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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東山再起

第十四章 東山再起

江西剿匪記在明代歷史上並不起眼,但對於王守仁而言,卻有著非同一般的意義。
有了這件工具,他才能超越眾多的前輩,成為理學的聖賢。
從此他開始在全國多個地方的著名妓院流竄,由於他文采出眾,迷倒了很多風塵女子,甚至許多人主動來找他,還願意倒貼,也算是個奇迹。
面對這一切,孫燧並沒有屈服,他依然毫無畏懼地留在了這裏。
整整三年,這是王守仁一生中最為重要的三年,在這裏,他獲知了秘密的答案,也擁有了無盡的力量和智慧。
終於虎口脫險的唐伯虎鬆了一口氣,但在慶祝劫後餘生的同時,他對人生也已經徹底絕望。
這件工具的名字叫做「知行合一」。
知縣拉關係是想升知府,侍郎拉關係是想當尚書,藩王拉關係是想……
這是王守仁的詭計,他先放出消息,然後派人盯住衙門裡的各級官吏,發現去通風報信的就記下,回來后全部秘密逮捕。但他最高明的地方在於,這些人他一個也不殺,而是先進行愛國主義教育,再問清楚他們家庭住址和家庭成員,聊幾句諸如「希望你的母親、子女保重身體,我們會經常去探望」之類的威脅性語言。
還有那個李士實,朝廷混不下去了,回家到寧王這裏吃閑飯,據說除了點頭舉手同意,就沒有干過什麼事情。
王守仁看出了這一點,他沒有倉促出兵,而是仔細研究了以往剿匪的戰例,終於發現了一個十分奇怪的巧合:那就是每次官兵出擊,不是撲空就是中埋伏。很少能夠展開作戰。
江西,對當時的朝中官員來說,是一個死亡之地。
錢寧和清廉這兩個字簡直就是不共戴天,他二話不說就收下了,還明白地表示,如果有什麼困難,兄弟你只管開口。
經歷了荒山野嶺的荒涼,無人問津的落寞、曾經悟道的喜悅后,王守仁又一次來到了關口,在江西的兩年,由於遍地土匪,他只能四處出差專職剿匪,沒有時間去研究他的哲學。
一百一十九年前,寧王朱權遇到了前來拜會他的燕王朱棣,由於一時大意,這位所有皇子中最為善戰的仁兄上了哥哥的當,被綁票到了北京,幫著打天下靖難。
二十年前,唐伯虎上京趕考,落得一個悲慘的下場,好歹出了獄,他本想振作精神,回家過點平靜的日子。可當他返鄉后,才發現一切都超出了他的預料。
殺雞給猴看,這一招用出來,就沒什麼人敢動了,於是假投降就變成了真投降。
沒辦法了,逼上絕路的土匪們準備突圍了。
這並非玩笑,以上描述出自唐伯虎給朋友的書信,每一個字都是殘酷的事實。
毫無疑問,這些土匪的背後或多或少地有著朱宸濠的影子,身為一個藩王,卻去和強盜打成一片,總不能理解為深入群眾吧。
江西的土匪們很快就要面對這位王大人了,真是一群苦命的人啊。
孫燧,時任江西巡撫,浙江餘姚人,不但是王守仁的老鄉,也是他同朝為官最好的朋友。
甭管怎麼七拼八湊,反正人是湊得差不多了,就這麼著吧。
對這些土匪,他一直十分納悶,既不經看,也不經打,如此的一群廢物,怎麼就敢如此囂張搞規模經營呢,而在訊問土匪時,他終於找到了這個問題的答案——寧王朱宸濠。
但他的憤怒是無法平息的,他囑咐子子孫孫,不要忘記自己曾經受過的恥辱。
有飯吃、有妓院逛的唐伯虎沒有朱重八那樣的革命覺悟和革命需求,他不過是想混碗飯吃。
此刻王守仁站了出來,他大聲喊道:
就在他們躲在深山中休養生息的時候,王守仁突然調集軍隊主力大舉進攻,土匪們措手不及,被堵在了贛南山區,全部都被包了餃子。
然而很快,他就發現朱宸濠這個領導不太地道,他總是和一些不三不四的土匪流氓接觸,而且囤積了很多糧草、兵器,還經常看著全國地圖唉聲嘆氣,作義憤填膺握緊拳頭狀。
懷揣著這種理念,王守仁即將迎來自己人生中最為艱難的考驗。
公正地講,在日常生活中,王巡撫確實是一個正直忠厚的老實人,可到了戰場上,他就會立馬變得比最奸的奸商還奸,比最惡的惡霸還惡。
