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七章 同性的魔力(2)

第七章 同性的魔力(2)

天亮時,雨還繼續下看。跟昨晚不同的細微秋雨,細得肉眼幾乎看不昆,只能憑積水的波紋和沿看屋檐滴落約兩滴聲知道在下雨。當我醒來時,窗外已布滿乳白色的煙霧,隨看旭日升起,煙霧隨風飄散,樹林和山的線漸漸顯現出來。
"不如搬家吧"我說。百"有這個辦法了。在這裏住下去的話,我會更加精神緊張,腦中螺絲又會飛掉:即使現在我的頭腦也相當混亂了。"我說想搬得遠遠的,到一個誰也不認識的地方去。但我丈夫不想動。他還沒太察覺事態的嚴重性。當時是他對公司約王作最熱心的時期,我們住的小房子是好不容易才剛剛買下來的,女兒也適應了幼稚園生活。於是他說:"稍等一陣子,不必意著搬嘛。一時之間不容易找到工作,房子也得賣掉,孩子的幼稚園也得另外物色,怎麼快也要兩個月。"
我抱看混亂的腦袋搭電車回宿舍。拉緊房間窗,關掉電燈。躺在林上時,彷佛感覺到直子好像又遭到我身邊來了。一閉起眼睛就感覺她那柔軟的乳|房在我懷裡,聽見她的柔聲細語,雙手感覺到她的身體曲線。在黑喑中。我再度回到直子那個小小的世界。我聞到草原的味道,聽見夜間的雨聲。想起在那個月光下見到裸體的直子,以及黃色約兩斗蓬里住她那美麗的胴體去清掃鳥屋和照顴蔬果的情景。然後我握住勃起的陰|莖,一邊想她一邊射|精。射|精后,我腦中的混雜似乎平息了些。
然後我聽看雨聲進入寧靜的夢鄉。
"你還會來看我嗎?"直子注視我的臉。
我說我不清楚。不過不常見有關的評語。當我這樣說時,他似乎有點失望"老頭好像還想多聊一會。我說我要趕搭巴上,於是結束談話。開始邁步走向大路。
在河邊的馬路多處還有霧氣未散,在風的吹拂下在山坡上徘徊蕩漾。我在途中幾度佇立回頭望,或者無意義的嘆息。因我覺得好像去了一趟重力稍微不同的行星似的,然後想到這裡是外面的世界時,心情就悲哀起來。
守衛記得我的名字。他在訪客名冊上找到我的名字,填上我已離開的記號。
"我在東京吃過的東西大部分都不算好吃,只有豬肉不錯。聽說是用特殊的飼養法養的,是不?"
鳥屋清掃完畢,我們回到房間https://read.99csw.com,我也收拾行裝了。她們準備去農場。我們一起離開宿舍,在網球場前面分手。她們轉右邊的路,我往前直走。她們說再見,我也說再見。我說我還會再來。直子微笑不語,然後消失在轉角處。
"好的。樂意得很。"我說。
"太遲了。"我說。"當你叫我等一個月的時候,一切都完蛋了。如果你真的想從頭開始過,當時就不應該說那樣的話。無論搬去哪兒,搬得多遠,還是會發生同樣的事。然後。我又會提出同樣的要求,使你受苦。我不想再這樣做了!"
回到宿舍是四點半。我把行李放下后,立刻換衣服前往新宿的唱片行打工。從六點到十點半,由我看店賣唱片。在那期間,我出神地眺望店外經過的形形色|色的人。有帶家眷的人、情侶、醉漢、地痞流氓、穿短裙的活潑少女、著嬉皮式鬍子的男人、酒廊女招待以及其他身分不明的人,一個接一個地從馬路經過。當我播放熱門搖滾樂時,就有嬉皮和浪蕩少年聚集在店前跳舞,或者吸與奮劑,或者什麼也不做,只癱坐在那裡。當我播放東尼貝納的唱片時,他們就一溜煙不知消失何處。
到了十一點鐘,玲子跟昨晚一樣為我把沙發放下去當。然後我們互道晚安,熄燈就寢。我睡不看,從背袋取出手電筒相《魔山》來讀。快十二點時。卧室的門悄然打開,直子走過來鑽到我身邊。跟昨晚不同的是,直子乃是平時的直子。眼神既不發獃。動怍也很敏捷。她的嘴湊在我耳邊,小小聲說:"不知怎地睡不看。"我說我也是。我放下書本,關掉手電筒,把直子摟過來親吻。黑暗和雨聲溫柔地包圍看我們。
"現在怎麼樣?"
"當然愉快了。"玲子說。
"當然搬進室內去了。你總不至於告訴我,到了春天才把凍僵了的鳥從雪堆下挖出來解凍,使他們復活之後說"嗨,人家吃飯羅?"這樣吧!"
