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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部按摩 大自然的故事

足部按摩 大自然的故事

我們吃了丹佛蛋卷,而野蠻公爵把他的尼古丁口香糖咬的劈啪作響,說這真不是戒煙的時候。而聖無腸左手失去了知覺,這是在沒有圖片刺|激下想達到高潮的反覆動作造成的傷害。
你們以前是同學,在你們年輕的時候——比現在年輕得多的時候。
那個女人把要去的地址告訴司機,是一個在上城區的地方,車子上了路。
她走過去站在他身邊,由後面把她戴了手套的兩手搭在他肩膀上。安吉麗卡說:「來,媽咪讓你看看她還是一樣有多愛她的小寶貝……」
你問:合法的嗎?
不要,美國小姐需要去看婦產科一聲。她需要驗血。她需要產前的維他命。「我要見一個人,」她說。她的男朋友。
其他的銀色袋子上標註著:「巧克力魔鬼蛋糕」和「火燒香蕉冰淇淋」。洋芋泥、通心麵和乳酪、冷凍乾燥的炸薯條。
從事足部按摩的人這樣泛濫,使得價格降低,很快地,客戶不再是科技界的億萬富翁和產油國家的王公貴族,你現在混在大飯店的酒吧里,穿著去年的Prada服 裝,二十塊錢就可以按上一次。你溜到桌子底下,給坐在餐廳後方包廂里來開年會的人按摩腳部。你由一個假的生日蛋糕里跳出來,給一整個足球隊的人按摩,參加單身派對,只為了能繼續付你父母養老的那棟房子的貸款。
每一袋都有個有效賞味日期,遠在我們都不在人世之後,長命到大部分現在還是小嬰兒的人都死了之後。
當然,魏提爾先生搖頭說不行。
在裏面的第一個禮拜,我們吃了蔬菜咖喱飯。我們吃了蒲燒鮭魚。全是冷凍乾燥的。
你在公園漢普頓大酒店的酒吧里,想說動一些喝醉酒的生意人跟你去男廁所花十塊錢來做足部按摩。就在這時候,你看到了她,安吉麗卡,走過大廳,往電梯走去。 她的頭髮閃亮。她的毛皮大衣拖在她高跟鞋後面的地毯上。安吉麗卡仍然看來艷光照人。你們的眼光對上了,她舉起一隻戴了手套的手,招你過去。
你對她說,你從來沒和另外一個人一起做過足部按摩。
「寶貝,」安吉麗卡說:「讓我給你看點新花樣。」
「那你叫這個是什麼?」美國小姐說著用兩手攪動了滿是灰塵的空氣。
能活一百年的草莓小蛋糕。
你告訴你的父母:要小心。你告訴他們不要讓不認得的人按摩。你用公用電話打給他們,跟他們講絕對不要碰芳香療法、穴道、氣功。別笑,可是你得四處旅行好一陣子,說不定下半輩子。
你做所有的這些事,為的只是因為你向藍尼還有他那群俄國黑手黨借了錢,得還利息。借錢買的股票垮了。全是藍尼推薦你買的股票。或者是買了藍尼說你要入了這一行就一定要有的首飾和鞋子。
骨瘦如柴的聖無腸,永遠仰著臉,嘴巴像小鳥似地張著,把裝在銀色塑料袋裡的辣醬、蘋果派或是洋芋泥肉餡餅往裡倒。他的喉結隨著每次吞咽而上下抖動,舌頭舔著通過他牙齒之間的溫熱食物。
在樓下的大廳酒吧里,你們兩個喝了杯雞尾酒,好衝掉她嘴裏藍尼的腳味。算是最後一次道別的酒。然後安吉麗卡說,看著酒吧里,那些穿西裝的男人,那些穿毛皮大衣的女人,他們全是按摩殺手,她說。風水殺手。理療殺手。
看不到那個人的臉,你只看到他梳得整齊的油亮黑髮,兩隻大耳朵里也長著黑毛。那個腦袋的其他部分全埋在白緞子的枕頭裡。
電梯停在五十樓,整個頂樓套房都租給了藍尼,兩個穿了細條紋西裝,全身肌肉的壯漢守在門口。該給藍尼抽的成,也就是你每項收入的一半,就是交給像這兩個打手的人。其中一個保鏢對著別在他衣領上的小麥克風報上你們的名字,門鎖在一陣很響的嗡嗡聲中打了開來。
安吉麗卡把一隻戴了手套的手捂在臉上,遮住被藍尼打出來的紅印子,說道:「寶貝,不要……」
