們一塊去吃吧！」

結完帳，我們走出飯館。我看了一眼表，快十點了，我問周舟和沈麗：「你們去哪？」

「哎呀！」一聲驚叫，暖壺的瓶膽粉碎如屑，壺裡的熱水冒出白色蒸氣在地面擴散開。女生拎著一個空蕩湯的藍色鏤空鐵皮暖壺殼，向我們這邊憤怒地看過來，她撅起小嘴，怒瞪著大眼睛，嬌美的身體一動不動地站著，甚是美麗。

我接過暖壺說：「謝謝。」

我說：「我不用，還是你拿回去用吧！」

「我在這兒等你。」

「好吧，大姐拿兩瓶啤酒。」我向服務員招呼。「對了，你倆喝什麼？」我問周舟和沈麗。

楊陽說：「沒關係，下回叫邱飛和你一起去，他看的書多，讓他給你推薦幾本好的。」

我又一聽，老大爺還在說：「540誰沒暖壺誰就快點兒下來，有人找！」

我們圍繞操場的跑道一圈圈地走著，談論著各自身邊發生的奇聞軼事，周舟被我講的故事逗得笑個不停。

「你煩什麼呀，是不是覺得功課沉重？」周舟向我。

楊陽雙眼撲朔迷離地看著我們，不知怎麼回事。我解釋道：「剛才她問你怎麼沒來，我說你病了。」

教學樓的燈已經熄滅，月光和路燈照亮學校的甬路，我和周舟並肩漫步其上，心照不宣地對視了一下，周舟微微一笑，我問她：「你笑什麼？」

「你好！」我和沈麗互相寒暄。

片刻后，周舟出來了，身後跟著剛才那個女生。「這是我同學，沈麗。」周舟向我介紹道，「他叫邱飛，就是用足球把我的暖壺踢碎的那個男生。」

「拜拜。」

「那你可慘了。」

「有，回頭我借給你看。」我和周舟已經進入了錢鍾書先生所說的借書是愛情開始的階段。

「我和楊陽經常來這裏喝酒，有一次我倆在這兒呆了一宿。」

我還想再跟她說點什麼，可是人家已經對我說了回頭見，我也不便再死死糾纏。

晚上，就在我正準備脫衣睡覺之際，宿舍的傳呼器響起看門老大爺的粗暴聲音：「540那個沒暖壺的下來，有人找！」

我說：「沒事兒，我在外面等會兒她吧。」於是我站在女生樓前的花園長廊里等待周舟回來。

「我說不上喜歡，就是有時候心煩，想喝點兒。」

沈麗說：「我得回去寫作業，明天還要交呢。」

周舟說：「你還沒洗呢吧？」

「聽你們宿舍女生說的。你吃飯了嗎？」

服務員定睛一瞧，是我，說道：「你又來了，你那個哥們怎麼沒來？」

「你的褲子全濕了。」我還是有點兒過意不去。

「你借書去了？」

「嗯，你怎麼知道的？」

https://read.99csw.com「嗯。」周舟點頭同意。我們沒有拐彎，直接向操場方向走去。

我們點完菜，服務員臨拿走菜單時說：「你替我給他帶個好。」我知道她說的是楊陽。

周舟說；「什麼都不喝。」

服務員端菜上來，看見了楊陽，問道：「好點兒了嗎？」

我說：「放心吧，一定帶到。大姐，上菜快點兒，我們都餓了。」

楊陽說：「你是鬚眉嗎？」

楊陽說：「要不你倆也來點兒啤酒？」

周舟說：「我作業寫完了，不急著回去。」

「137。」女生用嘴朝一層的某個窗口呶了一下說：「就這兒。」

聽了張超凡的話，楊陽躺在床上大笑不止。

周舟說：「我都快餓了，你呢？」

「那走吧。」我和周舟離開了操常

在去吃羊肉串的路上，當我們途徑女生樓時，它在瞬間由燈火通明變成漆黑一片。周舟「哎呀」一聲：壞了。然後就一邊對我說再見，一邊趁值班大爺鎖門前跨進樓內。周舟進樓后，透過窗戶向我招手，我走過去也聽不清她在窗戶那邊說些什麼，據我的判斷她好像是在說：沒吃上羊肉串挺遺憾的，明天再去。

