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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齡計歲 布蘭登·魏提爾的故事

狗齡計歲 布蘭登·魏提爾的故事

到了這時候,他才對她說——他騙了她。在年齡那件事上騙了她。
他並不老。
保安會修女舉起一隻手來,她的手錶在暗暗的走道里閃出綠光。保安會修女晃著手錶,讓它閃閃發亮,說道:「今天一天會依我說的那麼長……」
但今天不一樣。
「今天,」媒人說:「會是非常漫長的一天。」
經過所有這些之後,他到了高潮,射在她眼睛里,又射在她頭髮上,他向她要根香煙而她沒有。於是他撿起了在床邊的大麻煙槍,又點上一把,也不給她抽一口。
聽了這話,那些天使就會有一陣子不再出現。事實上,這實在是太慘了。這樣一個孩子,說不定比她自己的孩子還年輕,就要孤獨地死在安養院里。這個孩子,仍然充滿了活力。在尋求幫助,求著身邊唯的人——也就是她自己——及時伸出援手。
魏提爾先生好喜愛這些天使女人。
我們:都是那個睡懶覺、邪惡、綁架我們的瘋子手下無辜的受害人。
克拉克太太穿著拖鞋的雙腳在空中踢著,兩手緊抓住那頂住她的毛茸茸手腕,兩眼暴突,頭向後仰得連頭髮都碰上了那扇關著的房門。她的頭撞在房門上,發出呯的一聲。
我們其餘的人,一起對保安會修女說:噓。外面的人說不定會聽見而進來救我們。
這裏,任何一處看來像是窗子的地方,掛著天鵝絨或織錦緞的窗帘,或是鑲著染色玻璃,全都是假的。是一面鏡子,染色玻璃後面的微弱陽光,只是一個電燈泡,少得讓這些歌德式吸煙室里高大的拱窗永遠是暗暗的。
臭味濃的像霧一樣,誰也不想吸進這臭味。
「那個氣味,」她說:「不是食物的味道。」
我們沒有問他是怎麼死的。
可是,只要有足夠的現鈔,他就不去報警。付一萬美元,她就可以免得經歷難看的法庭審訊,頭條新聞報導,她畢生的工作努力和投資都化為泡影,只不過是跟一個小鬼幹了一場。更糟的是——她這個戀童癖,現在是性罪犯,終其一生都要向有關方面報備行蹤。說不定還會和丈夫離婚,失去子女。和未成年者發生性關係要處五年有期徒刑。
空氣又冷又臭。
「我說,這位太太,」保安會修女說:「你們要對你們的人質好一點。」
這時,一個房間又一個房間里有太陽升起。
而布蘭登·魏提爾回答說:「我不是十八歲。」
這些愚蠢、愚笨的天使。
她,既是祭壇,也是犧牲。
她偷偷帶來一個披薩。一件新的電動遊戲。她說:「許個心愿,我會幫你實現的。」
天使摸著他光禿而有老人斑的頭,他告訴她說:「我的名字叫布蘭登。」
在大廳里,每一個銀色的枕頭都扁了。我們所有人都有一樣的想法。
太陽還沒有升起。
在這裏,黑夜和白晝的分野只是看法問題,到目前為止,我們大家只有信任魏提爾先生。要是沒有了他,究竟是上午或是下午,就是個爭論的問題,沒有從外面透進來的亮光,沒有電話鈴聲,沒有聲音。
聖無腸說:「拜託,能不能請哪位讓我不要再想著我的腸胃。「他的聲音和以前不一樣,第一次嘴裏沒吃東西,聲音變得平順而乾淨。
這些天使,她們很清楚自己的身分。這些慈悲的化身。
從另外一方面看來,再過一年他就要老死了。為她自己餘生付一萬美元,代價還算小。
這是熱門大片中的一場戲,一看就知道能獲得艾美獎提名的九九藏書一場戲。
聖無腸懂得那些複雜的名詞,什麼腹膜、十二指腸、食道,他會知道出問題的部分的正式學名是什麼。
當然,在那之後,他們會相干。
所有的志工太太走過時都和他擊掌。
在我們心裏,我們全都把這句話記下:和名畫竊賊正好相反的人……
而錢呢?當然越積越多。最後魏提爾先生因為太老、太累,而覺得只是相干太無趣了。
