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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第七章

「讓我們見識見識。」
「你應該寫一本論酒的專著,伯爵,」我說。
「啊呀,我們玩了整整一天。」
「你現在已經贏得了看門女人的歡心。」
「你合(好)?」
「是嗎?這位伯爵可絕對是個慷慨可靠的好人。」
「你瞧,巴恩斯先生,正因為我歷經坎坷,所以今天才能盡情享樂。你是否也是這麼看的?」
「那下半句是留給你說的。誰樂意就由誰來接著說。」
「我們不能在一塊過,勃萊特?我們不能就那麼住到一起?」
「想想看,」勃萊特說。「誰願意傷那個腦筋?喂,傑克,我們可以來一杯嗎?」
「現在呢?」伯爵問。「你是跟他說著玩兒的吧?」
「喂,你可以開瓶了,」勃萊特提醒他。
「別蠢了。」
他臉上最醒目的是一口白牙和兩片厚嘴唇。
「我喜歡他,」我說。「我特別喜歡他。」
「噯,別說笑話了,」勃萊特說。
「不,你別上去了,」她站在旅館門口說。她剛才按過一下門鈴,於是門開了。
「我才不呢。我從不寫信。」
「不。我上年紀了。」
「好,」我說,我們從人群中擠出來。勃萊特到盥洗室去。
「我真想聽你好好地說說話,親愛的。你跟我說話老是說半句留半句。」
「……,」鼓手柔聲唱著。
「親愛的,要是我跳舞能感到樂趣,我會跳的。我樂意看你們跳。」
「我們不能一起去?」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喜歡鮮花,先生,」伯爵說,「我且冒昧送你幾朵玫瑰花。」
「親愛的,」勃萊特說,「我是多麼痛苦。」
「怎麼回事兒?」
「當然,」我說。「我知道你說得對。我的情緒不好,我的情緒一不好就滿口胡謅。」
「不要這麼瞅著,親愛的。」
「再見,勃萊特,」我說。「你的心情不好,我感到很不安。」
「在哪兒受的這些傷?」我問。
她在我的前額上不在意地吻了一下。
「你也一樣,親愛的。」
「還有事嗎,先生?」
「你說得我心裏美滋滋的,親愛的。不過,這不是真情。」
我找了幾個煙灰缸,在幾個地方擺好。司機拎了一桶加鹽的冰塊上來。「放兩瓶進去冰著,亨利,」伯爵招呼他說。
勃萊特眯著眼睛看我,眼角出現皺紋。
「再見,傑克。再見,親愛的。我不要再和你相會了。」我們站在門邊親吻著。她把我推開。我們再一次親吻。「唉,別這樣!」勃萊特說。
「再來點嘗嘗,」勃萊特把酒杯往前一推。伯爵小心翼翼地給她斟酒。「喝吧,親愛的。現在你先慢慢品,然後喝個醉。」
「你真是好福氣。還洗澡。」
「我打算嫁給他,」勃萊特說。「有意思。我有一星期沒想起他了。」
「我叫他把這籃子酒放在哪兒,先生?」伯爵問。
我起來坐著,哈腰在床邊找鞋穿上。我站了起來。
「對。請回吧。」
「我們從來沒有一致過。」
我們喝了三瓶香檳酒,伯爵把籃子留在我的廚房裡里。我們在布洛涅森林一家餐廳里吃飯。菜肴很好。食品在伯爵對生活價值的看法中佔有特殊的位置。跟美酒同等。進餐的時候,伯爵舉止優雅。勃萊特也一樣。這是一次愉https://read•99csw.com快的聚會。
「一點好處也沒有。如果你喜歡,我就去。不過我在鄉間不會安安靜靜地待著。和我真正心愛的人在一起也不行。」
「是埃他該回來了。你知道他特別熱衷於買香檳酒。在他看來,這是最重要不過的。」
