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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十二

勸將不如激將,彭遠大當然不願意自己連個娘們都不如,細細一想,大李子說得有道理,不就是一句話個事兒嗎?行就行,不行今後也省得老這麼牽腸掛肚難捨難分的。當下也不知道怎麼突然就有了那麼一股子硬愣愣的勇氣,正是上班時間,直截就跑到了董曉蘭上班的打字室,董曉蘭正在打一份晚婚晚育的工作安排,見到彭遠大非常奇怪,問他有什麼事找到這兒來了。彭遠大支支吾吾地說到工業局辦事順便來看看她。彭遠大到底沒有大李子那麼皮厚,當了董曉蘭的面還是無法直截了當地按照大李子的套路來,轉了一個小小的彎子問:「我聽說你有對象了?」
黃小龍說:「我沒啥說的,聽領導的。」
彭遠大反問他:「你說呢?」
彭遠大趁機抓住了關於這方面的話題,紅了臉問:「我給你介紹一個好不好?」
對方先作自我介紹:「對不起彭局長,我是市委組織部幹部處的王承山啊。」
彭遠大想起來了,這個叫王承山的處長跟自己還有過一面之交,不知道在什麼場合也忘了因為什麼,在一個飯桌上吃過飯,反正現在政府官員在一起吃喝的機會太多了,大多數吃喝的場合和理由過後不久就忘卻了,不過對王處長他還是很有印象的,人家是關鍵部門關鍵崗位上的關鍵人物,所以彭遠大對他記得挺清楚:王處長是一個白胖子,特徵就是一個大字:大個頭,大臉盤,大鼻子大嘴,連眼鏡也是那種大大的黑框眼鏡,如果他是一隻面口袋,能裝進一個半彭遠大。彭遠大連忙應答:「噢,王處長,你好,我現在在外面出差,您有什麼事嗎?」
幾個人正說得高興,庄文明過來通報說,林所長剛剛來過電話,他已經到了吳厝村,跟吳厝村黨支部書記取得了聯繫,支部書記親自到吳水庫家裡去偵查了一番,家裡人說吳水庫前幾天到南安市參加親戚孩子的婚禮,原本說好昨天回來,可能讓大雨阻了一阻,今明兩天肯定回來。」
彭遠大問她:「你說呢?」
董曉蘭微微一愣,然後哂笑著問他:「你打算把你自己介紹給我啊?」
彭遠大說:「我的前途命運就是能不能抓住吳水庫這小子,你要真的關心我的前途命運,就好好地賣力氣,干一把漂亮的。」
隔了幾千公里,聽著董曉蘭在電話里脆生生的聲音,想起跟董曉蘭從追求戀愛到結婚生子這二十年平靜如水的日子,放下電話彭遠大心裡頭由不得就熱辣辣、軟綿綿的。
彭遠大追問:「你得考慮多長時間?」
黃小龍又問:「那我們怎麼辦?」
彭遠大連忙解釋:「我們這一段時間在山區工作,信號不好,時有時無,有時候又忘了及時給手機充電,對不起了,昨天晚上我跟家裡聯繫才知道消息。」
彭遠大幾個人一聽頓時來了精神,什麼范局死亡、誰當局長之類的事情一概扔到了腦勺後面,匆匆忙忙地更衣準備上路。他把誰當局長的事情扔到了腦後,組織上卻並沒有忘記他這個候選人,剛剛來到鄉政府外面的街道上,彭遠大就接到了電話:「喂,哪一位?」電話號碼生疏,說話的人聲音也生疏。
大李子說:「那我們趕緊回去,起碼你得趕緊回去,如果你信得著,這裏剩下的事情就由read.99csw•com我跟小黃處理。」
黃小龍在一邊給大李子打氣:「你這人說話就是不中聽,彭局是什麼人?能給你開空頭支票嗎?保證能成,再怎麼說咱們彭局也是堂堂銀州市公安局的副局長啊。再說了,這個案子一破,你就是功臣之一,我也是功臣之二,功臣之二是警察,功臣之一更應該是警察了,實在當不上警察,當個公勤人員如果都辦不成,我就跟你一起搬個板凳到市政府大門前面擦皮鞋去。」
董曉蘭呵呵一笑:「好啊,那你就介紹吧。」