別笑,這是在學校里,你聽過謠言。說是一個很好的足部按摩師很可能被誘騙到黑的一邊去。在腳底有某幾個會帶來快樂的點按摩的話,就能給人那些只能輕輕說的結果,也就是那些一面偷笑的人所說的「足爽」。
把一本講吸血鬼的小說看上十頁,就可以開飯了,上桌的不是牛排和熱水,那個銀色枕頭裡裝滿了家常肉卷,或是加了蘑菇和酸奶油的俄式炒牛肉絲。
坐在辦公桌後面的男人給了你們每人兩千美元,現鈔。
坐在她身邊,你https://read.99csw.com的印第安印染的棉布長裙,像拖鞋似的涼鞋,還有帶銅鈴鐺的項鏈看起來一點也不時髦好看了。你眼睛四周的黑色眼影和手背上褪色的彩繪,都讓你看起來像是沒有洗澡。和她的鑽石耳環比起來,你最喜歡的那串銀耳環簡直就像廉價商店裡買來的耶誕樹吊飾。
藍尼從診所打電話來,你就登上包機去倫敦。診所打電話來,你就飛去香港。所謂診所就是藍尼一個人,是個說話有俄國口音的男人,住在公園漢普頓大飯店一套房間里,你得把收入的五成分給他。在電話上,藍尼用很重的口音告訴你該趕哪班飛機,還有下一位客人在哪個旅館房間或私人小島上等你。
穿著高跟鞋的安吉麗卡大概比他高了一個頭。她微微一笑,說:「藍尼……」
否定督察的貓,那隻叫柯拉·雷諾茲的貓,吃了剩下的魚肉,而靈視女伯爵和無神教士很擔心我們的安全。我們走進了一個陷阱,他們擔心有人會找到我們而……他們告訴魏提爾先生說他們必須不停移動、躲藏、逃跑,以保安全。
美國小姐搖著鎖上的門,在義大利文藝復興的休憩廳里把綠色天鵝絨的窗帘拉開,發現窗子都用磚塊砌死了,她用粉紅健身輪的把手將歌德式吸煙室的彩色玻璃窗打破,發現後面竟是一堵水泥牆,用電線連著電燈泡來造出假的日光。
別笑,可是真的是有些不足為外人道的方法,可以讓你把些新世紀的東西變成殺人工具。
診所打電話來,不是藍尼,而是另外一個俄國口音的人,說要派你去客戶那邊,可是你不信任他們。那兩個保鏢看到你和蘭娣在一起,到頂樓的套房去,他們想必準備好另外一個彈孔要放在你的後腦上。
遊民夫人用手指摸過欄杆和雕花的椅背,讓我們看有多臟。「看,」她對手上的大鑽石說。她說:「派克爾?派克爾,這實在不像話。」
你到學校里去學腳部按摩反射療法,這是一門利用按摩人的腳來治療或刺|激身體某一部分的學問。基本的觀念是人的身體分成十個不同的精力點。比方說,你的大拇腳趾,直接連接到你的腦袋。要治療頭皮屑,就按摩你大拇指甲後面的那一點。要治好喉嚨痛,就按摩大拇趾的中間關節。這些都不是任何一種健康保險里有的保健方法。干這種工作就像是個醫生,卻沒有那麼高的收入。那種要你按摩每根腳趾之間來治療腦癌的人,大部分都沒多少錢,別笑,可是就算你在腳部按摩方面有多少年的經驗,你還是會發現自己很窮,還在替那些賺不到大錢的人做腳部按摩。
門房替她拉開著計程車的車門。
這些都是安吉麗卡在乘坐電梯下樓的時候告訴你的。是在藍尼呻|吟抽搐之後的事。當時安吉麗卡含著舔著他的腳,最後藍尼在床墊上坐直了身子,兩手按住胸口,長大了嘴看著還在含著他腳後跟的安吉麗卡。在他的心跳停止之後,安吉麗卡把床單拉起來,一直蓋到他的下巴,把他腳上的口紅印子擦掉,再把自己嘴上的口紅搽好。她拔掉了電話插頭,告訴保鏢說藍尼要好好睡個午覺。
「艾灸術,」她說,是一種在人身上針灸部位點香的療法,「能殺人。指壓也一樣。」
在風水方面,他們也從來不說個中道理,可是只要把床放錯了位置,就可以聚到足夠的氣來殺掉一個人。你可以單憑針灸把月份太大的胎兒打掉。你也可以用水晶或是香氣來讓人得皮膚癌。
所有這些,不錯的食物。
安吉麗卡說,在物理治療的時候,只要把一塊水晶石英放在某人的心臟部位,然後把一塊紫水晶放在他的肝臟部位,一塊黃水晶放在他額頭上,就能使他昏迷致死。只要溜進一個房間去,將某個人卧室里的傢具移動一下,風水專家就能讓那個人的腎臟產生病變。