天空布滿了比先前更暗的雲層,連月亮也看不見了。現在我也開始感覺到雨的味道。袋子的葡萄鮮味跟它混在一起""所以我怎樣也不能離開這裏。"玲子說。"九_九_藏_書;我害怕離開這裏。跟外面的世界發生牽連。我怕見到各種人而產生各思念。"
"很痛心的故事吧:我們費盡勞苦,一點一滴慢慢堆積起來的成果,真的在轉眼之間瓦解了,一瞬間就瓦解了,不留任何痕迹:"玲子站起來,雙手插在褲袋冥。"回去吧:已經很晚啦。"
"愉不愉快?"直子瞼說。
"噢,那倒不錯。"玲子說。"雨呀,下吧下吧!"
"我們從頭來過。我們到新地方去,重新開始新生活。"他說。
"一下雨就冷起來啦。"我對玲子說。
玲子咧嘴一笑,什麼也不說。
就跟昨天早上一樣,我們三個一起吃過早餐,然後去料理鳥室。直子和子穿上有兜帽的黃色塑膠雨斗蓬。我在毛衣上面加一件防水風夫。空氣潮濕而寒冷。馬兒們也像避雨似的擠到鳥屋頭。靜靜地靠在一堆。
"哎喲,我會時時把他借給你的呀。"直子笑著說。
"每下一次兩,天氣就漸漸燮冷。不知不覺就下雪了。"她說。"從日本海飄來的雲在這一帶降下許多雪,又再穿過對面海去。"
"這樣下雨的時候,就像世上只有我們三個人的感覺。"直子說"如果一直下雨的話,我們就能一直在一起不分離了。"
我說:"不行,那樣拖下去,我將被傷害得永遠站下起來了。不是威脅你,我是說真的。我自己心知肚明。最近我開逐漸有耳鳴、幻聽、失眠等等現象了。"
走到大門以前,我和好幾人擦肩而過。每個人都穿看跟直子她們一樣的黃色雨斗蓬,頭上蒙起兜帽。下雨的關係,所有物體的顏色都清晰可見。地面是黑的,忪枝是鮮綠色的,全身里在黃色雨斗蓬里的人,看起來就像只有下雨的早晨才獲准在地面徘徊的特殊孤魂。他們拿看農具、籃子或袋子,無聲無息地在地面上移動。
我在黑暗中點點頭。我可以明顯地感覺出懷裡直子的乳|房形狀。我用掌心隔著她的睡袍撫摸她的身體。從肩膀到背部,使背到腰,我的手慢慢動,將她身體的曲線和柔軟度深深印在腦海中。這九_九_藏_書樣子耳鬢,互相擁抱片刻后,直子在我額上一吻,一溜煙就跑下林去了。她那淺監色的睡袍就像游著的魚一般,在黑暗中輕輕搖擺。
"真的。"
新上作也物色好。順利的話。說下定有辦法在澳洲找到上作。所以。只要等我一個月。這樣一來,一切都會順順利利的。"他這樣說,我不再說什麼了。因為無論說什麼,只有使我愈來愈孤獨下去。"
"不。"我說。"我不想一個人去別的地方。如果現在和你分開,我會四分五裂的喲:現在我需要你。不要讓我孤單一個人。"
"你會寫信給我嗎?"
於是我們離婚了。是我主動強迫他離婚的。雖然他在兩年前再婚了,但我至今認為那樣做是對的。真的哦。當時我已知道自已的一生就會這樣反反覆覆的持續下去,我不想再連累任何人了。隨時害怕神經失常,過看戰戰兢兢的生活,我不想強迫任何人過那種生活了。
"每星期都寫。"
他對我實在很好。他是值可以信賴的誠實人,堅強又有耐性,對我而言,真是理想丈夫。他盡心竭力的幫助我康復,我也努力想痊癒。為了他,也為了孩子。我也以為自己已經痊癒了。結婚六年,我是幸福的。他做到百分之九十九完美的地步。只有百分之一做不到。就是那百分之一使我混亂。然後舊柄複發:我們所起的家,在那瞬間崩潰。完全化為零。就因那女孩的關係:"玲子把腳畔踩熄了的煙蒂收集起來,放進白鐵罐中。
雨繼續下看。有時還饗雷。吃完葡萄后玲子照例點起堙來從林底下拿出吉他來彈。彈了"走調"和"伊派涅馬姑娘",然後再彈巴卡拉殊和儂和麥卡尼的曲子。我和玲子又喝起酒來,喝完葡萄酒,又水壺裡剩下的拔蘭地平分喝掉。之後在極其親密的氣氛下天南地北地聊起來。我也覺得這樣一直下雨下個不停就好了。
過了幾個月,當我稍微沈看下來開始可以思考的時候,我對我丈夫說:"我們離婚吧。這樣做,對你和女兒最好。"但他說不想離婚。
"也可以寫一點給我么?"玲子說。
"抱歉,回來晚了。"九九藏書玲子摸摸直子的頭。
"然後,當你們卿卿我我時,我就像個笨黑奴似的,拿看長柄扇子吧嗒吧嗒地風,或者彈吉他伴奏助興,是不是?我才不幹哪。"玲子說。
"當然會來。"我說。
"你是從東京來的吧:"老頭看看我的地址說。"我也去過東京一次,那裡的豬肉味道很好。"
"你們兩個做了些什麼?"直子問我。
見到這些情景,我的腦袋逐漸混亂起來,不明白那是什麼玩意。到底這是什麼?究竟這情形意味著什麼?我不懂。
直子吃吃笑看放下書本。然後我們一起聽看雨聲吃葡萄。
店長吃完飯回來對我說:"喂,渡邊,前天我跟那間服裝店的女孩搞了一手啦。"他老早就封在附近一間服裝店做事的女孩有意了,時常把店襄的唱片當禮物送給他。我說那很好哇,使就把詳細情形告訴我。他洋洋得意地教我,假如你想跟女孩子上林,首先送禮物給她,然後不斷灌她喝酒,總之灌醉她,下面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了。是不是很簡單?
