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很高興為您服務。」
「你想什麼我都同意。」贊福德說。
「贊上你的嘴。」贊福德說。
「就我所知，我對人際關係可不在行。」
他眯著眼睛，盯著那扇門的粉色輪廓，努力推斷出感應器的感應範圍——那塊範圍投射在黑暗的走廊上，門可以通過它來判斷何時打開、說點什麼愉快的問候語。
他也注視著機器人們，非常驚訝。
機器人的聲音如其身體一般，冰冷，光滑，無情。也許正因為有這樣的身體，才會有這樣的聲音。兩者都已是年代久遠。
「金橫木是鑰匙的一部分，」機器人繼續道，「用來將我們的主人從版求星上救出來。」
依然，無人答話。贊福德想，如果他不使用疑問句的話，對話大概將失去動力了。
嗡——
它說：
一天夜裡他躺在床上——現在飛船上只有夜晚了——他決定重整旗鼓，做點什麼。他猛地坐起來，開始穿衣服。他想，宇宙中一定有人比他更不幸、更悲慘、更為人所棄，他下定決心把那個人找出來。
「你瞧，」她在他身邊坐下，同情地說，「你覺得有點迷茫，這是可以理解的。」
其實，從前他一直假設自己是有個靈魂，正如他擁有一切那樣——有的東西還有倆呢——直到此時此刻，發現潛藏在黑暗中的自己，他卻極大地震驚了。
丟掉所有關於重量的意識，只需讓自己浮得更高一點。
崔莉安揚起眉毛。
「嗯哼嗯嗯嗯哼嗯。」
只有「喔」。
「一會我要是拔了塞子……」
「我說贊上你的嘴。」
《銀河系漫遊指南》是這樣講飛行的。
他停了一下。
「謝謝。祝您愉快。」
「嗯哼嗯嗯哼。」電腦說。
離他最近的機器人盯著他的樣子，彷彿要把他的每個粒子都看清楚——身體的粒子，靈魂的粒子和能力的粒子。它開口所說的話，更證實了這一感覺。
他繃緊了神經，背靠在走廊牆上，眉頭鎖得那麼厲害，就像要用意念把瓶塞起子弄直似的。他用指尖輕觸牆壁，感覺到不尋常的振動。現在，他清楚地聽見了一些聲音，聽得出它們從哪兒來—— 它們來自控制台。
「幹得好。」贊福德自個嘀咕著，翻了個身，繼續失眠。
「不，」機器人說，「我們要向你開槍。」
「嗯。」
他緊張地慢慢挪動自己，想靠近控制台。在哪兒他至少覺得自己處於控制地位。他又停下了。原因是他覺得自己真不是個適合處於控制地位的傢伙。
如今，靜靜地獨自站在漆黑的走廊上，他記起當時的狀況，於是一陣戰慄。他的一個頭是這種表情，另一個頭是那種表情，兩個都覺得，對方的可能比自己稍稍好點兒。
你還將學會如何正確著陸，這一步很可能搞砸，尤其是第一次時，會嚴重搞砸。
房間里是冰冷而兇險的寂靜。機器人們用可怖的、無神的眼睛看著他。它們靜靜地站著。它們的樣子令人毛骨悚然，尤其在贊福德看來，因為他從沒見過或聽說過它們。版求戰爭是遠古銀河史的一部分，贊福德以前上遠古歷史課的時候，忙著謀划怎樣釣到坐他隔壁的女孩了。由於他的教學電腦正是其陰謀的必要環節，所以他把所有歷史課資料都刪了，換成了九-九-藏-書一堆別的東西，最後導致此電腦被丟棄，並送到廢舊數碼產品集中站去了。那個女孩則隨電腦而去——由於某種疏忽，她愛上了這台不幸的計算機。
「不你們不會的。它是我飛船的驅動器。」
嗡——
一切都在黑暗中。飛船上不必要的設備都關了。此時，它正遊盪在銀河系一個偏僻之地，在漆黑的太空深處。那麼，哪來的成百上千人跑到這兒來跟他說一聲「喔」？
