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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我像是冬眠的熊

第一章-我像是冬眠的熊

一個轉身的距離?
無論已經離得多遠,無論我將來會變得多麼市儈庸俗,
我們握了一下手,他的手掌溫暖豐厚,握手的力道十足。
房間兩個上下鋪,可以住四個人。
驚覺似的轉過身,只見到兩個穿迷彩裝的阿兵哥在談笑著。
柏森打開綠色旅行袋,哼著歌,把東西一樣一樣拿出來,擺好。
整理完畢后,把衣服收進衣櫃,在3號書桌上放了書包和盥洗用具。
"宗教到了最高境界,其實是殊途同歸。所以佛家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對照于基督教,就是耶穌即猶大,猶大乃耶穌。神魔本一體,善惡在一念,為神為魔,行善行惡,僅一線之隔。阿彌陀佛……當然我們也可以說哈利路亞。阿彌陀佛和哈利路亞都是四個字,這就叫做殊途同歸。"
書桌成一直線地貼在牆上,還有四個小衣櫃。
左手邊是個大學生模樣的男孩,戴著黑框眼鏡,看起來獃獃的。
而可憐的朱麗葉啊,你還在那樓台上靜靜等著羅密歐嗎?
又看了一遍第四根煙上的字,當我讀到"在樓台上,靜靜等你"時,我終於忍不住,開心地笑了起來。
"好了。"柏森拍拍手掌,呼出一口氣,脫掉綠色運動外套:
read•99csw•com他比我高一些,壯一點,皮膚黝黑,沒戴眼鏡。
當過兵,重考兩次,整整大我和柏森五歲,我們都叫他子堯兄。
都只離你一個轉身的距離
"我叫蔡崇仁,你好。"
背包里因為裝太多東西,所以總是鼓鼓的,像吹牛皮的青蛙。
我們坐電梯下樓,才五點左右,可以容納約兩百人的自助餐廳沒什麼人。
"咦?菜蟲,你對宗教也有興趣?"
我來得早,大部分的房間都沒被人訂走。
柏森像惡作劇的孩子般地笑著。
我大口大口地喝著水。
對方笑著道歉,聲音宏亮。
大部分的時間里,班上同學很少碰到他,他總是有一堆外務。
"子堯兄,你在說什麼?"
我相信,我也期望他是我這輩子最重要的朋友。
於是我像在沙漠行走一個月的旅人,突然碰到綠洲。
我是13號生日,所以我選了1013室。
"好啊。"
這是我跟柏森的第一次碰面。
背包的拉鏈可能是因為壞了,或是根本拉不上,所以總有幾本書會不安分地探出頭來。
"這跟宗教有關嗎?"
"我也是。不過九*九*藏*書小時候太皮,從上鋪摔下來。以後就不敢睡上鋪了。"
"好奇心是很重要的……"
我吹了一陣冷風,雙手和臉頰早已冰凍,我也決定躲進車廂。
我瞠目結舌,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
不過如果我可以算是奇怪的人,那被奇怪的我說成是奇怪的人的子堯兄,一定更奇怪。
他說他八字中五行缺木,不容易穩重,所以父親將他取名為柏森。
只有床上凌亂的書本證明他回來過。
由於我和柏森與他同寢室,因此起碼每晚會見到他一次。
在你身前
帶著小男孩的年輕媽媽和站在禁煙標誌下方的婦人都已不見。
"我叫李柏森。木子李,松柏的柏,森林的森。請指教。"
我右手邊是個穿老鼠色外套的中年男子,頭髮微禿,靠著車身打盹。
"隔壁棟宿舍的地下室好像有餐廳,我們一起吃飯吧。"
箱子很厚實,裏面應該裝滿了東西,只是不知道裝什麼。
柏森是我上大學后所交的第一個朋友,也是最好的朋友。
