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有人會說，既然難走，那不走總行了吧。

由於家裡太窮，毛文龍吃不飽飯，自然上不起私塾，考不上進士。而就我找到的史料看，他似乎也不是鬥狠的主，打架撒潑的功夫也差點，不能考試，又不能鬧騰，算是百無一用，比書生還差。

袁大人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他很清楚，在遼東混的，大部分都是老兵油子，殺人放火的事情干慣了，在這些人看來，自己這種文化人兼新兵蛋子，是沒有發言權的。

這場對罵的過程並不清楚，但結果是明確的，袁大人雖然沒當過兵，脾氣卻比當兵的更壞，正如他的那句名言：「你道本部院是個書生，本部院卻是一個將首！」雙方你來我往，幾個回合下來，祖大壽認輸了。

五年六月，遣兵襲耀州之官屯寨。

「民六萬有餘，士兵上萬人。」

生在這個地方，不是個好事。

孫承宗非常欣賞袁崇煥，他堅信，這是一個必將震撼天下的人物，雖然當時的袁先生，只不過是個正五品兵備僉事。

而趙率教用實際行動，證明了孫承宗的判斷，在不久后的那場大戰中，他將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不是的，我打算再調集四萬人來守城。」

毛文龍就這樣到部隊上班了，雖說只是個都司，但在地方而言，也算是高級幹部了，至少能陪縣領導吃飯，問題在於，毛都司剛去的時候，不怎麼吃得開，因為大家都知道他是關係戶，都知道他沒打過仗，所以，都瞧不起他。

很明顯，這是在開玩笑，遼陽已經失陷了，沒有人抵抗，沒有人能夠抵抗。大家的心中，有著共同且唯一的美好心愿——逃命。

於是他派出袁崇煥前去核實此事。

但他並沒有跑回去，而是率領軍隊跑到了覺華島繼續堅守。

當然，孫老師除了給袁同學開小灶外，還讓他當了班幹部。從寧前兵備副使、寧前道，再到人事部（吏部）的高級預備幹部（巡撫），只用了三年。

我不認為滿桂很貪婪，事實上，他很老實。

因為在當時，失地這個概念，是比較寬泛的，明朝手中掌握的，只有山海關，往大了說，整個遼東都是失地，您要去收復哪裡？

修了一年多，就修成這個破樣，袁崇煥十分惱火，於是他把這個人叫了過來，死罵了一頓。

這個稱呼，皇帝陛下叫了整整七年，直到去世為止。

從此，孫承宗成為了太子朱常洛的老師，在前方等待著他的，是無比光明的未來。

天啟三年（1623），袁崇煥正熱火朝天地在寧遠修城牆的時候，另一個人到達寧遠。

然而趙率教的回答徹底出乎了王大人的意料：

（天啟）三年，文龍占金州。

但沒有人覺得奇怪，因為其他總兵的地盤，是接管的，毛總兵的地盤，是自己搶來的。

「前方已有敵軍，不可繼續前進，收復此地即可。」

除此之外，他還做了很多事，大致如下：

此外，他很擅長堆磚頭，經常親自監工砌牆，還很喜歡練兵，經常把手下的兵練得七葷八素。

事情是這樣的，當初趙率教在遼陽的時候，職務是副總兵，算是副司令員，掌管中軍，這就意味著，當戰爭開始時，手握軍隊主力的趙率教應全力作戰，然而他逃了，並直接導致了作戰失敗。

孫承宗接受了袁崇煥的意見，他決定，在寧遠築城。

「殺人之前，竟然不請示！殺人之後，竟然不通報！士兵差點嘩變，你也不報告！到現在為止，我還不知道，你到底殺了什麼人！以何理由要殺他！」

祖大壽，字復宇，遼東寧遠人，生在寧遠，長在寧遠，參軍還在寧遠。此人脾氣暴躁，品性兇狠，好持刀砍人，並憑藉多年砍人之業績，陞官當上了游擊，熊廷弼在的時候很賞識他。

這就很實在了，我不是不想成全你，只是我也沒法。

他遣散了上萬名撤退先鋒，因為他已經找到了一個極具戰鬥力的群體——難民。

「我願戴罪立功，率軍收復失地。」

遼東，大他三歲的努爾哈赤正在討伐女真哈達部的路上，此時的他，已經是一位精通戰爭的將領，他的精通，來自於砍殺、衝鋒以及每一次拚死的冒險。

只有一個人，由始至終、堅定不移地稱其為大舅，原因很簡單，祖大壽確實是他的大舅。

吳襄，遼寧綏中人，祖籍江蘇高郵，武舉人。

當時的吳三桂不過十一二歲，尚未成年，既然未成年，就不多說了。事實上，在當年，他的父親吳襄，是一個比他重要得多的人物。

趙率教答：

非但不怕，還過得特別滋潤。

之前講過，明代朝廷是講出身的，除個別特例外，要想進入內閣，必須是翰林出身，否則，即使你工作再努力，能力再突出，也是白搭。這是一個公認的潛規則。

或許你覺得人已經夠多了，可是孫承宗似乎不怎麼看，不久之後，他又送來了第五個人。

這充分說明，想出此計劃的王在晉，是個不折不扣的蠢貨。

如此成就，自然無人敢管，朝廷哄著他，王化貞護著他，後來，王在晉接任了遼東經略，都得把他供起來。

天啟皇帝朱由校這輩子沒讀過什麼書，就好做個木工，所以除木匠師傅外，他對其它老師極不感冒。

八月，遣兵從義州城西渡江，入島中屯田。

「我們去鎮江。」毛文龍答。

接著還是補充：去年，凍住了。

對這個學生，孫老師十分滿意。

就這樣，在滿桂的不懈努力下，寧遠由當初一座較大的廢墟，變成了一座較大的城市（軍民五萬余家，屯種遠至五十里）。

換句話說，小兵可以跑，老百姓可以跑，但趙率教不能跑，也不應該跑，既然跑了，就要依法處理，根據明朝軍法，此類情形必死無疑。

由於孫老師長期從事兒童（私塾）教育，對於木頭型、愚笨型、死不用功型的小孩，一向都有點辦法，所以幾堂課教下來，皇帝陛下立即喜歡上了孫老師，他從沒有叫過孫承宗的名字，而代以一個固定的稱謂：「吾師」。