再過一年,他就會因心臟病去世。還不到二十歲,就老死了。
在我們的房間外面,我們在後台的化妝室外面,走道里很黑,走道過去的舞台和演藝廳也很黑,除了鬼火之外一片漆黑。
沒有一個會再回安養院去,所以她們彼此不會再見面,對每一個天使來說,她都是唯一的一個。其實,總有十來個還不止。
不錯,拜託啊,這正是那些天使們希望自己在九十歲時也是這個樣子,仍然充滿活力,讓然喜歡新鮮事,不要像她們現在所感覺的那樣成為化石……
保安會修女還是一面捶著門,一面叫道:「八分鐘之後就天亮了!」
像吃了威爾剛似的挺硬,他讓她四手四腳地趴在床上,像狗似的干她,甚至還抽了出來,頂著她的后|庭,弄得她叫他住手。她渾身酸痛而且昏昏沉沉的,等他把她兩腿曲起,逼得她兩腳伸向天上,再壓到她頭后,這時候,她那虛假而明亮的天使笑容又回來了。
失落環節抓住她搖晃著,說道:「你告訴魏提爾那個老頭子,他得給我們弄點吃得來,也要讓我們有些暖氣,否則就讓我們離開這裏——現在就去。」
這裏,沒有窗子和天光,野蠻公爵說我們就像是被關在一個義大利文藝復興時期的太空站里。我們很可能是在一艘瑪雅人的古老潛艇中沉在很深的水底。或是公爵所謂的一處路易十五的煤礦坑或防空洞里。
美國小姐說,有些女人為了讓自己的胃變小,會去喝醋。餓得胃痛的時候真痛的厲害。
她在電話里問道:「你沒有早衰症嗎?」
他最大的心愿是能愛什麼人。能真正地做|愛,不要到死還是處|男之身。
「死人最大的好處,」凍瘡男爵夫人一面把口紅再塗上她的口紅,一面說:「他們沒法改動你的東西。」
保安會修女叫著:「嗨,魏提爾!」保安會修女喊道:「你來不及看操他媽的日出了……!」
在她走出房間時,他在大笑,大笑著。
「你可以說……」他總是對那些天使說,一面揮著一隻滿是皺紋的手,要她們不用擔心。「你可以說我是在以狗齡長大。」
魏提爾先生呢,他說到他自己的父母,他們無法面對。他們另外還有四個孩子要養,他們只有讓他成為一個受法院監護的人,才能讓他住進安養院。住進來之後,他們露面來看他的次數越來越少。
對每一個病人都有話好說,說你在五斗柜上擺放的「祝早日康復」的卡片有多好看,說你在窗台上小花盆裡種的非洲紫羅蘭養得多好。
魏提爾先生沒有死在台上更好,這樣可以讓我們編寫出最壞的情況:他的兩眼圓睜,看著自己的肚子在晚上越來越大,最後他連自己的腳也看不見了。最後體內某處的內膜或肌肉裂開,而他感到一陣溫熱的食物洪流衝出他的肺部,衝出他的肝臟和心臟。接下來,他感到休克的寒意。他胸前灰白的胸毛因為冷汗而黏糊成一片。他的臉上汗流如雨。他的雙臂和兩腿冷的發抖read.99csw.com,那是昏迷的第一個徵兆。
就連聖無腸的肚子也咕嚕叫了。
魏提爾先生,他得的是早衰症。事實上,他只有十八歲,一個就要因年老而死的年輕人。
這個早晨:沒暖氣,沒熱水,沒食物。
「布蘭登……」他對她說:「我叫布蘭登。」
她們有傭人做所有的粗活。請來的專家。她們用錯了去污粉,使得家裡的花崗石櫃檯檯面和石灰地磚一文不值。用錯了肥料,使得花園如遭天火。用錯了油漆的顏色,結果她們所費的心力和投資會受到損傷。因為孩子在學校,上帝在祂的辦公室里,這些天使有著整天的時間要打發。
笑那個還裝年輕的老頭子。真可愛,心境還這麼年輕。
老魏提爾先生,那個金魚眼的矮個子魏提爾先生,他問道:「有啥很屌的?太太們?」
沒錯,我們得編寫這一幕場景,我們要讓他尖叫著發出囈語。魏提爾先生要面色蒼白,伸開兩手來擋在臉前,說惡魔在抓他,他要尖聲驚叫著救命。
簡直就是她們在學校的十來歲的兒子的老年版。她們不由得有點喜歡他,儘管他長了老人斑,反戴鴨舌帽的腦袋塞在兩邊耳機中間,聽著震耳欲聾的音樂,聲音響到都漏了出來。
他會陷入昏迷,然後死掉。