"以後我們就叫她技安妹吧。"
你會碰到各種形式的人,無論你喜不喜歡,他們都會影響你。
不論我在哪裡
"真是難為了我九_九_藏_書老爸,"柏森笑著說,"可是好像沒什麼用。"
年輕的大學生啊,要把握大學生活喔,那將會是你一生中最珍貴的回憶。
負責盛飯菜的都是中年婦女,倒是結賬的是個年輕女孩。
"你睡3號嗎?"柏森抬頭看了一下我的床位。
子堯兄算是個奇怪的人,有時講話的邏輯很特殊。
書籍種類包括計算機、命相、易經、中醫、宗教、財務管理、生物等等。
"沒有啊。只是好奇翻翻看而已。"
大概是火車過了桃園,下車的旅客多些,於是她們都進去車廂內。
"痴兒啊痴兒,讓我來告訴你吧。"
那段日子永遠像鑽石一樣閃亮著。
而柏森是第一個提供養分的人。
"對不起。"
最後一節車廂後面,還有一些空間,堆著幾個紙箱子。
那時剛從成功嶺下來,頂著平頭,在宿舍的十樓找空房間。
"菜蟲吃菜菜下死,殺手殺人被人殺。這可是很有名的布袋戲戲詞喔。"
"如果你只叫蔡崇就好了,這樣就是一隻菜蟲。"柏森又開始大笑:
"哇,這房間好乾凈喔,就是這間了https://read.99csw.com。"
"你好,"他伸出右手,露出微笑:
"嗯。我喜歡睡上鋪。"
有兩個人坐在箱子上,還有一個空位,我便坐了上去。
"嗯。表示你與佛有緣。床上這麼多書,你只挑中這一本,善哉善哉。"
這可以從他床上和書桌上堆得滿滿的書籍中察覺。
我很羡慕地又看了那位年輕的大學生一眼,他正用心地在看一本小說。
1013室後來又住進了一個同學,他叫葉子堯,睡2號床位。
在樓台上,靜靜等你
同樣理平頭,我看起來獃獃的,他看起來卻有股精悍之氣。
我不禁笑了出來。
因為我想到大一在話劇社扮演羅密歐時的荒唐。
擦了擦汗,準備離去時,在房門口幾乎與一個人相撞。
在你影里
那大概是20年後我的樣子。
不過如果他忙的時候,我們也會連續好幾天沒看到他。
記得我有次看到他床上擺了本《宗教與人生》,我隨手拿起來翻閱。
真是一段可愛的青春歲月,那是證明我曾經存活過的最好證據。
很少聽到這麼乾淨的笑聲,宏亮卻不刺耳,像秋天下午三點的陽光。
柏森選好位置,放下餐盒,端了兩碗湯,一碗給我。然後說:
我挑了靠窗的上鋪,床位號https://read.99csw.com碼是3號。然後開始清掃房間。
即使經過這麼多年,我仍然可以清楚地聽到他那時的笑聲。
從此,菜蟲便是我的綽號。
"嘿,你會不會覺得那個結賬的女孩像小叮噹里的技安?"
很像10年前剛上大學的我。
正好子堯兄回來,他問道:
子堯兄從口袋裡拿出兩個奇形怪狀的石頭,放入書桌的抽屜,接著說,"很多殺人命案的屍體,都是因為路人的好奇心,才被發現的"
我望著她,胖胖的女孩,臉蛋確實很像"小叮噹"里欺負大雄的技安。
子堯兄總是背著一個過時的背包,顏色像是被一大群野牛踐踏后的草地。
我一直都在
當然我是沒有立場說別人奇怪,因為我也曾被視為奇怪的人。
他走進1013室,將綠色旅行袋放在4號床位,那是我的下鋪。
"我爸比較輕鬆。崇是按照族譜排行,所以他只給我一個仁。"
後來書太多了,我們便把1號書桌、床鋪和衣櫃也讓他擺書。
子堯兄除了對上課和社團不感興趣外,對很多東西都熱衷地過頭。
我曾經也像你這般年輕呢。
他則在床上拿了幾本書,硬塞進去背包,然後又出門了。
我心靈的某部分經過好幾年的冬眠,醒來后渴望著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