他找來了船隻，將士兵們安全撤退到了海上。

當然，這是史料里正式的說法。

更煩人的是，毛島主本人實在狡猾無比，你沒有準備，他就上岸踢你一腳，你集結兵力，設好埋伏，他又不來，就如同耳邊嗡嗡叫的蚊子，能把人活活折磨死。

在那個地方，孫承宗發現了一個陌生而又熟悉的世界，拚死的廝殺，血腥的戰場，智慧的角逐，勇氣的考驗。

這種事，誰遇上誰倒霉，大同巡撫運氣不好，偏趕上了。有一次工資發得遲了點，當兵的不幹，加上有人挑撥，於是大兵們二話不說，操刀就奔他家去了。

滿桂，宣府人，蒙古族。很窮，很勇敢。

孫承宗是唯一的例外。

后金軍以騎兵為主，擅長奔襲，行動迅猛，搶了就能跑，而明軍以步兵為主，騎兵質量又不行，打到後來，只能堅守城池，基本上是敵進我退，敵退我不追，這麼下去，到哪兒才是個頭？

這都啥時候了，你開什麼玩笑？還嫌不夠亂？

可是毛文龍的孤島生活過得相當充實，照史書上的說法，是「召集流民，集備軍需，遠近商賈紛至沓來，貨物齊備捐稅豐厚」。

教完了爹再教兒子，真可謂是誨人不倦。

但聰明的孫老師，似乎也不是什麼善類，他沒有幫助遲鈍生九九藏書王在晉的耐心，當即給他的另一個學生——皇帝陛下寫了封信，直接把王經略調往南京養老去了。

萬曆四十二年（1614），孫承宗調任詹事府諭德。

但是慢慢地，孫秀才有思想活動了，他發現，光教別人孩子是不夠的，能找別人教自己的孩子，才是正道。

這一天，遼陽陷落，遼東經略袁應泰自盡，數萬守軍全軍覆沒，至此，廣寧之外，明朝在遼東已無立足之地。

幾個月後，孫承宗來到了這個原本應該空無一人的據點，卻看見了廣闊的農田、房屋，以及手持武器、訓練有素的士兵。

袁崇煥的成長，遠遠超出了孫承宗的預料，無論是練兵、防守、戰術，都已無懈可擊。雖然此時，他還只是個無名小卒。

當眾人一片哀鳴，認定走投無路之際，毛文龍找到了一條路——下海。

「讓我去看看吧。」

袁崇煥剛到寧遠時，看到的是破牆破磚，一片荒蕪，不禁感嘆良多。

畢竟只是個島，所以剛開始時，誰也沒把他當回事，可不久之後，他就用實際行動，讓努爾哈赤先生領會了痛苦的真正含義。

「照你這麼說，方圓八里之內，就有八萬守軍了，是嗎？」

滿桂是一個優秀的將領，他不但作戰勇敢，而且經驗豐富，還能搞外交。

徹底戰勝敵人強大騎兵唯一方式，就是建立一支同樣強大的騎兵。

總而言之，明代總兵是分級別的，有分路總兵、協守總兵等等，而最高檔次的，是總鎮總兵。

由於吳先生素質高，有文化（至少識字吧），和兵營里的那些傻大粗不一樣，祖大壽對其比較賞識，刻意提拔，還把自己的妹妹嫁給了他。

我同意這個說法，孫承宗應該也同意。

王在晉認為，自己一定是聽錯了，然而當他再次聽到同樣堅定的話時，他認定，趙率教同志可能是受了什麼刺|激。

修復大城九，城堡四十五；練兵十一萬，訓練弓弩、火炮手五萬；立軍營十二、水營五、火營二、前鋒後勁營八；造甲胄、軍事器械、弓矢、炮石、渠答（守城的擂石）、鹵盾等數萬具。另外，拓地四百里；招集遼人四十余萬，訓練遼兵三萬；屯田五千頃，歲入十五萬兩白銀。

萬曆二十七年（1599），孫承宗的僱主奉命前往大同，就任大同巡撫。官不能丟，孩子的教育也不能丟，於是孫承宗跟著去了。

情急之下，他投奔了王化貞，一年後，廣寧失陷，王化貞跑了，他也跑了。

如果只有他一個人，化化妝，往臉上抹把土，沒準還能順過去。不幸的是，他的手下還有兩百來號士兵。

拜毛文龍同志所賜，后金軍隊每次出去打仗的時候，很有一點驚弓之鳥的感覺，唯恐毛島主在背後打黑槍，以至於長久以來不能安心搶掠，工作精力和情緒受到極大影響，反響極其惡劣。

從此，他成為了袁崇煥的忠實部下，大明的優秀將領，后金騎兵不可逾越的銅牆鐵壁。

我們要從這裏出發，橫跨海峽，航行上千里，到達敵人重兵集結的堅固堡壘，憑藉我們這支破落不堪、裝備不齊、剛剛一敗塗地，只有幾百人的隊伍，去攻擊裝備精良、氣焰囂張、剛剛大獲全勝的敵人，以寡敵眾。

但是毛文龍又說，我沒有開玩笑。

戰爭，是這個世界上最神秘莫測，最飄忽不定，最殘酷，最困難，最考驗智商的遊戲。在戰場上，兵法沒有用，規則沒有用，因為在這裏，最好的兵法，就是實戰，唯一的規則，就是沒有規則。