「不,親愛的。你說得不對。我絕對沒有死去。」
「明天?」
「真有意思,」勃萊特說。「我們都有個銜頭,你怎麼沒有呢,傑克?」
「聽他往下說。」
「這位朋友是栽植葡萄的。有幾千英畝葡萄園。」
伯爵彎腰把裝在亮閃閃的小桶里的酒瓶轉動了一圈。「還沒有冰透呢。你總喝個沒完,親愛的。為什麼你不光是談談呢?」
「放廚房去,」勃萊特說。
我們走進飯間。我拿起酒瓶給勃萊特倒了一杯白蘭地,給我自己也倒了一杯。門鈴響了。我去開門,是伯爵。司機站在他身後,拎著一籃子香檳酒。
「你們什麼時候結婚?」
「他們可曾留下什麼口信?」
「要把酒拿進來嗎,先生?」司機問。
「對你好。對我也好。」
「他真了不起,」勃萊特說。「過去的事通通記得。」
「只是沖一衝。坐吧,米比波普勒斯伯爵。你想喝點什麼?」
「是的。絕對正確。」
「是實話嘛。」
「行了,」伯爵拿起一瓶酒說。「我看這一瓶冰透了。」
「我現在不是能受得了嗎!」
「你們最陳的白蘭地是哪年的?」
勃萊特的酒杯空了。
「巴恩斯先生,」伯爵回答,「我喝酒的唯一樂趣就是品味。」
「到山上喝去。」「不。這兒多安靜,在這裏喝。」「去你的,還有你那個『安靜』,」勃萊特說。「男人到底對安靜怎麼看?」「我們喜歡安靜,」伯爵說。「正如你喜歡熱鬧一樣,親愛的。」
「你當時幹什麼呀?」勃萊特問。「你在軍隊里?」
伯爵站起來,解開他的背心,掀開襯衣。他把汗衫撩到胸部,露出黑黝黝的胸脯,大腹便便地站在燈下。
「想走?」
「謝謝,」我說。「我要把這支煙抽完。」
「再來杯白蘭地吧,」伯爵說。
「你使用得不恰當。它給我可帶來了極大的榮譽。」
「不記得了。我們有約會?我準是喝糊塗了。」
「你沒見過多大世面,對不?」
他點燃了雪茄,噗噗地吸著,眼睛望著桌子對面的勃萊特。「等你離了婚,阿施利夫人,你的銜頭就沒有了。」
最後,我們登上了蒙馬特山。澤利咖啡館裏面擁擠不堪,煙霧騰騰,人聲嘈雜。一進門,樂聲震耳。勃萊特和我跳舞。舞池裡擠得我們只能勉強挪動步子。黑人鼓手向勃萊特招招手。我們披擠在人群里,在他面前原地不動地踏著舞步。
勃萊特穿戴好了走過來。她親了下伯爵,按住他的肩膀,不讓他站起來。我們剛出門,我回頭一看,己經有二位姑娘在他身旁坐下了。我們跨進大轎車。勃萊特告訴司機她旅館的地址。
「別蠢了。邁克爾家有的是錢。」
「他准給你寫了。」
「跟你說吧。我資助他,但是我不要他老跟著我。」
「叫他弄香檳酒去了。他喜歡去買香檳酒。」
「不,」她說九*九*藏*書。「我不會逗他的。」
「親愛的,我可憐的人兒。」她撫摸我的頭。
「她有沒有留下名片?」「沒有。她是和一位先生一起來的。她就是昨晚來的那位。我到頭來發現,她非常好。」「她是和我的朋友一起來的?」
「醉?醉?」
他用拴在錶鏈一端的金制小軋刀軋去雪茄頭。
「來了,先生。」
「你知道,我認為這孩子會很有出息。但是就我個人而言,我不要他老在我跟前。」
「……,」鼓手大聲唱著,對勃萊特咧嘴笑笑。
「我已經嘮嘮叨叨地說得太多了。我跟傑克把什麼事都談透了。」
「你叫我怎麼瞅?」
「你真好,」勃萊特說。「我媽媽聽了會高興的。你能不能寫下來,我好在信里給她寄去?」
「別盡干傻事。」
「我這就把他打發走。」
「你別逗他。」
「我經歷過七次戰爭、四場革命,」伯爵說。
「聖塞瓦斯蒂安。」
「親愛的,你的醉態真迷人。」
「是埃真遺憾。」
「不。他心地很好。」
「不行。我們剛剛談通了,怎麼又糊塗了。」
「一八一一年,先生。」
