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下雨呢，辛苦您老人家了。遠道而來，清理整頓……」

「不是你的問題，而是因為我配不上你。」

「所以我就過來了。」

「如果不是跟大哥一塊兒，以後你就不要來了。」

「我自己來的。」

下了公共汽車，智恩騎上剛才拴在柱子上的自行車，在雨中拚命踩著腳踏板，回到了家裡。她經常走這條路，非常熟悉，但是連著下了兩天大雨，路上很滑，好幾次都差點兒摔倒。

「既然你知道……就不要冷不丁地出現在我面前。」

「最初選擇迴避的人不是我。」

惠媛偏偏趕在他不舒服的時候突然找來，看來他們兩個人的緣分還不算淺，英宰心想。他突然感到頭痛，於是閉上了眼睛。惠媛坐到了對面的沙發上。每次看到惠媛，她都是那麼美麗。

「你發燒了，不能矇著頭睡，知道嗎?我到市裡給你買葯。對了……我沒有錢啊。你給我點兒錢，我去給你買葯。」

「結婚之前對小叔子太無微不至了，看起來也不太好。」

英宰什麼也想不起來了。他只記得自己的喉嚨幹得要命，還有門鈴聲吵得他實在難以忍受。僅此而已。

「啊，看來是劉志勛君的客人來了。」

雖然智恩沒有任何理由照顧他，但她還是九-九-藏-書穿上雨衣，取出了自行車。

「那麼現在呢?」

「你還是沒有……不，我知道了，我會尊重你的意見。」

默默地站在門前的不是別人，正是惠媛。

「我看你好像是熱感冒，所以買了些葯過來，還有，這是粥。身體不舒服的時候，最好吃些容易消化的東西……」

他有很多話想問惠媛。她什麼時候和哥哥好上的，到底出於什麼想法把情況弄成現在這樣，哥哥到底好在哪裡，為什麼她想和哥哥結婚……他有那麼多問題想問惠媛，這些話就像小山堆，堆積在他的心裏。可是，自尊心不允許他這樣問。他不願太固執，不想糾纏別人，哀求人家給自己找個借口，他更不想當著從前的愛人流淚。

「在巴黎，你離開以後，我們再也沒有好好談過。今天你為什麼突然來找我?你是不是想說什麼?」

聽了惠媛的話，英宰感覺自己想對惠媛說的所有責難全都涌到了喉嚨口，但他不能說出來，只是苦笑了一下。

智恩出去買葯了。不一會兒，一輛汽車停在了「Full House」門前。

智恩下了自行車，推開大門，一輛白色的轎車映入她的眼帘。她從來沒有見過這輛車，猜不出是誰來了。九-九-藏-書

被子被搶走了，英宰這回把頭鑽到枕頭下面。智恩憐憫地看著他，站起身來。

「你不是一直躲著我嗎?現在又隨隨便便來打擾我，你到底安的什麼心?」

智恩每說一句話，英宰就覺得頭疼，於是他鑽進了被窩。本來就發燒，還把被子拉到頭頂，智恩一把扯過被子，繼續追問。

這是那個和英宰大哥結婚的女人。她不知道英宰大哥是不是一塊兒來了，不過總覺得兩個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古怪。他們什麼也不說，只是用奇怪的眼神注視著對方。

「我這個人就那麼差勁嗎?」

這句話他已經聽得不耐煩了。她到底對自己哪點不滿意?明明已經分手，為什麼還要以這樣的方式重逢?英宰不想聽她的託詞，他只想知道真相。

惠媛從她帶來的購物袋裡取出葯和食物，放在桌子上，然後像哄孩子似的對英宰說道。

泥土路濕漉漉的，自行車總是打滑，車身搖搖晃晃，智恩仍然頑強地踩著腳踏板。

英宰感到好奇，好奇得快要發瘋了。大哥到底對她好到什麼程度，她竟然下決心要和大哥結婚?自己又到底差在哪裡，到底哪一點不合她的心意，才讓她選擇了大哥?