於是大家都傻了。

對於這批人，孫承宗用一個字就都打發了：滾。

其實按史料的說法，吳襄先生的祖上，本來是買賣人，從江蘇跑到遼東，是來做生意的。可是到他這輩，估計是兵荒馬亂，生意不好做了，於是一咬牙，去考了武舉，從此參加軍隊，邁上了丘八的道路。

算命是個技術活，就算真不懂，也要真能忽悠，於是毛文龍開始研究麻衣相術、測字、八卦等等。

但有趣的是，他和袁崇煥相處得還不錯，並不是他比較大度，而是袁崇煥比較能忍。

明朝為征戰遼東，在山東登州地區修建了倉庫，如遇敵軍圍城，船隊就能將糧食裝備源源不斷地送到沿海地區，當然也包括寧遠。

其實祖大壽這個名字，是很討巧的，因為用當地口音，不留神就會讀成祖大舅。為了不至於亂輩分，無論上級下屬，都只是稱其職務，而不呼其姓名。

對此，趙率教沒有說什麼，也不能說什麼。

「新城離舊城這麼近，如果新城守得住，還要舊城幹什麼？！」

關鍵時刻，他的家庭教師孫承宗先生出馬了。

「無需派兵，我自己帶人去即可。」

努爾哈赤是真沒法了，要派兵進剿，卻是我進敵退，要登陸作戰，又沒有那個技術，要打海戰，又沒有海軍，實在頭疼不已。

然而毛文龍說，我們既不投敵，也不尋死，我們的目的，是攻佔鎮江。

這是假人，留下來的真人也不頂用，很多兵都是老兵油子，領餉時帶頭沖，打仗時帶頭跑，特別是關內某些地方的兵，據說逃跑時的速度，敵人騎馬都趕不上。

這是自努爾哈赤起兵以來，明朝在遼東最大，也是唯一的勝仗。

但事實證明，趙先生沒有瘋，因為當他接近前屯，得知此地有敵軍出現時，便停下了腳步。

再後來，孫得功叛亂，王化貞逃跑了，關鍵時刻，祖大壽二話不說，也跑了。

很可惜，雖然走這裏很讓人噁心，但不噁心是不行的，因為遼東雖大，要進攻山海關，必須從這裏走。

「餉銀非常充足，請大家逐個去外面領取，如有冒領者，格殺勿論。」

就這麼一路算，一路吹，混到了三十歲。

事發太過突然，在場的人都傻了，等大家回過味來，杜總兵某些部下已經操傢伙，準備奔著袁大人去了。

孫承宗並不是一個仁慈的人，他之所以放趙率教一馬，是因為他認定，這人活著比死了好。

按規定，袁特派員的職責到此結束，就該回去報告情況了。

后金丟失鎮江堡后，極為震驚，派出大隊兵力，打算把毛文龍趕進海里餵魚。

築城的重任，他交給了袁崇煥。

他隨即找來了王在晉，開始了一段在歷史上極其有名的談話。

畢竟翰林院里不只一個人，什麼學士、侍讀學士、侍講、修撰、檢討多了去了，內閣才幾個人，還得排隊等，前面的人死一個才能上一個，實在不易。

一般說來，考上舉人，要麼去考進士，要麼去混個官，可讓人費解的是，孫舉人卻依然安心當他的老師，具體原因無人知曉，估計他的工資比較高。

現在看來，毛文龍，似乎並不有名，也不重要，但在當時，他是個非常有名，且極其重要的人，至少比袁崇煥要重要得多。

毛文龍，萬曆四年（1576）生人，浙江杭州人，童年的主要娛樂是四處蹭飯吃。

後來熊廷弼走了，王化貞來了，也很賞識他，並且任命他為中軍游擊，鎮守廣寧城。

在確定趙率教頭腦清醒，沒有尋死傾向之後，王在晉也說了實話：

這麼蠢的孩子，估計孫老師還沒見過，所以他真的發火了：

這個世界上似乎沒有這樣的好事，沒錯，前面兩句話是逗你們玩的。

我原先也不明白，後來我去了一九*九*藏*書趟寧遠，明白了。

說寧遠是山區，其實也不誇張。它的東邊是首山，西邊是窟窿山，中間的道路很窄，是個典型的關門打狗地形，努爾哈赤先生要從北面進攻這裏，是很辛苦的。

毛文龍沒有跑，但必須說明的是，他之所以不跑，不是道德有多高尚，而是實在跑不掉了。

沒有人再驚訝，也沒有人再反對，因為很明顯，這是一個合理的理由，一個足以讓他們前去攻擊鎮江，義無反顧的理由。

第十一年，機會來了。

難民攜家帶口，士兵丟棄武器，大家紛紛向關內逃竄。

王在晉得知了這個消息，卻只是輕蔑地笑了笑，他認為，在那片遍布敵軍的土地上，趙率教很快會故伎重演，丟掉一切再跑回來。

把複雜的問題弄簡單，是一個優秀將領的基本素質。

他最終訓練出了一支這樣的軍隊，一支努爾哈赤、皇太極父子終其一生，直至明朝滅亡，也未能徹底戰勝的軍隊。

他很欣慰，因為他已經找到了一個合適的人選——袁崇煥。

他一路到了遼東，遇見當時的巡撫王化貞，王化貞和他一見如故，認為他是優秀人才，當即命他為都司，進入軍隊任職。

自天啟元年以來，毛文龍就沒休息過，每年派若干人，出去若干天，干若干事，不是放火，就是打劫，搞得后金不得安生。

二十年後，他們將相遇，以實踐來檢驗他們的天才與成績。

