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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喜馬拉雅雪人之迷 須彌山

第五十四章 喜馬拉雅雪人之迷

須彌山

「出於一種自然而然的親近,我靠近她,與她交談。小姑娘告訴我,她叫瑪吉,瑪吉阿米,一個美麗得令人心醉的名字。她今年八歲了,和她的婆婆住在附近的……共惹拉村,婆婆的身體不好,所以她出來採拾榛果,給婆婆補充營養。在瑪吉的邀請下,我們一起採拾榛果,摘野花,編草環,做遊戲。她的純真,令我忘記了自己的年紀,彷彿又回到了那個無憂無慮的年代,這無疑是個令我畢生難忘的早晨。因為快樂,所以快樂,這種單純的快樂,讓我重溫了真正的快樂。更令我感到震驚的是,從瑪吉的口中得知,她的雙親,都已死於戰火,與她相依為命兩年多的哥哥,也在不久前的飢荒潮中離散,但我從小姑娘的身上,卻只看到了一種樂觀與堅定。她的快樂,令她身邊的一草一木,看上去都是如此欣欣向榮。小姑娘非常肯定地告訴我,婆婆的身體一定會好起來的,戰爭一定會結束,她的哥哥一定會回來接她離開這裏,他們將要去外面的世界,這是,約定好了的!他們要一起去尋找那傳說中沒有紛爭的凈土,外面的世界無限遼闊,一定會有平寧的聖地,她要讓所有的人,都過上相親相愛的日子。瑪吉在說這話時,臉上那認真的表情令我心顫,我愧為工布村的迪烏,卻沒有這樣的覺悟與膽識。我再度震驚於她的堅定與執著,那柔嫩的雙肩……」亞拉法師念到最後,皺眉道:「戰爭?我們以前檢索的日誌資料中,似乎沒有提到過戰爭。再仔細找一找,或許這與工布村的滅亡有著直接的關係。」
「天使?」張立看著亞拉法師。
胡楊隊長道:「我想,我們以前理解錯了。香巴拉密光寶鑒中,那條暗藏的線,不是指引我們前往帕巴拉神廟,而是指引我們前往香巴拉。香巴拉,只是這整個須彌世界中的一部分。世人要想在外面的世界中找到香巴拉,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因為香巴拉,是在這裏面的世界中,這是完全不同於外界的世界。你看這裏……read.99csw.com」胡楊隊長指著電腦對張立道:「這些最底層的工布村人,他們自稱村子坐落在聖域與蕃域的交界,這亦是大天輪經中對須彌世界的描述。須彌山沿著山根分做四個象限,每一象限為一洲,每一洲再均分為東、中、西三區。通常對大天輪經的理解認為,我們這些凡人居住在南洲中區的北半部分,而這部分再分為六個區域,由北而南是雪山聚、香巴拉、漢域、黎域、蕃域、聖域。研究學者們認為,佛教是自印度傳入,所以聖域當指印度,蕃域指西藏,黎域大致是新疆一帶,雪山聚指大陸的最北端,至於香巴拉究竟在什麼地方,尚無定論。還有種種論斷,一致認定古人所說的須彌山,其實就是指喜馬拉雅山,誰又想得到……誰又想得到!原來須彌山,是山中之山!」
胡楊隊長呵呵一笑,用力拍了張立後背一掌。亞拉法師點頭道:「這也正是我們剛才在爭論的問題。如果這裏,這整個裂谷空間,並不是香巴拉,香巴拉只是這其中的一部分,那麼,這裏究竟是哪裡?而就在你來的時候,我和胡楊隊長已經得出一個較為準確的結論了。」
張立分到的一段日誌,似乎記載的都是瑣事,某年某月去某地,帶去了多少東西,換了些什麼東西。饒是如此,他也發現許多生僻詞,他不明白意思,只得向亞拉法師請教。
亞拉法師將目光投向平台邊緣,悠然道:「古代的戈巴族人,將這裏看做一個獨立的世界。他們認為,無論是穿越冥河,還是翻越神聖雪山,那都是超脫生死的過程。在他們看來,這整個裂谷空間,就是一個嶄新的世界,這裏就是全世界、全宇宙,這三層呈倒錐形的平台山體,就是須彌山。」
張立完全沉浸在震驚之中,須彌山、香巴拉,這些傳說中的名詞,一個接一個出現在他們面前。亞拉法師奪過電腦道:「我們還需要查閱更多的日誌,看看能不能結合銅鏡上的圖繪製出一幅詳細的須彌山地圖來九九藏書。哦,對了,張立,你來是有什麼事嗎?」
聽亞拉法師這樣說,連胡楊隊長都產生了興緻,張立更是在一旁催促道:「念出來聽聽,念出來聽聽。」
