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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卜呂梅街的兒女情和聖德尼街的英雄血 第一卷 幾頁歷史 六 安灼拉和他的副將們

第四部 卜呂梅街的兒女情和聖德尼街的英雄血 第一卷 幾頁歷史

六 安灼拉和他的副將們

「你沒有料到這張雙六吧。我一上來先出了張雙六,局面便大不相同。」
「還有什麼事?」
就在這個時期,安灼拉感到事變可能發生,便暗中著手清理隊伍。
「你放心。」
「紅的。」他走進來,眼睛盯著安灼拉說。
「十五點。」
「我信仰你。」
「你,去教育共和黨人!你,用主義去鼓動冷卻了的心!」
「對。」
「我原是一本正經的。」格朗泰爾回答說。
「你打算和他們談些什麼呢?」
「不多。我們談話都是『你』來『你』去的罷了。」
「放嚴肅點。」安灼拉說。
「沒有五點,也沒有老幺。該你倒霉。」
「你!」
「格朗泰爾,你肯替我幫個忙嗎?」
「你也能做點像樣的事嗎?」
「談羅伯斯庇爾唄,這還用問!談丹東。談主義。」
他又走上去,湊在安灼拉的耳邊說:
「在梅恩便門,有些雲石製造工人、畫家、雕刻工場的粗坯工人。那是一夥勁頭很大的自己人,但是有點忽冷忽熱。我不知道他們最近出了什麼事。他們想到旁的事上去了。他們泄了氣。有空便打骨牌。應當趕快去和他們談談,並且扎紮實實地談談。他們聚會的地方在利什弗店裡。從中午到一點,可以在那裡遇見他們。這一爐快滅的火非打氣不可了。我原想把這事交給馬呂斯去辦,這人心亂,但還是個好人,可惜他不再來這兒了。我非得有個人https://read.99csw.com去梅恩便門不可。可我沒有人了。」
「你出。」
「老幺!好吧,五點。」
「你出得好。」
「你?」
「豬!我沒有了。」
「格朗泰爾,」他沉重地說,「我同意讓你去試試。你去梅恩便門就是。」
「清了。」
從煙霧裡傳出一個人大聲說話的聲音,被另一個聲音所打斷。格朗泰爾正在和他的一個對手你一言我一語。
格朗泰爾原住在貼近繆尚咖啡館的一間帶傢具出租的屋子裡。他走出去,五分鐘過後,又回來了。他回家去跑了一趟,穿上了一件羅伯斯庇爾式的背心。
「梅恩便門。」安灼拉回答說。
「老幺。」
「四點。」
「我大錯特錯。」
「還是兩點。」
「狗東西!」
「雙六。」
「我。你們對我太不公道了。我上了勁以後,可一點也不含糊。我念過普律多姆的著作。我知道民約。我能背我的《二年憲法》。『公民的自由終止於另一公民自由的開始。』難道你以為我是個傻瓜蛋?我抽屜里還有一張舊指券呢。人的權利,人民的主權,活見鬼!我甚至有點阿貝爾主義的傾向。我還可以一連六個鐘點,手裡拿著表,天花亂墜地大談一通。」九_九_藏_書
「你一點信仰也沒有。」
「白板。」
「老幺。」
「為什麼不?」
格朗泰爾和另一張臉對坐在一張聖安娜雲石桌子的兩旁,桌上撒滿了麩皮屑和骨牌,他正用拳頭敲那雲石桌面,下面便是安灼拉所聽到的對話:
安灼拉正以某種閃爍然而說明問題的語言在說著話:
「六點。」
「你會是去梅恩便門的人!你會有這能耐!」
「你死了。兩點。」
「我有能耐走下格九九藏書雷街,穿過聖米歇爾廣場,打親王先生街斜插過去,進入伏吉拉爾街,走過加爾默羅修院,轉到阿薩斯街,到達尋午街,把軍事委員會甩在我後面,跨過老瓦廠街,踏上大路,沿著梅恩大道走去,越過便門,並走進利什弗店裡去。我有能耐干這些。我的鞋便有這能耐。」
「還有我呢?」格朗泰爾說,「我不是在這兒嗎?」
「我的確馬馬虎虎有這麼一點雄心。」格朗泰爾說。