藍尼把手放了下來,他轉身背對著她。藍尼走過去望著窗外,整個城市開展在他的床墊旁邊。
在按摩學校的最後一個禮拜里,他們教你絕對不要按到腳後跟的橫向反射區。絕不要碰左腳背。尤其不能碰左邊最外側的地方。可是他們不告訴你原因何在。這就是這一行里做明的和做暗的師傅之間差別所在。
坐在一張藍絲絨椅子邊上的美國小姐不住地點頭,一頭金髮上下跳動。她明白,她了解。然後她說,「鑰匙呢?」
她看著你磨損了的高跟鞋,你的指甲斷裂了。她說:「來看九_九_藏_書看下一波成長的生意是什麼……」
你說,是呀。你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退休,不過得賺錢過日子。
別笑,可是有一天你看到以前和你一起學按摩的那個女孩子。那個女孩子,年紀和你一樣大。你們兩個以前一樣戴過珠子項鏈。你們兩個把乾的鼠尾草葉編在一起, 燒起來滌凈你們的能量氣場。你們兩個穿著扎染的衣服,打著赤腳,而且年輕得在替那些到學校附設的免費實習診所來的骯髒遊民按摩他們的腳部時,覺得自己很高貴。
我們吃了冷凍乾燥的羊肉,配上冷凍乾燥的薄荷醬,而遊民夫人打心底發現她真的確實愛她死去的丈夫。她愛他,她用雙手捂著臉哭。她的肩膀在她的貂皮大衣里聳了起來,因為哭泣而抖動。她把那顆大鑽石捧在手心裏,她需要出去把她那三克拉的丈夫埋葬在他們的家族墓園裡。
別笑,可是不好的地方是你根本沒有時間去逛街購物。錢越積越多。你的制服是一件毛皮大衣。要適合於這個新世界,你得買好的黃金和白金首飾。得留一頭非常完美而光亮的頭髮。坐在麗池·卡爾登大飯店的大廳里,你也許會看到幾個以前學足部按摩的同學,現在穿著亞曼尼的西裝、香奈兒的小禮服。以前吃素騎自行車來往的,現在卻看到他們進出大轎車,你看到他們獨自在大飯店的餐廳小桌子上吃飯。在私人的機場附設酒吧里喝雞尾酒,等著下一班包機。
魏提爾先生坐在那張藍絲絨的椅子上,四周的大廳里全是金色和絲絨。他用湯匙由一個真空包裝袋裡舀著牡蠣巧達濃湯,一面說道:「告訴我一個關於這孩子爸爸的故事,」他對美國小姐說:「給我寫一段你怎麼和他認識的場景。」
在下樓的電梯里,安吉麗卡告訴你說這是她最後一次做足部按摩,這種按摩殺人能賺一百萬,現鈔。一個對手公司雇她來幹掉藍尼,現在她要永遠退出這一行了。
別笑,可是那並不犯法。你不過是做了次足部按摩。沒有發生性行為,只是你的客人到了高潮,累得有一兩天連路都很難走。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都是一樣。你在 他們腳上按對了地方,他們就會像痙攣一樣達到高潮。強烈到會失禁而讓你聞得到氣味。強烈到大部分客人只能望著你,口水由一邊嘴角淌了下來,用顫顫巍巍的手 指指點你去拿放在梳妝台或茶几上的那一疊百元大鈔。
他把一包銀色真空包裝的白酒雞塊放在膝蓋上,四周圍的藍色地毯上有一塊塊黏黏黑黑的霉印。每一塊潮濕的印記,都像是個張牙舞爪的黑影。一個長了黴菌的鬼魂。魏提爾先生舀起一匙白酒雞塊,說道:「除非你能忽視周遭環境,做你承諾過要做的事,」他說:「否則你就會永遠受到這個世界的控制。」
而藍尼摑了她一耳光,很用力,一巴掌甩在她臉上。他說:「你騙了我,你可真行。」他舉起一隻手,五指張開,準備再摑她一耳光,藍尼說:「你在接外面的生意,對不對?」
蘭娣說:「一人兩千。」
而魏提爾先生告訴她:「沒有。」
那個女人說,她當然記得。她看了下有鑽石在午後陽光中發出刺眼亮光的手錶,說她得在二十分鐘內趕到市區的另外一頭去。她問,你能一起去嗎?