唐伯虎到底是才子,裝瘋也裝得很有風格,比當年吃狗屎的袁凱厲害得多,因為他想出了一個絕招——裸奔。
王守仁終於醒悟了,臨走時王瓊那老奸巨滑的面孔和奇怪的笑容立刻浮現在他的眼前。
原因很簡單,楊廷和收了朱宸濠的錢。
領悟了「知行合一」的王守仁不再空談理論和哲學,因為read.99csw.com殘酷的現實讓他明白,光憑說教和四書五經是解決不了問題的,要讓土匪放下手中的刀,最好的方法是用火槍。
寧王不是沒有脾氣的,只是他十分清楚,發脾氣或是抗議沒有任何用處,因為他沒有講條件的實力。
千辛萬苦,終於找到了組織,可組織也沒辦法,二位同鄉又陷入了無言的彷徨中。
哲學有這麼高的門檻,是因為它是世間一切科學的基礎,如果你夠厲害,理論上是什麼學科都可以搞得定的。比如錢學森先生曾經反覆說,他之所以能夠搞導彈衛星,不斷出科研成果,是他長年累月學習馬列主義的結果。
其實這一招倒也不壞,可到王大人那裡,實在是過不了關的。
他這一搞,整個南昌城都不得安寧,許多人紛紛出來看熱鬧,朱宸濠的面子算是給丟光了,他氣急敗壞,連忙下令趕緊把這位大爺送回蘇州,別在這裏丟人現眼。
這句話的真正意思是:要想實現崇高偉大的志向,必須有符合實際、腳踏實地的方法。
他遣散了所有的下人,安置好家人,告別妻子,帶著兩個書童,就此踏上不歸路。
在殘酷的事實面前,唐伯虎徹底絕望了,他不再相信聖賢之言,也不再寒窗苦讀,他已經失去了做官的資格,讀書還有什麼意義!
就這樣,土匪頭們手牽手、肩並肩地到了巡撫衙門,表示願意服從政府管理,改當良民。
不見五陵豪傑墓,
這下輪到王守仁傻眼了。
無論如何,朱宸濠靠著錢財鋪路,打開了關係網,為自己即將開創的事業奠定了基礎。從當時的時局看,朱厚照本人不太願意做皇帝,奸臣小人如錢寧、江彬等人也十分猖獗,文官集團似乎也對朱厚照失望了。
日以繼夜的飲酒作樂,縱情聲色,摧垮了他的身體,卻也成就了他的藝術,他的詩詞書畫都不拘泥於規則,特別是他的人物畫,被認為三百年中無人可望項背。
就在唐伯虎人生最低谷的時候,朱宸濠來到了他的身邊,伸出了手——將他推向了更低谷。
所謂風流才子的稱號也正是從此刻開始傳揚的,畢竟風流倜儻,縱意花叢是許多人所夢想的,但他們不知道,在唐伯虎那縱情的笑容背後,是無盡的酸楚。
別人我不敢說,至少王守仁先生是符合這兩個條件的,他已經成為了一個哲學家,而這幫贛南土匪們正好為他提供了另一個機會——突破的機會。
再看看他手下這兩個人才,一個劉養正,舉人出身,進士考不上,仗著讀了幾本兵書就敢說自己熟讀兵法,運籌帷幄,除了能侃啥用都沒有。

不祥的預兆

有了這件工具,他的哲學方為萬人信服,遠流海外,千古不朽。
其實這個問題說穿了,就是一個理論和實踐的問題,有人認為知易行難,懂得理論是容易的,實踐是很難的,有人認為知難行易,領悟道理很難,實踐很容易。
可憐的土匪們不會知道,王守仁先生通常被後世人稱為「四家」:偉大的哲學家、軍事家、政治家、文學家。
因為隨著時間的流逝,王守仁終於發現光懂得哲學是不夠的,整天談論「心學」並沒有什麼效果,「心學」並不能打跑土匪,他隱約地感覺到,要想理論聯繫實際,成功立業處事,還需要另一樣神秘的工具。
尚書大人,你真不夠意思啊。
所謂「十家牌法」,通俗點說就是保甲連坐,十家為一個單位,每天輪流巡邏,如果出了什麼事情,大家就一起完蛋。這一招實在太狠了,搞得本地土匪過年都不敢回家,只能躲在深山裡一邊啃樹皮一邊痛罵王守仁。
看著這麼個軟硬不吃的傢伙,寧王十分頭疼,無奈之下只能出暗招,他派人給孫燧送去了四件東西——棗、梨、姜、芥。
正德十年(1515)十月,河南布政史孫燧接到了一份命令,中央決定提升他為都察院右副都御史,這本是一件好事,但孫燧卻高興不起來。
但是哲學家王守仁是不怕困難的,當年在貴州種田扶貧都不怕,還怕打土匪么?