隨後彭遠大度過了喪魂落魄的「一兩天」,然後董曉蘭把電話打到了他們單位,電話里只說了一句話:「我媽叫你上我家來一趟。」
彭遠大穿戴得整整齊齊,像犯罪嫌疑人接受判決一樣忐忑不安地來到了董曉蘭家,一眼見到王大媽那笑眯眯、和藹可親的臉,彭遠大的心就樂飛了,他的腦子裡蹦出來兩個字:成了。
董曉蘭的表現讓彭遠大深感欣慰:「胡說什麼,誰有對象了?」
公勤人員不是公務員,但是卻屬於行政編製內的工作人員,有了正式的編製,就有了正式的工資收入,也有正式的勞保待遇,對於大李子來說,那也是可望不可及的好事兒。如今有了彭遠大的承諾,大李子激動起來,鄭重其事地對彭遠大說:「彭局,我知道你是絕對不說空話的人,這一回你可能說了空話,不管將來我能不能進公勤編製,就沖你這句話,我都感謝你。」
彭遠大說:「你說我現在回去算什麼?不但案子可能半途而廢,別人也清清楚楚地明白我這個時候扔下案子回去想幹什麼要幹什麼,這件事別研究了,就這樣了。」
庄文明說:「林所長辦事非常穩妥,他對支部書記都沒說案情,只說是想找吳水道弄一輛走私的摩托車。林所長說,根據這個情況,如果吳水道回來了我們再趕過去怕耽誤事,讓我們換上便衣,裝作他做生意的朋友,就說是想買走私摩托車的,今天就趕到吳厝村去。」
彭遠大頭天晚上失算了,他並沒有失眠,也許是白天走了一天山路,儘管心裏有事,腦袋一沾枕頭卻立刻進入了夢鄉。他的手機電已經充足,一打開手機就開始熱鬧起來。第一個接到的就是老婆董曉蘭的電話,董曉蘭先是問他在什麼地方,然後又問他什麼時候回家,彭遠大對后一個問題支支吾吾,因為他確實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家,這取決於吳水庫讓他們什麼時候回家。接著董曉蘭就開始向他報告范局長死亡的消息,他說他已經知道了。董曉蘭就又問了一遍他什麼時候回來,他就又支支吾吾了一陣。董曉蘭這才告訴了他一件事情:最近幾天,老牛天天到他家裡去,去了也不說啥,就是問他什麼時候回來,董曉蘭說不知道,老牛就唉聲嘆氣。董曉蘭嚇壞了,以為彭遠大在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追著問他,他才說彭遠大沒什麼事情,就是這一輩子他天天叫彭遠大局長大人兒,把彭遠大的福氣叫薄了,這一回他要是再不趕緊回來活動活動,那就真的沒戲可唱了。彭遠大想起了老牛那張千層餅一樣布滿皺褶的臉,再想想他坐在自己家裡唉聲嘆氣的樣兒,覺得滑稽,忍不住笑了起九_九_藏_書來。
彭遠大看看站在不遠處等他的大李子、庄文明幾個人,再想想馬上就可能徹底偵破的那個壓在他頭上二十多年的懸案,鄭重其事地對王處長說:「王處長,我再次謝謝你對我的關心,如果這個案子破了,誰當局長我都沒意見,現在我們面臨最後的勝利只有一步之遙了,這個時候無論如何我不能回去。」
大李子嘆息了一聲:「唉,滿指望你回去把局長的位置拿下來好賴給老李辦個正式手續,別的不說,起碼工錢能增加不老少,現在完了,你沒戲我也就沒戲了。」
彭遠大知道他問的是同一個問題:回去參与局長位置的競爭,還是繼續堅守在這裏把事情辦利索再回去。
話一說出口,彭遠大頓時如釋重負,董曉蘭沒有斷然拒絕也讓他有了勇氣,堅定地點點頭,這一回沒有看著打字機點頭,而是直視著董曉蘭的眼睛:「是啊,你看我行不行?」
大李子瞪圓了眼睛說:「你的意思是你不回去了?」
庄文明提醒他們:「你們跟家裡還有什麼事情現在就打電話安排,過了前面那個山頭手機就沒信號了。」彭遠大說沒信號更清靜,省得老受干擾,索性把手機給關掉了。