要奴隸種族中創出一個主人族群,魏提爾先生說,要教會一群受控制如何創造他們自己的生活,摩西就非當混蛋不可。
電梯的門開了,另外一名警衛揮手讓你們兩個進去。「只要照我的樣子做,」她說:「這是你最容易賺的一次。」
我們坐在大廳里鋪著藍色地毯的樓梯上,看來就如一提到水波流動的藍色瀑布。每一級階梯都寬到我們可以一起坐在上面,彼此的手肘還不會碰到。這就是萬一發生核子戰爭時,總統和國會議員在地底深處吃的那種俄式炒牛肉絲。是同一個廠商製造的。
她用柔軟光滑的手套摸了一下你的頭髮,說你看起來很好。她問你最近在做什麼。
她對著手機說:「我在路上了,」她說,「我可以接三點鐘的那檔,不過只能半個鐘頭。」她說了再見,就切斷了電話。
空氣里永遠會充滿著太多的某些東西。你的身體太酸痛或是疲倦。你爸爸酗酒太多,你老婆太冷感,你總有借口不去過你的生活。
「可是現在不是呀,」魏提爾先生說,他嘴裏滿是嚼了一半的雞塊和白花菜。「我們的食物並沒有吃完。」
你們兩個九九藏書進了計程車的後座,那個女人拿了一張二十美元的鈔票給門房。他觸帽行禮,說見到她總是很讓人開心的事。
這裡有人動來動去,那裡有人咳嗽。沒有一個人工作,沒有一個人,沒有一個人寫作。
美國小姐在給她畢生傑作的電影劇本寫大綱之前,就說她辦不到了。她的胸部酸痛得讓她無法寫作,她的兩臂太累。她一聞到今天要吃的小牛肉,就忍不住要把昨天吃下去的蟹肉餅給吐了出來。
計程車開到一堆石雕前,那是某個中東石油國家的大使館。一個穿了制服的警衛拉開車門,蘭娣下了車,你也下了車。到了接待大廳里,另外一名警衛用金屬探測器 搜你的身,要找手槍、刀子,等等。另外一個警衛則在一張有光滑白石桌面的桌子邊打電話。還有一個警衛檢查蘭娣的皮包,把裏面的鈔票推到一邊,結果只找到了她的手機。
我們的第一個禮拜,吃的是用塗了鵝肝醬嫩牛肉做餡子的威靈頓牛肉餡餅,而美國小姐跪在每一個門把手前面,想用她從野蠻公爵那裡借來的一把調色刀把鎖撬開。
那些留著嬉皮長發的自然派女子和留著山羊胡的滑板小混混,你現在聽到他們用電話指示他們的股票經紀人買進賣出。把錢藏在海外的帳戶里,或是瑞士銀行的保險箱里,為沒切割的鑽石和南非金幣討價還價。
在卧室里,有個男人面朝下地躺在一張鋪有白緞子床單的大圓床上。他穿著綢子的睡衣,是閃亮的藍色綢子,兩隻光腳伸到床沿外。安吉麗卡脫掉了一隻手套。她再把另外一隻手套脫下,然後你們兩個跪在厚厚的地毯上,一人握著一隻腳。
你問道,只做足部按摩?
