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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作惡的窮人 十六 用一首流行於一八三二年的英國曲調改編的歌

第八卷 作惡的窮人

十六 用一首流行於一八三二年的英國曲調改編的歌

我這碎了的心,將隨時隨地與你同行。
「走了。」那母親說。
應當永遠延綿!應當永遠延綿!
馬呂斯聽到一陣火鉗或其他鐵器和煤塊相撞的聲音。容德雷特又說:
「拿得穩。」
「見鬼!」容德雷特說。「小的應當去望風了。來,你們兩個,聽我說。」
「你好,好爸爸!」兩個姑娘尖聲叫起來。
「把這放在火里。」
她用手掌抹平自己的頭髮,一面對著鏡子裝笑臉,一面用她那破裂陰慘的嗓子輕輕地哼著:
他輕輕地脫下靴子,把它們推到床底下。
「吃了,」那母親說,「我吃了三個大土豆,加了點鹽。我利用這爐火烘熟的。」
「怎麼說?」那母親問。
「要好好留心!一個在便門這邊,一個在小銀行家街的角上。眼睛一下也不要離開這房子的大門。要是看見一點點什麼,便趕快回來!四步當一步跑!你們帶一把進大門的鑰匙。」
現在,房子里只剩九_九_藏_書下馬呂斯和容德雷特兩口子了,也許還有馬呂斯在昏暗中隱隱望見過的、待在一間空屋子門背後的那幾個神秘人物。
她父親喊道:
他把聲音壓得更低,說道:
我們的恩愛整整延續了八天,
「你沒有忘記我教你的話吧?你全能做到?」
「爸,」一個人的聲音喊著說,「他出去了。」
可是馬呂斯抖得厲害。他感到她不可能不聽到他呼吸的聲音。
馬呂斯連忙兩手兩膝一齊著地,悄悄地爬到床底下去了。
「沒關係!」容德雷特又說,「到他屋子裡去看看他是不是在家,總沒有壞處。大姑娘,帶支蠟燭去瞧瞧。」
「你拿得穩?」
她又哼著:
「明天你們就有閃緞靴子穿!」那父親說。
她們下了樓梯,幾秒鐘過後,下面的門砰的一聲關上了,這說明她們已到了外面。
大姑娘嘴裏嘟囔著:
雪已經不下了,月亮穿透濃霧,逐漸明朗,它的清光和積雪的白色反光交相輝https://read.99csw•com映,給那屋子一種平明時分的景色。
「塗過了。」那母親回答。
「傻丫頭!」她父親吼了起來,「趕快回來!不要白費時間。」
「你擔保隔壁屋子裡沒有人嗎?」
繼又放低聲音加上一句:
「巴黎是真丑,當它穿上白襯衫的時候!」她說。
馬呂斯聽見他把一件重東西放在桌上,也許是他買的那把鈍口鑿。
「我就來!我就來!」她說,「在他們這破窯里,老是急急忙忙,啥也幹不成。」
馬呂斯坐在自己的床上。當時大致是五點半鍾。離動手的時間只有半個鐘頭了。他聽見自己動脈管跳動的聲音,正如人在黑暗中聽到表響。他想到這時有兩種力量正同時在暗中活躍。罪惡正從一方面前進,法律也正從另一方面到來。他不害怕,但想到即將發生的種種,也不能沒有戰慄之感。就像那些突然遭到一場驚人風險襲擊的人們,這一整天的經過,對他也像是一場噩夢,為了向自己證實完全沒有受到夢魘的控制,他九九藏書隨時需要伸手到背心口袋裡去接受那兩支鋼手槍給他的冷的感覺。
她對著鏡子望了最後一眼,才走出去,隨手關上了門。
「一切溜溜順,」容德雷特回答,「只是我的腳冷得像凍狗肉一樣。好。對的,你換了衣服。你得取得人家的信任,這是完全必要的。」
「還是要進去看看。」
「怎麼了!」她父親喊,「你在那裡幹什麼?」
「大雪天還得光著腳板去放哨!」
相親相愛八晝夜,快樂無邊!
過一會兒,馬呂斯聽到兩個姑娘赤腳在過道里走路的聲音,又聽到容德雷特對她們喊:
「快六點了。聖美達剛敲過半點。」
幾分鐘過後,馬呂斯聽到下面的門砰在斗里轉動的聲音,一陣沉重急促的腳步上了樓梯,穿過過道,隔壁門上的鐵閂一聲響,門就開了,容德雷特回來了。
接著是一陣喁喁私語的聲音。
「可是……」容德雷特說。他沒有說完那句話。
「我全準備好了,要走就走。」
房門開了,馬呂九-九-藏-書斯看見容德雷特大姑娘走進來,手裡拿著一支蠟燭。她還是早上那模樣,不過在燭光中顯得更加可怕。
「沒有,」姑娘回答,「他的鑰匙在門上,那他一定是出去了。」
她又走到鏡子跟前,再作種種怪臉,時而正面,時而四分之三的側面,把自己欣賞個不停。
立即有好幾個人說話的聲音。原來全家的人都在那破窩裡,不過家長不在時誰也不吭氣,正如老狼不在時的小狼群。
「什麼時候了?」
「你放心。」
「老鼠籠已經打開了。貓兒也全到了。」
愛的時間,應當永遠延綿!
但是幸福的時刻短得可憐!
「你進去看了沒有?」她父親問。
「畢爾貢媽走了嗎?」
「啊,你們吃了東西沒有?」
「我在看床底下,看傢具底下,」她一面理自己的頭髮,一面回答,「一個人也沒有。」
從實際觀察,那樣的光是不大可能由一支蠟燭發出的。況且,在容德雷特家裡,沒有一個人九九藏書活動,沒有一個人說話,聲息全無,那裡的寂靜是冰冷和深沉的,要是沒有這一點火光,馬呂斯會以為他是在墳墓的隔壁。
容德雷特又提高嗓子說:
「他一整天沒回來,你也知道現在是他吃晚飯的時候。」
她直向床邊走來,馬呂斯一時慌到無可名狀,但是在床邊牆上,掛了一面鏡子,她要去的是這地方。她踮起腳尖,對著鏡子顧影自盼。隔壁屋子裡傳來一陣翻動廢鐵的聲音。
她走到窗口,望著外面,用她所特有的半瘋癲的神態大聲說話。
「好,」容德雷特說。「明天我領你們一道去吃一頓。有全鴨,還有配菜。你們可以吃得像查理十世那樣好。一切順利!」
你撇下了我去追求榮譽,
「是我。」他說。
他聽出是那大姑娘的聲音。
「你在門斗里塗上了油吧?不能讓它出聲音。」
他在床下還沒有蜷伏好,便看見從門縫裡射來的光。
容德雷特的窮窟里卻有著光。馬呂斯望見陣陣紅光從牆上的窟窿里像鮮血似的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