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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3)

第九章(3)

李鐵掏出范英明的手令道:"別再鬧了。這是范司令的手令,我們原來是一團特務連的,現在是狐狸部隊。來不及了,咱們走。"
李鐵幾大步躍過去,撬開了范英明的房門。
夜真的睡熟了。
李鐵鬆了秦亞男的胳膊,長出一口氣說:"總算把你們救出來了。這個跟蹤儀還真管用。"
遊動哨說:"沒問題。連長,剛才說有點吃的,是真是假呀?"
趙連長說:"我聽你的。"
范英明乾笑幾聲,"當時的情況……實在抱歉。這,這……咱們趕快走吧。"
范英明點燃一支煙,吸了一口,順便看了一眼跟蹤儀。趙連長說:"范司令,請你把煙掐了吧。還有十來公里,周圍可都是你的人。"
李鐵說:"你再叫幾聲,全完。"
秦亞男站起來,捶著腰道:"敗軍之將,還要當人老師。真佩服你的適應能力。"
藍軍士兵系著褲子又說:"也不瞞你,班長,今年入不成,明年回去就不是正式的,沒有選舉權。"
秦亞男看看人群里沒有黃師長和王記者,急忙說:"你們怎麼沒把黃師長和王記者救出來?"
范英明朝隔壁房間一指,李鐵又用工具把門撬開了。秦亞男迷迷糊糊睜眼一看,一個男人正向自己摸來,本能地叫出聲來。范英明情急之下,撲過去,用嘴堵住了這聲尖叫。李鐵沒想到會看到這種場景,也在門口呆住了。
范英明道:"都是一支部隊嘛。趙連長,你既然感覺有人跟蹤,就該馬上走。有時候感覺很準確。譬如我今天上午就感覺指揮所不安全,可惜沒能及時轉移。"
范英明支吾道:"你沒看當時多緊張。"
劉東旭終於開口了:"我有重大責任,不該遷就黃師長。"
簡凡說:"我們正是來營救黃師長和劉政委。李鐵同志,我以紅軍參謀長的名義命令你,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把黃師長救出來。如果你們成功了,你就報告黃師長和范參謀長,說我正帶領部隊去接迎摩步營。"
一個上尉說:"我們知道。"
藍軍士兵齜牙一笑,"班長,等我當支書,一定重謝。"轉身進了屋。
簡凡抓住上尉的衣領厲聲說:"你看九*九*藏*書清楚了?他們過去多久?"
李鐵急了,"你們讓不讓?出了問題你負不起這個責。"
紅軍士兵狠巴巴道:"啰嗦!就這一批。"
范英明把煙扔了,說:"不錯,細緻。你覺得從玉泉峰到這兒,你的錯誤有幾處?"
簡凡和張科長走過來,認出了李鐵。簡凡接過手令一看,嘴裏說:"怎麼鬧的?你們下手也太狠了些。"
李鐵身邊的一個上士道:"連長,咱們去把他們搶回來,快一點,要來不及了。"
秦亞男道:"誰讓你們事先不說一聲。你們破門而入,我能不叫?哪個女人都要叫。"
秦亞男這才明白是怎麼回事,低聲埋怨:"也不說一聲。"
戰場形勢再一次發生了變化。
趙連長摸著頭想想,齜牙一笑,"請范司令指點,我們師長和朱司令都很佩服你。"
上尉上下打量打量李鐵,"一開槍就會把事情弄糟?這話聽著怎麼彆扭呢?你們到底是哪一部分的,說。"
李鐵在草叢中收起紅外望遠鏡,壓低了聲音道:"他們有四個固定哨一個遊動哨,出手要准,不能讓叫出來,但也不能傷人。一班長,你們班兩人一組,分五組,一個制敵,一個當哨兵,范司令在第一間,二班跟我救人。"
李鐵傲然答道:"我們是哪一部分的,用不著你管。你們一開槍,只會把事情弄糟。你們把路讓開。救人的事交給我們。"
狐狸部隊跑向山腳下林子邊的幾輛摩托。
張科長說:"對呀,我們得去把他們營救出來。要是師長被俘,演習贏了也是敗了。"
白參謀長沒說什麼,轉身去了作戰室。
簡凡道:"只要他們還在紅軍防區,按規定就不算退出演習。現在,只有右後面留了五公里寬的缺口,山那邊就是藍軍帶黃師長他們出我們防區的必經之路。"
范英明道:"只要能熬過這一夜,結局可能不會太糟。一團看來已經插到他們背後了。"
范英明道:"你棄車走小路,選擇正確,可你沒有把車處理掉。如果當時你把兩輛車推到山澗去,你們師長肯定會重用你。"
上尉一揮手,"把他們拿下,我看他們像是藍軍。&qread.99csw.comuot;
