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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老虎馬

第九章 老虎馬

①藪貓:生活在非洲的一種長腳山貓。
克羅斯比搖頭說:「太冒險!」
「你看我們能把它治好嗎?」羅傑問。
一頭斑馬在一般情況下是沒有任何危險的,雖然它也有像老虎那樣的條紋,但它更像馬而不像虎;但這一頭斑馬卻更像虎而下像馬,疼痛已經使它變得有傷人害命的危險。它隨時都可能讓任何靠近它的東西完蛋,當祖盧靠近它的時候,它的牙齒就咬得像夾套的鐵牙一般。而且,它的四條腿還可以活動,正拚命地踢。隊長靠得太近,它那鐵一樣的蹄子正好一腳踢在了隊長的肚子上,「啪」的一聲,隊長就跌坐在地上。這一下太厲害了,隊長疼得動不了,而斑馬的四蹄不斷地在隊長周圍亂飛,要是有那麼一下踢在臉上,隊長就完了。羅傑從後面抓住隊長的肩膀把他拖了回來。
克羅斯比焦急地注視著,他擔心驚慌失措的藪貓抓傷羅傑。但藪貓一心想逃跑,鐵絲一斷,它就沿著樹枝跑向樹榦,爬上了樹梢。
他們不敢再朝前走,惹惱了七頭飢餓的獅子可不得了。
下一個套子上弔著一隻非洲大陸上最可愛的動物之一,黑斑羚。這是瞪羚的一種,是所有瞪羚中最活潑的一種。凡是到過非洲的遊客都喜歡黑斑羚,它渾身充滿了活力,從不老呆在地面上。它是不需要翅膀的「飛行員」,只要輕輕地一觸地面,就能跨越灌木和小樹,在樹叢之上滑翔。然後再觸一下地,又繼續滑翔。幾百隻這種光滑的、流線體型的動物一同跳躍在空中的景象令人永生難忘。
「對它來說,這一個小時太難熬了。我們能幫它的忙嗎?」
另一個缺口夾子里的動物還活著——這是一頭湯姆遜羚羊,通常人們都叫它湯米。湯米是人類的朋友,它看來永遠也不會明白:人類不可信賴。
據說長頸鹿不會出聲,這不完全正確——從這頭備受折磨的長頸鹿的喉嚨里就發出了一陣陣低沉的呻|吟。如果是一頭野牛或犀牛或大象被套住的話,那吼聲https://read.99csw•com或者咆哮聲或尖嘯聲就會響徹數里之外。這頭地球上最高的動物、最美的動物幾乎無聲的呻|吟並不意味著它所遭受的痛苦比別的動物輕。從它身體的伸屈扭動可以看出它正忍受著極度的痛苦。死,對它來說,倒是天賜的解脫。
鐵絲在它的脖子上勒下一個致命的傷口,身體的一部分已經被吃掉,腐爛的肉上爬著一英寸長的蛆。
羅傑剪斷鐵絲,放開湯米媽媽,但它並不走。它用它小巧的鼻子拱拱它的小仔,想讓它站起來,但小仔已經沒有反應了。湯米媽媽自己也搖搖晃晃的,像是隨時都可能倒下。
「長頸鹿的皮很硬,從這兒擲扎不進去,必須直接用手扎才能進得去。」
「活不長,也許一個小時。」
當羅傑抱著它朝卡車走去的時候,它拚命地掙扎著扭頭望著它那死去的小仔羚。
「我怎麼沒注意到它呢!」他說道,「有辦法了。」
「你沒看到我們的動物醫院嗎?我們已經收治了不少『病人』,不過,還可以再收一些。」
「我真想把這些傢伙趕跑。」羅傑指著獅子說。
羅傑注意到,這一頭長頸鹿也沒有了尾巴。
當人們走近那些動物的時候,成群的兀鷹衝天而起,黑鴉鴉的一片。那些已經把牙齒咬進了還活著的動物身體的豺和鬣狗,一見人來,鬼鬼祟祟地溜開,但不會走遠,叫你夠不著,等著一有機會就衝上來折磨那些哀叫著的動物。
羅傑知道自己應該幫忙,但對付這樣一匹老虎馬,他毫無經驗。他在父親的農場馴服過不斷弓著背上竄下跳的烈馬,他可以不用馬鞍和馬蹬,一下子就跳上馬背。對呀,還怕什麼呢?不也就是一匹馬嗎?甚至還沒一匹馬高呢!應該辦得到。他看到眩暈的隊長用手摸著額頭,就說道:「把鉗子給我吧!」
「你注意到了沒有,那匹斑馬有什麼不對頭的地方嗎?」
