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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在一八一七年內 五 蓬巴達酒家

第三卷 在一八一七年內

五 蓬巴達酒家

俄羅斯山溜完以後,他們想到了晚餐,到底有些疲倦了,興高采烈的八仙在蓬巴達酒家歇下來了,那酒家是有名的飯店老闆蓬巴達在愛麗舍廣場設下的分店,當時人們可以從里沃利街,德樂麥通道旁邊看見它的招牌。
送還我們根特的伯伯,
「他們用腳在桌子下面搞得乒零乓郎一團糟。」莫里哀說過。
警署署長們是絕不相信貓能變成獅子的,然而事實上卻是可能的,而且那正是巴黎人民的奇迹。就拿貓來說吧,昂格勒斯那樣瞧不起貓,貓卻受到古代共和國的尊重,他們認為貓是自由的化身,在科林斯城的公共廣場上,就有一隻極大的紫銅貓,彷彿是和比雷埃夫斯的那尊無翅膀的密涅瓦塑像作對襯似的。復辟時代的警察太天真,把巴黎的人民看得太「易與」了。恰恰相反,他們絕不是「馴良的賤民」,巴黎人之於法蘭西人,正如雅典人之於希臘人,他比任何人都睡得好些,他比任何人都著實要來得輕佻懶惰些,沒有人比他更顯得健忘,但是切不可以為他們是可靠的,他盡可以百般疏懶,但是一旦光榮在望,他便會奮不顧身,什麼都乾的。給他一支矛吧,他可以干出八月十日的事,給他一支槍吧,他可以再有一次奧斯特里茨。他是拿破崙的支柱,丹東的後盾。國家發生了問題?他捐軀行伍;自由發生了問題?他喋血街頭;留神!他的怒發令人難忘;他的布衫可以和希臘的寬袍媲美,他會像在格爾內塔街那樣,迫使強敵投降。當心!時機一到,這個郊區的居民就會長大起來的。這小子會站起來,怒目向人,他吐出的氣將變成颶風,從他孱弱的胸中,會呼出足夠的風,來改變阿爾卑斯山的丘壑。革命之所以能夠戰勝歐洲,全賴軍隊里巴黎郊區的居民。他歌唱,那是他的歡樂。你讓他的歌適合他的性格,你看著吧!如果他唱來唱去只有《卡瑪尼奧拉》一首歌,他當然只能推倒路易十六;但你如果叫他唱《馬賽曲》,他便能拯救全世界。read•99csw.com九九藏書九*九*藏*書
這就是從早晨五點開始的那次郊遊到了下午四點半鍾時的情形。太陽西沉了,意興也闌珊了。
一群群近郊居民,穿著節日的漂亮衣服,有些還模仿紳士,也佩上一朵百合花,四散在大方場和馬里尼方場上,玩著七連環遊戲或是騎著木馬兜圓圈,其餘一些人喝著酒;印刷廠里的幾個學徒,戴著紙帽,又說又笑。處處都光輝燦爛。無可否認,那確是國泰民安,君權鞏固的時代。警署署長昂格勒斯曾向國王遞過一本私人密奏,談到巴黎四郊的情形,他最後的幾句話是這樣的:「陛下,根據各方面的縝密觀察,這些人民不足為畏。https://read.99csw.com他們都和貓兒一樣,懶惰馴良。外省的下民好騷動,巴黎的人民卻不然。這全是些小民,陛下,要兩個這樣的小民疊起來,才抵得上一個近衛軍士。在首都的民眾方面,完全沒有可慮的地方。五十年來,人民的身材又縮小了,這是值得注意的,巴黎四郊的人民,比革命前更矮小了。他們不足為害。總而言之,這都是些賤民,馴良的賤民。」
一間房間,寬敞而醜陋,裏面有壁廂,廂底有床(由於星期日酒樓人滿,只得忍受那樣的地方);兩扇窗子,憑窗可以眺望榆樹外面的河水和河岸,一股八月的明媚陽光正射在窗口;兩張桌子,一張上面有著堆積如山的鮮花以及男人和女人的帽子,另一張,則由這四對朋友佔了,他們團團坐在一堆喜氣洋洋的杯盤瓶碟的周圍,啤酒罐和葡萄酒瓶雜陳,桌上不大有秩序,桌下更是有點亂。
我們在昂格勒斯奏本的邊上寫了這段評語以後,再回頭來說我們的那四對情人。我們說九*九*藏*書過,晚餐已經用完了。
充滿了日光和人群的愛麗舍廣場只見陽光和灰塵,那是構成光輝的兩種東西。馬爾利雕刻的一群石馬,在金粉似的煙塵中立在後蹄上,引頸長鳴。華麗的馬車川流不息。一隊堂皇富麗的近衛騎兵,隨著喇叭,從訥伊林蔭大道走下來,一面白旗在斜陽返照中帶著淡紅顏色,在杜伊勒里宮的圓頂上飄蕩。協和廣場(當時已經恢復舊名,叫路易十五廣場)上人山人海,個個喜氣洋洋。許多人的衣紐上還佩著一朵吊在一條白閃緞帶上的銀百合花,那種東西,到一八一七年還沒有完全絕跡。這兒那兒,成群的小女孩,在過路閑人圍觀鼓掌聲中跳著團圓舞,迎風唱著一種波旁舞曲,那種舞曲,本是用來打倒百日帝政的,直到當時還流行,其中的疊句是:
送還我們的伯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