「你踢球怎麼不看著點呀！」看來她是沒有被燙到。

我發現服務員的眼眶有些發黑，可能是好幾宿沒有睡覺的緣故，她不想因為我和楊陽而今夜仍然無法入睡。我說：「大姐，你就放心吧，我們不會耽誤你睡覺的。」

「你好！」

27

「周舟。」

「嗨，可能吧，高中的時候我可不是這樣。」

周舟說：「我已經洗完了，給你留下半壺水。」這時我才發現周舟的腳上穿著一雙毛絨絨的卡通拖鞋，頭髮披散在肩上，樣子頗為可愛。

楊陽說第二天早上他起床的時候，看到我的嘴角掛著一絲微笑，他不忍叫醒我，兀自去上課，而我卻在睡眠中體會著幸福的時候又一次被老師記以曠課。

「你看過《挪威的森林》嗎？」周舟問我。

我跑到一層，問老頭：「大爺，我就是540那個沒暖壺的，誰找我？」

事情正如楊陽所說：該來的自然會來到。周舟就是那個註定此時此刻出現在我生活中的女孩，她像一片花瓣飄然而至，落在了我的肩上。

「就是今天和我在一起的那個傢伙，他都快一個月沒洗腳了。」

老頭把眼睛一斜說：「人家等半天了。」

楊陽踢了我屁股一腳，說：「快過去，你的機會來了。」

我說：「我住540。」

菜上得差不多了，楊陽建議我們舉杯碰一下，還讓我講兩句。我端起酒杯說：「大家吃好喝好，巾幗勿讓鬚眉。」

也不知道我們繞著操場走了多少圈，後來周舟想坐下read.99csw.com來休息，我問：「累了？」

女生終於按捺不住，笑了出來，她問我：「怎麼把暖壺還你？」

楊陽給她們各自倒了一杯說：「先喝著，不夠還有。」

一天下午，我們班和（2）班進行足球比賽。我們叫（2）班的隊員為「老二」。（2）班有一個姓朱的同學速度快踢前鋒，一個姓吳的同學組織進攻，一個姓單的同學負責阻截我們的進攻，還有一個姓麥的同學把守球門。這樣他們班就由朱老二、吳老二、單老二和麥老二組成一條能攻能守的戰線，與我們球隊抗衡。那天吳老二因為肚子疼沒能上場，導致（2）班3：1輸給了我們。我們班的三顆進球全部由我包辦，（2）班的那個進球是朱老二打進的，當時我們班隊員全體壓上進攻，我的一腳射門被麥老二沒收，他快速將球拋至前場，朱老二接球后無人防守，他單刀直入禁區，在距球門10米的持地方，單老二對他喊道「射了，快射！」朱老二腿一哆嗦，將球射入大門。

窗戶打開，一張陌生的女生面孔出現，她對我說：「周舟去圖書館借書了，你有什麼事嗎？」

-

「不是！是！是也不是！不是也是！」我一時不知所措。

周舟說：「好呀！」

周舟問我：「你怎麼跟服務員這麼熟？」

我們這時已走到路口，我說：「去操場蹓躂吧。」

「我們去哪兒吃呀」我問。

「沒想到你還有點兒多愁善感。」周舟抿嘴笑道。

「別！那你得好幾天沒有熱水用，我多過意不去。你在這等我，我去給你拿我的暖壺。」我興奮地跑向宿舍，聽見楊陽在身後對那個女生說：「我這哥們兒就是心地善良，樂於助人。」

「隨便。」

我說：「我什麼都不用……」

「等會兒，我先把書包放回去。」

我趕緊接過話：「大姐，多虧你剛才惦記，他現在已經康復了。」

「太小兒科了，高二歷史課上我就看完了。」

楊陽插話說：「他不洗臉不洗腳還喝生水，你就放心地用吧！」

周舟和沈麗相互一視，說：「好吧。」

周舟說：「我本想借本小說看，可圖書館的書實在是太多了，我不知道借什麼好，結果就空手回來了。」

我急忙跑過去，連聲賠禮道歉說對不起，體貼地問：「同學，燙著你了嗎？」

月光灑下來，遍地銀白，我渾身上下不由自主地哆嗦起來，不知是出於天氣冷還是緊張的緣故。一個男生也在此等待著這棟樓里的某個女生，片刻后那個女生出來了，兩個人手挽手不知去了哪裡。

「你們男生為什麼都喜歡喝酒呀？」沈麗問。

26

「乾淨嗎？」

「噢，行了，你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