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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 新疆察布查爾錫伯族採風-2

第二部分 新疆察布查爾錫伯族採風-2

從他的談話里,我了解了錫伯族薩滿歌曲的一般情況:首先,曲調和場合的關係是固定的,不同的場合唱不同的曲調;其次,不同類型的薩滿有不同的曲調,薩滿、爾琪、斗琪、相同(這些都是錫伯族的薩滿種類)都有自己的音樂;再次,薩滿儀式中有歌舞,薩滿舞的伴奏樂器是鼓,鼓在薩滿附體昏迷時的作用很大,薩滿發狂時和神靈通話,過關口,遇到麻煩請神靈幫助等,除了口頭訴說外,鼓聲也是傳達他遭遇的手段。據他統計,錫伯族的薩滿鼓樂節奏有15種之多。
初見趙春生,如果不知底細的人一定把他當作鄉村會計或鄉長秘書一類的人物,他略黑的臉上總是掛著謙和的笑容,人很瘦,說話的聲音很低、很弱。他的眼睛和他的聲音一樣,和藹得猶如夢幻,看得出他是一個喜歡自我沉思的人。儘管他穿的是一件再普通不過的米黃色的夾克衫,可是他那音樂家的氣質還是不時地在他的https://read•99csw.com神情中流露出來。
9月27日一清早我們就徑直去找趙春生。他在縣文化局工作,是個作曲家,他根據薩滿曲調改編的錫伯族民歌曾經流傳全國。
豆琪——豆琪是專門驅逐「義巴罕」(妖魔鬼怪)的巫師。他們也是從薩滿分化出來的專職巫師。他們治病稱為「斗義巴罕」。有人得了某種病,先去找相同診治,如果他們治不好,去求豆琪醫治。經豆琪診斷是妖魔鬼怪作祟,就要進行斗義巴罕儀式。儀式內容並不繁雜:脫下病人衣服,豆琪按程序進行一番祈禱,然後邊喊叫邊抽打病人裸身,直至把病人打累或打昏為止。有的病人經過幾次抽打,由於精神上的恐懼或肉體的刺|激作用,癥狀也有突然消失的情況。豆琪認為,人得「義巴罕病」是由於鬼怪附身的緣故,因此,抽打病人並非病人的肉體承受痛苦,而是鬼怪承受痛苦,當鬼怪承受不了痛苦時,https://read.99csw.com就會離開病人的身體,病人的癥狀也就會消失。豆琪一般為男性。
趙春生認為,錫伯人的薩滿教信仰是一個根深蒂固的傳統。舉凡住宅不安寧、家裡人生病(各種各樣的病都有,不單是精神病),都往神秘的方面想。有的突然生病,人們認為這很不正常;有的情緒突變,不吃飯、光睡覺,這也反常。於是就請薩滿來看看。
相同——相同都為女性,她們平時參加勞動,少言寡語,注意約束自己,避免和外界不必要的接觸。她們診治的一般都是久治不愈或精神上的疾病(民間俗稱惹狐仙之病)。相同供奉「仙家」和「狐家」,在庫房(錫伯族稱哈什包)內西壁釘一龕板,上供狐狸精(錫伯族稱狐狸為「哈什包依扎卡」,而不宣呼其名),平常置一香爐。看病的方式,一是看病人的氣色診斷病情;二是看符紙紋路診斷病情。其大概形式是,剪一塊空白符紙,舉行特九九藏書定的祈禱儀式,接著在屋子黑暗之處,相同拿柳枝邊唱神歌邊敲擊符紙,過幾十分鐘后,拿符紙在燈光下仔細觀看,根據符紙的紋路向患者解釋病因疾情,並確定治療方法;三是採取占卜的方法診斷病情。占卜的方式,用43塊石子或43條樹枝拋在桌上,根據其布局和方向尋覓病因。
過去,錫伯族幾乎每個家都有狐仙神龕,上面供食品和酒。據說變化為人的狐仙喝酒以後會變原形。他母親講過,在她小的時候,有一次天黑時她看見遠處亮光光的一片,有大人、有老人、還有小孩,正打麥場。她就問爸爸:遠處是誰家半夜打場?爸爸不理她。他們回到村裡,還見那邊亮亮的一片。最後爸爸告訴她那是狐仙一家子。趙春生一連講了幾個狐仙故事。
提起薩滿治病的話題,趙春生只有過去時代的一些記憶,他談起小時侯家裡人講過的一段往事。20世紀20年代,他的舅父曾經得過神經病,後由薩滿治愈。當九-九-藏-書時不到20歲的舅父,一天晚上到廚房喝水,很長時間沒有返回。其姐姐聽到廚房裡面有打鬥的聲音,喊得很厲害,深感奇怪。姐姐來到院子里的廚房前,把紙窗捅個窟窿,向裏面張望。就見他一個人在那裡打仗,他往牆上撲抓,在地上跺腳,瘋瘋癲癲的。再看牆上有一個動物,是黃鼠狼(庫林太),原來它成精了,把舅父的魂攝走了。從此舅父生病,神經錯亂。不能見水,一見水病情就嚴重。薩滿三番兩次給他看病,他不聽薩滿擺布,和薩滿作對。最後,薩滿只好用馬鬃把他的鼻子栓上鐵環,腳上栓著鐵鏈子。薩滿帶他做蹈火儀式,儀式里好象他的腳被燒壞了,可是待儀式做完后一看,他的腳上一點傷疤都沒有,原來燒壞的是靈物的腳。儀式里薩滿還用鐵鞭子抽過他,第2天一看,他的身上並沒有傷疤。
回到招待所,我把錫伯族學者賀靈、佟克力贈送的著作拿來翻看,想看看他們是如何分析錫伯族不同類型read•99csw.com的薩滿,根據他們的研究我得到的印象是:
初見趙春生
爾琪——爾琪是專管嬰幼兒麻疹的巫師。供奉的神靈是瑪法媽媽,後來借用漢族的痘疹娘娘神為其形象。過去察布查爾八個牛錄中基本上都有一個「瑪法媽媽廟」(有的叫娘娘廟),裏面供有瑪法媽媽神。爾琪有男有女,在民間自稱是人和瘟神之間的使者。每年小孩出麻疹時,他們就開始充當醫生的角色,民間對他們的信任遠遠超過郎中,他們挨家挨戶給病人祈禱和指導。
我們很快就轉入正題,先請他談談自己在薩滿教音樂方面的搜集情況。顯然這個話題觸動了他的神經,一時竟不知怎樣梳理思緒,說得很亂,但很全面。他說,這些年在下面跑,收集到薩滿歌的曲調達20餘種,歌詞16首,現在他已經把曲調和歌詞整理好,盼望有機會出版。說到這裏,我看見,他的神色迷茫而又安詳,好象一個正在期待自己孩子出生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