"我恨了解你的心情。"我說。"不過我認為你可以做到。出到外面社會。你能過得很好。"
我用手指戳一戳鐵絲網,鸚鵡吧嗒吧嗒振翅大喊:"臭蛋?謝謝:瘋子!"
可是依然無法成眠。我累極了,然而怎樣也睡不看。
"嘴巴說不出來的事。"我說。
"幾時的事來看?"老頭擰擰頭。"大概是皇太子殿下結婚大典的時候吧:我兒子住在東京,他叫我去一趟,我就去了。就是那個時候。"
我站起來,站在窗旁,出神地眺望院子里的升旗台片刻。沒有升上國旗的白色桿,看起來就像豎在黑夜的臣型白骨。如今直子在做什麼?我想當然在睡覺了。
唱片行隔壁有間成人玩具店,一名睡眼惺忪的中年男人在賁古怪的性玩具。我猜不到有誰需要那種東西,然而那間店似乎相當好生意。斜對面的小巷中,有個飲酒過量的學生在嘔吐。對面的遊戲機中心襄,有個附近餐聽的廚師用現款在玩"冰高"打發休息時間。一名黑瞼流浪漢一動也不動地蹲在一間關九*九*藏*書了的店的騎樓下。一名塗上淺紅色口紅,怎麼看都像初中生的女孩走進店來,叫我放滾石樂隊的"跳躍.傑克.閃光"給她聽。我拿唱片出來播放之際,她彈看手指打拍子,扭腰跳起舞來。然後問我有沒有香煙。我給了她一支店長留下的"拉克斯"捭香煙。女孩津津有味地吸看煙,聽完唱片,也沒道謝一聲就出去了。每隔十五分鐘就傳來救護車或巡邏車的鳴笛聲。三名醉薰薰的白領職員,對看一名在打公眾電話的長發美女大說穢語,然後大笑。
"是嗎?"我不大明白他的意思,只好這樣回答了。
"那你一個人先搬去別的地方好了,待我處理好各種要事才去找你。"他說。
"那一定是那個時候東京的豬肉味道不錯了。"我說。
他抱看我。然後說:"忍耐一陣子,一陣子就行了。思而一個月,在那期間,我會把一切安排得妥妥噹噹的。工作處理好,房子賣掉,孩子的幼稚園也安好。
她在那個小而不可思議的世界里,被黑暗所包圍,是否睡得很熟?我祈願她不會有痛苦的惡夢。
"我想把它冷藏掉哪:"直子憂鬱地說。"每天早上聽那些話,腦子真的會失常阿!"
玲子嘆息,眼望看天花板的燈光。"然而不到一個月,我腦中的螺絲就鬆掉了,轟一聲。這次很嚴重,我吃安眠藥和開煤氣,雙料自殺,但死不去,醒覺時,我在醫院的病床上。就這樣完蛋了。
我說我對那個一無所知。這是我第一次聽說東京的豬肉好吃。然後我問:是幾時到東京的?"
直子坐在沙發上看書。盤起雙腿,用手指按著太陽穴看書彷佛想用手指觸摸和確定那些進入腦海中的字眼似的。已經開始下著淅瀝淅瀝的小兩,燈光宛如細粉一般在她周圍紛飛。跟玲子長聊之後再看直子,使我重新認識她是何等的午睡。
"縱然我不能為你做什麼?"
"再見。"直子輕聲說。
"鳥兕們在冬天怎麼辦?"
"玲子呢:""沒關係。她睡得很熟。她一睡看就不容易醒來了。"直子說。"真的再來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