電梯來了的時候,她說她要到藍尼的頂樓套房去,也就是要去診所。
進入計程車後座時,安吉麗卡交給你一張名片,上面是一家整體醫療診所的電話號碼。在那個號碼底下,有一行手寫的字:「請找藍尼。」
「可是萬一出了什麼事怎麼辦?萬一我們的食物吃完了呢?」美國小姐說:「那到時候你就得把門打開了,對不對?」
她手上的柔軟皮手套,她香水的玫瑰香味,還有她的聲音,全在說:「打電話給我。」
別笑,可是那些謠言都是真的。按摩安吉麗卡所按的地方,在腳跟底部生殖器的反射區按摩之下,她讓那男人呻|吟起來,臉還埋在枕頭裡。你兩手還沒累,那個男人 就吼了起來,全身大汗淋漓,藍色的綢子貼在他的背上和腿上。等他安靜下來之後,你都搞不清楚他是不是還在呼吸,安吉麗卡輕聲地說,是該走的時候了。
那女人轉過身來,果然是她。真正的鑽石在她脖子上閃亮。她的長發又亮又濃,像一層層紅色和棕色的波浪。她四周的空氣中有玫瑰和紫丁香的柔和香味。她的毛皮大衣,雙手戴著皮手套,皮子光滑而白,比你自己臉上的皮膚還好。那個女人轉過身來,把她的太陽眼鏡抬起來架在頭髮上。她看著你,說:「我們認識嗎?」
「一小時,」她說:「我們賺兩千美元。」
在我們被關起來的第一個禮拜里,噴嚏小姐一直在咳嗽,呼吸聲音慢而低沉,像是管風琴的聲音。
別笑,可是那個女人——蘭娣,你的老朋友——她把一隻穿著皮毛大衣的手臂從皮包的把手裡抽了出來,把皮包打開,裏面裝滿了現鈔。一層層五十和一百美元的大鈔。她把戴著手套的手伸進去找出了一支手機。
所有那些療法和藥物號稱百分之百的天然,所以百分之百的安全。安吉麗卡大笑起來。她說:氰化物是天然的。砷也是。
噴嚏小姐用拳頭擋在嘴前咳嗽。她吸著鼻子,兩眼鼓突,淚水後面隱現血絲。她說:「我在這裡有生命危險。」一手伸進口袋去再拿一顆葯。
當然,八卦偵探在用機器把她錄下來,誹謗伯爵則拿著他的卡式錄音機錄下每一個字。
在八卦偵探錄影機的觀景窗里,殺手大廚把一大匙湯汁淋漓的綠色蛋奶酥送進他那張胖臉的嘴裏,一面說道:「我是一個專業大廚,我不是美食評論家。可是我不能喝上三個月的即溶咖啡……」
我們吃意式焗烤奶油火雞面,而遊民夫人玩著手上的鑽戒。她轉著白金的戒指,對似乎是捧在她手心的那顆大鑽石說話。「派克爾,」她說:「這一點也不像我想象中那樣。」遊民夫人說:「環境這樣不……理想,我怎麼寫得出好東西來呢?」
八卦偵探的錄影機鏡頭拉九-九-藏-書近,給美國小姐的臉拍了一個特寫的反應鏡頭。
不要多久,你就得用那套綢子里的法國修指甲工具去修治不好的灰趾甲。
你呢,你還是一樣的窮。頭頂上的頭髮開始掉了。因為吃得不好或是地心引力的關係,別人在你沒有皺眉的時候也覺得你一張苦瓜臉。
蘭娣咬著下唇,望著你,然後她說:「那——你還在按摩這一行嘍?」
藍尼朝你們走了過來,浴袍敞開著,裏面穿了條皺巴巴的條紋四角內褲,腳上的白襪子都變黃了。藍尼朝安吉麗卡的臉伸出兩手來,說道:「我的天使,我最愛的寶貝,」他把她的臉捧在兩手之間,說道:「你好嗎?」
我們會按摩到各國總統和蘇丹、大公司總裁和電影明星、國王和皇后的腳。我們知道怎麼樣讓拿了錢的暗殺行動看起來像是自然死亡。
就在門房去替她攔計程車的時候,你挨得近到叫了一聲:「蘭娣?」
那個和你一起去學校按摩的女孩子呢,你看到她從市中心區一家豪華大飯店出來,門房替她拉著門,她像一陣風似地出來,身上的毛皮大衣飛舞,穿著反射治療師從來不會把自己的腳綁在裏面的那種高跟鞋。