真相總是這樣泄露出來的。
我們一個個起了床,抓了衣服穿上,不知道我們究竟是睡了一個小時還是一夜。
可愛又愚笨的魏提爾先生,會上網漫遊,看雪地滑板雜誌。有一堆嘻哈音樂的CD,頭上反戴著一頂鴨舌帽,就像個高中孩子。
這實在是太過分了。
沒有人會相信克拉克太太,現在她是新的反派人物,我們新任的那個邪惡的壓迫者。
所有的天使,都羞紅了臉。對著這很安全、很好玩的老頭子唧唧咯咯地笑著。她們坐在他輪椅上的懷裡,她們肌肉勻稱,由私人教練鍛煉的大腿架在他瘦骨嶙峋的膝蓋上。
一個骷髏頭的戒指鬆鬆地套在一根僵直得如同枯枝似的手指上。
她必須做點什麼。
因為他從來沒磕過葯,這個天使就把她孩子所藏的大麻偷出來,還教魏提爾先生怎麼用抽大麻的煙槍。他們聊天,吃洋芋片。
「看看大廳地毯上的漬印,」他說:「有沒有看到那些漬印都有手和腳?」
在我們的版本里,我們要跪在魏提爾的床邊,為他祈禱。可憐又無辜的我們,餓著肚子,被困在這裏,可是仍然為我們這個惡魔的永恆靈魂祈禱。然後失焦淡出,跳接廣告。
這些慈悲的天使,這些慈善的天使。
兇悍同志對著誹謗伯爵的卡式錄音機說:「你可知道沒有熱水嗎?」
這裏,在某個城市的中間,離幾百萬走動、工作和吃著熱狗的人之間只有幾寸距離,卻完全給隔離開來。
失落環節把濕滑的腳踩在地上。
然而,在每次瑜伽課上,每次開家長會,每次她看到一個十來歲的孩子,這個天使就會想哭。
但今早不一樣。
野蠻公爵走向舞台,走向鬼火四周的那個光圈,說:「在我賣出第一張畫之前……」他回頭看了一眼,確定我們都在跟著他。然後公爵說:「我是個和名畫竊賊正好相反的人……」
每八萬個孩子里就有一個患有哈欽森——吉爾福早衰症症猴群,主要是蛋白A中的基因缺陷造成細胞散裂,使患者以正常速度的七倍老化。使十來歲的魏提爾先生,連同他過擠的牙齒,過大的耳朵,青筋浮現的頭顱九-九-藏-書和暴突的雙眼,使他的身體成了一百二十六歲。
不錯,劇院就是要建來隔絕外在的現實,讓演員建立起他們自己的現實。牆壁都是好幾層的水泥,中間緊緊地填滿了木屑。這樣就不會有警笛的聲音或地下鐵的轟隆聲破壞了舞台上演出死亡場景的氣氛。不會有汽車防盜器活電動鑽孔機的聲音來使一場浪漫吻戲變成笑鬧。
一道門鎖打開,隨即一間化妝室的門推了開來,我們看到克拉克太太穿著綳得緊緊的毛巾布做的浴袍。她的眼皮紅腫,半睜開著。她走出房門,來到走道里,帶上了她的房門。
而且,該死的——以一個處|男來說——他還真是厲害。他一開始用的是一般男上女下的所謂傳教士體|位,然後把她的一條腿舉到半空中,讓她張得更開。然後是她的兩隻腳,用腳踝緊緊夾住他那張喘個不住的臉。
克拉克太太用一隻手揉了揉眼睛。
我們像那些志工太太一樣,落入了這個有著老人身體的小孩所設下的陷阱里。一個老死的十三歲孩子,他家人拋棄他的這一部分倒是真的。可是布蘭登·魏提爾不會再被人忽視地一個人死去。
和他那滿是老人斑,浮現著青筋的衰老皮膚貼靠在一起,她看起來沒這麼美過。在他流著口水,在她身上顫抖時,她感到自己從來沒這麼有力過。
那些天使,她們笑了。
「我們得把他包起來,」克拉克太太說。把他包起來,抬到最底下一層地下室里,和遊民夫人放在一起。
魏提爾先生的指甲塗成黑色,在老人一邊鼓突的鼻翼上穿了一個銀色的環。而他的足踝上有一圈刺鐵絲似的刺青,正好露在他卧室里穿的硬紙板拖鞋上。
這個天使,推著他的輪椅從火災逃生門溜出去,帶他坐了一天的雲霄飛車,或是到購物中心去逛。這個十幾歲的老頭子和一個年紀大得可以當他媽媽的美麗女人。她讓他在玩漆彈遊戲的時候痛宰她,那些漆彈沾污了她的頭髮、他的輪椅。她閃躲鐳射槍。她半拖半抱著他滿是皺紋的半裸身子爬上滑水道的頂端,在一個陽光普照的熱天下午,不知上下了多少回。
