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哈姆雷特和灰姑娘
英宰咬著嘴唇，再也無話可說了。
「……」
「為什麼？比起演員李英宰來，我更喜歡動不動就生氣，動不動就找茬兒吵架，經常吵得雞犬不寧的閔志勛君！」
智恩大聲叫喊，猛地抬起了英宰那隻流血的腳。英宰無奈，只得一瘸一拐地靠在門框上。
「我可憐你不行嗎？我連這個資格都沒有嗎？」
遵照智恩的指示，英宰巋然不動地靜靜站立。儘管他沖她發那麼大的火，那麼不留情面，可她竟然不覺得害羞，這可真是怪哉。而且，她還把男人的腳放在膝蓋上觀察傷勢，實在太奇怪了。真是個徹頭徹尾的怪女人。
「你別動！」
「哎呀……我到底犯了什麼錯，你至於殺死我嗎……」
「我看閔志勛君可愛，所以就笑啊。」
「你說什麼？」
「你走！」
英宰有點兒難為情，假裝生氣地說。
「雖然不是個好女人，不過的確是個好人。」
「所以呢，可憐人叫你吃飯，你就不要再吹毛求疵了。我好不容易出去給你買葯，肚子都餓癟了……難道還不許吃飯嗎……」
「你笑什麼？你什麼意思？」
「你想跟我吵架是不是？」
英宰默默地舀了一勺飯，泡在湯里，嘗了一口。儘管舌頭上起了泡，嘗不出味道，但是那湯給他的感覺很好，很爽。
「一個女人家，力氣怎麼這麼大！」
英宰後悔剛才不該開門。他感覺自己頭疼欲裂了，剛才之所以把門打開，因為他暗中期待會有人阻止這種狀態的延續，怎麼也沒想到心情會更加鬱悶。
「啊，還真是高興不起來呢。」
「誰稀罕你的同情！？」
「不怎麼疼……」
「笑什麼，你的笑容真讓人深惡痛絕……」
「是天門冬氨酸吧？」
智恩的話音剛落，房門竟然奇迹般地打開了。她驚訝得眨巴著眼睛，英宰板著臉孔站在她的面前。
「我吃飯的樣子有這麼奇怪嗎？」
「我沒有戲弄你啊。我想到樓下看看有沒有消毒藥水。」
智恩這才坐到餐廳里，想吃一口已經涼透了的飯。突然，她發出一聲尖叫。樓上連連發出電閃雷鳴般的噪音。
「難道藝人就不吃飯嗎？藝人吃飯有那麼新鮮嗎？」
「……好象是這樣。」
「我……說，求求你千萬不要砸這座房子。房子有什麼罪過，你那麼惡狠狠地砸它幹什麼？你不要打房子了，要打就打我吧！」
「我的……『Full House』看來要被他毀了！」
「當然了，有人莫名其妙地看著我笑，我高興得起來嗎，我？」
智恩抬頭看了看站得比自己稍微高點兒的英宰，她的聲音清脆而響亮，沒有丁點的陰霾。
「不用你管！」
「他剛才……說好吃嗎？這傢伙竟然說好吃？」
「動不動就生氣，動不動就找茬兒吵架，還經常吵得雞犬不寧的人不是我，而是你！」
「太好了，看來只是劃破了點兒皮。要是扎進了玻璃片，那可就得去醫院了。只是輕輕劃破了點兒皮，我給你消毒，再敷上藥就行九*九*藏*書了。」
智恩無計可施，不知道怎樣才能讓英宰冷靜下來，她只是呵呵地笑著。
「喂，閔志勛君，你肚子不餓嗎？你一整天幾乎沒正經吃東西……」
「說你呢。」
「疼嗎？」
「你笑什麼？」
「啊！」
「你走開！」
英宰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於是緊跟著智恩走向餐廳。智恩盛好飯放在英宰面前，然後從雨衣里掏出葯，放在他的身邊。
終於，英宰爆發了，高聲咆哮起來。智恩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失神地望著英宰。
「喂，閔志勛君！你在幹什麼？」
「仔細想想，閔志勛君其實是個有名的藝人。這麼有名的人竟然吃我做的飯，我突然覺得奇怪，好玩兒。」
「我和你不一樣，你把這句話收回去。」
「別人的腳愛怎樣就怎樣，跟你有什麼關係呀……」
智恩把粘有飯粒的勺子放進嘴裏舔凈，然後飛身跑上二樓。如果繼續這樣下去，「Full House」 恐怕會變成平房，再也不是兩層的樓房！
英宰隨便抓過什麼東西就往牆上扔。憤怒瘋狂地支配著他。
「很好吃，不錯。」
「什麼？你說誰呀？」
真是個奇怪的女人！無論什麼情況，她總是振振有辭，而且她說的每句話都能令人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即使心亂如麻，即使馬上就要發瘋了，只要和這個女人說話，他就會莫名其妙地發矇，什麼也想不起來，只是單純地……
智恩臉上浮現出開心的微笑，那當然不是嘲笑。
「我拿了你一萬塊錢https://read.99csw.com，除去藥費和車票，幾乎沒剩。」
「我說完才去的，看來你是不記得了？」