這是無爭議的民族英雄孫承宗，與有爭議的民族英雄袁崇煥的第一次見面。

萬曆六年（1578），保定府秀才孫承宗做出了一個決定——外出遊學。這一年，他十六歲。在此後十余年的時間里，孫秀才遊歷四方，努力向學，練就了一身保國的本領。

大同的孫老師沒有實踐經驗，也無法上陣殺敵。然而一件事情的發生卻足以證實，他已經懂得了戰爭。

孫承宗並不了解王在晉，但到山海關和八里鋪轉了一圈后，他對王大人便有了一個直觀且清晰的判斷——這人是個白痴。

所以他非常謙虛，非常能裝孫子，還時常向老前輩們（如滿桂）虛心請教，滿桂們也心知肚明，知道他是孫承宗的人，得罪不起，都給他幾分面子。總之，大家混得都還不錯。

由於遼陽失陷太快，毛先生反應不夠快，沒來得及跑，落在了後面，被后金軍堵住，沒轍了。

「我也不知如何決斷。」

作為明朝四大防禦要地，薊州防線的一部分，孫承宗基本是在前線長大的。

明朝全國的總鎮總兵編製，有二十人，十四個死在關內，現存六人，毛文龍算一個。

這是一句氣話，可他萬沒想到，這哥們真去了。

努爾哈赤先生如果不恨他，那是不正常的。

於是，我想起了三百八十一年前，發生在這裏的那場驚天動地的戰爭，我知道，那一年的冬天，也很冷。

還好，孫秀才找到了一份比較好的工作——老師，從此，他開始在教育戰線上奮鬥，而且越奮鬥越好，好到名聲傳到了京城。

因為他所需要的，是這樣一支軍隊：無論面臨絕境，或是深陷重圍，這支軍隊都能夠戰鬥到最後一刻，絕不投降。

不是領導，沒有尚方寶劍，擅自殺人，是不對的，那麼是領導，有了尚方寶劍，再擅自殺人，就該是對的。

更為重要的是，距離寧遠不遠的地方，有個覺華島，在島上有明軍的後勤倉庫，可以隨時支援寧遠。

趙率教，陝西人，此人當官很早，萬曆中期就已經是參將了，履歷平平，戰功平平，資質平平，什麼都平平。

這是個很奇怪的事，一般說來，總鎮總兵管轄的地方很大，不是省軍區司令，也是地區軍區司令，只有毛總兵，是島軍區司令。

但他終究還是發現了袁崇煥的一個缺點，一個看似無足輕重的缺點，從一件看似無足輕重的小事上。

可他剛證明到一半，就差點被人給砍了。

每次滿桂都選第二種，因為他很缺錢。

而作為寧遠地區的最高武官，他與袁崇煥的關係也相當好。

天啟二年（1622），在巡邊的路上，孫承宗遇見了滿桂，對這位老兵油子極其欣賞（大奇之），高興之餘，就給他陞官，把他調到山海關，當上了副總兵，一年後，滿桂被調往寧遠，擔任守將。

王在晉本以為孫大人是來找麻煩的，沒想到如此友善，當即回答：

堅守原則，卻不吃眼前虧，從後來十幾年中他干過的那些事來看，這是他貫徹始終的人生哲學。

「把那個寫信批駁王在晉的人叫來。」

這個地方不好，或者說是太好，蒙古人強大的時候，經常來，女真人強大的時候，經常來，後來改叫金國，也常來，來搶。

孫承宗最先做的一件事，就是練兵。

天啟初年的袁崇煥，是寧前道，毛文龍，是皮島總兵。

是的，還會有人說，遼東都丟了，這裏只是孤城，努爾哈赤佔有優勢，兵力很強，動員個幾萬人把城團團圍住，光是圍城，就能把人餓死。

滿桂，袁崇煥的第四個幫助者，三年後的共經生死的戰友，七年後置於死地的對手。

天啟三年（1623），就在後金軍的眼皮底下，毛島主突然出兵，一舉攻佔金州（今遼寧金州），而且佔住就不走了，在努爾哈赤的後院放了把大火。

要應對即將到來的敵人，單靠袁崇煥是不行的，必須再找幾個得力的助手。

孫老師倒也沒說啥，看著面前怒氣沖沖，刀光閃閃的壯麗景象，他只是平靜地說：

這實在不是個適合人類居住的地方，別的小孩都怕，可孫承宗不怕。

寧遠，即今遼寧興城，位居遼西走廊中央，距山海關二百余里，是遼西的重要據點，位置非常險要。

遼陽、瀋陽失陷之前，這裏就換地主了，早就成了后金的大後方，且有重兵駐守，這個時候去鎮江堡，動機只有兩個：投敵，或是找死。

於是孫承宗問出了第二個問題：

孫承宗聽說此事後，當即去找了兵部尚書，告訴他，此人萬不可殺，兵部尚書自然不敢得罪內閣大學士，索性做了個人情，把趙率教先生放了。

於是第二年（1593），他進入了國子監，刻苦讀書，再一年後（1594），他終於考中了舉人，這一年，他三十二歲。

趙率教回答：前屯。

「當然不能開門，但可以讓他們從關外的三道關進來，此外，我還在山上建好了三座軍寨，接應敗退的部隊。」

這還不算，毛島主除了搞活內需外，還做進出口貿易，日本、朝鮮都有他的固定客商，據說連后金管轄區也有人和他做生意，反正那鬼地方沒海關，國家也不徵稅，所以毛島主的收入相當多，據說每個月都有十幾萬兩白銀。