「他是我很要好的朋友,」勃萊特說。「一位出色的鼓手。」
「至於,」伯爵聳聳肩說,「他將來怎麼樣,誰也說不準。不管怎麼說,他的父親是我父親的好友。」
「嗨,別擺闊氣了。叫他退掉吧,傑克。」
「不對,親愛的。我見得多了。我見過很多很多。」
「一切都煙消雲散了。」
我們握手。
「要我幫忙不?」
「明白了,」伯爵說。「你不是逗他。」
「那麼我們來干一杯。伯爵就要回來了。」
「什麼時候走?」
「不知道。我只感到心情糟透了。」
「太好了,」勃萊特說。「過些時候我再跳給你看看。你那位小朋友齊齊怎麼樣啦?」
「我明白。」「不是挺糟嗎?我口頭說愛你是一點用也沒有。」「你知道我是愛你的。」
「這酒用來祝酒未免太好了,親愛的。你喝這樣的酒不能動感情。這樣品嘗不出味兒來,」
「我們可以上蒙馬特山,」勃萊特說。「我們這次聚會不是挺好嗎?」
「你聽著,親愛的。花錢買陳釀白蘭地比買任何古董部值得。」
在我穿衣服的工夫,我聽見勃萊特擺上酒杯,放下蘇打水瓶,然後聽見他們在說話。我坐在床上慢條斯理地穿上衣服。我感到疲乏,心境很壞。勃萊特端著一杯酒進屋來,坐在床上。
「隨你的便,」勃萊特說。「我一點也不想吃。」
「我們能不能到鄉間去住一陣子?」
「好好躺著。他過河去了。」
「我喜歡通氣的雪茄,」伯爵說。「我們抽的雪茄有一半是不通氣的。」
「那當然羅。我給了她兩百法郎。」
「非常好,」他說。「你們跳起舞來非常非常好看。」
「親愛的,我相信巴恩斯先生見過很多。你別以為我不這麼想,先生。但是我也見過很多。」
「你是不是把我們在『克里榮』的約會忘得一乾二淨啦?」
「勃萊特想走,」我對伯爵說。他點點頭。「她要走?好埃你用我的車子吧。我要再待一會兒,巴恩斯先生。」
「我不是在逗你,」伯爵噴出一口read•99csw•com煙說。「就我看來,誰也沒有你這種高貴的風度。你有。就這麼回事。」
「當然知道。」
樂聲停了,我們朝伯爵坐的桌子方向走去。這時又奏起了樂曲,我們又接著跳舞。我瞅瞅伯爵。他正坐在桌子邊抽雪茄。音樂又停了。
我們跳舞。場子里又擠,又悶。
「好吧,」勃菜特說。「我們就喝一杯。」
「當兵打仗嗎?」勃萊特問。「有幾回,親愛的,我還受過幾處箭傷。你們見過箭傷的傷疤嗎?」
「哎呀,真不得了。」
「飲料總管!」伯爵招呼說。
「你說得對,」勃萊特說。「你說得太對了。我經常同人開玩笑,因此我在世界上沒有朋友。除了這位傑克。」
「我看不行。我會見人就搞關係而對你不忠實。你會受不了的。」
「我們的經歷不同,」勃萊特說。「走吧。我們離開這裏。」
「來了就讓他們上樓。」「是,巴恩斯先生。再說那位夫人,那位夫人看來不一般。也許有點古怪,但是位高貴人物!」這著門的來此之前在巴黎賽馬場開一家小酒店。她的營生要靠場子里的大眾,但是她卻打眼梢上留神著過磅處周圍的上流人士,她非常自豪地對我說,我的客人裏面,哪些非常有教養,哪些是出身於望門貴族,哪些是運動家——最後這個詞用法語的讀法,把重音放在最後一個音節上。問題在我的來客如果不屬於這三類人物,那就麻煩了,她很可能會對人家說,巴恩斯家沒人。我有個畫畫的朋友,長得面黃肌瘦,在杜齊納太太看來,顯然既不富有教養,不是出身名門,也不是運動家。他給我寫了一封信,問我是否可以給他弄張入門證,好讓他偶爾在晚上來看看我。
