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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九

七十九

喬走出藏身的地方。他看見丹尼爾手中正是拿的那本書。他走到他面前,從他手中接過書。可是他怎麼也找不到兒子剛才朗誦的那一句話。他問丹尼爾那個句子在哪裡,丹尼爾說書中沒有,是他剛才看出來的,他用力一看句子就出來了。這正是那種可以看出東西來的書,但他一般不看,因為太傷害眼睛。他希望他爹爹少讀這種書。
「我出生在東方一個小國的山村裡頭。在一般人的印象中,我的國家是一個十分寒冷的國家,漫長的冬天枯燥難挨。實際情況卻並非如此。我們那邊的人都有極為熱烈的性情,而白雪皚皚的山巒,是我們的樂園。山上有很多冰洞,這些冰洞是我們的祖祖輩輩通過頑強的勞動九-九-藏-書挖出來的。事實上,我自己就是在這樣一個冰洞里出生的。」
「這種時候多麼美啊,尤其是這些光線朦朧的書店。您說對不對?」
「啊,對不起。」喬一下子面紅耳赤。
「空中的花園裡沒有花,只有野生的小草。誰在那種地方幹活?沒有人。可是當一股風
「大雪紛飛的風景是種幸福的象徵,這隻要看看冰洞里熱火朝天的勞動氛圍就明白了。什麼是幸福呢?幸福就是在零下30攝氏度的寒冬里出汗。每個人手中都有鐵鎬,一下一下挖在這千年的冰洞的牆上。我們在拓寬自己的空間。」
喬站起身,走到書架的另一頭去,從這個角度就看不見丹尼爾了。這孩子讓他心神不read.99csw•com定。他坐下來,還是想理清自己的思路。但他沒法理清自己的思路,對面的丹尼爾就像一個磁場干擾著他。喬聽見了書頁翻動的聲音,是丹尼爾在看桌上那本書嗎?突然,書房裡響起了丹尼爾朗誦的聲音:
喬看到這裡有種上當的感覺,而且腦子裡也產生不了相應的畫面。他不是說他要專門寫個人的瑣事嗎?這種一般性的背景介紹實在是老生常談。他放下書,變得神情恍惚起來。在這本書中有一個人,他想同世人說些什麼話,於是寫了這本書。那個人很像喬在北方遇到的牧場主金,但又完全不像。而他,在自己隱身的情況之下通過種種聯繫同喬進行了間接的交流。交流的結果https://read.99csw.com是喬陷入茫然之中。喬嘆了口氣又拿起書來,這一次他從中間開始讀。
「丹尼爾,你怎麼老站在那裡不動啊?」
「對,對,您多麼美啊,正是這樣。」他亂了套。
喬聽到貓在走廊上叫。「把一個家經營成這種樣子的女人,該是多麼了不起啊。」喬深深地感到了馬麗亞身上那種盡善盡美的本質。「我也愛你,丹尼爾。」他在心裏說。織機又在樓下響起來了,馬麗亞已經停止編織有多長時間了啊?
「你不要把這事放在心上,孩子。你的心事多麼沉重啊。」
丹尼爾緊緊地貼著牆,喬覺得他好像要鑽進牆裡頭去一樣。
他的回答讓喬嚇了一跳。他小的時候喬帶他去釣魚,魚兒上鉤時喬問他是什九_九_藏_書麼感覺,他說他很痛。現在他成了園丁,過上了幸福生活。
喬閉上眼,感到無比的厭倦。有人到走廊上來了,是丹尼爾嗎?丹尼爾知道他父親精神上陷入了困境嗎?多麼敏感的小夥子!就在他腦子裡的那個故事之網即將達到完美境界之時,有人在對他做出釜底抽薪似的破壞。如今,他長期以來經營的那塊空間正在縮小,他的眼力也減弱了,他手裡拿著一本吸引他的書籍,卻根本看不進去,只有排斥的念頭。他已經這麼老了嗎?
「我很幸福。」
女人笑著走開了。喬從櫥窗里看見了自己的狼狽樣子。他將書夾在腋下,匆匆地往家裡走。無意中,他看見司機也從書店出來了,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丹尼爾終於進來了,他一動不九-九-藏-書動地站在牆邊,細長的一條。
「爹爹,我愛你。」丹尼爾探了一下頭又縮回去了。
「這屋裡有個東西讓我害怕。爹爹,你看見沒有,你掛在牆上的那根骨頭在動……那是什麼骨頭?是人的骨頭嗎?」
「其實到了晚上,外面的世界就很精彩,你幹嘛總待在書房裡啊?」
兒使濃霧變得稀薄一點時,便有一頂草帽顯露出來。」
喬決心出走(3)
「你有什麼苦惱嗎?」
馬麗亞似乎在抱怨他,為了什麼呢?他帶著這個問題又鑽進了他的書房,他急於想知道作者的舊夢重溫是怎麼回事,同他自己多年來經營的故事之網有沒有聯繫。因為這樣一副相貌的人是絕不會無緣無故地送自己的書給他的。書的開頭是他的自我介紹,顯得矯揉造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