光明了一個月。

這就是當時的懶散游擊將軍，後來的遼東名將祖大壽的首次亮相。

畢竟是朝廷命官，你又不是直屬長官，啥命令沒有，到地方就把人給砍了，算是怎麼回事？

因為當時的明朝，已經丟失了整個遼東，手中僅存的只有山海關，關外都是敵人，跑出二百多里，到敵人前方去開闢根據地，主動深陷重圍，讓敵人圍著打，這不是勇敢，是缺心眼。

所以，當那封打小報告的信送上來后，天啟才會找到孫承宗，徵詢他的意見。

幸好後面還有一句：

在平時只教語文，考試只考作文的我國古代，算命、兵九九藏書法、天文這類學科都是雜學，且經常扎堆，還有一個莫名其妙的統稱——陰陽學。

他始終保持對孫老師的信任，無論何人，以何種方式，挑撥、中傷，都無濟於事。

他回答：我們也用汽車拉，不麻煩。

吳襄沒有辜負祖大壽的信任，在此後十余年的戰鬥中，他和他的兒子，將成為大明依靠的支柱。

此路不通讓人苦惱，再加個別無他路，就只能去撞牆了。

王大人估計被打懵了，半天沒言語，想了半天，才憋出來一句話：

六年五月，遣兵襲鞍山驛，越數日又遣兵襲撤爾河，攻城南。

如果努爾哈赤先生這樣做了，那麼我可以肯定，最先被拖垮的一定是他自己。

可孫承宗同志的回答，卻出乎皇帝的意料：

趙率教回答：

但大家之所以吃驚，不是由於它很重要，很堅固，而是因為它壓根就不在明朝手裡。

但請特別注意，要入內閣，必須是翰林，是翰林，卻未必能入內閣。

不過局部服從整體，杜總兵死了也就死了，無所謂，事實上，此時遼東的形勢相當的好，寧遠以及附近的松山、中前所、中后所等據點已經連成了一片，著名的關寧防線（山海關——寧遠）初步建成，駐守明軍已達十一萬人，糧食可以供應三年以上，關外兩百多公里土地重新落入明朝手中。

孫承宗的鎮定、從容、無畏表明，他有能力，用最合適的方法，處理最紛亂的局勢，應對最兇惡的敵人。

老子是遼東經略，手下都沒幾號人，你還有私人武裝？於是好奇的王在晉提出了問題：

因為毛總兵並不是一個普通的總兵。

祖大壽，袁崇煥的第一個助手。

「三十八人。」

毛文龍，袁崇煥的第三個幫助者，現在的上級、未來的敵人。

袁崇煥用實際行動證明，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優等生。三年裡，他圓滿完成了自己的工作，並熟練掌握了孫承宗傳授的所有技巧、戰術與戰略。

很快，他就見到了那個打上級小報告的人，他與此人徹夜長談，一見如故，感佩于這個人的才華、勇氣和資質。

我們不逃命，我們要攻擊，我們要徹底地擊敗他們，我們要收復鎮江，收複原本屬於我們的土地！

因為它的四周三面環山，還有一面，是海。

有錢，自然就有人了，在高薪的誘惑下，上島當兵的越來越多，原本只有兩百多，後來袁崇煥上島清人數時，竟然清出了三萬人。

「因為他的判斷是錯的，八里鋪不能守住山海關。」

在逃到寧遠之前，吳襄和祖大壽是王化貞的下屬，在王化貞到來之前，他們是毛文龍的下屬。

趕走王在晉后，孫承宗想起了那封信，便向身邊人吩咐了這樣一件事：

王巡撫給了面子，幫毛文龍找了份工作，具體情況就是如此。

於是一氣之下，王在晉手一揮：你去吧！

來一次，搶一次，打一次。

更重要的是，他有著戰死沙場的決心。

總鎮總兵，用今天的話說，是大軍區司令員，地位十分之高，一般都附帶將軍頭銜（相當於榮譽稱號，如平遼、破虜等），極個別的還兼國防部長（兵部尚書）。

滿桂同志應該算是個標準的打仗苗子，從小愛好打獵。長大參軍了，就愛好打人，在軍隊中混了很多年，每次出去打仗，都能砍死幾個，可謂戰功顯赫，然而戰功如此顯赫，混到四十多歲，才是個百戶。

孫承宗就是排隊等的人之一，他的運氣不好，等了足足十年，都沒結果。

孫承宗從難民中挑選了七千人，編入了自己的軍隊，四年後，他們的仇恨將成為戰勝敵人的力量。

而毛文龍，是左都督、朝廷一品武官、平遼將軍、尚方寶劍的持有者、遼東地區最高級別軍事指揮官。

毛文龍，就是總鎮總兵，事實上，他是大明在關外唯一的總鎮級總兵。

趙率教明白，這回算活到頭了。

事後證明，袁崇煥確實吸取了教訓，當然，他的認識和孫老師的有所不同：

在明代，當兵是一份工作，是工作，就要拿工資，拿不到工資，自然要鬧。一般人鬧，無非是堵馬路，喊幾句，當兵的鬧，就不同了，手裡有傢伙，要鬧就往死里鬧，專用名詞叫做「嘩變」。

返回之後的第一個待遇，是孫承宗的一頓臭罵：

從此，他記住了這個人的名字。

趙率教率領著他的家丁，三十八人，向前屯進發，去收復失地。

孫承宗修好了城池、整好了軍隊，找好了學生，恢復了國土，但這一切還不夠。

後來努爾哈赤也煩了，估計毛島主也只能打打游擊，索性不搭理他，讓他去鬧，沒想到，毛島主又給了他一個意外驚喜。

於是在幾十年半吊子生活之後，考場老將孫承宗打算認真地考一次。

再後來，王在晉來了，他又投奔了王在晉。

在歷史上，這支軍隊的名字，叫做關寧鐵騎。

帶著這麼群累贅，想溜，溜不掉；想打，打不過。明軍忙著跑，后金軍忙著追，敵人不管他，自己人也不管他。毛文龍此時的處境，可以用一個詞完美地概括——棄卒。

四年五月，文龍遣將沿鴨綠江越長白山，侵大清國東偏。

但對於孫承宗而言，這沒有什麼影響，因為他已經找到了一個新的學生——朱由校。

「據說你殺人的時候，只說是奉了上級的命令，如果你憑上級的命令就可以殺人，那還要尚方寶劍（皇帝特批孫承宗一柄）幹什麼？！」

前屯，就在寧遠附近，是明軍的重要據點。

然而很快就有人告訴他，這是剛修過的，事實上，已有一位將領在此築城，而且還築了一年多。

我說的這個「何人」，是指魏忠賢。

亂打一氣不說，竟然跑到人家地面上屯田種糧食，實在太囂張了。

事實證明，孫老師是對的，如果新關被攻破，舊關必定難保，因兩地只隔八里，逃兵無路可逃，只能往關里跑，到時逃兵當先鋒，努爾哈赤當后隊，不用打，靠擠，就能把門擠破。

「你認為，應該選擇哪裡？」

換句話說，毛總兵比袁大人要大好幾級，與毛文龍相比，袁崇煥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無名小卒，雙方根本就不在同一檔次上。

