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芳汀 第一卷 一個正直的人
二 米里哀先生改稱卞福汝主教
「院長先生，」他說，「您現在有多少病人？」
米里哀先生在他當迪涅主教的任期中，幾乎沒有改變過這個分配辦法。我們知道，他把這稱作「分配了他的家用」。
至於主教的額外開支，以及請求提早婚禮費、特許開齋費、嬰孩死前洗禮費、宣教費、為教堂或私立小堂祝聖費、行結婚典禮費等等，這位主教都到有錢人身上去取來給窮人；取得緊也給得急。
迪涅的主教院是和醫院毗連的。
「當然啰！」馬格洛大娘說。「主教大人連省里應給的那筆城區車馬費和教區巡視費都沒有要來。對從前的那幾位主教，原是照例有的。」
「二十六個，我的主教。」
法蘭西祈禱大師——雷蘭群島聖奧諾雷修院院長菲力浦·德·旺多姆；
我們並不認為在此地所刻畫的形象是逼真的，我們只說它近似而已。
「有什麼辦法呢，我的主教？」院長說，「我們總得將就些。」
主教們照例把自己的教名全部寫在他們的布告和公函頭上。當地的窮人，由於一種本能的愛戴，在這位主教的幾個名字中，挑選了對他們具有意義的一個，稱他為卞福汝主教。我們也將隨時照樣用那名字稱呼他。並且這個稱呼很中他的意。
「這樣下去，我真有些維持不了！」
主教院是座廣闊壯麗、石料建成的大廈，是巴黎大學神學博士，西摩爾修院院長，一七一二年的迪涅主教亨利·彼惹在前世紀初興建的。那確是一座華貴的府第。其中一切都具有豪華的氣派，主教的私邸，大小客廳，各種房間，相當寬敞的院子，具有佛羅倫薩古代風格的穹隆的迴廊，樹木蒼翠的園子。樓下朝花園的一面，有間富麗堂皇的游廊式的長廳，一七一四年
read.99csw.com七月二十九日，主教亨利·彼惹曾在那餐廳里公宴過這些要人：在另一方面，這件事卻使馬格洛大娘大為高興。
這七個德高望重的人物的畫像一直點綴著那間長廳，「一七一四年七月二十九日」這個值得紀念的日子，也用金字刻在廳里的一張白大理石碑上。
| 教士培養所津貼 | 一千五百利弗 |
| 傳教會津貼 | 一百利弗 |
| 孟迪第聖辣匝祿會修士們津貼 | 一百利弗 |
| 巴黎外方傳教會津貼 | 二百利弗 |
| 聖靈會津貼 | 一百五十利弗 |
| 聖地宗教團體津貼 | 一百利弗 |
| 各慈幼會津貼 | 三百利弗 |
| 阿爾勒慈幼會補助費 | 五十利弗 |
| 改善監獄用費 | 四百利弗 |
| 囚犯撫慰及救濟事業費 | 五百利弗 |
| 贖免因債入獄的家長費 | 一千利弗 |
| 補助本教區學校貧寒教師津貼 | 二千利弗 |
| 捐助上阿爾卑斯省義倉 | 一百利弗 |
| 迪涅，瑪諾斯克，錫斯特龍等地婦女聯合會，貧寒女孩的義務教育費 | 一千五百利弗 |
| 窮人救濟費 | 六千利弗 |
| 本人用費 | 一千利弗 |
| 共計 | 一萬五千利弗 |
過了些時候，省務委員會審查了那申請，通過每年給他一筆三千法郎的款子，名義是「主教先生的轎車、郵車和教務巡視津貼」。
梵斯男爵——主教佛朗沙·德·白東·德·格利翁；
「對！」主教說。「您說得對，馬格洛大娘。」
「那些病房都只是一些小間，裏面的空氣很難流通。」
「轎車津貼？在一個人口不到四千的城裡，有什麼用處？郵車和巡視津貼？首先要問這種巡視有什麼好處，其次，在這樣的山區，怎樣走郵車？路都沒有。只能騎著馬走。從迪朗斯到阿爾努堡的那座橋也只能夠走小牛車。所有的神甫全一樣，又貪又吝。這一個在到任之初，還像個善良的宗徒。現在卻和其他人一樣了，他非坐轎車和郵車不行了，他非享受從前那些主教所享受的奢侈品不可了。咳！這些臭神甫！伯爵先生，如果皇上不替我們肅清這些吃教的壞蛋，一切事都好不了。打倒教皇！（當時正和羅馬發生磨擦。）至於我，我只擁護愷撒……」
一天——到迪涅約三個ｈtｔｐｓ://reａｄ.99csｗ•ｃｏm月時，主教說：
他提出了申請。
「那些病床，」院長又說，「彼此靠得太近了，一張擠著一張的。」
我的家用分配單