「很快，」機器人耐心地重複，「我們就會擁有金橫木……」
「之後我們得去，」機器人無比嚴肅地說，「一個派對。」
這時，不要聽任何人對你說話，因為他們一般說不出什麼有用的話。
「ＯＫ。」
他緊緊貼在牆上，沿著牆根朝門移動，盡全力吸著自己的胸膛，以免碰到那界限不明的感應範圍。他屏著氣，暗自慶幸過去幾天自己是躺在床上生悶氣，而不是到飛船健身房去練胸肌發泄情緒。
又過了幾個小時，他正在走廊里孤獨地踏來踏去，咒罵著那些快樂的門，然後聽見「喔」聲，於是感到十分緊張。
贊福德睡覺時，崔莉安在飛船里找《銀河系漫遊指南》，那上面有關於醉酒的建議。
很多人會碰到地上，如果他們真的做得很標準，那多半會重重地碰到地上。
贊福德點點頭。他揮了揮手中的槍，似乎在鼓勵進一步的闡述。機器人似乎也明白了。
「不管去哪兒，」她臨走之前自言自語道，「都比這好。」
「鑰匙，」機器人繼續著，「在時空中分裂了。金橫木就藏在你的飛船的驅動器里。它將被用於重組鑰匙。我們的主人將被釋放。宇宙的重整將繼續進行。」
「謝謝您讓一扇小小的門感到非常開心。」
「對。」他輕鬆一笑，卻顯得有點滑稽，「噢，我可不想逼你過度使用想象力，機器人。」等了好一會也沒人答話。贊福德意識到，這些機器人不是來聊天的，聊天得靠他自己了。
第二天，他在飛船走廊里焦躁地踱來踱去，假裝不是在找她，雖然他知道她不在這兒。電腦抱怨著問到到底怎麼了，他無視電腦的問題，用一個小小的電路塞堵住了它的終端電路。
踏，踏，踏，踏。
「飛船上是不是有其他人？」
踏，踏，踏，踏，踏。
然後，她看見關於漢威沃的介紹，那是一顆異域風情的度假行星，銀河系中的一大奇景。
控制台入口現在還看不見，因為控制台被設計成一種胖胖的弧線形狀。剛才他還幻想自己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溜進去。
「嗯。」
崔莉安不勝嚮往地讀著。可她很不情願地意識到，以贊福德現在的精神狀態，實在不適合嘗試飛行、嘗試穿山行走、嘗試說服布拉提斯沃根民事部承認一種地址變更卡——這些都列在「不可能之娛樂」條目之下。
「嗯？」最靠近他的電腦終端答道，同樣是大氣也不敢喘。
踏，踏。
挑個晴朗的日子，它建議道，試試吧。
嗡——
飛船音響系統里正放著靈魂樂——理所當然。
贊福德再次點點頭。
崔莉安來到控制台，對他說了一些關於自由的比較積極的話。
在去控制台的途中，他一閃念，想起那個人可能是馬文，於是轉
ｒeａd.99ｃｓｗ•cｏm身回床上去了。如果，你真的很幸運，你的注意力竟然在關鍵時刻被，比如說，一雙絕美的腿（觸鬚／偽足——以所屬門類和／或個人取向為準），或是在你身邊爆炸的炸彈，或是突然瞄到一種無比稀有的甲蟲爬在旁邊的嫩枝上。那時，你便會驚奇地發現，自己沒有碰到地面，而是在地面上方一兩寸的地方飄忽，也許會稍顯呆傻。
你只需用盡全身力量往前跳，同時要有不怕疼的意志。
你可以加入私人飛行俱樂部，他們能幫你完成那最重要的走神時刻。他們雇有專門人員，或是擁有驚人的美體，或是擁有驚人的觀點。他們會從樹叢後面突然蹦出來，展示和／或解釋上述事物。真正的漫遊者中，極少人能進得起這種俱樂部，不過有的可能被雇去做事。