去年，是2007年，冬天很冷。

天啟二年（1622），兵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孫承宗來到山海關。

可是他的運氣很不好，剛去沒多久，遼陽就丟了，袁應泰自殺，他跑了。

按照明朝規定，榜眼必定是庶吉士，必定是翰林，於是在上崗培訓后，孫承宗進入翰林院，成為了一名正七品編修。

萬曆四十七年（1619），楊鎬率四路大軍，在薩爾滸全軍覆沒，光將領就死了三百多人，朝廷沒人了，只能下令破格提拔，滿桂同志就此改頭換面，當上了明軍的高級將領——參將。

士兵一鬨而散。

在之後的時間里，他著力培養袁崇煥，巡察帶著他，練兵帶著他，甚至機密決策也都讓他參与。

換句話說，他是榜眼。

嘉靖四十二年（1563），孫承宗出生在北直隸保定府高陽（今河北省高陽縣）。

他利用自己的少數民族身份，對同胞進行了長時間耐心的勸說，對於不聽勸說的，也進行了長時間耐心的攻打。很快，大家就被他又打又拉的誠懇態度所感動，全都服氣了（桂善操縱，諸部咸服）。

這是一個小官，卻有著遠大的前程，因為它的主要九-九-藏-書職責是給太子講課。

明朝規定，如果你砍死敵兵一人（要有首級），那麼恭喜你，接下來你有兩種選擇，一、陞官一級。二、得賞銀五十兩。

直到那一天的到來——天啟元年（1621）三月二十一日。

而迫於生計，毛先生平時看的大都是這類雜書，所以他雖沒上過私塾，卻並非沒讀過書。據說他不但精通兵法理論，還經常用於實踐——聊天時用來吹牛。

萬曆四十八年（1620），即位僅一個月的明光宗朱常洛去世。

「現在這裡有多少人？」

表現一般不說，後來還吃了官司，工作都沒了。後來也拜楊鎬先生的福，武將死得太多沒人補，他就自告奮勇，去補了缺，在袁應泰的手下，混了個副總兵。

除了毛文龍。

明代總兵，是個統稱，大致相當於司令員，但管幾個省的，可以叫司令員，管一個縣的，也可以叫司令員。比如，那位吃空額貪污的杜應魁，人家也是個副總兵，但袁特派說砍，就把他砍了，眼睛都不眨，檢討都不寫。

然後補充一句：冬天，海面會結冰。

之所以把倉庫建在島上，原因很簡單，明朝人都知道，后金沒有海軍，沒有翅膀，飛不過來。

消息傳來，王化貞十分高興，當即任命毛文龍為副總兵，鎮守鎮江堡。

這是一個理論上可行的方案，僅僅是理論。

其實矛盾還是有的，但問題不大，至少當時不大。

「如果新城守不住，四萬守軍敗退到舊城城下，你是準備開門讓他們進來，還是閉關守城，看著他們死絕？！」

而努爾哈赤先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的發生，要知道，他的軍隊里，沒有海軍這個兵種。

皮島，別名東江，位處鴨綠江口，位置險要，東西長十五里，南北寬十二里，毛總兵就駐紮在上面，是為毛島主。

所謂鎮江，不是江蘇鎮江，而是遼東的鎮江堡，此地位於鴨綠江入海口，與朝鮮隔江而立，戰略位置十分重要，極其堅固，易守難攻。

但所謂必死無疑，還是有疑問的，特別是當有猛人求情的時候。

因為寧遠最讓人絕望的地方，並不是山，而是海。

中前所，地處寧遠近郊，大致位於今天的遼寧省綏中縣附近，趙率教在此紮營，就地召集難民，設置營地，挑選精壯充軍，並組織屯田。

天啟二年（1622），孫承宗已經六十歲了，他很清楚，雖然他熟悉戰爭，精通戰爭，有著挽救危局的能力，但他畢竟老了。

袁崇煥回答，只有一個選擇。

王在晉徹底鬱悶了，眼下大敵當前，努爾哈赤隨時可能打過來，士氣如此低落，平時能戰鬥的，也都躲了，這位平時特別能躲的，卻突然站出來要戰鬥？

所以，在孫老師的幫助下，他開始召集難民，仔細挑選，進行嚴格訓練，只有最勇猛精銳，最苦大仇深的士兵，才有參加這支軍隊的權力。

而據史料記載，滿桂是個不苟言笑，卻極其自負的人。加上他本人是從小兵干起，平時乾的都是砍人頭的營生（一個五十兩），注重實踐，最看不起的，就是那些空談理論，沒打過仗的文官，當然，這其中也包括袁崇煥。