看著她高挑窈窕的身材,「對啊,」魏提爾先生說:「那就寫一個以疲累當主題的電影劇本吧。」
別笑,可是就是有些事情比你所能想象到的惡劣程度更壞。有個從來沒得過高血壓的媒體大亨死在四季大飯店的房間里,死因是腦溢血。一個搖滾歌星,向來身強體壯,卻在瑪莫堡大飯店裡做過一次足部按摩后,死於腎衰竭。
以前叫鱒魚和小馬,蜥蜴和生蚝的男生,現在都叫德克。以前叫金鳳花的女生,現在叫杜明妮可。
裏面只有你和安吉麗卡和藍尼。
媒人嚼著煙草,把汁吐在滿是漬印的地毯上,說這棟陰濕的房子,這些陰暗潮濕的房間完全不像他想象中的作家研習營:大家以手寫稿,眼下是大片綠色草地;作家們吃的是盒餐,每個人住在他們個人的小木屋裡。種著杏桃的果園裡開滿了白花,下午在栗子樹下午睡,打槌球。
這裡有人咳嗽,那裡有人咳嗽。這邊有人訴苦,那邊有人咒罵,到處都在抱怨。噴嚏小姐說空氣里全是有毒的黴菌。
不錯,是沒有吃完。還沒有吃完。
當然,每個人都說他們還在寫東西,寫他們的詩和小說。他們會完成他們的傑作。只不過不是在這裏。不是現在。要等以後,到外面去之後。
「電影編劇,」美國小姐說,兩手在粉紅色運動服的腰際捏成拳頭。
哦,還在做老本行啦,你告訴她。足部按摩。你現在有一批老客戶了。
那是不知多少年前的事了。
「還有一件事,」她說:「別叫我蘭娣。」她說,「等我們到了那裡,我的名字叫安吉麗卡。」
她一直看著你,車子都走了整整一條街遠,她還一句話也沒說。然後她問你說接下來的這個鐘頭里有沒有空。她問你想不想賺點錢,不用付稅的,和她一起給下一個客人做一次四手的足部按摩。你只要做一隻腳。
把那棟房子的鑰匙交給你的父母的那天,是你這輩子最快樂的一天。那天他們哭著,承認自己再也沒想到他們的寶貝孩子單靠揉捏別人的臭腳也能過日子。這是個你要用下半輩子換來的一天。
在法國路易十五大廳里,椅子和沙發上全是印有矢車菊花樣的藍絲絨椅套,四壁全是灰泥的渦形花紋,都漆成了金色。美國小姐穿著她粉紅色的運動服站在那裡,要求把鑰匙拿出來。她的頭髮像由金色髮捲組成的海浪,堆在她腦後,她要鑰匙,好讓她出去,只去個一兩天。
到了外面街上,一名警衛替安吉麗卡攔了部計程車。
這就是你希望安吉麗卡留在你記憶中的模樣,而不是第二天在報紙上看到的那樣子,從河裡撈起來,身上還穿著濕淋淋的毛皮大衣。她的耳環和鑽表都拿走了,好裝成行搶的模樣。她不是因為足部按摩致死的,而是死於相當傳統的方式,在她梳得很完美的法國髻後腦上有一個彈孔。這是對所有想跳槽的德克和杜明妮可的警告。
魏提爾先生說:「這正是摩西把以色列人帶進沙漠去的原因所在……」因為這些人好幾代以來都是奴隸。他們已經學會安於無助。
別笑,可是,像你做足部按摩,過的生活孤單又寂寞——藍尼的生活看來更差得多。關在頂樓的套房裡,整天穿著一件白色毛巾布的浴袍,數著鈔票,打著電話。唯一的傢具就https://read.99csw.com是一張辦公椅,椅子上滿是漬印,髒得要命。一張床墊扔在玻璃帷幕牆邊,向外可以看到整個城市。電腦的屏幕上,股票價格不停地在跑著。
別笑,可是這是真的。是按摩業里黑的一面。這方面我們當然都知道一些。我們知道按摩大拇腳趾的下方,就能讓那個人便秘。繞過腳背按摩腳踝,就能讓那個人瀉肚子。按摩腳後跟的內面,能使男人不舉,或令人偏頭疼。但搞這些都不能讓你賺錢,所以何必去理會呢?