伯虎兄,上場吧!
可是江西不能沒有人去,也不知是哪位仁兄和孫燧有仇,竟然推薦了他。孫燧就這樣被推到了懸崖邊上。
就這樣,煩了朝廷十幾年,屢招不安,屢打不平的江西土匪被徹底掃平了,王守仁先生在幾個月的時間里,連打帶拉,連蒙代騙,終於解決問題。
當時的王守仁只是江西南部(贛南)巡撫,且主要任務就是剿匪,這麼大的事情,他沒法九九藏書拍板當家,只能找孫燧。
看懂的那個人叫張居正,沒有看懂的那個人叫海瑞。
原來王瓊任命他的時候,私下說是安排下基層鍛煉,轉轉就行了,然而王守仁到地方一看,才發現他的轄區當時正盛產一種特產——土匪。
四百年後,有一個年輕人看到了這句話,佩服得五體投地,以此作為自己的終身行為準則,並據此改名——陶行知。
他充分運用了權力,破天荒地連續破格提拔王守仁,不理會別人的嘲諷和猜測,因為他知道,自己這樣做是正確的。
因為燕王朱棣本人是造反起家,特別防備藩王們起兵造反。所以他當皇帝的時候實行了大裁軍,當然了,裁的都是藩王的護衛。
因為在我的腦海里,始終浮現著的,是那個真實的唐伯虎,是那個意氣風發的年輕人,那個懷才不遇的中年人,那個心灰意冷的老人。是那個在無奈中痛苦掙扎、無比絕望的靈魂。
其實朱宸濠知道自己缺人才,但他也沒有辦法,正當他為此愁眉苦臉的時候,有人告訴他,已經在蘇州找到一個真正的人才,若此人加入,大業必成。
而自己不但佔據了地利,還有人在朝中接應,勝利應該很有把握。
壞人拍馬屁是為了做壞事,好人拍馬屁是為了干實事。所以在王瓊那裡,馬屁只是一種技術手段,和人品問題沒有關係。
生活是艱難的,工資是不夠的,當時另一位重臣忠臣楊一清也干過額外創收的事情,不過他主要是幫人寫字和墓志銘,再收人家的潤筆費,也算是按勞取酬,生財有道。
之後的事情就出乎寧王的意料了,孫燧十分大方地吃掉了這些特殊的「禮品」,卻一點也不動窩。
從此,伯虎兄摒棄了傳統觀念,堅決一脫到底,光著身子四處走,看見大姑娘就上去傻笑,還經常高呼口號:「我是寧王的貴客!」
這種兵匪一體的模式也決定了他手下部隊的作戰方式——邊打邊搶,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由於長期從事特殊職業,他們早已養成了良好的工作習慣。
讓你看了那麼多的機密,知道了內情,不把腦袋留下,怎麼捨得讓你走呢?