羅傑把手伸到口袋裡,「我還剩下一支葯鏢,解除它的痛https://read.99csw.com苦,怎麼樣?」
他抓住了最下面的一根樹枝,低下頭一看,那頭大雄獅兩隻前爪搭在樹榦上,用後腿站立著,那張大臉的表情一點都不高興。
「沒必要過去,我可以從這兒把鏢擲過去。」
克羅斯比轉回去抱起小仔羚的屍體,然後快步走到羅傑的前頭,湯米媽媽安靜下來了,不再掙扎。它疲倦的腦袋沉到羅傑的肩上,原先猛烈跳動的心臟慢慢地變得弱了,最後停止了跳動。湯米已經到它們的天堂去了,如果這種天堂存在的話。至少,這個人類的朋友已經到了不友好的人類力所不及的地方,那裡再也不會有殘酷的夾套了。
「太晚了,」他說,「它已經死了。」
「要救它已經太遲了。」
「除那之外,還有一樣,看看它的後腿的背部——筋已經被割掉了。」
其他的車仍留在原處,還有其他事情要做——痛苦的事情:大約有上百隻動物被卡在一英里長的陷阱線上,要把它們鬆開放掉。
克羅斯比已經回到蒺藜柵欄那兒,羅傑也準備再回到那兒去。
羅傑不忍心再看下去,他心情沉重地沿著這堵死亡之牆走開了。
羅傑仔細地看著飛奔而去的斑馬,「呃,它身上好像少了東西,啊,看到了——沒有尾巴。」
「好主意,」隊長說,「如果沒有那七頭獅子攔在我們與長頸鹿之間的話,這個主意可能行得通。你有什麼辦法避開那些獅子?」
「我們一起干吧,你到它前面吸引它的注意力,我跳上馬背去剪斷鐵絲套子。」
羅傑從車上拿來鐵鍬,在地上挖了一個坑,埋下了美麗的湯米和它的小仔。
「不,它將成為某位女士脖子上的項鏈。」
羅傑的視線沿著長頸鹿的脖子向上移動,那兒有一根刺槐樹伸過去的樹枝。
羅傑從口袋裡掏出葯鏢,用盡全力扎進它那抽搐著的長脖子。
「不,不行,」隊長說,「這件事我自己來。」
「可怎樣才能接近它並能用得上鉗子呢?」
但這一隻黑斑羚https://read.99csw.com再也不會飛奔了,本來十分可愛的模樣再也不可愛了。
「我知道,」羅傑承認,「殘忍的是偷獵匪徒。」
「做弓弦。」
就為了一根項鏈和一條弓弦,這樣一頭美麗動人的動物就得死掉。太叫人傷心了。
「就因為這,它才變得那麼兇猛,兩頭兒都受著劇痛——鐵絲勒進了脖子,後面被剁掉了尾巴。匪徒們想要的就是它的尾巴,他們把尾巴割掉之後,就讓這匹斑馬留在這兒受盡折磨死掉。那條尾巴將會成為——柄趕蒼蠅的拂塵。想想看吧,殺死這麼一隻好動物,僅僅是為了旅遊者當中的某個笨蛋用它的尾巴來趕蒼蠅。在內羅畢的商店裡你們可能已經看到一托盤一托盤的拂塵,全都是用斑馬、牛羚和其他動物的尾巴做的,標上昂貴的價格出售。你們也見到過一些旅遊者買這些東西,他們認為,回到波士頓、倫敦或是巴黎之後,這些東西將是很有意思的禮物。很多這樣的旅遊者都是和藹善良的人,但他們就不想一想,他們如果能看看,僅僅為了他們趕一下蒼蠅,這些動物要忍受多大的痛苦,他們也許不會買那些拂塵了。」
還沒等隊長答話,羅傑已經朝樹跑去,他必須經過離獅子不到10英尺遠的地方。大多數獅子都在緊緊地盯著長頸鹿,根本沒注意他。但其中有一頭大雄獅,很顯然是這一獅群的頭兒,轉過頭望著他,還豎起雙耳,張開大口,半蹲著身子,似乎要撲過來。突然,它大吼一聲,把羅傑嚇得魂飛膽喪。但羅傑一點也沒耽擱,他飛快地抱住樹榦拚命往上爬,心裏想著獅子的利爪扎進背後的感覺,或是被它一巴掌抓住了腳怎麼辦。
「頭一回,是個孩子救了我的命。」他咧著嘴說。
隊長從屁股後面的袋子里掏出一把鋼絲鉗。
他從長頸鹿那晃動著的長脖子旁邊退回來時,發現有一根鐵絲順著樹枝連住下面套著藪貓的套子。他輕輕地把小藪貓拉過來,提到獅子夠不著的地方,擱在樹枝上,然後掏出鉗read.99csw.com子,剪斷了鐵絲套子。