趙連長說:"給你們留著呢!"打個哈欠,"靜得有點不對頭。少歇一會兒,還是早點走。"晃著進了大房間。
趙連長出來走一圈,吩咐道:"眼睜大點,耳朵支高點,我這眼皮直跳。"
范英明停住腳步聽了一會兒,"朱海鵬逼得太緊了。"
李鐵沒再說什麼,帶著摩托隊向前追去。繞過一個山口,發現兩輛吉普停在路邊上。李鐵跳下車,看看微波跟蹤儀,自言自語道:"真是萬幸,他們上了山。"轉身道:"都把火熄了,輕裝上山。"
李鐵大叫著:"別誤會,別誤會。"二團的幾十個戰士已經和李鐵的人扭在一起。李鐵一個擒拿動作制住了上尉,他的手下已把二團的戰士打倒了一片。
趙連長打個哈欠道:"謝謝。你們是師首長、大記者,實在不好意思捆你們。天大冷,你們小心受涼了。"
范英明一聽就知道是一團的原指揮所,再往前翻兩座山崗,應該是藍軍的防區了,急中生智,準備利用一下趙連長對他的信任,忙說:"趙連長,這地方已接近最複雜的地區。應該在這裏等到黎明前。因為那個時候,人睡得最熟,很容易從這裏穿過。到了這個地方,再抱著和我們同歸於盡的態度就不對了。"
范英明低聲說:"隔壁是劉政委。"
趙連長嘆道:"想到了,可狠不下心。二十多萬呢,都是一支部隊,毀了多心疼人。"
藍軍士兵打著寒噤,抖著傢伙說道:"這一尿,就抱不住勁兒了。班長,剛才喝酒,我給你藏了小半瓶,入黨那個事……"
范英明看秦亞男還在掙扎,忙用手捂住秦亞男的嘴,狠巴巴地低聲說:"別叫!"
一行人走到一團原指揮所。趙連長指著四間小房子道:"范司令、秦記者、劉政委各佔一間休息,黃師長、王記者一間。十個人分成兩班,一班五人,房子四角各設一個固定哨,另一個遊動,一個半小時換一班。"
范英明道:"你們不捆我們,也應該把門從外面鎖死,或用鐵絲扭牢。"
上尉活動著手腕道:"團長,押黃師長的車剛從這裏過去,我們開槍攔沒攔住,正在追,他們就來鬧事read.99csw•com了。"
藍軍四個哨兵站在房子四個角跺著腳。遊動哨不停地在房前走,嘴裏嘟囔著:"這地方真他娘的陰冷。"左邊一個哨兵接道:"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晚飯沒吃嘛。"右邊一個哨兵接道:"上飛機時,我還在想押了他們幾個大首長,興許晚上能有點酒喝呢。"
李鐵大喊著:"別開槍,別開槍,那上邊是范司令和黃師長。"
李鐵率狐狸部隊跟蹤到一個彎道處,前邊響起一陣激烈的槍聲。李鐵叫一聲"糟糕",一踩油門,躥了過去。前面,二團的先頭部隊正在徒步沿公路追趕兩輛吉普車。
團參謀長出來報告說:"王仲民代司令來電,摩步團兩個營、高炮團兩個營已過沅水大橋,一團已經在三號地區吸引了藍軍兩個營,他要我們加強戒備,一定要支撐到明天早上。"
紅軍士兵壓著嗓子,"知道了。"
簡凡說:"老張,謝謝你的支持。咱們就帶一個半營去救人。"
簡凡極不耐煩地說:"知道了,知道了。這些情況我們都無法證實。"
范英明也不謙虛,"你的錯誤有三處。第一,你應該在指揮所帶十一個演習紅軍標誌;第二,剛才在路上遇人攔截,你沒有做出可以一擊致我于死地的任何動作,那時我完全可以跳車。這兩處錯都算小失誤,另一個錯使你失去了一個立大功的機會。"
李鐵罵道:"蠢貨!我們一動,范司令他們就真沒救了。五十公里內,到處都是我們的人,他們肯定不敢一直走大路。"看看微波跟蹤儀,"這是解救人質,只能智取。咱們遠遠地跟上,機會總會有的。"
簡凡道:"用兵之道在於虛實搭配得當。藍軍從昨天傍晚運動,二十多個小時沒得到休息,今晚沒有什麼力量攻擊。他們的優勢在空中,夜戰他們不行。就是營救不出來黃師長他們,也可以把援軍接迎過來。執行吧。"
一行人又跌跌撞撞下了山。看到山腳下一排簡易房子,趙連長指示兩個戰士先去偵察一下。不一時,戰士回來報告說:"看樣子像是紅軍一個指揮所,有四間小房子和兩間大房子,小房子裏面有床板,一間大房子里還有一些吃的東西,還有一瓶多白酒。"九九藏書;
白參謀長聽得目瞪口呆,口吃地說:"團,團長,不到兩個營,怕堅持不住吧?再說,這時候移防也不合適,一旦敵人攻來,要崩潰的。"
