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畫，你幫忙。」哈爾壯著膽說。給一條還沒有人知道的河流繪製航線圖，還有什麼別的事情比這更激動人心的嗎？

「我們這樣的探險，帶那些東西太笨重了。只要我們能提供一張大致精確的草圖，就能促使勘測隊到這裏頭來完成這項工作。」

約翰·亨特寬容地微微一笑。「好吧，我相信你會畫好的。」說著，把東西遞給哈爾。

「我們該給它起個什麼名字呢？」他們看見這道瀑布的時候，納波正在它的頂巔向他們揮手道別，哈爾想到這個，「納波瀑布，怎麼樣？」

第二天仍然是划獨木舟順流而下，繪製地圖。印第安人仍然沒有出現，「大鼻子」仍然不肯進食。它偶爾像嬰兒或小狗似地低低哼幾聲。他們開始為它擔心，照這樣下去，它可就永遠也到不了動物園。

淘氣的羅傑有點兒懊悔，但太晚了。父子三人拚命划槳，似乎他們的生與死都系在這幾支槳上——這是完全可能的。

山羊不動聲色地站在那兒，注視著小船。

哈爾眼睛一亮。「那麼，咱們從這道瀑布開始畫吧，可以嗎？」它有名字嗎？

難題終於解決了。不過，幾乎使他門這次考察夭折。

「不用，你和羅傑要堅持划槳。不過，先把鹽給我遞過來。」

一天的時光悄悄地消逝，誰也想下到林莽中會藏著潛伏的敵人。露營地搭在一個小島上，印第安人只要進入小島，很容易被發現。

「叫什麼都行。」

河流寬度的變化，深度等等都一一際在地圖上，同時還註明各種激流的特點。

「沒錯，我要鹽，把那缸鹽遞給我。」

父親根據他以https://read.99csw.com往的經驗，不斷提出建議，讓哈爾獨立繪製地圖。

他對父親和兄長充滿著信任，而他們倆反而不像他那樣信任自己。

第二天上午，他們又衝過許多激流，最後來到一道大瀑布前。他們不得不把船上東西和船依次搬上岸，繞過瀑布運下去。在瀑布底下，他們重新裝船，大家登上了獨木舟，只有納波還站在岸上，說什麼也不肯再上船。

「不會是野山羊，」哈爾說，「野山羊見了人會跑。」

「不，不。繼續往前划。我一會兒就沒事兒了。」

四個人中只走了一個，可剩下的三個卻感到孤獨，這似乎很可笑。他們回過頭，久久地望著瀑布的頂端。四個人當中，只有納波真正了解這片林莽。

一轉眼，三個人就上了獨木舟，向河心劃去。強大的水流幫了他們的忙。

「對不起，活兒全留給你們幹了。」他邊說邊在船艙底平躺下來。

「會有博物館要它的。」

即使在這樣險惡的時刻，亨特也沒忘記作為收藏家的任務。他拔出箭，把它放好在船里。

哈爾深知作為一個真正的開拓先驅意味著什麼，他今天所做的工作，對將來所有在這條河流上旅行的人都是有益的。他感到自己肩負的責任，因此格外用心。

他挽起衣袖，箭傷不算深，但箭毒卻足以使人在幾分鐘內死亡。不吃鹽的印第安人和野獸很快就會中毒身亡。吃鹽的白人有可能使其毒性解除。

父親儘力向印第安人表示友好。他微笑著舉起雙手。但羅傑的偷竊行為幾乎使這種表示友好的辦法完全失靈。印https://read.99csw.com第安人的回答只是憤怒的吶喊和再射來一支箭。這支箭射中了約翰·亨特高舉的右臂，他的臉因為劇痛扭歪了。

大約過了五分鐘，一陣刺耳的尖叫和飛箭的颼颼聲把他們嚇得直跳起來。羅傑搖搖晃晃地從河堤上跑下來，手裡緊緊抓住一瓶奶。

頭天晚上擊斃的母貘肉，成了他們菜單上的主菜。貘肉很像牛肉，味道很好，但它還帶有一點兒豬肉的味兒，這使它具有獨特的風味。

「各種樹葉、嫩伎和多汁的蔬菜等等，」父親說，「但幼貘得吃奶。既然沒有奶，你們可以采點兒很嫩的草試試。」他們把船划近岸邊，讓羅傑抓了把新鮮的嫩草，把這佳肴送到「大鼻子」嘴邊。

哈爾在拍紙簿的最上方作了個記號，寫上「納波瀑布」。然後，他開始勾出河流的輪廓。拍紙簿的紙畫著藍格子，每一格代表一平方英里。哈爾以前常觀察測量員工作。他利用指南針確定方向，估計著返回瀑布的距離和與前頭另一個大河灣的距離。

「貘吃什麼？」

哈爾吃驚地望了父親一眼，這人瘋了嗎？

箭毒切斷了神經和肌肉之間的聯繫，使肌肉鬆軟無力。正是由於這個原因，這項致人死命的亞馬孫印第安人的發明，現在已經在歐洲和美洲的醫院里，應用於需要讓緊張的肌肉鬆弛的病例。但這種東西很容易用過量，亨待所吸收的箭毒是否足以使他永遠放鬆？連他自己也不清楚。