亞拉法師醞釀了一番,以低沉的嗓音緩緩念誦道:「今夜,久違的明月普照大地,林海濤聲在月光下演繹著一曲優美的合奏,月影斑駁,星斗轉移,透過林蔭灑下的月光滿綴碧綠的芳草地,大地上如有星河流淌。我頭頂著星光,腳踏過星河,迎著微涼的清風前行,這美不勝收的夜景讓我忘記了時間和疲倦。漸漸月已沉影西去,天邊曙光微露,晨曦第一縷陽光透過尚未合攏的霧靄照拂森林,晨露凝結成一個個精靈,顫動的露珠在新發的綠葉上俏皮滾動,幽靜的森林中傳來清脆的鳥鳴,歡暢的溪水一路輕歌,它們自雪山來,縱貫聖域。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尋覓到如此寧謐的聖域。這將註定是一個不凡的早晨,我踏著鬆軟的草地,彷彿冥冥中有股力量在指引著我去尋找什麼,我不知道那會是什麼,直到我看見那個顫巍巍的嬌小身影。一個採拾榛果的小女孩,她半蹲在草地上,背對著我,腳邊有一個簡易的小竹籃,她認真地拾掇著,全然未知我的靠近。若說慷慨的自然之神為我展示了一幅美麗的畫卷,那她,無疑就是畫卷的核心,她是那麼和美地與森林融為一體,彷彿我的存在才是多餘的。當她回過頭來打量我時,我驚嘆於她的美麗,恍然明白,原來這如夢如畫的晨曦,就是為了映襯出她的美啊!從那張稚嫩的臉上,我能看出她日後絕世的容顏,在她那雙眼之中,我更看到了整片森林。滿眼的春綠啊,就連我這顆蒼老而疲憊的心,也為之充滿了新生的活力……」
張立訝然道:「這……這是須彌山?那香巴拉呢?香巴拉密光寶鑒指的不是香巴拉嗎?」
張立回過神來道:「哦,是的,法師,這裡有一些記載我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想請你幫忙看看。」說著,他將自己分得的一段資料接駁入https://read•99csw•com電腦。
來到亞拉法師身邊,法師正和胡楊隊長進行著激烈的討論,說著六道、八瓣蓮花、宮殿什麼的。突然,胡楊隊長暴喝一聲,激動地抓住亞拉法師的手道:「還記得大天輪經是怎麼描述這個世界構成的嗎?最開頭的記載!」
亞拉法師解釋道:「這應該是記載村志的那個人,寫的一段類似於遊記的東西,就是將他本人到過的地方,以及所見所聞描寫出來。嗯,這個時間……按天輪曆法推算……」亞拉法師重重地敲擊在電腦鍵盤殼上,激動道:「這段資料,或許是我們發現的,距離工布村發生滅族時較近的一段資料了,要好好研究一下。張立,你注意找一下,你拿到的那部分資料中,還有沒有類似的段落描寫,統統找出來。或許,我們能從中找到工布村被屠村的原因。」
張立點頭道:「好的。那,法師,這段到底寫了些什麼啊?我只知道裏面有個人名,應該是叫阿米什麼的吧?」
亞拉一失往常的平靜,瞪著眼睛道:「你是說,這不是香巴拉?沒錯,它與記載是不一樣的,它是整個世界!」
張立和胡楊隊長彷彿在聽一篇優美的散文,心神正陶醉著,但聽得亞拉法師微微一頓,他們不約而同道:「沒了?」
亞拉法師微微一笑,接著念道:「我欽佩於她的勇敢。怕只有七八歲年紀吧,獨自一人,在這密林深處採拾榛果,難道她不知,這裏的任意一種動物,任意一株植物,都有可能置她于死地嗎?面對我這個來自森林深處的陌路人,她也沒有絲毫驚惶與恐懼,反而露出甜甜的笑容。那是怎樣的笑啊,在這個充滿苦難的年代,那樣的笑容,足以驅散一切悲痛與哀傷。我稍感安心,擁有這樣笑容的女孩,應當受到諸神的庇佑,就算最兇猛的魯……魯莫人,看見這樣的笑容,也不忍心對她下手吧。她是,擁有天使般笑容的精靈。」
法師道:「我盡量翻譯成你們能理解的語言。」胡楊隊長一面示意法師繼續念下去,一面對張立read•99csw.com露出兇狠的表情,似乎在怪他胡亂打斷法師的翻譯。
這兩日的唯一缺憾,就是肖恩的臀傷,不但沒有好轉,反而有日益加重的趨勢。到後來,每拄一拐,都能聽到他輕輕發出「噝」的聲音,看起來應該是在竭力堅持,但額頭的冷汗還是忍不住滲出來。在呂競男和唐敏聯合診斷後,認為肖恩的傷勢已經不利於繼續行走了。當時肖恩的臉色都變了,這些天,他一直都克制著,盡量不讓這種情況出現。但隨後,卓木強巴的建議徹底改變了肖恩的擔憂。卓木強巴建議,是否能為肖恩做個擔架,大家抬著肖恩繼續上路。呂競男和亞拉法師有過短暫的眼神交流,但最終還是認同了,就算懷疑肖恩帶著什麼樣的目的,但他的目的也已經達到了。在這樣的環境中扔下肖恩,他們前進的速度,只可能比抬著肖恩走更慢,更何況他們並沒有什麼證據,這支隊伍也不可能扔下受傷的同伴。
張立卻不為所動,在他腦海中,已經勾勒出一個洋溢著純真笑容的小姑娘,挎著小提籃,在幽靜的森林中認真地撿拾榛果。晨露、小溪、鬆軟的草地,透過林蔭灑下的幾柱陽光,那該是多美的畫面啊!