——咣噹噹……
「我覺得好笑就笑了。怎麼了？你不高興嗎？」
「你瘋了嗎？！」
「如果你還能走路的話，那就下樓吧。吃點兒葯，也順便吃口飯，你現在的臉色看起來活像個幽靈。」
「我覺得很奇怪。」
「我就是說說而已，哈哈哈。」
英宰收回自己的腳，衝著智恩耍起了小脾氣。智恩抬頭看了看他，忍不住笑出聲來。
實在難以忍受這樣的奇恥大辱。每次只要想到被自己心愛的女人同情、可憐，英宰就氣憤難平，心裏猶如翻江倒海。
想起自己剛才說得那麼難聽，還說什麼半夜三更到處亂闖之類，英宰突然感到十分內疚，撫摩著感冒藥的瓶子，幾乎不敢正視智恩的眼睛。
門是關著的，智恩緊貼門口，沖裏面大喊。正在這時，裏面沒有回答，什麼東西飛過來，撞到了房門，發出恐怖的聲音。
「行了，你別管我了。」
「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我不管多麼不正常，都不會打女人的！」
英宰也覺得很滑稽，情不自禁地跟著她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
……只是單純想發火，這個女人就有這樣奇妙的力量。英宰被這種力量所牽引，再度發起火來。
「你自己看看吧，現在不是又生氣了嗎？」
——哐！
英宰比智恩更加慚愧，羞得滿臉通紅。
「好，你想說什麼？如果不是什麼重要的問題，我就殺了你！」
「葯？」
智九九藏書恩沒有什麼合適的話，眼珠滴溜溜亂轉著冥思苦想。突然，她的目光落在英宰的腳上。好象是被什麼鋒利的東西刺破了，英宰的腳上流出了鮮血。
「所以你可憐我，是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
智恩以為就算好吃，英宰也會故意氣她而說難吃，他竟然沒有這樣，實在出乎意料。
「你的腦子也真夠笨的，什麼事情都記不住……」
英宰無言以對，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去買葯了，怎麼不打個招呼啊？」
「剛才我還在想，『原來他和電視上看見的那個人完全不一樣啊，我還以為他很冷漠，而且很了不起呢。真沒想到，其實跟我也沒什麼兩樣』。」
英宰滿臉委屈地望著智恩。
「你是著名的演員，有錢、有房、有父母、有兄弟。你擁有的這一切，我都沒有，我什麼都沒有。要說可憐的話，誰更可憐？」
「我讓你別動！真是的，你這人也真夠煩的！」
「反正有那麼種成分。就算你感冒了沒胃口，也一定要多吃點兒，快快好起來。」
除了長相以外，真的看不出她哪裡像個女人，儘管她的模樣也沒多少女人味……
「我知道了，現在就吃。」
「真是個討厭女人，你就那麼喜歡戲弄人嗎？」
英宰回答，他的聲音有氣無力。
智恩跳來跳去，活像只松鼠，給他倒好水，又把湯重新熱了熱，整齊地放在飯碗旁邊。
「幹什麼！你為什麼不理我。就這麼走了？你笑什麼？」
「要是扎進了碎玻璃片，那可怎麼辦呀！不許亂動！」
說完九-九-藏-書，英宰索性把半碗米飯全都泡進湯里，這讓智恩稍微有些驚訝。
「我不是想不出合適的話來嗎……你以為誰會把你想聽的話寫下來，做成劇本每天照著念嗎？」
「沒……沒什麼，如果你覺得內疚的話，那就趕快吃飯吧。幸好我煮了豆芽湯。豆芽裏面含有那個叫什麼蘆筍酸的成分對身體很好，有利於醒酒，對治療感冒也有好處……好象是這樣的吧？」
「如果不好吃，你就把它當葯喝。」
英宰竟然看不出自己就是酒店裡遭遇的那個人。智恩看了看他，覺得有趣，情不自禁地笑著自言自語起來。
「什麼？」
智恩一邊發著牢騷，一邊往餐廳走去。
「你看看我吧，我是那麼了不起的人嗎，有什麼資格傷害你的自尊心？」
英宰也為自己那麼大聲而難為情，有氣無力地說道。
「我會走開的，不過我要把話說完再走！」
「啊啊，血！你的腳流血了！」
「那你為什麼笑！？」
「明明身體不舒服，卻不吃藥，也不吃飯，還那麼任性，胡亂摔東西……」
「此時此刻，你覺得談論這個問題合適嗎？」
智恩點了點頭，然後把菜盤往他面前推了推。
英宰跟在智恩身後，衝著她的背影大喊。智恩看了看他，忍不住又笑了。
「哈哈……」
見她不正經說話，就知道鑽空子，英宰轉過身去，想把門重新關上。這時智恩跑了過來，抓著他的胳膊，努力做出微笑，對他說道。
「你應該……先說一聲再走。」
智恩用袖子擦掉了英宰腳上亂糟糟的血跡，撫摸著傷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