「大鼻子」捲起鼻子，嗅嗅羅傑遞上來的美食。要不是它的鼻子只能老衝著地面的話，它就會把它往上翹起來了。

亨特父子領先一英九九藏書里，但後來，船擦過一片暗沙洲，速度變慢了。在沙洲上，另一隻獨木舟卻輕快地掠過水麵，在印第安人手裡，獨木舟簡直有了生命。

「我得回去。」他說。

「給這條河繪製地圖嗎？」哈爾有點兒興奮地問。

「我想，『大鼻子』該吃東西了吧，」羅傑說。由於它那突出的長鼻子，也由於不管見了什麼東西或碰到什麼人，它都愛用它那好奇的鼻子捅捅戳戳，那隻小貘就得了「大鼻子」這個綽號。

嘣——颼。箭嵌進亨特他們的獨木舟的船舷上，箭尾上的羽毛嗡嗡作響，像響尾蛇的尾巴一樣。

「我的吃。」他拍著他的弓說。從森林和河流里，他能獲得他所需要的食物。

「在它決定吃東西之前，也許，我們只能讓它依靠它自己身上的脂肪維持生命了。」說著，父親轉身去辦一件馬上得乾的重要事情。他拿出拍紙薄、鉛筆和指南針。

每看見一座丘陵或山嶽，哈爾都把它畫到地圖上，並際上估計的高度。

他們是三比三。但印第安人熟悉這條河，知道哪兒是最好的航道。而且，他們划獨木舟也劃得更老練。

但鬆弛的時間很短。在一道小河灣里，他們看見一條獨木舟。他們駛過那兒還不到５００英尺，三個印第安人就跑來了。他們跳上獨木舟，窮追不捨。

亨特和他爭辯也沒用。這道瀑布標志著他所熟悉的土地已經到了盡頭，瀑布那邊的土地充滿不可知的奧秘和恐怖。他不了解那兒的人，他對他們的唯一評價是，他們很壞。

「野山羊！」羅傑叫道，「『大鼻子』有奶吃了。」

「要是我們什麼儀器都有就好了。」他說九*九*藏*書。

夜裡，他們似乎聽到了鼓聲，但不能肯定，因為森林里野獸的喧鬧聲太響了。

「快，他們拿箭射我。」

他幫亨特他們把船從岸邊推開以後，待在岸上，久久不願離去，好像在為離別他的新朋友而惋惜。湍急的河水載著獨木舟順流而去，他用自己的語言高呼了一句再見之類的話，開始在瀑布旁邊的陡峭石頭坡上攀登。

又一支箭呼嘯著飛來，但什麼也沒射中。一會兒功夫，他們已經拐過一道河灣，可以鬆一口氣兒了。

拐過一道河灣，他們看見兩隻山羊站在一片沒膝的野草地里。其中一隻是母羊，奶|子脹鼓鼓的。

「爸，要我干點兒什麼嗎？」

來吧，這回輪到他們被打個稀巴爛了。

哈爾忍無可忍，他端起他的「野人」連發來福槍，把以「殺傷力特強」

亨特把工錢付給他。哈爾給他一點乾糧，納波笑著謝絕了乾糧。

「你要不要到岸上躺躺？」

到了瀑布頂，他轉身揮揮手，就走了。

「也許，村莊藏在樹林深處。」

現在，他們開始向著白人一向有去無回的土地進發了。

這建議看來不賴，於是，他們把獨木舟推上了沙灘，取出一點飲食。從沙灘上看不見山羊，因為中間隔著一道高高的河堤。

而著稱的三百發大功率平射子彈推上膛。

最快擺脫這種孤獨感的是羅傑，他太小，無法理解這離別意味著什麼。

亨特用他的獵刀把傷口割大，忍著痛把鹽揉進傷口。他嘴裏塞滿鹽，喝了一點點水把鹽咽下。

孩子們沒有意識到情況的嚴重。這樣也好，反正他們幫不了忙。他們所能幹的只是盡量拉開他們和那個被惹翻了的印九-九-藏-書第安村落的距離。

一個印第安人放下槳，拿起弓。弓長７英尺。他在船里站起來，拉開弓，把一支萬惡的長箭搭在弦上。

「別打死他們，」他爸爸警告說。

首先受箭毒影響的是頭部和頸部的肌肉，他的頭動不了了。麻木感向下擴展到胸部，肋骨間的肌肉、直到管呼吸的橫膈膜。隨著這些器官失去知覺，他感到呼吸很困難，他倒寧願乾脆停止呼吸。但他勇敢地挺住，他知道，要活下去的唯一辦法是硬挺住。

「我不會，」為了正好對著略低於水平面的地方射擊，他把槍平放在獨木舟上。威力無比的來福槍怒吼著打破了林莽的寂靜。那條獨木舟和船上的三個鬼哭狼嚎的傢伙都被飛濺的浪花遮沒了。浪花過後，獨木舟開始下沉，那幾個印第安人潑潑濺濺地蹚水往岸邊逃去。

旁註記錄著樹木的方位，特別像金雞納霜、像膠這些在商業上很重要的樹木，或是那些可用作木材的有價值的樹木。

他將踏著河邊忽隱忽現的小徑返回家園。他得走兩天才能回到他的村莊。

「對，你願意幫忙嗎？」

「嗯，不管怎麼說，」羅傑提議道，「那片沙灘可是吃午飯的好地方。」

「這一下，你可不會再調皮了吧？」約翰·亨特用責備的口吻說。亨特話音未落，「大鼻子」就成了不服管教的孩子了。它拚命往船外跳，不過，馬上被用藤為它特製的挽具扯回船上。

「可這附近沒有村莊呀。」

「我還沒聽說過。」

亨特已經把箭拔|出|來，擱在頭一支箭旁邊。他注意到箭尖塗著一種黑膠，他認得這是箭毒，因為在他自己攜帶的物品中也有這種東西，狩獵用得著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