悟道之後的王守仁老老實實地在山區耕了兩年地,在耕地期間,他發展了自己的哲學,成為了遠近聞名的山區哲學家,當時貴州教育局的官員們經常請他去講課,還有人專門從湖南跑來聽他的課。
再起之時,天下已無人可與匹敵。
從寧王朱宸濠的行動來看,他始終遵循著這樣一條人生格言:謀反大業,人才為本。
最後他下令寧王去南昌。寧王沒有反抗,沒有非議,收拾東西乖乖地去了。
比如朱聖人(朱熹)就主張知難行易,這也好理解,按照他那個格法,悟道是很難的,但執行似乎是很容易的。
如果沒有王守仁。
他此後的生活可以用四個字來形容——徹底墮落。
他招聘的範圍主要包括:強盜、小偷、水賊、流氓地痞、社會閑散人員等等,反正一句話——影響社會和諧的不安定因素。而且學歷不限,性別不限、年齡不限,能鬧事就行。
要知道大凡歷史上干哲學這行的,一般都滿足兩個條件,第一智商要過剩,弱智白痴是禁止入內的(大智若愚者除外),第二必須是吃飽了沒事幹(飯都吃不飽還搞啥哲學)。
然而之後不久,他就發現身邊的人都在監視著自己,無論他幹什麼事情,寧王總是會預先知道,有時還會故意將他在某些秘密場合說過的話透露出來。甚至他的住處也時常有可疑人員出沒。
我笑他人看不|穿。
而後世的名臣徐階、張居正也正是藉助了這件工具,建立不世功勛,名留千古。
土匪們也聽說了這句話,他們雖感覺自己的人格尊嚴沒得到承認,比較生氣,但這也同時說明王守仁輕視他們,暫時不會動手。對他們而言,這是一個很好的準備時機。
可這些並未改變他的環境,直到劉瑾的死亡。
為了讓寧王賣命,朱棣還許諾,一旦成功取得天下,就來個中分,大家一人一半。
除了兵力外,朱宸濠遇到的另一個難題是關係,要想好好地成功地造反,必須有一個良好的關係網,於是他利用當時的江西駐京衙門(相當於江西省駐京辦事處)結交了很多大臣,並且廣拉關係,四處請人吃吃喝喝,聲勢很大。
別人打仗無非是敵進我退,敵退我追,兵多就打,兵少就跑。王哲學家卻大大不同,他從來不與敵人正面交鋒,從來都是聲東擊西,你往南走,他偏往北,經常搞得敵人read•99csw•com暈頭轉向。
經過這一仗,王守仁真出了大名了,那些逃回去的人又大肆宣傳,說王巡撫長了八個腦袋,九條胳膊,厲害得沒了邊,於是剩下的土匪們一合計,這個閻王是惹不起了,不如先服個軟,暫時招安,反正你老王總是要走的,到時候再鬧也不遲。
然而大家忐忑不安地等待了很久,卻沒有得到開戰的命令,與此同時,身邊的一些同事突然失蹤,之後又被放了回來,而且個個神色慌張,怎麼問也不開口。
四十九歲的唐伯虎面對著生命威脅,又一次迸發了智慧的火花,他決定學習前輩的經驗——裝瘋。
別人笑我太瘋癲,
基本上這幾招一路下來,神仙也會被他整死的。
朝中大臣對他的這一舉動都有所察覺,也有人上書報警,但奇怪的是,當時的內閣首輔楊廷和卻對此不聞不問。
他叫來了自己的妻子,跟他交待自己的後事,妻子嚇得不行,問他是怎麼回事。孫燧只是嘆氣說道:
王守仁包圍了他們之後,卻突然不動彈了,一直置之不理,彷彿這事就不是他乾的,土匪們急得不行,糧食也不夠吃了,是打是抓您表個態啊!