王處長掛斷電話是非常不禮貌的行為,隱含著不滿和恐嚇。彭遠大的心尖子忽悠了一下,心裏頓時空蕩蕩的,他估計,這一回自己八成是被組織部從候選名單上刪除了。他垂頭喪氣地跟上了在前面的大李子一行人,大李子關切地不停看他的臉色,他不耐煩地訓了大李子一聲:「看什麼看,我又不是大姑娘。」
第二天早上起來,彭遠大跟大李子他們幾個人洗漱完畢,吃早飯的時候才知道林所長已經到吳厝村去了。派出所負責照顧他們的民警告訴他們,林所長臨走的時候留了話,之所以沒有帶他們去吳厝村,是擔心他們這些外地警察一去動靜太大,驚了嫌疑人,他自己先去摸摸情況,讓他們就在鄉派出所等他的消息。
董曉蘭說:「就這一兩天嘛。」
那一年他剛剛破了有生以來頭一個案子,也正是那個女澡堂子失竊案讓他認識了董曉蘭,也讓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深深地迷戀上了一位姑娘。彭遠大不是一個沒有自知之明的人,他反反覆復地衡量了自己的自然條件和社會條件,憑他當時擁有的一切想要追求到董曉蘭那樣的漂亮姑娘成功率並不高,如果董曉蘭仍然處於待業狀態,家庭仍然處於貧困之中,他也許還有幾分希望,結果人家又有了工業局打字員的良好工作條件,他的希望就更加渺茫了。曾經有一段時間他非常後悔幫助董曉蘭找到了到工業局當打字員的工作。儘管希望渺茫,理智上讓他覺得自己跟董曉蘭那樣的漂亮姑娘沒戲可唱,兩條腿卻不聽他理智的指揮,一趟一趟地往人家跑,一天見不到董曉蘭就覺得沒著沒落活像胸膛里只剩下了空洞沒了心肝肺。
「彭局,范局死了?」黃小龍衝進來,把彭遠大從昔日的甜蜜回味中拉回到了現實,彭遠大說:「是的,死了。」
王處長無奈地說:「你硬不回來我也沒辦法,我只好如實向上級彙報你的意見,我能做到的就是一條,盡量將你的原話向上級報告,到時候你別埋怨我就行。」說完,既不對彭九*九*藏*書遠大說聲再見,也不等彭遠大說聲再見就掛斷了電話。
彭遠大眼睛看著董曉蘭正在打的文件點點頭:「是,我給你介紹一個。」
彭遠大說:「不行,馬上就要揭鍋了,現在撤火那不肯定得夾生?這不是信得著信不著的問題。」
董曉蘭顯然有些不知所措,怔了一陣才說出一句讓彭遠大失望之中又有希望,希望之中又有失望的話來:「我考慮一下行嗎?再說我還得徵求我媽的意見。」
彭遠大知道,所謂考核領導班子,就是要確定局長的繼任人選。考核班子的程序他也很清楚,一是分別找幹部職工談話,徵求幹部群眾對考核對象的意見和看法;二是召開職工大會在設計好的考評表上打分,用量化的指標考核考評對象的表現;三是找考核對象本人談話,既要談個人的工作、學習、思想作風等等方面的情況,也要徵求他們對擬任職務人選的意見和看法;四是由考核對象在全體職工大會上作述職述廉報告。這些考核程序得出的總體結論將由組織部門上報給有權決定幹部人事任命的領導機關在決定任命事宜的時候參考。所以,討好組織部門,起碼不能得罪組織部門也是每一個官員特別小心的關節點。彭遠大身在官場自然也不敢對王處長這樣的人物有任何的輕忽,盡量用客氣的口吻回答王處長的問話:「實在對不起,王處長,謝謝您對我的關心,這邊的事情我一時半會兒還處理不完,您也知道,辦案子往往不能由主觀意志決定什麼時候結案,現在我們這邊的進展比較順利,但是也可能遇到意外情況,所以我不敢確定什麼時候能回去。」
王處長說:「情況是這樣的,現在組織部正在考核公安局的領導班子,你也知道,程序要求要跟每一個領導談話,你什麼時候能趕回來?」