「我不認識。他從沒到這兒來過。他是個大塊頭。個頭非常非常大。她非常好。非常非常好。昨兒晚上,她可能有點兒——」她把頭支在一隻手上,上下搖晃著。「老實告訴你吧,巴恩斯先生。昨兒晚上我覺得她不怎麼gentille。昨兒晚上給我的印象可不這樣。可是你聽我說呀。她實在是trestresgentille。她出身高貴。看得出來。」
樂聲停了。我們走到桌子邊。伯爵站起來。
我一面上樓,一面心裏納悶:勃萊特是怎麼把看門的籠絡住的。電報是比爾.戈頓打來的,說他乘「法蘭西號」即將到達。我把郵件放在桌上,回進卧室,脫下衣服洗了個淋裕我正在擦身,聽見門鈴響了。我穿上浴衣,趿上拖鞋去開門。是勃萊特。她身後站著伯爵。他拿著一大束玫瑰花。
「傑克的想法也是這樣。」
「請進。剛才我正在洗澡。」
「對。我不是說過了?我要走。」
「他叫什麼?」勃萊特問。「叫弗夫.克利科」
「看見了吧?」
「沒有了。下去到車子里等著吧。」他轉身對勃萊特和我說,「我們要不要坐車到布洛涅森林吃飯去?」
「喝你的酒吧,」勃萊特說。「我們都見過世面。我敢說傑克見過的不見得比你少。」
「我跟你說過,他是我道中人。我說過沒有?」勃萊特扭過頭來問我。「我愛你,伯爵。你真可愛。」
「我不能?你在這兒待著。告訴read•99csw.com你,他對我是一片痴心。」
「好。拿來吧,亨利,」伯爵說。他掏出一個厚實的豬皮煙盒,朝我遞過來。「來一支真正的美國雪茄好嗎?」
「隨便什麼行當,你總是有熟人的,」勃萊特說。
「真的?」
「不是,」伯爵說。「叫穆默。他是一位男爵。」
「哦,我可說不準。有時候它是怪有用的,」勃萊特說。
「在阿比西尼亞。我當時二十一歲。」
「你跟他怎麼說的?」我臉背著她躺著。我不願看見她。
「我從來不知道它對我有什麼好處,」
「我知道,」伯爵說。「奧秘就在其中。你必須對生活價值形成一套看法。」「你對生活價值的看法從來沒有受到過干擾?」勃萊特問。「沒有。再也不會啦。」「從來沒有戀愛過?」「經常戀愛,」伯爵說。「談情說愛是常事。」「關於你對生活價值的看法,戀愛有什麼影響?」「在我對生活價值的看法中,戀愛也佔有一定的位置。」「你沒有任何對生活價值的看法。你已經死去了,如此而已。」
「今晚過得真好,」我說。「但願你允許我……」我從口袋裡拿出一張鈔票。
「就這麼辦,我把他打發走。」
「我們各有不同的生活道路,」我說。
「我怎麼知道?等我辦完了離婚手續吧。邁克爾想叫他母親拿錢出來辦。」
「挺好。」
「他也著實不容易。」
「好,親愛的。我這就開。」
「你沒有給他寫信?」
我拿來一條毛巾,他把酒瓶擦乾,舉起來。「我愛喝大瓶裝的香檳酒。這種酒比較好,但是冰鎮起來很費事。」他拿著酒瓶端詳著。我放好杯子。
「你收藏了很多古董?」
「完全穿透了。」
「他使我心驚肉跳。」
我有這種感覺:好象在做惡夢,夢境反覆出現,我已經熬過來了,現在又必須從頭熬起。
真是呱呱叫的香檳酒。
「我想我們應該給她一點,因為昨夜打擾她了。實在時間太晚了。」
伯爵笑逐顏開。他特別開心。
「你看他傻不傻?」勃萊特問。
「滿滿一屋子。」
「唉,你心裏和我一樣明白。別固執了,親愛的。」
「你為什麼要走?」
「凡是好飯菜我都來者不拒,」伯爵說。
「你不能就這麼干。」
「你喝得相當醉了,親愛的,」伯爵說。
「他很了不起。」
「你拿吧,我進去穿衣服。你知道放在哪兒。」
「那是兩碼事。這是我的不對,傑克。我本性難改埃」
我正要上樓,看門的敲敲她小屋門上的玻璃,我站停了,她走出屋來。她拿著幾封信和一份電報。「這是你的郵件。有位夫人曾經來看過你。」