「我說,這位太太。」失落環節說。他的鬍子幾乎扎到了克拉克太太的額頭,在那些化妝室外面的走道,他站得就有那麼貼近。他把一隻手的手指全伸進她浴袍的領子里,俯過身去用胸部壓扁了她的胸部,失落關節的手握成拳頭,彎起了手肘,隨著拳頭捏住的衣領,把她抬得離了地。
結果她當然付了錢。她們都會付的。所有的志工,這些天使。
我們屏住呼吸,盡量不去聞那個味道,摸索著出了我們的房門,走下那道黑黑的走道,穿過黑暗,走向發出叫聲的地方。
早晨則是我們聽到魏提爾先生在我們房門外的走道上大聲道早安的時候,所有的燈重新亮起來,開始新的一天。
不管怎麼說,鬼火都表示好用。
魏提爾先生真能感化人,她們常這樣說。
在很多方面看來,這個老頭子似乎比任何三四十歲的志工都要年輕得多。這些中年的天使年輕只有他的一半或三分之一呢。
他不是十八歲,他有出生證明來證明這一點,他才十三歲,所以他現在是違法誘|奸的受害者。
這是遊民夫人會發現積在垃圾堆底下黑色污泥的臭味,是一輛垃圾車後面那個臟粘的開口。是狗屎和腐肉的臭味,吃過吞下又排泄出來的味道,是爛洋芋在廚房水槽底下溶成黑黑一潭的九*九*藏*書氣味。
有這樣高昂的興緻,這樣的活力,這樣快活。
那個天使說:「我們都應該始終充滿活力。」
聚集了超過上帝預期的愛心,她們有富有的老公,良好的家世,矯正過的牙齒和保養好的皮膚,這些因為十來歲的孩子都去上學了而留在家裡的母親。在家裡,但不持家,不是家庭
但是,要有好故事就得沒暖氣、挨餓、沒早餐,只有臟衣服。也許我們不像拜倫爵士和瑪麗·雪萊那樣頭腦聰明,可是我們能忍受某些辛苦折磨來讓我們的故事更賣錢。
大清早開始於一個女人的叫聲。那個女人的聲音,那叫喊聲,是保安會修女發出來的。在一聲聲的叫喊之間,還聽得見拳頭敲打在木頭上的聲音,還聽得到一扇木門在門框里發出聲響彈動,然後叫聲又開始了。
保安會修女大叫道:「你違反了自然法則。」
那個護士或護理員會說:「我們大部分的人也有過……那種活力。」那個護士一面走開,一面說道:「就是我們在他這個年紀的時候。」
於是她回到安養院里,笑得不像以前那樣開朗。她對他說:「我明白。」
對魏提爾先生,這個住在長廊末端最後那個房間里,滿是老人斑又禿頭的老男人,她們總是誇讚他貼在床頭牆上那張黑光的搖滾樂演唱會海報多漂亮,立在門邊的滑板有多炫。
這個天使,她說她的老公專註於事業。她的孩子們離她越來越遠。他們的家四分五裂了。
我們仍然在找著出去的路。我們仍然站在上鎖的門前,尖叫救命。叫得不是那麼用力,也不是那麼大聲,要先等我們的故事能拍成一部好電影。要先等我們每一個人都成為一個瘦的可以讓電影明星來飾演的角色。
「跟我說個故事吧,」大自然說。她點上了一根蘋果加肉桂香味、上面還有咬痕的蠟燭。「隨便哪個,」她說:「跟我講一個故事,好讓我再也不想吃東西,永遠不想……」
這些天使穿著義大利手工制的平底鞋。滿腔熱誠,頂著美術史方面的學位,在孩子放學之後去踢足球或學芭蕾舞回來之前,有整個下午的時間要打發。這些天使,漂漂亮亮地穿著印花布的夏裝,乾淨的頭髮綁在腦袋,面帶微笑,每次你偷眼望去時,都在微笑。
她,很溫柔而又有耐心,集聖母與娼妓於一身。她那經過瑜伽訓練的修長雙腿,為這個滿是皺紋的赤|裸丑小鬼張了開來。
所以她們不會出嚴重錯誤的地方。在一家養老院里推著裝著圖書的小推車。在她們的瑜伽課和讀書會之間的空檔,在安養中心掛上萬聖節的裝飾。任何一家安養機構里都會見到她們,那群生活無聊的天使。
說著這些,在民謠吉他的演奏聲中,魏提爾先生哭了起來。
食物都沒有了。
布蘭登。
而且,就像他一個又一個地去求那些天使一樣,這次也不是他的第一次實驗,我們並不是他的第一批白老鼠。而且——除非是那些跡印回來纏祟他——他會告訴我們說,我們也不會是他的最後一批。