電梯門打開,前面是一條長走廊,只通到一道雙開門。兩邊的牆都是光滑的白石,地板也是石頭的。那道雙開門上裝著霧面玻璃,裏面的房間中有一個男人坐在一張白色辦公桌后。他和蘭娣互相吻頰為禮。
「這不是借口,」美國小姐說著兩手捧住她平坦的腹部。「這是個人的生命。」
別笑,可是在芳香療法里,他們警告你說絕對不可以在點了檸檬加肉桂的蠟燭之後,又同時點上一支苜蓿蠟燭和一支香柏加肉豆蔻的蠟燭。他們就是不跟你講原因何在……
你父母從佛羅里達打電話來說,有一輛黑色車子一直跟蹤他們,還有人打電話去問他們知不知道怎麼找得到你,到這時候,你已經是一家廉價小旅館逃到另一外家廉價小旅館,在後街小巷裡給人足部按摩來賺點兒現金過活。
魏提爾先生說了後來說過百萬次的話,「我只是要你守住承諾。」還有:「在這裏阻撓你的正是阻撓你一輩子的那些東西。」
坐在辦公桌後面的那個男人,他看著你,可是只跟蘭娣說話。他叫她做安吉麗卡。在他後面是另外一道雙開門,裏面是一間卧室。那個男人揮手讓你們兩個進門去,可是他留在外面,鎖上了門。把你們鎖在裏面。
她對你說:「用不了一分鐘。」
然後安吉麗卡做了一件你從來沒看過的事。她跪了下來,張開嘴巴,嘴唇張得又闊又薄,伸出舌頭來舔藍尼的腳底。安吉麗卡用嘴把藍尼的腳後跟整個含住,藍尼開始發出呻|吟。
她拉著藍尼去坐在床墊上,然後讓他躺了下去,把那雙發黃的襪子從他的兩隻腳上脫了下來。
會足部按摩這一行的人又各式各樣的理由。像是可以讓你的家人過更好的生活。可以給你媽和你爹一些舒適的日子和安全感。也許還可以買部車子。一棟在佛羅里達海邊的房子。
「來吧,寶貝,」她說。她脫下手套,說道:「你知道我最會足部按摩……」
她把杯里剩下的雞尾酒一飲而盡。從脖子上解下來那條珍珠項鏈。
「你是個小說家嗎?」魏提爾先生說。即使把兩手擱在輪椅的鉻鋼扶手上,手指仍在打著看不見的電報,兩隻青筋畢露又滿是皺紋、瘦骨嶙峋的手始終不停地在抖動。
她把那串珍珠項鏈給你,說道:『從現在開始,我又回到「蘭娣」的身份了。』
你沒法解釋。到這時候,你的零錢也用完了,所以你跟你父母道了再見。
無神教士抱著一張芭芭拉·史翠珊的長篇,裂開如血腸的嘴唇蠕動著讀歌詞,他對誹謗伯爵的卡式錄音機說:「我原以為我們這裡會有立體音響的。」
在烹調之前,大部分的人都用剪刀或是刀子把袋子割開,伸手到裏面去摸索找出一個裝了氧化鐵的小茶包——加進去是為了吸收掉所有殘餘的氧氣。把茶包取出來之後,就把袋子丟進那麼多杯的開水裡。我們有一台微波爐,我們有塑料的茬子和湯匙。紙盤子,還有自來水。
「這叫惡劣建築症候群」噴嚏小姐對她說。她自己擦紅了的鼻子已經因為老是向一邊擦而歪向一邊了。
不管是不是能防蟲,我們那位失落環節都能用他那雙毛茸茸的手一把撕開。
她的月經幾乎晚了一個禮拜。
我們在這裏的第一個禮拜,大家一事無成。除了抱怨。
我們吃花斑鱸魚,而噴嚏小姐吃有她箱子里那些撞得乒乓響的瓶瓶罐罐中倒出來的藥丸和膠囊。一面用拳頭擋在嘴前咳嗽,還拿毛衣袖子來擦鼻涕。
以前是滿懷夢想的理想主義者,現在給引誘成為了職業的足部按摩師。
食物里,有封在用手撕不開的真空包裝袋中的青豆。每個銀色的袋子上都用黑字印著「防蟲」的字樣。我們有防蟲的青豆子和雞肉派,還有整根金黃甜玉米棒。每個袋子里,都有東西搖的響,像碎了的樹枝、石頭和沙子。每個袋子都膨大成一個銀色的枕頭,裡頭灌滿了氮氣,以確保裏面沒有活物。不管是肉醬義大利千層面,還是乳酪小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