惠媛泰然自若。英宰嘻嘻笑了。

惠媛總是九九藏書這樣，總是隱藏起重要的問題，讓人無法繼續追問下去。英宰鬱悶至極。每當聽到與她相似的名字仍然心跳加速，渾身僵硬，然而惠媛，馬上就要跟別人結婚了。

要是打架的話，那可就太奇怪了。智恩看不見女人的臉，不知道她是什麼表情，劉志勛的眼神之中卻隱隱地含著悲傷。

英宰追問惠媛，他的表情很難看。他不是生氣，而是太疲憊了。

「剛才我不是打電話了嗎?你不記得了?」

英宰不但不記得她給自己打過電話，甚至連站的力氣都沒有了。他踉踉蹌蹌地繞過房門，坐到了客廳的沙發上。

「我不知道……」

「因為我一直沒做好心理準備。」

英宰放聲大笑。如果他不笑出來，胸膛好像馬上就要爆炸了。

「我是受了逸俊君的委託，不是因為喜歡那個混蛋。啊啊，善良的智恩!都是善良惹的禍!……」

「那麼我該以什麼樣的方式說話?六年了，除去我參軍那段時間不算，我愛了姐姐六年。」

智恩從放在床頭的錢包里取出一張萬元鈔票，放進口袋，然後甩開大步走了出去。太陽已經落山，天黑了，再加上外面還下著雨，騎自行車去市裡好像有些困難。

「難道他們吵架了?」

英宰討厭惠媛那張面九九藏書無表情的臉。

「我大哥呢?」

「我沒有信心接受你。」

「你怎麼……來了……」

「是的，他是個好人。」

「家裡躺著個病人，我哪能想這麼多……」

「你不該來的……你馬上就要成為大哥的妻子了……」

「這雨怎麼還不停……就算是梅雨季節，也不能……」

智恩不知道家裡來了什麼人，不能貿然闖入，於是就躲在客廳窗外，偷偷往裡面看。

那個人下了車，按了半天門鈴，英宰才極不情願地開了門，他的臉上頓時露出驚訝的神色。

「是啊，你說得對，所以我來照顧我的小叔子。」

英宰按了按腦門，抬頭看了一眼。這時，惠媛把帶來的購物袋放在桌子上，朝他走了過去。

惠媛打破了漫長的沉默。她自己也知道，儘管是她拋棄了英宰，但是她的心卻一直都在關注他。她喜歡現在的狀態。不是徹底的陌路人，也不是戀人關係，這樣的狀態好像再好不過了。

「我打電話問問你好不好，聽你的聲音好像很不舒服，所以我問你是不是病了，你回答說是。我又問你是不是沒人照顧，你也回答說是。」

「現在一切都理清了。」

「不必了，你回去吧。」

「我希望你也喜歡……」

「……哼。」

「好了，我不ｒead•９９ｃsｗ.ｃom找借口了。說實話，我需要時間跟你談談，所以才來找你。自從分手以後，我們一直都在迴避對方。」

「呃?這個人以前來過……」

「你不要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

「什麼?」

「我知道……」

他不想和惠媛單獨相處。每當此時，勉強壓抑下去的感情就會重新迸發，變成尖利的針，刺向他的心臟。英宰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我……喜歡現在的狀態。」

「大哥對你好嗎?」

上了高中，英宰就向惠媛表白了自己的感情。當時的興奮心情和不安的顫抖，直到現在仍然清晰如昨。惠媛休學以後，他追隨她的熾烈感情也不曾改變。可是現在，他們竟然以這種方式彼此面對。尷尬、歉疚，想說的話不敢說，只能默默地望著對方。

英宰冷冰冰地問道。惠媛表情淡然地說道:

「葯在哪兒?」

和惠媛分手之後，英宰又和好幾個女人談過戀愛。一方面是出於對惠媛的怨恨，另一方面，他深切地感受到惠媛離開之後的空白，所以他不想孤獨。然而越是和別的女人談戀愛，越是努力想愛上別的女人，他心裏的空白反而越來越大，根本就不曾減少。雖然他知道他們已經分手了，卻始終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哈哈哈……」

惠媛靜靜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