格朗代夫貴人——主教凱撒·德·沙白朗·德·福高爾吉爾；
經堂神甫——御前普通宣道士——塞內士貴人——主教讓·沙阿蘭。
以上就是米里哀先生的預算表。
「傳染病方面，今年我們有過傷寒，兩年前，有過疹子，有時多到百來個病人，我們真不知道怎麼辦。」
這件事使當地的士紳們大嚷起來。有一個帝國元老院的元老，他從前當過五百人院的元老，曾經贊助霧月十八日政變，住在迪涅城附近一座富麗堂皇的元老宅第里，為這件事，他寫了一封怨氣衝天的密函給宗教大臣皮戈·德·普雷阿麥內先生。我們現在把它的原文節錄下來：
「主教的餐廳！」驚惶失措的院長喊了起來。
不但如此，由於社會上層的博愛總敵不過下層的窮苦，我們可以說，所有的錢都早已在收入以前付出了，正好像旱地上的水一樣；他白白地收進https://read.99csw.com一些錢，卻永遠沒有餘款；於是他從自己身上搜刮起來。
那種分配是被巴狄斯丁姑娘以絕對服從的態度接受了的。米里哀先生對那位聖女來說，是她的阿哥，同時也是她的主教，是人世間的朋友和宗教中的上司。她愛他，並且極其單純地敬服他。當他說話時，她俯首恭聽；當他行動時，她追隨伺候。只有那位女僕馬格洛大娘，稍微有些嚕囌。我們已經知道，主教只為自己留下一千利弗，和巴狄斯丁姑娘的養老金合併起來，每年才一千五百法郎。兩個老婦人和老頭兒都在那一千五百法郎里過活。
那次談話正是在樓下那間游廊式的餐廳里進行的。
「那正是我注意到的。」
「那正是我所見到的。」
「好了！」她對巴狄斯丁姑娘說。「主教在開始時只顧別人，但結果也非顧自己不可了。他已把他的慈善捐分配停當，這三千法郎總算是我們的了。」
主教沉默了一會，突然轉向院長。
昂布倫親王——大主教查理·勃呂拉·德·讓利斯；
那醫院卻是一所狹隘低陋的房子，只有一層樓，帶個小小花園。
車馬費及巡視津貼
第二天，那二十六個窮人便安居在主教的府上，主教卻住在醫院里。
沒有多久，各方捐贈的錢財源源而來。富有的和貧乏的人都來敲米里哀先生的門，後者來請求前者所留下的捐贈。不到一年功夫，主教便成了一切慈善捐的保管人和苦難的援助者。大筆大筆的款項都經過他的手，但沒有任何東西能稍稍改變他的生活方式，或使他在他所必需的用品以外增添一點多餘的東西。
「此地足夠容納二十張病床！」他自言自語地說，隨著又提高嗓子，「瞧，院長先生，我告訴您，這裏顯然有了錯誤。你們二十六個人住在五六間小屋子裡，而我們這兒三個人，卻有六十個人的地方。這裡有了錯誤，我告訴您。您來住我的九九藏書房子，我去住您的。您把我的房子還我。這兒是您的家。」
「那正是我感覺到的。」
主教到任三天以後參觀了醫院。參觀完畢，他恭請那位院長到他家裡去。
| 供給住院病人肉湯的津貼 | 一千五百利弗 |
| 艾克斯慈幼會的津貼 | 二百五十利弗 |
| 德拉吉尼昂慈幼會的津貼 | 二百五十利弗 |
| 救濟被遺棄的孩子 | 五百利弗 |
| 救濟孤兒 | 五百利弗 |
| 共計 | 三千利弗 |
主教把那間廳周圍望了一遍，像是在用眼睛測算。
「那正是我所想到的。」
「我喜歡這名稱，」他說，「卞福汝賽過主教大人。」
當天晚上，主教寫了這樣一張單子交給他的妹子。
「正和我數過的一樣。」主教說。
「先生，」他說，「您以為，就拿這個廳來說，可以容納多少床位？」
當鎮上有教士來到迪涅時，主教先生還有辦法招待他們。那是由於馬格洛大娘的極其節儉和巴狄斯丁姑娘的精打細算。
「並且，即使是在有一線陽光的時候，那園子對剛剛起床的病人們也是很小的。」
嘉布遣會修士——格拉斯主教安東尼·德·梅吉尼；
米里哀先生絕沒有財產，因為他的家已在革命時期破落了。他的妹子每年領著五百法郎的養老金，正夠她個人住在神甫家裡的費用。米里哀先生以主教身份從政府領得一萬五千法郎的薪俸。在他搬到醫院的房子里去住的那天，米里哀先生就一次作出決定，把那筆款分作以下各項用途。我們把他親手寫的一張單子抄在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