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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 冉阿讓 第一卷 四堵牆中間的戰爭 二 在深淵中如果不談話,又幹什麼呢?

第五部 冉阿讓 第一卷 四堵牆中間的戰爭

二 在深淵中如果不談話,又幹什麼呢?

那輛長途馬車的轅木,雖已被炮火轟斷,但依然豎立在那兒,可以在上面懸挂一面旗幟。
清晨兩點鐘左右,他們點了一下人數,還有三十七個人。
閑聊時話題經常改變,一分鐘后,公白飛從讓·勃魯維爾的詩轉到把翻譯《農事詩》的羅和古南特相比,又把古南特和特利爾相比,還指出幾節馬爾非拉特的譯文,特別是關於因愷撒之死而出現的奇迹。談到愷撒,話題又回到了布魯圖斯。
暴動,在地下進行了十六年的教育!到了一八四八年,比起一八三二年六月便精鍊得多了。因此麻廠街的街壘和我們前面所描述的兩座巨大的街壘相比,僅是一張草圖,一個雛形,但在當時,它算是很可怕的了。
他高聲說:「貓是什麼?這是一劑校正的葯。上帝創造了老鼠,就說:『喲!我做錯了一件事。』於是他又創造了貓,貓是老鼠的勘誤表。老鼠和貓就是造物者重新閱讀他的原稿后的修正。」
她們設法躲到鄰近的一所屋子裡去。
古費拉克對弗以伊說:「滅了火把我很高興。在風中飄忽的火焰叫人煩悶,它好像懷著恐懼。那火把的光芒就像懦夫的智慧,它搖曳著,所以才照而不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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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屍被堆到還在控制範圍內的蒙德都巷子里。那兒路面早已是血跡斑斑了。屍體中有四具是郊區國民自衛軍的士兵。安灼拉吩咐把他們的制服收放在一邊。
街壘的內部也整理了一番,出清了地下室,把廚房改成戰地病房,包紮了傷員,收集了散在地上和桌上的炸藥,熔化了彈頭,製造了子彈,理齊了包紮傷員的碎布,分配了倒在地上的武器,打掃了棱堡的內部,收拾了殘餘物品,搬走了屍體。
安灼拉勸告大家睡兩小時。安灼拉的勸告就是命令,可是只有三四個人接受。弗以伊利用這兩個小時在面對酒店的牆上刻了下面的題銘:
安灼拉具有那種說到做到的首領的作風,他把已犧牲老人的一件被子彈打穿了的血衣掛了上去。
「阿爾莫迪烏斯和阿利斯托吉通、布魯圖斯、謝列阿、史特方紐斯、克倫威爾、夏綠蒂·科爾黛、桑得,他們事後都曾有過苦悶的時刻。我們的心是如此不穩定而人的生命又是如此神秘,所以,即使為了公民利益或人的自由所進行的一次謀殺事件(如果存在這類謀殺的話),殺人後的悔恨心情仍超過造福人類而感到的欣慰。」read.99csw.com
大部分的傷員還能繼續作戰,這也是他們的意願。在那臨時成為戰地病房的廚房裡,用草荐和草捆鋪的墊子上面躺著五個重傷員,其中兩個是保安警察。保安警察首先被敷藥包傷。
若李看見一隻貓在屋檐上徘徊,就作出了哲學的分析。
東方開始發白。不久前他們剛熄滅了放置在石塊凹穴處的火把。在街壘內部,這個由街道圍進來的小院子被黑暗籠罩著,通過令人有些寒悚的暗淡曙光,看起來好像一艘九-九-藏-書殘損船隻的甲板。戰士們來來去去,猶如黑影在移動。在這可怕的黑窩上面,各層寂靜的樓房開始在青灰色的背景上顯出輪廓,不過高處的一些煙囪卻變成灰白色了。天空呈現出一種悅目的似白近藍的色調。鳥群一面飛一面愉快地啼鳴。街壘後面的那所高樓是向陽的,它的屋頂反映著粉紅色的霞光。在四樓的一個小窗口,晨風吹拂著一個死人的灰白頭髮。