王處長的話語氣生硬,內容刺耳,彭遠大聽他這麼說話,怒火一股股地直朝顱頂上冒,暗想哪有你這麼說話的?誰不知道在家裡守著老婆孩子熱炕頭舒服?老子辛辛苦苦千里迢迢東奔西走地偵破案件,你還用范局打野豬說事兒,有這麼對比的嗎?真是混蛋玩意兒。心裏暗暗地罵著,嘴上卻還不敢怠慢人家,繼續給人家解釋:「王處長,您可能不了解情況,這個案子當年是震動全國的大案,我就是具體的辦案人,這個案子至今未破,別的都不說,就說那一塊大金錠,按照現在的市場價格,值五百多萬啊,五百多萬的國有資產就那麼白白讓人偷了,我們干公安的拖了二十幾年破不了案,我們每天都背負著多麼沉重的十字架您可能不會有體會,可是我可以告訴你的一件事就是,原來的老局長彌留的時候,我們到醫院看望他,他誰也不看,包括他的老婆、兒子他都沒有看,當時他已經不能說話了,卻一直眼睜睜地盯著我,這個案子發生的時候他是專案組長,我是副組長,只有我明白他的意思,此案不破,他死不瞑目,他這是把破案的責任交給了我啊。」
彭遠大非常理解大李子這位跟在自己後面混了幾十年的老夥計,按年齡,大李子是老大哥,可是他一路順風乾到今天當了公安局主管刑偵的副局長,大李子卻混了個下崗職工,在公安局也不過是個協警,工資更不用說,還https://read•99csw.com沒有自己的零頭多,本質上說那不能算工資,只能算生活費而已。想到這些,彭遠大也愧愧的,對大李子說:「大李,我們認識幾十年了,從我破第一個案子就在一起,今天我就說一句沒原則的話,如果這個案子沒戲,回去以後你我就都沒戲,你願意就繼續老老實實幹協警,不願意就另謀出路,算我彭遠大沒本事,不講交情。如果這個案子破了,立功受獎你算頭一份,不管我有戲沒戲,我向你承諾:即便不能給你轉成正式編製,我也拼了命要把你轉成公勤人員。」
董曉蘭母女還有老黃狗對他都非常好,從來都非常熱情客氣,大黃每次見到他還知道給他搖尾巴。但是,他不敢奢望這是人家對他的認可、接納,老覺得這僅僅是一種友情,如同一般人家對常來常往的朋友、鄰居。直到有一天大李子有意無意地告訴他,可能有人給董曉蘭介紹對象了。那個時候對有可能成為夫妻的異性朋友的標準稱呼是對象,不像現在稱之為男朋友、女朋友這麼曖昧、委婉。彭遠大聽到這個消息立刻呆若木雞,他不敢想象,如果董曉蘭真的嫁給了別人,他今後的生活將會多麼的了無生趣。大李子早就知道他的心思,看到他茫然若失的呆相挺可憐,就自告奮勇要去替他提親。彭遠大卻謝絕了。大李子替他著急:「你這是幹什麼?自己不好意思說,別人去說你又不願意,到時候人家真的長翅膀忽悠一下飛了,你後悔莫及。」看到彭遠大仍然愁眉不展地在那裡苦惱,大李子憤憤然了:「什麼氣質嘛,雖然個頭矮了點,好賴也是個男爺們兒,這算什麼?不就是一句話個事嗎?你就問她,我喜歡你,想娶你,行不行?行,一切萬事大吉,不行也不過就是萬事大吉,咱徹底死了這份心,也不耽誤重打鑼鼓另開張,再繼續找嘛。你現在這個樣兒,真連個娘們兒都不如。」
彭遠大擔心地說:「會不會走漏消息?別讓他跑了就麻煩了。」
大李子這時候也進來問:「彭局,我聽小黃說范局死了?是真的嗎?」
王處長可能是讓市委和部長關原逼得太緊了,本來彭遠大這段話足以讓任何一個有感情的人動容,王處長卻根本沒有聽進去,他認為彭遠大是在對他講大道理,所以挺仁至義盡地說:「彭局長,我實話告訴你,這次幹部考核就是決定局長的繼任問題,我專門給你打電話催你回來,既是為了工作,也是為了你好,說難聽點,你是覺得破案重要,還是決定公安局局長的事情重要?」
大李子嘟囔了一聲:「你要是大姑娘我還不稀罕看呢,我這不是關心你的前途命運嗎?」