換句話說，會讓人想要探求一下靈魂深處的一切因素都備齊了。可惜，那顯然絕對是個錯誤。
「獃著。」
這時，需要非常巧妙地掌握注意力。
把如此數量龐大的人弄到如此遙遠的地方，竟然只是為了說一個字。
「我想，也許強制的玩樂不是你所需要的。」
「是的。」機器人說，它們就開槍了。
「就叫我打自己的嘴巴。」
他一點一點朝那頭挪動，實際上他更想大步大步朝反方向跑掉。
一時間，贊福德不知道它什麼意思。他不經意瞥了下自己的手，十分欣慰地發現，自己剛才隨手從托架上扯下的東西，正是他所希望的東西。
最終結果：ａ，贊福德再也沒法接近她。ａ，他錯過了一段遠古銀河歷史課，其內容對於此時此刻的他恰好無比重要。
真厲害。崔莉安心想。於是，幾小時之後，這艘白色大跑鞋形狀的飛船從天上輕盈地降落，披著燦爛的陽光，飛向閃閃發光的沙灘停船場。這艘飛船顯然引起了地面的一陣騷動，崔莉安頗為得意。她聽見贊福德在飛船的什麼地方活動著，還吹著口哨。
他側耳傾聽，但什麼也沒有。
有一點似乎無法解釋：這群機器人光滑亮澤的白色身體，彷彿是乾淨、超然的惡魔的最佳代言人。從它們可怖而無神的目光，到它們堅硬而無情的雙腳，顯然，它們的創造者一定進行過精密的設計，目的只有一個，便是殺戮。贊福德恐懼地咽了口唾沫。
「也許吧。」贊福德不知從什麼地方答道。
「電腦。」他有輕聲問道。
贊福德太過驚訝，所以他又挨了一槍才倒下去。
「你還是完成了啊。」
「嗯哼。」電腦答道。
「嗯？」
贊福德停下了腳步。他在黃金之心裏踏來踏去好幾天了，還不曾有哪個門對他說「喔」呢。他敢肯定，沒有哪個門對他說過「喔」，這不是門會說的話，太簡潔了。另外，也沒有那麼多的門，這個聲音像是成百上千人一起說「喔」，這令他十分困惑，因為飛船上就他一個人。
他們離那兒越來越近。軌道之下，便是阿羅絲瑪尼烏·西內卡的銀白世界了。贊福德還躺在床上，一個腦袋塞在枕頭下面，另一個在熬夜做著填字遊戲。
「是嗎？」
燈都關了，贊福德的兩個頭便無需看見彼此。他倆現在都相當不帥——自從他錯誤地決定探求一下自己https://read.99csw.com靈魂深處之後，就變成這樣了。
「隨便哪個。現在回答我一個問題。嗯一聲表示『是』，嗯兩聲表示『不是』。那邊危險嗎？」
他不知第四口酒是否明白了，於是讓第五口酒去解釋解釋，第六口去表示一下精神支持。
他沮喪地靠回牆壁，罵了幾句粗話，連他的另一個頭聽了也覺得驚訝。
「嗯嗯。」
贊福德把一個頭埋進雙手。
沒人否認他的話。它們就這樣把飛船停到想停的地方，似乎從沒想過合不合禮節的問題。就這樣，直接鑽進了黃金之心，好象它們不過是兩把梳子似的。
「你喝得太多了。」崔莉安說。
「閉嘴。」
浮得再高一點，再高一點。
回想起來，當時，他心頭一震，發現自己的確有個靈魂。
「我想，可能一點物理方法的鼓勵會使你重新振作。」
「哇。」他說，又喝了一口酒。
「我希望你們想象一下，」贊福德面前的機器人猛地回頭望著他，於是他開口道，「我拿著一支火力超強的暴殺王手槍。」
「嗯，ＯＫ，」贊福德說，「那你們這些小貓咪在這兒幹嘛？」
崔莉安忍耐地點點頭，從一數到一個更大的數字，把托盤隨手一扔，去了傳輸室，以便儘快離開那個傢伙.