大家可能很難想象,但就是這麼個玩意,折騰了上千年,直到今天,都沒停過。
然而孫燧回答:「我去!」
這絕不僅僅是一句話,而是一種高深的處事和生活智慧,足以使人受用終身,所以它看起來很容易明白,實際上很不容易明白。
因為王大人有一個好習慣——查檔案。在剿匪之前,這些人的老底他早摸得一清二楚,真心假意他心裡有數。
說來慚愧,此人已經被我們丟到後台整整二十年了,現在是時候請出來了。
之後又有一個叫李士實的,先前做過侍郎,後來辭官回家,朱宸濠感覺他也不錯,就一起招了回來,安排他再就業。
而到了正德十一年(1516),他竟然當上都察院高級長官左僉都御史,奉命巡撫江西南部。
因為後面還有一個任命——派江西巡撫。
仇恨的種子代代相傳,終於在這個時刻開花結果,而將其化為果實的那個人,叫做朱宸濠。
有了這件工具,他才能成就輝煌武功,為後人敬仰。
有時,我也曾看過電視上那些以唐伯虎為原型的電視劇,看著他如何智斗奸臣,看著他如何娶得美人歸,這些情節大都十分搞笑,但無論如何,每次我都笑不出來。
他們不但人多勢眾,而且作戰勇猛,消息靈通,更為可怕的是,在他們的背後,似乎有一股強大勢力在暗中支持。
這兩人一個是楊一清,另一個是兵部尚書王瓊。
其中奧妙朝廷的高級官員都心知肚明,卻不出聲。
因為管事的錢寧和江彬都是他的哥們,兄弟的奏摺自然是第一時間簽字蓋章的。
只有裝瘋,才能讓朱宸濠相信,他什麼也沒有看見,即使看見了也不會說話,即使說話也不會有人信。
可慢慢他才發覺,這幫土匪絕不是那麼簡單的。
「若用此人,可保天下太平!」

天才的悲劇

問題嚴重了,他立刻跑去找孫燧。
朱宸濠連眼淚都哭不出來,這錢算是白送了,他一邊咒罵那些收錢不辦事的惡人,一邊繼續籌錢送禮。這次他的目標是錢寧。
所謂軍事天才,就是不用上軍校,拿一本盜版孫子兵法也能打仗的人,王守仁就屬於這一類型,他不但會打仗,還打出了花樣。
當然了,事後他很自然地把這件事情忘得乾乾淨淨了,寧王沒有計較,只是要求去杭州,過幾天舒服日子,他不許。寧王還是不計較,希望能去武昌,他不許。
當然了,楊廷和並不支持、也不知道朱宸濠決心造反,他認為這個人不過想拉拉關係而已。當時的物價已經漲了,可是工資沒有漲,所以楊廷和兄似乎認為收點黑錢也不是啥新鮮事。
但這兩個人並不能讓朱宸濠滿意,他十分納悶,人才都去了哪裡?
王巡撫卻意猶未盡,他決心把這場「江西剿匪記」演到底,拿出了絕招——十家牌法。
孫燧是苦笑著聽他說完的,然後他嘆了一口氣,只說了一句話:
於是王守仁很快找到了答案,唯一的可能的答案。
懂得道理是重要的,但實際運用也是重要的!
無花無酒鋤作田。

東山再起

他的用兵方法可以用兩個字形容——詭異。
可是官場上是不存在奇迹的,他能夠在仕途上如此順利,是因為有兩個人在暗中支持他。
朱宸濠大喜,準備親自派人去請這個人。read.99csw•com
「這次我要死在那裡了。」
在如此險惡的環境中,孫燧獨自堅持了四年,而現在,他終於有了一個戰友——王守仁。
逛妓院雖然名聲不好,也就是玩玩而已,這可是個掉腦袋的事情啊,還是快點溜號吧。
軟硬兼施之下,這些人乖乖答應當官府的卧底,成為了雙面間諜。這下子土匪們就抓瞎了,很多頭目就此被一網打盡。
到江西后,他卻十分意外地受到了寧王的熱烈歡迎,送錢送物不說,還時常上門探訪,可謂熱情之至。
更讓他痛苦的是,連在家門口看門的旺財看見他也是汪汪大叫,追著他來咬。
不按常理出牌也就罷了,有意思的是,這位仁兄還有個不合常理的習慣,即使兵力再少,他也敢出戰,士兵不夠他就玩陰的,什麼挖坑打埋伏,那是家常便飯,更為奇怪的是,即使他佔據絕對優勢,把對手圍得如鐵桶一般,也從不輕易發動進攻,如果時間允許,總要餓他們個半死不活,誘使對方突圍,鑽入伏擊圈,才開始發動總攻。
請諸位不要吃驚,這在史料上是有記載的,朱宸濠先生花錢拉關係,對這位第一把手當然不會放過,好吃好住,搞好娛樂,楊廷和先生也就睜一眼閉一眼了。
可惜過了沒多久,劉公公就被剮了,接任的人沒收過好處不買賬,大筆一揮,又把他的護衛給裁了。
可惜王大人實在是一個軟硬不吃的人。
問題是,你想走,就能走嗎?