從三十八，到六萬，面對這個讓人難以置信的奇迹，孫承宗十分激動，他老人家原本是坐著馬車來的，由於過於激動，當即把車送給了趙率教，自己騎馬回去了。

由於敵太眾，我太寡，毛文龍丟失了鎮江堡，被趕進了海里，但他沒有餵魚，卻開始釣魚——退守皮島。

這就是說，毛島主在島上搞得很好，大家都不在陸地上混了，跟著跑來討生活，島上的商品經濟也很發達，還能抽稅。

「只有八里，竟然有八萬守軍？你把新城修在舊城前面，那舊城前面的地雷、絆馬坑，你打算讓我們自己人去趟嗎？！」

「是的，沒錯啊。」

這是一個有明顯自殺跡象的舉動，幾乎所有的人都認為，趙率教瘋了。

「仗還沒打，你就準備接應敗軍？不是讓他們打敗仗嗎？而且我軍可以進入軍寨，敵軍就不能進嗎？現在局勢如此危急，不想著恢復國土，只想著躲在關內，京城永無寧日！」

事實證明，他或許是個衝動的人，但絕不是個愚蠢的人，如同預先綵排的一樣，毛文龍發動了進攻，后金軍隊萬萬想不到，在大後方竟然還會被人捅一刀，沒有絲毫準備，黑燈瞎火的，也不知到底來了多少人，從哪裡來，只能驚慌失措，四散奔逃。

「你的新城建成之後，是要把舊城的四萬軍隊拉過來駐守嗎？」

此地，就是他停下的地方，名叫中前所。

在他看來，袁崇煥雖然不是武將出身（進士），也沒怎麼打過仗，但這是一個具備卓越軍事天賦的人，能夠在複雜形勢下，作出正確的判斷。

倒不是有人打壓他，實在是因為他太實在。

這個人名叫吳三桂。

萬曆二十年（1592），在兵部某位官員的邀請下，孫秀才來到京城，成為了一位優秀的私人教師。

努爾哈赤是越來越頭疼，毛島主卻越來越折騰，按電視劇里的說法，住孤島上應該是個很慘的事，要啥啥沒有，天天坐在沙灘上啃椰子，眼巴巴盼著人來救。

當時的蒙古部落，已經成為後金軍隊的同盟，無論打劫打仗都跟著一起來，明軍壓力很大，而滿桂的到來徹底改變了這一切。

因為他並不知道，選第二種的人，能拿錢，而選第一種的，既能拿權，也能拿錢。

祖大壽，是一個很有名的人，有名到連在他家幹活的僕人祖寬都進了明史列傳，然而這位名人本人的列傳，卻在清史稿里，因為他最終還換了老闆。

雖然幾乎所有的人都認為，寧遠很重要，很險要，但幾乎所有的人也都認為，堅守寧遠，是一個愚蠢的決定。

袁崇煥沒有吱聲。

然而不久后，趙率教突然找到了王在晉，主動提出了一個要求：

同時，他飼養優良馬匹，大量製造明朝最先進的火器三眼神銃，配發到每個人的手中，並反覆操練騎兵戰法，衝刺砍殺，一絲不苟。

十七世紀最重要的是什麼？是人才。

但此刻人才難得，為了這麼個事，把袁崇煥給辦了，似乎也不現實，於是孫承宗把這件事壓了下去，他希望袁崇煥能從中吸取教訓：意氣用事，胡亂殺人，是絕對錯誤的。

我記得，在一次訪談節目中，有一名罪犯說過：無論搞多少次普法教育，都是沒用的，只要讓大家都去監獄住兩天，親自實踐，就不會再犯罪了。

「你有多少人？」

可是恨也白恨，科技跟不上，只能眼睜睜看著毛島主胡亂鬧騰。

王大人還沒回過味來，高興地答應了一聲：

正因為關係緊，後台硬，孫老師的仕途走得很快，近似於飛，一年時間，他就從五品小官，升任兵部尚書，進入內閣，成為東閣大學士。

從某個角度講，他這一輩子，就栽在這個認識上。

然而很快，士兵們就發現，他們行進的方向不是廣寧，更不是關外。

巡撫大人慌得不行，裡外堵得嚴嚴實實，門都出不去，想來想去沒辦法，尋死的心都有了。

準確地說，袁崇煥，是寧前地區鎮守者，朝廷四品文官。

在王化貞看來，給安排工作，是掙了毛文龍舅舅的一個人情，但事實證明，辦這件事，是掙了大明的一個人情。

然而數年九九藏書之後一個人的失敗，造就了他的成功，這個失敗的人，是楊鎬。

寧遠是一座既不大，也不起眼的城市，但當我登上城樓，看到四周地形的時候，才終於確定，這是個註定讓努爾哈赤先生欲哭無淚的地方。

於是，張老師算帳的時候到了：

這個人，是他從刑場上救下來的，他的名字叫趙率教。

但要準備即將到來的戰爭，這些還遠遠不夠，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不知是哪一天，哪根弦不對，毛文龍突然決定，結束自己現在的生活，毅然北上尋找工作。

大同，在長達五年的時間里，孫承宗看到了戰爭，理解了戰爭，懂得了戰爭，並最終掌握了戰爭。他的掌握，來自他的天賦、理論以及每一次感悟。

在得知此前這裏只有三十八人後，他找來了趙率教，問了他一個問題：

好在杜總兵只是副總兵，一把手還在，好說歹說，才把群眾情緒安撫下去，袁特派員這才安然返回。

值得誇獎的是，在做副業的同時，毛島主沒有忘記本職工作，在之後的幾年中，他創造了很多業績，摘錄如下：

「收復實地固然是好，但眼下無餘兵。」

對於這個疑問，袁崇煥的回答十分簡單：

在這幾年中，袁崇煥除學習外，主要的工作是修建寧遠城，加強防禦，然而有一天，他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他回答：一般情況下，凍不住。