他們修復了用鋪路石堆砌的台階,藉以登上像城堡一樣的牆頂。
他們在酒窖中發現了封存完好的滿滿的十五瓶酒,安灼拉和公白飛檢查了這些瓶子。公白飛走上來的時候說:「這是于什魯大爺的存底,他以前是飲食雜貨店的老闆。」博須埃提出看法:「這肯定是真正的好葡萄酒。幸好格朗泰爾睡著了,否則這些瓶子就很難保住。」安灼拉不理睬這些閑話,對這十五個瓶子他下了禁令,為了不讓任何人碰,為了使這些瓶子像聖品似的保留著,他吩咐放在躺著馬白夫公公的桌子底下。
這四個字是用釘子在石塊上鑿出來的,到一八四八年,在這堵牆上還能看得很清楚。
那三個女人趁著夜間的暫時停火乾脆溜走了,這使那些起義者鬆了一口氣。
博須埃站在一個石堆上,在眾人之上,他手中握著卡賓槍,向談論的人大聲說:
公白飛說:「愷撒的滅亡是公正的。西塞羅對愷撒是嚴厲的,他做得對。這種嚴厲不是謾罵。佐伊爾辱罵荷馬,梅維呂斯辱罵維吉爾,維塞辱罵莫里哀,蒲伯辱罵莎士比亞,弗萊隆辱罵伏爾泰,這是一條古老的規律——妒忌和憎恨在起作用;有才華的人難免招致誹謗,偉人多少要聽到狗吠。可是佐伊爾和西塞羅是兩回事,西塞羅用思想來裁判,布魯圖斯以利劍來裁判。至於我,我斥責後面這種裁判,可是古代卻允許這種方式。愷撒是破壞魯比肯協議的人,他把人民給他的高官顯職當作他自己給的,在元老院議員進來時也不起立,正如歐忒洛庇所說:『所作所為如帝王,類似暴君,像暴君一樣執政。』他是一個偉人,很遺憾,或者是好極了,教訓是巨大的。我對他身受的二十三刀比向耶穌臉上吐唾沫更無動於衷。愷撒被元老院議員刺死,耶穌挨了奴僕的巴掌。受盡人間侮辱的莫過於上帝。」read•99csw•com
在這間屋子的內部,一支蠟燭的暗淡光線在搖曳著,那停屍台放在柱子後面進深處,好像一根橫樑,因此站著的沙威和躺著的馬白夫,好像形成一個大十九*九*藏*書字架。
開飯已是不可能了。沒有麵包,也沒有肉。街壘中五十來個人,在十六個小時內,很快就把酒店裡有限的儲存物吃得一乾二淨。到一定時候,堅持著的街壘不免要成為墨杜薩木排了。大家免不了要忍飢挨餓。六月六日,在這個斯巴達式的日子的凌晨,在聖美里街壘中,讓娜被那些叫嚷要麵包的起義者圍繞著,她對他們說:「還要吃?現在是三點鐘,到四點鐘我們都已經死了。」
曙光喚醒了鳥群和人的心靈,大家都在談天。
「啊,西達特倫,啊,密利呂斯,啊,勃羅巴蘭特,啊,美麗的安蒂德!使我像洛約姆或艾達普台翁那兒的希臘人一樣,朗誦荷馬的詩吧!」
公白飛被學生和工人圍著,在談論一些已死的人。談到讓·勃魯維爾、巴阿雷、馬白夫,談到勒·卡布克以及安灼拉深沉的悲痛。他說:
安灼拉說:「這裡是停屍間。」
安灼拉親眼看著那些起義者,他們充分利用夜晚的時間,因為當時馬呂斯對一切都不聞不問。那街壘非但進行了修理,而且還擴大加高了兩尺。那些插在鋪路石塊縫裡的鐵釺,好像一排防護的長槍,從各處搬來的殘物堆積在上面,使這些混亂的外形更加複雜化。這棱堡的外表是亂七八糟的,可是朝里的這一面卻很巧妙地變成了一堵牆。
正因為沒有吃的,安灼拉禁止大家喝酒,他不準大家喝葡萄酒,只定量配給些燒酒。
在地下室里只剩下黑布蓋著的馬白夫和綁在柱子上的沙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