「是的。」機器人回答。
「噢是嗎？」贊福德搖搖他的槍。
「嗯？」
不要向任何人揮手。
一絲痛苦的表情似乎在機器人完全獃滯的臉上一閃而過。它彷彿覺得這場談話很令人沮喪。
「機器人，」贊福德說，「你們這些機器人在這兒幹嘛？」
「自由噢！」他高聲嚷道。
「……是吧？」他補充道。
這一條下面的參考資料，點進去是關於宇宙大小的思考，以及如何對付這個問題。
「好，現在，馬上，我會叫你開門。你開的時候，不許說你很高興，ＯＫ？」
漢威沃是個充斥著超豪華酒店和大賭場的世界，並且，它們都是由自然風化和水蝕形成的。這種事發生的可能性，接近一比無限。關於這一現象人們所知甚少，原因是那些渴望研究它的地物理學家、概率統計學家、氣象分析學家和古怪現象學家，都付不起那兒的費用。
「你們不會的。」贊福德道。
過了一會兒，他開始關燈。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不會發生了。
「是誰？」
「喔。」
也就是說，如果沒能做到「不碰到地上」，就會很疼。
一兩個小時過去，開始變得無聊了——如他所願。於是飛船重返天空，連艙門都不曾開過。
於是，她將飛船轉而開向了阿羅絲瑪尼烏·西內卡，一個冰雪世界，美得驚心，凍得嚇人。從麗斯卡雪原長途跋涉，直到薩斯坦圖的冰晶金字塔頂，是一段漫長而疲憊的旅程。即使有噴氣式滑雪板和西內卡雪犬隊也無濟於事。然而到了金字塔頂端，縱覽斯丁冰川區的景象，晶瑩閃爍的稜鏡山脈，天盡頭聖潔的冰光——你的頭腦先是僵住，然後慢慢釋放到那有生之年從未經歷的美的極致。崔莉安覺得，自己正需要讓頭腦慢慢釋放，到那有生之年從未經歷的美的極致。
「謝謝您的聆聽。」
「我想是他完成了我。」他說，「我，贊福德·畢博布魯克斯，我哪都能去，什麼都九_九_藏_書能做，我有太空中最棒的飛船，有個什麼都會的姑娘……」
「噢，」贊福德驚奇地說，「我能來嗎？」
「做這個，」他又加了一句，「卻偏偏搞成了那個。」如其所言，他又喝了一口，然後很沒形象地滑下了椅子。
「贊上你的嘴。」
接著他就想，到底自己是個什麼地位呢？這次的震驚讓他幾乎把酒全給灑了出來。於是他趕快喝了一大口，以免有更嚴重的事發生。緊接著他又喝了一大口，看看第一口是否還好。
「你好嗎？」她用對講機講道。
飄忽遊盪，遊盪飄忽。
「你剛才說了兩聲嗯？」
「嘿喲。」電腦「艾迪」說。
「……為您關上之後結束一切工作，也令我心滿意足。」
門很輕很輕地喃喃道：「我聽得見。」
「刺|激和冒險，都特別爽。」他喃喃地說。
「我們會的。」機器人聲明。
他覺得現在可以說話了。他微弱地喘了幾下，然後迅速而輕聲地說：「門，如果你聽的見，就很輕很輕地回答我。」
「你在哪？」
飛行是有方法的，或者說有訣竅的。
門無聲地開了。贊福德無聲地溜了進去。門在他身後無聲地關上了。
第一步很容易。
「是嗎？」
「祝你的二極體爛掉。」
他嘟噥了一下，胃裡像在舉行一個瘋狂的派對。
「醉去吧。」那上面說，「祝你好運。」
多做幾次，你就會越來越容易做到瞬間走神。之後，你將學會更多飛行方法，如何控制速度、運用飛技。還有那種思維的秘訣，即對什麼事都不要想太多，讓它發生就是了，反正總要那樣的。
「謝謝。」
「也不許說祝我愉快，懂嗎？」
在透露其內容之前，有一件事頗有記錄價值——一百億年以來，贊福德是唯一一位聽了他們說話而沒死的有機生命體。如果他上遠古歷史課的時候認真點（而不是傾心於其生命行為）的話，他會為此刻的經歷感到光榮的。
「你已經完成了多年以來為之努力的任務。」
顯然，第二步「不碰到」，是最具難度之處。
那天白天非常難熬——理所當然。
「我真受不了。」他陰鬱地說著，仰頭喝了第三口，以便看看第二口為什麼還沒報告第一口的情況。他從兩邊分別看著崔莉安，覺得右邊看的更漂亮。
崔莉安再次忍耐地點點頭，從一數到一個足夠大的數，告訴自己，現在最重要的是讓贊福德講話。