董曉蘭說:「現在這些事情誰都明白,人在和人不在當然不一樣了,如果你能回來就趕緊回來,如果實在回不來那也沒辦法。」想了想董曉蘭又追問了一句,「你估計還得多久?」
董曉蘭聽到他笑,便問他:「老牛說的是不是真的?如果你回來就有希望當局長,不回來就沒希望了?」
大李子讓他說得高興,拍打著黃小龍的肩膀頭說:「好主意,到時候就在擦皮鞋的攤位前面擺上一塊大招牌:破獲金錠盜竊案第一功臣和第二功臣擦鞋攤。」
彭遠大說:「是真的,昨天晚上我就知道了,看你們都睡了我就沒九*九*藏*書說。」
董曉蘭跟他結婚以後,一直在工業局當打字員,後來流行電腦打字機,她學的那一手用不上了,就又報考了成人教育文秘專業,在職學習了三年。好在彭遠大那個不是聾子的啞巴老丈母娘一直跟他們過,做飯洗衣打掃衛生帶孩子家裡的事情一手全包,整個是一位自帶工資飯票還又盡心儘力的老保姆,所以董曉蘭倒也能既不影響上班又不影響掙文憑,順順噹噹地畢業以後調到市政府辦公室當了文書,有人說那是彭遠大給她跑的,也有人說是因為董曉蘭長得好看領導專門調她去當花瓶,董曉蘭知道了氣得回家哭,彭遠大勸慰她:你是窮人家的孩子,沒有養成那些勤吃懶睡的壞毛病,也沒有那些是是非非的好奇心,不管幹什麼都是兢兢業業、勤勤懇懇,如果我當領導,肯定也願意用你這樣的人。花瓶有什麼不好?話說回來,再怎麼著你現在也是奔四十歲的半老徐娘了,領導即便是要擺花瓶,也不會擺你這樣的老花瓶。董曉蘭讓他說得破涕為笑,罵道:「你才是老花瓶呢。」彭遠大涎皮涎臉地說:「我啥花瓶也當不了,充其量能算一根木樁子,還是那種半截木樁子。」
王處長說:「我給你打了好幾天電話了,一直找不到你,范局長去世的事你知道了吧?」
彭遠大連這個問題也無法明確回答,因為現在他自己也沒法做自己的主,能做主的是案子。他只好撇開這個話題,問了問孩子怎麼樣,又問了問你媽身體怎麼樣之類夫妻間沒有什麼特別意義卻又非常有意義的話,便掛了電話。
彭遠大視死如歸地說出了那句最為關鍵的話:「我介紹我自己行不行?」
董曉蘭死死地盯了他一眼:「你給我介紹一個對象?」
王處長在那個位置上得到的順從和恭維太多了,特別是像現在這種情況,任何一個考核對象都千方百計的迎合、討好他,彭遠大自認為很客氣的答覆卻引起了王處長挺大的不快,覺得彭遠大對他有些冷漠和輕視。王處長自己也有苦衷,市委對這件事情催得很緊,王處長的壓力也很大,如果不能按時完成考核幹部的程序,那就無法及時報請市委常委討論公安局長的任命問題,彭遠大作為重要的考核對象之一,如果缺失了跟他的個別談話,程序就不很圓滿,彙報的時候如果萬一有哪個領導問起這方面的情況,他們就很難應付。說嚴重了,沒有完全按照程序履行考核項目,那就是一種失職。這幾天他們一直在找彭遠大,知道他去出差了,卻聯繫不上,為此部長關原還批評了他們,因為關原難以置信,在現代條件下,像彭遠大那樣的幹部出差了居然連手機都聯繫不上,當時關原那個臉色現在讓王處長想起來都有點委屈、憋氣,關原雖然沒說出口,但是滿臉都寫著兩個字:笨蛋。這一切因素導致王處長這時候因為心急火燎犯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錯誤,他對彭遠大說:「彭局長,你應該知道幹部考核的重要性,你們公安局有那麼多人,為什麼非得你親自帶隊去破一個幾十年的積案呢?死了的范局就是這樣,狩獵隊打野豬他非得親自帶隊,結果把命都搭上了。我奉勸你還是儘早回來,最好馬上返回,不然一切後果你自己負責,到時候可別埋怨我們組織部沒有通知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