亞拉法師解釋道:「其實,我們在研究工布村的日誌時,就發現他們對這裏的稱謂並不是我們所說的香巴拉,而是另一個詞,我們想當然地以為,這個詞就是指香巴拉。可是今天,胡隊長明確地發現了香巴拉這個詞根,按照工布村日誌所描寫,香巴拉應該是在第三層平台之上的某一個地方。」
胡楊隊長用拳頭捶著旁邊的巨岩道:「這就對啦!這就對啦!」
原本所有資料只保存在電腦里,僅亞拉法師一人進行翻譯和理解,如今,莫金的裝備中有小型儲存設備,法師可以將電腦里的資料按時間段分發到不同隊友的儲存設備中,對工布村日誌的研究效率大大提高。
亞拉法師看著資料,奇道:「裏面有很多修飾性的詞語,難怪你看不懂。咿……」看著看著,亞拉法師露出了祥和的微笑。張立在read.99csw.com一旁緊張道:「怎麼樣?法師,上面寫的什麼?」
張立仍是不解,胡楊隊長解釋道:「你還記得大天輪經里怎麼描述宇宙構成的嗎?物質世界是由地、水、火、風四輪構成的。風輪處於虛空之中,其內是它所承托著的火輪,有七重,其第七重為金剛山,或名馬面火山;火山的裏面是水輪,也有七重,其第七重為鹽海;它的裏面是地輪,地輪的中央是須彌山,須彌山上下有沿圈,狀如銅碟的邊緣向外翻伸,下層最小,往上漸大,實指一個上大下小、倒立的圓錐體。你再想想我們尋找這個地方的經歷,雪山外,是狂亂的罡風,而整個地下海和冥河甬道結構,都是古火山活動造成的,火山熔岩形成了地下海,而這三層頭大腳小的倒錐形平台就在海中。其實,我們一直沒有將這種倒錐形的結構與須彌山聯繫起來,如此看來,我們攀登的這三層倒錐形的平台,就是須彌山啊!」
張立道:「我……我不明白,法師,你把我搞糊塗了。這裏,不是香巴拉?香巴拉在第三層平台上的某一處?那這裏……這裡是什麼?我們翻譯出來的香巴拉密光寶鑒呢?又指什麼?還是我們翻譯錯了?」
「瑪吉阿米,好美的名字!」亞拉法師悠然贊道:「看來,這位工布村的記載者對這個小姑娘十分留意,每次提到瑪吉阿米,都用了不少修飾詞。」
張立一頭霧水地問道:「法師,胡隊長,你們說什麼呢?什麼不是香巴拉?怎麼對了?」
卓木強巴帶著他的隊伍,在這片野獸橫行,卻沒有人煙的荒野森林中踽踽前行。他們一路拋卻了恐懼和疲憊,暫忘了沉痛和憂傷,用岳陽的話來說,既然不管多麼悲痛,也要向前走,那為什麼不快樂地向前走呢。
這些天來,亞拉法師和胡楊隊長一刻也未停止對工布村日誌和經文殘卷的整理,希望從中繼續發掘一些有用的線索。其他人做完手中的工作,有時也會去幫忙,最近敏敏和呂競男照顧肖恩的時間要多一些,於是張立和岳陽在完成防禦和偵察之後,也來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