但真正改變他命運的，是另一個成功的人——孫承宗。

在夜幕的掩護下，毛文龍率軍抵達了鎮江堡。

他決定放棄穩定舒適的生活，他決定，以身許國。

萬曆三十二年（1604），孫承宗向他的僱主告別，踏上了前往京城的道路。他的目標，是科舉。這一年，他四十二歲。

是的，防守是不夠的，僅憑城池、步兵堅守，是遠遠不夠的。

但要說他什麼都沒幹，那也不對，為了謀生，他開始從事服務產業——算命。

吳襄，袁崇煥的第二個助手。

此戰明軍大勝，殲滅后金軍千餘人，陣斬守將佟養真，收復鎮江堡周邊百里地域，史稱「鎮江堡大捷」。

但奇怪的是，和有同樣遭遇的吳某某、尚某某、耿某某比起來，他的名聲相當好，說他是X奸的人，似乎也不多。原因在於，幾乎所有的人都認為，他已盡到了自己的本分。

但有些事，是說不準的。

具體細節不知道，看起來確實很多。

這一認真，就有點過了。

就這麼個混法，估計到死前，能混到個千戶，就算老天開眼了。

但事實證明，正是這個奇怪的決定，導致了他奇特的人生。

兩個天賦異稟的人，以他們各自不同的方式，進入了戰爭這個神秘的領域，並獲知了其中的奧秘。

上個月，我從寧遠坐船，前往覺華島（現名菊花島），才發現，原來所謂不遠，也挺遠，海上走了半個多鐘頭才到。

就事情本身而言，並不大，卻相當惡劣，既不是直系領導，又沒有尚方寶劍，竟敢擅自殺人，實在太過囂張。

趙率教，袁崇煥的第五個幫助者。

必須說明一點，滿桂當時的職務，是寧遠總兵，而袁崇煥，是寧前道。就級別而言，滿桂比袁崇煥要高，但明朝的傳統，是以文制武，所以在寧遠，袁崇煥的地位要略高於滿桂，高一點點。

可是袁大人似乎太過積極，談話剛剛結束，他竟然連個招呼都不打，當場就把杜總兵給砍了，被砍的時候，杜總兵還在做痛哭流涕懺悔狀。

當時他手下的士兵，總數有七萬多人，數字挺大，但也就是個數，一查才發現，有上萬人壓根沒有，都是空額，工資全讓老領導們拿走了。

由於幾年之中，他到了好幾個地方，到哪，哪就倒霉，且全無責任心，遇事就跑，遇麻煩就溜，至此，他終於成為了明軍之中有口皆碑的典型人物——反面典型。

在談話的開頭，氣氛是和諧的，孫承宗的語氣非常客氣：

但王大人並不知道，孫先生是當過老師的人，對笨人從不一棍子打死，總是慢慢地折騰：

為了大明江山，為了百姓的安寧，為了報國的理想，做了一輩子老師的孫承宗決定，收下最後一個學生，並把自己的謀略、戰法、無畏的信念，以及永不放棄希望的勇氣，全部傳授給他。

王同學徹底無語了。

應該說，孫承宗所做的這些工作非常重要，但絕不是最重要的。

但我們有理由相信，他在這方面的學問沒學到家，給人家算了幾十年的命，就沒顧上給自己算一卦。

我又問：這麼寬的海面（我估算了一下，大概有近十公里），都能凍住嗎？

不過，他在另一方面的造詣，是絕對值得肯定的——兵法。

事實上，王在晉並不是袁崇煥的敵人，相反，他一直很喜歡袁崇煥，還對其信任有加，但袁崇煥仍然打了他的小報告，且毫不猶豫。

這個人是孫承宗派來的，他的職責，是與袁崇煥一同守護寧遠。這個人的名字叫滿桂。

上岸之後，寧遠就只能眺望了，於是，我問了當地人一個問題：你們離陸地這麼遠，生活用品用船運很麻煩吧。

因為戰場之上，求生者死，求死者生。

袁崇煥很負責任，到地方后不眠不休，開始查賬清人數，一算下來，沒錯，杜總兵確實貪污了，叫來談話，杜總兵也認了。

毛文龍先生之所以痛下決心北上求職，是因為他的舅舅時來運轉，當上了山東布政使，跟王化貞關係很好，並向王巡撫推薦了自己的外甥。

放榜的那天，孫承宗得知了自己的考試名次——第二，全國第二。

然後，他的手指向了那個唯一的地點——寧遠。

正當趙率教撩起袖子，準備大幹一場的時候，兵部突然派人來找他，協助調查一件事情。

要換在平時，這也不算是個事，但孫老師剛剛整頓過，有人竟然敢頂風作案，必須要嚴查。

天啟三年（1623），遼東巡撫閻鳴泰接到舉報，說副總兵杜應魁冒領軍餉。

難民，就是原本住得好好的人，突然被人趕走，地被佔了，房子被燒，老婆孩子被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讓這樣的人去參軍打仗，是不需要動員的。

他喜歡戰爭，喜歡研究戰爭，從小，別人讀四書，他讀兵書。成人後，別人往內地跑，他往邊境跑，不為別的，就想看看邊界。

對一個在閻王殿參觀過好幾次的人而言，袁崇煥這種進士出身，連仗都沒打過的人，竟然還敢跑來抖威風，是純粹的找抽，不罵是不行的。

沒想到，這位仁兄全然沒有之前被砍死的那位杜總兵的覺悟，非但不認錯，竟然還跳起來，跟袁大人對罵，張口就是老子打了多少年仗，你懂個屁之類的混話。

但在這些倖存者之中，毛總兵是比較特別的，雖然他的級別很高，但他管的地盤很小——皮島，也就是個島。

他成功了。

實際上，這位仁兄在這十幾年來，大都是游而不學，要知道，他當年之所以考秀才，不是為了報國，說到底，是混口飯吃，遊學？不用吃飯啊？

經過幾十年的風風雨雨，秀才、落魄秀才，教師、優秀教師、舉人、軍事觀察員，目睹戰爭的破壞、聆聽無奈的哀嚎、體會無助的痛苦，孫承宗最終確定了自己的道路。

就趙率教同志的表現來看，他是一個知道羞恥的人，知恥近乎勇，在經歷了無數猶豫、困頓后，他開始用行動，去證明自己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