因為留在這裏,是他的職責。
就是這麼兩個貨,居然被他當作卧龍、鳳雛養著,也算別有眼光。
就在幾年前,江西巡撫王哲光榮上任,可沒多久,他竟突然離奇死亡了,朝廷派董傑接替他的位置,才過了八個月,董傑兄也死了,死得不明不白,後任的兩位巡撫還沒幹到一年,就自動收拾包裹回來了,寧可不做官,也不在那裡住。
楊一清曾經見過王守仁,多年江湖打滾的經驗告訴他,這個人是難得的奇才,是可以挑大樑的,所以他對此人一直十分關注,刻意提拔。
到了朱宸濠這裏,幾乎就是個光桿司令,一批下人親軍,還有一堆破槍爛刀,這就是他的全部家當,抓個小偷都還夠嗆,想要造反?那也真是太逗了。
可他們剛向包圍圈發起衝鋒,後路卻突然出現大批人馬,退路隨即被切斷,他們又一次掉進了王守仁設置已久的陷阱,很快被打得潰不成軍。大部投降,小部逃竄。
「既然如此,那咱不當這個官,不去還不行嗎?」
因此上門的人不少,可是經過面試,朱宸濠發現混吃混喝的居多,有才能的幾乎沒有,只有一個叫劉養正的還勉強湊和,便就此拍板,任命他為造反行動總助理。
「一起來就一起收拾好了,也省得我去找他們,有啥可準備的?」
王守仁終於等到了出頭的一天,正德五年(1510),他被任命為廬陵知縣,即將上路赴任。
看到這些東西的孫燧笑了,他知道了寧王的意思——早離疆界。
我也不能解決,但我可以解釋。
不久之後,他突然發布命令,表示最近要集中兵力剿滅土匪,來一次突然行動,要各軍營做好準備。
二十多年後,有兩個人先後讀了他的書,卻都看到了「知行合一」這句話,一個人看懂了,另一個人沒有看懂。
而他第一次看到王守仁的時候,就用一句話表達了自己的感想:
王瓊掌管了兵部,利用手中掌握的大權,頒布了很多有利於國家的政策,並廢除了許多不合理的制度,而他每次提出建議,總是能夠獲得批准。
王所長變成了王縣令,終於可以大張旗鼓地幹活了,可剛過了七個月,他就奉命去南京報到,成為了刑部主事。刑部的椅子沒有坐熱,他又被調到了北京,這次是吏部主事,然後是南京太僕寺少卿,南京鴻臚寺卿。
只有那首桃花歌仍舊在訴說著他的心聲,縈繞千載,從未散去。
他向這個給他一生最重要啟示的地方投下了最後一瞥,然後跨過重重山隘,走出了關口,重見天日。
其實土匪朋友們應該記住一個真理,在戰爭時期,王守仁先生說的話,是要反過來理解的,否則你被他賣了還要幫著數錢。
原先笑臉相迎的鄉親已經換了面孔,除了藐視還是藐視,他的書童下人也不再崇敬他,有時竟然還敢反客為主,大聲訓斥他。他的老婆非但不體諒他,還時常惡語相向。
可這二位一合計,才發現他們根本沒有勝算,說起來兩人都是巡撫,卻都是空架子,王守仁手上也沒有兵,因為明代規定,巡撫並無兵權,需經過中央九-九-藏-書審批,方可動用,王大人平日手下只有幾個民兵組織,抓扒手維持治安也還湊合,哪裡能去打仗?