「我沒有為之努力。我在努力不為之努力。」
「我不得不注意到，你們把飛船停到——」他用一個腦袋朝那邊點了點，「——我的飛船裡邊。」
「也不許說我讓一扇小小的門感到非常開心，或者說為我打開是你的榮幸，為我關上之後結束一切工作，也令你心滿意足，ＯＫ？」
「很好，」他輕快地說，「超好。」
「我們是來，」機器人冷酷地說，「取金橫木的。」
「懂了。」
不要相信他們，這一點極度重要。一信他們的話，他們就會說中了。
贊福德又點點頭，他又揮了揮槍。
隨後，他又發覺（這是第二次心頭一震），處在他這樣地位的人，靈魂真不是特別值得期待的東西，於是再次感到震驚。
「不可能之娛樂」這一標題，吸引了崔莉安的目光。過了一會兒，她rｅaｄ.99ｃsw.ｃｏｍ便坐下來繼續翻查《指南》。黃金之心正以難以置信的速度，漫無目的地飛著。她從自動營養飲品配製機里，接了一杯難喝的玩意兒，抿了一口，開始讀怎樣飛行。
他把兩個頭碰在一起，努力想看清楚此時眼中的四個她。他放棄了，轉而去看導航屏幕，驚訝地發現有如此巨大數量的星星。
「哦。」
踏，踏，踏，踏。
「電腦？」他輕聲道。
「ＯＫ。」
她準備了一下。由於所有自動廚房合成機已經停止運轉，她盡最大努力，做了色香俱全的一餐飯——肥美誘惑的肉食，清新芬芳的水果，香濃撲鼻的乳酪，以及來自畢宿五的美酒。
他吃驚地看著她，他還沒見過有誰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呢。
他又往另一個喉嚨里灌了一口酒，計劃著要它追上前一口，它們倆齊心合力，去把第二口也拉上，然後三個一起去找第一口，跟它好好聊聊，還可以一起唱唱歌啥的。
他們多半會說這類話：「老天啊，你不是在飛吧！」
「浴室。」
「我是個，」他接著說，「特別行的人，我什麼都能幹，就是不太知道要幹什麼。」
而他，理所當然地，有點醉了。
「你在幹嘛？」
「噢，贊空啊。」他自言自語道。然後，他朝走廊另一頭望去，不遠處就是控制台，那意有所指的聲音便來自那裡。塞住的終端電路也在那兒。
「什麼？」
那真是一個錯誤。那是在一個深夜——理所當然。
「為您打開是我的榮幸……」
它們正在拆控制台的牆，已經在飛船的中心區域弄出一個洞。贊福德看著這亂糟糟的一團，發現一件更驚人的事——它們正往飛船最核心部位挖掘，快要接近那神秘的、憑空造出的非概率驅動之心，也就是黃金之心本身。
「ＯＫ。」贊福德繃緊了神經，「開吧。」
沉默。
「嗯嗯嗯？」
「你是拿著一把暴殺王手槍。」
試試能否向前撲躍。先輕點撲，然後可以飄到樹頂上去，保持呼吸勻暢。
「不你們不會的。」
「您是否滿意，畢博布魯克斯先生？」門大聲說道。
她把飯菜端到贊福德面前，問他是否願意說說話。
離控制台的門只有一兩米了。突然，他想起一件關於門的可怕的事，頓時臉都僵了——他沒法把門的問候設置關掉。
他四處看了看，跑到走廊上看，又趴到走廊下看，到處都只是黑的而已。黑暗中，只有每扇門模糊的粉色輪廓發出一點亮光。並且，每有一聲「喔」門就震動一下。贊福德想盡辦法也不能消除這聲音。
「你在說什麼啊？」他說。
崔莉安忍耐地點點頭，手指敲著鍵盤，按了一下對講機。
訣竅就在於，你得學會把自己朝地上拋去，然後不碰到地上。
她連坐標都沒輸。她根本不在意要去哪，只要走就行——宇宙中隨便哪個點都行。
「滅絕。」它說，「我們要尋找鑰匙，」它重複道，「我們已經找到了木柱、鋼柱和有機玻璃柱。很快我們就會擁有金橫木……」
問題之一，你得偶然地不碰到地面。努力不碰到地面是錯誤的，那樣的話你一定會碰到。當跳到一半時，你得讓注意力瞬間被別的什麼東西吸引住，那樣你才不會想著跌倒，也不會想著地面，也不會想著碰到地面會有多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