「你也稍稍認識利什弗店裡的那些同志嗎?」
「那麼,請你不要過問我們的事。去喝你的苦艾酒吧。」
安灼拉一面朝這聚會的地方走去,同時也全面思考著當時的情勢。事態的嚴重是明顯的。事態有如某些潛伏期中的社會病所呈現的癥狀,當它笨重地向前移動時,稍微出點岔子便能阻止它的進展,打亂它的步伐。這便是崩潰和再生由此產生的一種現象。安灼拉展望前途,在未來昏暗的下擺下面,隱隱望見了一種恍惚有光的晃蕩。誰知道?也許時機臨近了。人民再度掌握大權,何等美好的景象!革命再度莊嚴地佔有法蘭西,並且對世界說:「下文且聽明天分解!」安灼拉心中感到滿意。爐子正在熱起來。這時,安灼拉那一小撮火藥似的朋友正分赴巴黎各處。他有公白飛的透闢的哲學辯才,弗以伊的世界主義的熱忱,古費拉克的勁頭,巴阿雷的笑,讓·勃魯維爾的鬱悶,若李的read.99csw.com見識,博須埃的嬉笑怒罵,這一切,在他腦子裡形成一種從四面八方同時引起大火的電花。人人都在做工作。效果一定會隨毅力而來。前途樂觀。這又使他想起了格朗泰爾。他想道:「等一等,梅恩便門離我要走的路不遠。我何不到利什弗店裡去轉一趟呢?正好去看看格朗泰爾在幹什麼,看他的事情辦到什麼程度了。」
「沒有。」
「我。」
「什麼事?」公白飛問。
一刻鐘過後,繆尚咖啡館的那間后廳已經走空。ABC的朋友們社的成員全都各走一方,去干自己的工作了。負責苦古爾德社的安灼拉最後走。
安灼拉聚精會神凝想了一陣,又說道:
「應當明確一下目前的情況,有些什麼人是可靠的。假如需要戰士,便應動員起來。準備好打擊力量。這並沒有什麼不好。過路的人,在路上有牛時,要比在路上沒牛時有更多的機會碰上牛角。因此,讓我們來數數這牛群。我們這裡有多少人?這工作不能留到明天去做。幹革命的人隨時都應抓緊時間。進步不容許延誤時機。我們應當提防意外。不要措手不及。現在便應檢查一下,我們所做的縫綴工作是否有脫線的地方。這件事今天便應摸清底。古費拉克,你去看看綜合工科學校的那些同學。這是他們休假的日子。今天星期三。弗以伊,我說,你去看看冰窖的那些人。公白飛已同意去比克布斯。那兒有一股極好的力九-九-藏-書量,巴阿雷將去訪問吊刑台。勃魯維爾,那些泥瓦工人有些冷下來了,你到聖奧諾雷-格勒內爾街的會址里去替我們探聽一下消息。若李,你到杜普伊特朗醫院去了解一下醫學院的動態。博須埃到法院去走一趟,和那些見習生談談。我,負責苦古爾德。」
「這樣我便是二十二點了。(若有所思。)二十二!」
「三點。」
他接著便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他自己的胸脯上,按著那件背心通紅的兩隻尖角。
他拿起他的帽子,猛按在頭上,走了。
「他運氣多好!啊!你真走運!(出了好一會神。)兩點。」
「四點。」
「老幺。」
「剛才是你出牌的吧,對嗎?」
安灼拉到達利什弗店時,伏吉拉爾的鐘樓正敲一點。他推開門,走進去,交叉起兩條胳膊,讓那兩扇門折回來抵在他的肩頭上,望著那間滿是桌子、人和煙霧的廳堂。
「幫任何忙都可以。替你擦皮鞋都成。」
「一件極重要的事。」
艾克斯的苦古爾德社的成員當時有一部分來到了巴黎,他們常在伊西平原上一處廢棄了的採石場開會,在巴黎這一面,這種廢棄了的採石場原是很多的。
安灼拉思考了幾秒鐘,作出了一個下決心的人的姿勢。
「全布置好了。」古費拉克說。
「再加七點。」
「我沒有了。」
「不好辦。」
「你太不識好歹了,安灼拉。」
「歸我出牌。」
大家全在繆尚咖啡館里舉行秘密會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