謝天謝地,好在她練過瑜伽。
魏提爾先生,我們那個老的、已死的怪物。
爐子不能用,空氣寒冷,食物還是全壞了。
從那以後,她開車的時候,她的手機會響起來,打電話來的是魏提爾先生,建議玩捆綁的性行為,要更好的老鼠藥,口|交。最後那個天使對他說:「我不能……」
八卦偵探在他的錄影機後面說:「你可知道現在幾點鐘么?九-九-藏-書
在有電力之前的劇院里,魏提爾先生會說,鬼火有紓解壓力的作用。火會燃的更大更亮,以確保萬一瓦斯管線漏氣時,這個地方不致爆炸。
在魏提爾先生房間外的走道上,保安會修女用拳頭錘門,叫道:「嗨,魏提爾!今天早上要你說明白的問題可多了。」你都可以看到那個修女說每個字時所呼出的氣息。
聽了這話,哪個護士會回望著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嘴張開一陣,沉默了一下,然後哪個護士說:「他當然一副年輕的樣子……」
克拉克太太和保安會修女摸索著走進黑暗中,把手按在走廊的牆上,走向舞台前方灰色的鬼火。
在藍色天鵝絨的大廳里,我們沒有東西當早餐。
魏提爾先生,是我們的新鬼。
「我們要罷工,」骨瘦如柴的聖無腸說:「要沒有暖氣的話,我們就不寫什麼好而驚人的《科學怪人》之類的狗屎東西。」
很自然地,有一天,哪個天使會表示出來。某個志工會對護士長或護理員大談魏提爾先生有著多麼了不起的年輕精神,說他充滿了活力。
她對克拉克太太說:「現在告訴我怎麼把那些他媽的燈打開。」
魏提爾先生把輪椅停在走廊上,伸出一隻手,掌心向上,他說:「來擊個掌……」
美國小姐說:「告訴那隻貓,再做一兩天,他就夠資格當食物了。」她那裹在粉紅色彈性纖維布料里的胸部已經顯得大了很多。
然後她會叫他:
兇悍同志,就是她順著地下室牆邊的銅水管一路找回燒熱水的鍋爐,關掉了瓦斯。她當然應該知道。她把瓦斯開關的把手弄斷了,再將那個把手由水泥地的一條下水道丟了下去。
所有裝有用肝臟製成食物的袋子都給鏨了十到十五個洞。每個人都去戳了一刀。
布蘭登,她說。她不能去見他,再也不能去見他了。
緊接著,淚水還不停地由他紅著的兩眼滾落,他會說:「求求你,不要再叫我先生。」
然後他會等著。
這個天使,她穿好衣服,把她孩子的大麻槍藏在她大衣下,用一塊絲巾包著黏答答的頭髮準備離開。
一個能將我們從所有我們過去的故事中拯救出來的故事。
每天的日落,就只是魏提爾先生看看表,向我們道晚安的時候,他爬到上面的投影室里,拉下開關,關熄了大廳、門廳、沙龍、樓座和休息室的燈。黑暗將我們趕進演藝廳,這裏的暮色,一處處地籠罩下來,最後唯一剩下的亮光是在後台的各化妝室里,也就是我們每個人睡覺的地方。每個房間里有一張床,一間浴室,一個蓮蓬頭,一個抽水馬桶。房間大得容得下一個人和一口皮箱。或是一個柳條籃子,或是硬紙板的箱子。
鬼火是一個光禿禿的燈泡,裝在舞台正中央一根柱子上。傳統的說法是那可以在戲院又空又黑的時候擋住鬼魂,讓它們不能進來。
首先是叫聲吵醒了我們,然後是那股氣味。
野蠻公爵站在她旁邊。正是昨天晚上到地下室去,用一把麵包刀將所有接在鍋爐上的電線全部割斷了的那個野蠻公爵。
就在她打開通往走廊的房門時,魏提爾先生在她身後說道:「你知道,從來沒人幫我口|交過……」
受過教育,當然的事,但並不太聰明。
魏提爾先生眨著白翳的眼睛說:「你當我高中畢業舞會的舞伴好不好……?」
否定督察抱緊了她的貓,說道:「一個故事很可能壞了你的胃口,可是柯拉還是會餓。」
然後是拳頭用力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