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心什麼？這麼養眼的鏡頭，白白便宜他們了。」吉兒笑著。

中年服侍者困惑了，他思考片刻，恢復了從容，頷首作禮：「那麼如果有需要，請務必告訴我。」

這裡是左近最高的山丘了，夜裡涼風襲人，五個人就這樣坐著。吉兒與素園抱膝抽煙，小葉跳上花台蹺著腳哼歌，藤條幹脆仰天躺下看星星，大家都很自在，旁若無人。

遠遠的山的那一邊，路的盡頭有一些騷動，像是悶雷一樣的轟然聲響漸漸靠近，俱樂部門口等待進入的賓客們都轉頭翹望。來了！一群重型機車像奔馬一般聲勢驚人地駛近，一共有七輛，都是海安的那種真正重型機車，車上的人都是囂張的飛仔打扮，海安在他們之間，跟其他人一樣，海安也綁著頭巾。

阿Ｐａｕｌ的不安具有十足理由。海安的上半身穿著一件短背心，裸|露著半個胸膛，胸前繞著粗銅項鏈，肚臍隱約可見，低腰牛仔褲上有幾個綻縫。就算是在九-九-藏-書城裡的迪斯科，海安這身打扮也叫人側目。

「海安他，會不會來呢？」馬蒂問。

七輛車駛到馬蒂他們眼前，紛紛下車。馬蒂隨吉兒他們站起來，只見海安與其他騎士把臂說著話，海安裸著的臂上那個刺青，在花園的探照燈里斑斕得醒目。馬蒂看清楚了，是兩條蛇吐著信，交纏成螺旋狀。朋克騎士們圍著海安，馬蒂看得出來，他們以海安為首，他們都眷戀海安。一個高大且俊美得出眾的飛仔在海安耳畔說了句話，馬蒂清清楚楚看見他吻了海安的耳垂，騎士們都上了車轟隆離去。

一個看來極穩重的中年服侍者走過來，很禮貌地頷首微笑：「對不起，這裏只有會員才能進來。」他的口音有些微的廣東腔。

海安兩臂各搭著吉兒與小葉，大家朝俱樂部門口走去。還未到門口，那中年服侍者已匆匆迎向前，表情失去了原有的穩重。他的背後門口處佇立了幾位衣著高貴https://read.99csw.com的會員。

之後，穿過重重豪華休閑設施，還有些很洋化的時髦運動，壁球間，板球區，槌球場，電腦模擬高爾夫球棚等等，他們來到了俱樂部領土的最外緣，一個面向台北市夜景的山坡。

「啊，什麼樣的人住裏面呢？」馬蒂輕輕說。

「有錢人哪。」小葉說。

「晚安。阿Ｐａｕｌ。」

過了花園是一排橫式的歐式建築，海安領著他們進入大廳，在壯觀的宮殿式餐廳里，海安點了一份地中海燒烤海鮮全餐，馬蒂與其他人湊興地點了一些串燒和飲料。海安餓了，很快將他的食物吃得精光，然後大家一起喝整壺供應的咖啡。海安在一本燙金有他名字的專用簿上籤賬，用的是服侍生呈上的一支通體澄金的筆。

然後，在賓客們瞠目結舌的注視下，海安揚臂脫下背心，裸著他的上半身。馬蒂也不能不睜眼注目，海安他那從胸膛到腰際的壘壘肌肉，年輕、均勻又壯ｈttｐｓ://ｒeａｄ.99csw•ｃoｍ麗的胴體。海安先扯下頭巾，甩甩頭，再從容地換上上衣。小葉幫他穿上外套，素園幫他摺起背心，阿Ｐａｕｌ尷尬地回頭看看賓客們。

這是一座台北最昂貴的私人俱樂部，他們五人的身份累加起來也不一定足夠涉足其中的美麗夢境。馬蒂隨著其他人走到門前不遠的花台邊，大家都席地而坐了，不顧那些華美貴人的側目，五個人相顧含著調侃，都坐著。

「誰知道？」吉兒仰頭吐煙圈。

「岢海安。我們要在這裏等他。」

「漂亮。真漂亮。」藤條嘖嘖稱讚。

「晚安，岢先生，晚安。」服侍者說。

馬蒂席地坐下。這兒經過特殊培養的青草觸感很柔軟，她幾乎想躺下了，但又捨不得山下這一片燈海風光。素園與小葉沿著山坡邊緣散著步，海安和吉兒不見了人影，只有藤條坐在她身邊。

夜深了，這綠樹籠繞的山坡非常寂靜，沒有其他客人佇足。遣走了服務生后，他們一行人佔有九*九*藏*書了夜裡的整片樹林，眼前囊括整個台北市的璀璨夜色。一片燈光大海熠熠生輝的壯麗景觀，像一隻閃耀著千萬個金色鱗片的巨獸的，像集合了無數星斗明滅著無數命運的，像一片碎鑽海洋的，台北。

馬蒂漸漸了解這群朋友為什麼可以在百忙之中，常常到傷心咖啡店相聚。像這樣不顧旁人的聚地等候，太過風格，像是進入法國的新浪潮電影中，真實生活里的拘束拋之如過眼雲煙，開始面對生命中的脫軌之必要，浪漫之必要……她抱緊雙膝，靠著小葉，覺得很快樂。

在大家的簇擁之下，海安進入俱樂部大門。在進門之際，他順手塞了一張千元鈔票進阿Ｐａｕｌ上衣口袋中。

中年服侍者先倒退而行兩步，才轉身走開去。

「吉兒說，岢大哥是職業的缺席者。」小葉說。

一進大門，是一座歐式的大型中庭花園，花園中還有仿古的優雅水榭，一個南美風味的外國小樂團正演奏著輕快的歌曲，花園裡錯落著露天桌位，九-九-藏-書處處火炬、燭光搖曳。

「謝謝了，我們覺得這裏挺好。」

「我們是貴會員請來的客人。」吉兒說。

「岢先生您，」阿Ｐａｕｌ的表情很艱難，「我們討論過的，您不能穿這樣進去。」

下了車，他們五人會合。馬蒂竟然清醒了，現在只覺得口渴。他們面前，又是一座城堡，正確地說，是一座像城堡一樣的大門，門前有歐式的希臘神雕塑，門兩旁是向左右拓展的壯麗城牆。門前車馬繁忙，衣香鬢影，穿著燕尾服的雍容服侍者穿梭不停。

這麼說大家並不在乎海安來不來了？馬蒂有一點失望，她倒是希望進這俱樂部看看。

「放心，我不為難你。」海安笑了。小葉卸下她的雙肩背包，從裏面拿出一件上衣，一件外套。

「喔。是的。岢先生。那麼你們是否到候賓室等著？」

「喔，請問哪位呢？」

在山頂一個斜緩的山坡上，藤條的車與吉兒相會，他們在穿著華美製服的車童指揮下，將車停在花木扶疏的典雅停車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