「他們要那幹什麼呢?」
「做拂塵?」他問道。
「對你可能是,」羅傑說,「對我不會——我能上去,到了它背上,它的牙和蹄子都拿我沒辦法。你可得小心!」
「這不公平,它們有它們吃飯的權利,大自然把它們造成了食肉動物——就像你和我。我們吃著牛排的時候,一點也不比它們善良。」
「醫院?」
克羅斯比給監獄守備隊隊長寫了個便條:「茲押上47名偷獵者,請審理。」他把條子交給司機,然後大籠車就裝著這些毫無知覺的貨物上路了。
「幹得不錯!」克羅斯比說。他們注視著藥力在長頸鹿身上發揮作用:大眼睛閉上了,身子不再扭動,在最後的一個小時它不會再忍受痛苦了。
樹下的大雄獅回到了獅群中,等著即將到口的美餐。羅傑高興地溜下樹,跑回隊長的身旁。
「是不好辦。」克羅斯比承認,他搖晃了一下,感到有點暈,除了剛才挨了斑馬一蹄子之外,還有昨天差點喪命的那一箭,可能體內還殘存著箭毒的影響。
羅傑想,這是第二回啦。上一次把他毫無知覺的身體從飛機操縱桿上搬開,使飛機不墜落,也是多虧了這個孩子。
下一個缺口處裝有兩個套子,高的一個是準備套大動物的,矮的當然是為小動物而設的了。現在矮的套住了一隻褐色眼睛的藪貓①,高的套子里,一頭漂亮的長頸鹿正在掙扎。長頸鹿是非洲大陸上最漂亮的動物之一。這一頭被鐵絲深深地勒住脖子,看來已經活不成了。不遠的地方有七頭獅于饞涎欲滴地在等著。
羅傑輕輕地抱起湯米,它細長的身體大概只有30磅重,它的血染紅了羅傑的衣服。
克羅斯比遲疑地把鉗子給了羅傑,他自己走到了斑馬的前面。斑馬的大黃牙可以一口咬斷人的手臂,邊緣鋒利的前蹄可以一下把人的腦袋劈開。克羅斯比一走到它的前面,它發了瘋似地就要衝向克羅斯比,但那條殘忍的鐵絲立刻把它勒了回去。就在這時,羅傑飛身一九九藏書躍,乾脆利索地跳上了馬背。
「它還能活多久?」羅傑問。
四十七個昏睡著的匪徒像沙丁魚似的給塞在一個大籠子里,他們大概要睡4個小時——這就足夠駛完130英里到蒙巴薩了。他們醒過來的時候,就會發現自己已經在蒙巴薩的監獄里。
還能掙扎的動物則拚命掙扎,想掙脫勒在脖子上的鐵絲套子。但每動一下,鐵絲都會勒得更緊,就像把刀子,一下一下地割到肉里。血,從它們那起伏著的身上汩汩地流出。
另外還有一隻小湯米,它沒有被套住。這是一隻小仔羚,它不願離開被卡住了的媽媽;而媽媽儘管脖子被鐵絲勒住了,還使勁地踢開那些企圖啄食它的小仔的兀鷹,直到最後一刻,它還護著它的小仔。羅傑和隊長的到來才把兀鷹都趕開。克羅斯比俯身摸了一下仔羚。
羅傑繼續一點一點地朝樹枝前端挪過去,一直挪到夠得著長頸鹿脖子的地方,長頸鹿那雙長著漂亮的長睫毛的大眼睛求救般地望著羅傑。
羅傑和隊長想去救一頭斑馬,它被鐵絲死死地勒住了脖子,已經快透不過氣,但想要靠近它仍然十分危險。由於恐懼和疼痛,它變得十分兇猛,這時候,它跟它的別名——老虎馬——很相似。
「把它帶回醫院吧!」隊長說。
「愉獵者就想從長頸鹿身上要一條尾巴嗎?」
他彎腰向前,一下就把鐵絲套子剪斷。鐵絲套子剛從它流著血的脖子上掉下,它立刻狂怒地大吼一聲,猛地朝前衝出去,隊長剛來得及閃開。斑馬開始沒理會到羅傑,後來突然發現自己的背上有東西,必須甩掉。它前腿一抬,朝上一躥,用後腿直立起來,羅傑四腳朝天地給拋落在刺籬笆上,刺扎穿了他厚厚的狩獵衣褲,扎到了肉上。他掙扎著鑽出刺籬笆,正看到斑馬捲起一陣風,像一艘帶條紋的帆船,飛駛而去。
他顫抖著站了起來。作為一個老與動物打交道的有經驗的人,他為自己差點喪命在一頭斑馬的蹄下而感到不好意思。
「我們出來營救動物總要帶上這些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