「他有他的優點。」
「你不跳舞,伯爵?」我問。
「上哪兒?」
「當然。信還寫得非常好。」
「巴恩斯先生,」伯爵說,斟滿我的杯子。「我沒見過第二個女人象她那樣,喝醉了還照樣那麼光艷照人。」
「不用惋惜,」伯爵說。「你用不著銜頭。你渾身上下都具有高貴的風度。」
「不談了。空談頂無聊。我要離開你,邁克爾也快回來了。」
「我說這才叫酒哩,」勃萊特舉起酒杯。「我們應該舉杯祝酒。『為王室乾杯。』」
她趕緊轉過身去,走進九-九-藏-書旅館。司機把我送到我的住處。我給他二十法郎,他伸手碰了下帽沿,說了聲「再見,先生」,就開車走了。我按按門鈴。門開了,我上樓睡下。
「他們說過一個鐘頭再來。」
在末一根肋骨下面有兩處隆起的白色傷疤。「你們看後面箭頭穿出去的地方。」在脊背上腰部的上方,同樣有兩個隆起的疤痕,有指頭那麼粗。
「謝謝。你的嘴巴真甜。」
「給我們來一瓶。」
「請坐,伯爵,」我說。「讓我把你的手杖放好。」在煤氣燈亮光下,伯爵凝視著坐在桌子對面的勃萊特。她在抽煙,往地毯上彈煙灰。她看見我注意到了。「喂,傑克,我不願意弄髒你的地毯。你不能給我個煙灰缸嗎?」
「怎麼啦,親愛的?覺得頭暈?」
「我是去做買賣的,親愛的。」
伯爵把襯衣塞好。
「嗨,親愛的,」勃萊特說。「允許我們進屋嗎?」
「不,別這樣。」
「這種說話的方式可真有趣,」伯爵伸手把瓶子又轉動了一圈。「可我還是願意聽你說話。」
「拎到那兒去,亨利,」伯爵指了指。「現在下去把冰塊取來。」他站在廚房門裡面看著司機把籃子放好,「我想你喝了就會知道這是非常好的酒,」他說。「我知道在美國現在很少有機會品嘗到好酒。這是我從一個做釀酒生意的朋友那裡弄來的。」
「我跟她也會這麼說的,」伯爵說。「我不是在逗你。我從來不跟別人開玩笑。好開玩笑者必樹敵。我經常這麼說。」
「勃萊特,啊,我多麼愛你。」「親愛的,」她說。接著又問:「你想要我把他打發走?」
她又說:「親愛的,你覺得好些吧?頭暈好點了嗎?」
「談這些多無聊,」勃萊特說。「來點香檳酒怎麼樣?」
「巴恩斯先生,這不象話,」伯爵說。
「我們過去吧。」勃萊特朝桌子走去。樂聲又起,我們又緊緊地擠在人群里跳著。「你跳得真糟,傑克。邁克爾是我認識的人中跳得最好的。」
鼓手大聲唱著:「你不能對愛人不忠——」
她走出房門。我趴在床上。我很難受。我聽他們在說話,但是我沒有留神去聽。勃萊特進來坐在床上。
「……,」鼓手唱著。然後抓起鼓槌。
「你們想上哪兒去?」吃完飯,伯爵問。餐廳里就剩下我們三個人了。兩個侍者靠門站著。他們想要回家了。
「我們走吧,」勃萊特說,「你別見怪。」
「當然你是這樣的,親愛的,」勃萊特說。「我只不過是說著玩兒的。」
「那就合(好)羅!」
「你們倆都非常好,」他說。他又抽起雪茄來。「你們為什麼不結婚,你們倆?」
「來,把花給我。」勃萊特接過花束。「給我在這裏面灌上點水,傑克。」我到廚房把大瓦罐灌滿了水,勃萊特把花插在裏面,放在餐桌的中央。
「是他的,」她朝伯爵點了點頭說。
「儘快。」
「走。跳舞去,」勃萊特說。
我有這種感覺:這一切以前全經歷過。「一分鐘之前你還挺高興嘛。」
「好一點了。」
「哦,別傻了。明天我就走。」
「我老實告訴你吧,先生,」伯爵把手搭在我的胳膊上說。「銜頭不能給人帶來任何好處。往往只能使你多花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