兩人回到指揮所,簡凡喊過來參謀長說:"白參謀長,命令獨二營、獨三營一部,趁夜撤出原陣地;在十點以前完全接替我團一營和二營防務。我帶一營和二營一部,趁敵不備,去把黃師長他們營救出來。"
趙連長掏出指北針看看,又觀察一下四周的地勢,"只能歇三分鐘。我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人在跟蹤我們。你們給兩位記者喝點水,別光顧自己喝。"
秦亞男顯然錯解了范英明的意思,仍掙扎著把聲音叫了出來。李鐵和兩個戰士也閃了進來,徹底把秦亞男制住。只聽外面門吱呀一聲,"哪裡來的叫聲?"一個紅軍哨兵慌忙答道:"沒有事。"
A師作戰科張科長一直對派他來二團協助指揮作戰感到不滿。演習前一團和二團都沒有團長,可一團的團長是真的空缺,二團的團長只是抽到師指去了。所以,在演習的準備階段和演習開始后,張科長採取的態度就只是觀望。有功,不可能到二團當團長,有過,則定遭實力派人物簡凡的忌恨。二團損失一個半營后,張科長才感到事後再怎麼解釋,都無法把自己洗得清白了。他也希望做點什麼實際的事,改變一下可能要面臨的不利局面。
李鐵學一聲蟲叫,幾組戰士幾乎同時出擊,一下子制服了五個哨兵。李鐵剛帶人朝房子跟前沖,只聽吱一聲,門開了,連忙都卧倒了,只見一個藍軍士兵走出來,掏出傢伙尿了起來。
突然間,遠處又傳來了成片的炮彈爆炸聲。
李鐵看看微波跟蹤儀,"簡團長,簡參謀長,確實是黃師長他們,離這兒至少三公里了,我們從玉泉峰一直跟到這裏,目的就是救他們。你快讓我們去追吧,再遲就來不及了。"
范英明說:"這是戰爭,而你又負有重大責任,做事就不該拖泥帶水。剛才又無追兵,你可以把油放掉再推車,損失頂多萬把塊。"
這件事做得不太光明磊落,范英明使勁揪自己的大腿,在黑夜裡直搖頭。
李鐵急出一頭汗,在幾道手電筒光的照射下喊道:"再遲就來不及了,你們看看這手令。"
張科長道:"指揮所不是出了事嗎?"
一扭頭,發現已經走不成了。簡凡帶的幾百人已經趕到。九九藏書
趙連長已經帶著范英明他們爬上了半山腰。秦亞男、王記者和劉東旭平時缺少鍛煉,都各被兩個藍軍戰士架著、拉著往上爬,顯得十分狼狽。剛爬到山頂,王記者像一攤泥一樣出溜在一塊石頭旁邊,喘著氣央求著:"趙連長,求求你歇一會兒吧。"
趙連長道:"我想不起來。"
幾個人又把劉東旭解救出來。范英明朝最後一間房看一眼,扯了一把李鐵,朝林子里跑去。八九個黑影也跟著他躥入林子。一口氣跑到半山腰,范英明才把步子放慢了。
天漸漸暗了下來,槍炮聲也變得零星冷落,激戰了一天的二號地區沉寂了下來。在二團指揮所支撐了大半天的簡凡,此時正在一棵香樟樹下為自己在A師的前途處心積慮。這終歸只是一場演習而不是實實在在的戰爭。簡凡再一次清醒地看到了問題的實質。黃興安和范英明暫時做了俘虜,不管怎麼說,這對於一個軍人來說,都算不上是光彩照人的一頁。但是,這畢竟只是演習中出現的非常事件,對A師未來的大格局的影響力可以說微乎其微。即便這次演習A師大敗而返,黃興安照樣會是A師的師長,佩戴○○一號工作證,坐在A師辦公大樓採光通風最好的房間里。遠在預備隊位置的王仲民被指定為紅軍代司令,深深地刺痛了簡凡。在他看來,黃興安不同意,這個命令根本不可能下發到各個部隊。這也就是說,黃興安和王仲民的矛盾,並非是不可調和的。如果王仲民在演習的後半程能小有作為,在以後漫長的和平日子里,他的名字就會像一隻酒壺一樣,被軍、師首長常常掛在嘴上。簡凡思考的焦點,便是如何避免這樣一個結果。
李鐵剎了車,"那你們為什麼要開槍?"
趙連長接道:"就算我們這個班與范司令他們同歸於盡。你就放心地走吧。"
上尉道:"中尉,你是哪一部分的?黃師長被藍軍抓了,你為什麼不讓開槍?"
李鐵看著飛機起飛了,這才長出了一口氣,伸手抹了一把冷汗。趙連長帶一個班押著范英明等五個人分別上了兩輛越野吉普車。
張科長走過去說:"要是把二團都打光了,也不是個事。就是局面能翻過來,二團全軍覆沒也是個事實。"
簡凡道:"藍軍一鼓作氣,二團一個半營和一個半獨立營根本撐不到天亮。王仲民鬧了幾年轉業,能支撐住大局?這個不利局面,還只能依靠黃師長和劉政委來扭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