朱宸濠同志生不逢時啊,要知道,人才這種稀缺資源,只有在朱元璋那天下大亂的年頭,才會四處亂跑去混飯吃。太平盛世,誰肯提著腦袋跟你造反?還不如好好讀書,混個功名,這才是真正的正道。
這個問題我來回答:都去考試做官了。

仇恨

土匪們很快結成了同盟,集合兵力準備和王大人拚命,王守仁的手下有些擔心,勸他早作準備,王守仁卻滿不在乎:
可是很快,他就發現了一個很大的問題——沒兵。
正德十二年(1517)正月,王守仁正式到達江西,開始履行巡撫的職責。可到了這裏他才發現,情況和想象的有很大不同。
在他的幫助下,寧王的護衛再次建立,他又有了招兵的指標。可他發現,光憑這些兵還不夠,思前慮后,他居然產生了一個天才的構想——招聘。
翻身了,這回徹底翻身了,短短六年,他從沒有品的編外人員一晃成為了三品大員,實在是官場上的奇迹。
從千尺高台跌落下來,遭受無盡的歧視和侮辱,從此他沒有夢想,沒有追求,他只需要一樣東西——醉生夢死的快樂。
然而當他跑到巡撫衙門,找到孫燧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完這件事情后,卻只換來了一個奇怪的反應。
於是他終於下定決心,決心打破和平的環境,決心用無數無辜百姓和士兵的性命去實現他的野心,從後來的事情發展看,他確實有可能成功,只是要實現這個「成功」,還要加上一個假設條件:
土匪怎麼可能知道官兵的行動?答案只有一個——卧底,在官府中有土匪的卧底。
真是捨得下本錢啊。
這四個稱謂他都當之無愧。
朱宸濠是一個很有抱負的人,作為寧王的子孫,他繼承了祖先的仇恨和好勇鬥狠的性格,同時也看透了朱厚照不是一個安心做皇帝的人,經過長時間的觀察和考量,他決定採取行動。
「兄台你現在才知道?」
收了人家的錢,自然不好出聲。
從史料分析,這位仁兄雖有野心,但智商並不很高,很多事情都解決不了,為了彌補自己的弱點,他掛出高薪招聘的牌子,在社會上廣泛招募人才。
孫燧和王守仁不知所措的時候,寧王卻正幹得起勁。
然而他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好人,也是一個有能力的人。
土匪也是有尊嚴的,他們再也無法忍受了,軟的不行就來硬的!與其被王大人玩死,還不如起來拚一拚。
這些被招聘來的各犯罪團伙頭目的名字也很有特點,比如什麼凌十一、吳十三,和當年的貧農朱八八,走私犯張九四一對比,就知道這都是些什麼貨色。
土匪們看到王大人以禮相待,都十分高興,以為糊弄過去了,可是沒過兩天,王大人突然發難,殺掉了其中幾個人,而這幾個人都是曾經受過朝廷招安的,這種老痞子,王守仁是不感興趣的。(這一條如果推廣使用,張獻忠早就沒命了)。
而另一個王瓊就更有意思了,這個人名聲很差,擅長拍馬屁,拉關係,他和錢寧、江彬的關係都很好(錢寧和江彬是死對頭),常常為正人君子所不恥。
但也就到此為止了,四年後(嘉靖二年,公元1523年),這位中國文化史上的天才結束了自己坎坷的一生,永遠歸於沉寂。
但孫燧拒絕了,他還了禮物,謝絕探訪。這是因為他很明白,拿了人家的東西,就要給人家辦事。而寧王要辦的事情叫做謀反,現在收了東西,將來是要拿腦袋去還的。
他的第一個後門就是劉瑾,送了一大堆錢后,請求恢復護衛,劉公公大筆一揮,給他批了。朱宸濠高興得不行。
王守仁決定解決這些人。
關於知和行的關係,是一個中國哲學史上的根本問題,這個麻煩從諸子百家開始,一直到後來的孫中山,歷時幾千年,罵了無數次,吵了無數次,始終無法解決。
請示招兵也不可能,那相當於是在額頭上寫明「造反」兩個字,無奈之下,他想起了中華文化中一條古老的智慧法則——走後門。
怕不是要造反吧?
上天沒有虧待王守仁,正是在這金戈鐵馬、烽火連天的兩年中,王守仁逐漸找到了這樣工具,並且熟練地掌握了它。
接到朱宸濠的邀請,唐伯虎一度十分高興,就算當不了官,給王爺當個師爺倒也不錯,而朱宸濠對他的禮遇也讓他感到自己終於找到了明主。
「國家有難,自應挺身而出,以死報國,怎能推辭!」孫燧義正言辭地這樣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