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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珊黛娜 克拉克太太的另外一個故事

卡珊黛娜 克拉克太太的另外一個故事

兇手吃掉了她大半條左腿。她其他的部分現在還在後台她鎖住的化妝室里,是肚子上中刀刺死的。
克拉克太太除了她的冬天大衣和皮包之外,一無所有。她打了卡珊黛娜親筆記下的那個電話號碼。她見到魏提爾先生,見到了我們其餘的人。
等我們吃過晚飯之後。
媒人看著自己映照在巨大刀鋒里的影像,把刀往前送給無神教士,說:「幫我?」
可憐的媒人,和他的突眼、大鼻子跟凹陷的兩頰比起來,他的老二看起來大得像座雕像。他是我們之中最後一個全身完整無缺的人。髒的身體都黏在襯衫裡層,他的皮膚綳得緊到他瘦削的手上那些青筋看來就像是裂紋。前額皮層下也有像蟲似的青筋,脖子上的肌腱抽搐跳動不止。
卡珊黛娜在溪谷里又待了一夜,在溪流的對岸,一道岩石很多的山坡上,從任何一條林地里給伐木工人走的路搬到這裏來都相當遠。小徑上沒有任何腳印,她赤|裸的雙腳看來也很乾凈,似乎應該是讓人抱來的。
在刑警的耳機里,聽到老鼠在吃甲蟲。有蛇來吞食扭動的老鼠,所有的一切都希望自已是食物鏈的末端.
他又吞咽了一次,兩眼突了出來。他再吞咽一次,整張毛茸茸的臉脹了起來,滿面通紅。他兩眼緊閉,在他那一字眉下抖顫,兩手握住喉嚨,淚水由他燒燙的面頰滾落。失落環節抓住自己的喉嚨,無法呼吸,像科學怪人似地往前沖了一步,然後再一步,接著又一步地在房間里走著。他驚惶的紅臉像在打哈欠似地張著嘴,他如狼人般的牙齒和嘴唇在說話,但沒有聲音。他跪落在血跡斑斑的綠色地毯上,兩手緊握成拳頭。他跪在那裡,兩手重擊在自己的胃部。他所有的努力——喊叫、擊打、求救——都默無聲息。
她把她女兒養的那條金魚活生生地由馬桶衝掉,然後克拉克太太穿上她冬天的大衣。
在家裡,克拉克太大坐在離電話只有一步之遙的地方,在有嗆鼻灰塵味的閣樓里整理耶誕裝飾品,丟掉一些,重新收拾好,在每個盒子貼上標籤。
卡珊黛娜躺在她苔蘚的床上,麥克風掛在她上方,連接到一架卡式錄音機,以及一個傳輸器,送到躲在溪谷對面岩石上的一名刑警耳機里。他離得遠到可以打蚊子而不致泄露行藏。耳機戴在耳朵上,人坐在地上,旁邊有螞蟻在爬。他所有的時間都在仔細傾聽。
然後……接著……就是……呃——咳。刀子砍進那張桌子的黑色木頭。桌子跳動一下,發出嚶嚶的聲音,有什麼東西向外飛出,由另外一邊掉了下去。那個東西是粉紅色的,被一股熱騰騰地噴出來的血直推向前,拉開拉鏈的褲襠里冒出熱氣直冒的鮮血,媒人把手向那不見了的東西伸過去,想要抓住。然後兩膝一軟。
現在在樓下,根本沒有人在巷子里鑽開門鎖。沒有搜救的人。根本沒有人來救我們,我們說起這事是因為大家對媒人老舉著那把刀覺得煩了。
「肉!」失落環節說。他嗅了嗅,一次,兩次。他的鼻子抽了起來,鼻孔張開,幾乎貼在肉上。他聳了下肩膀,說道:「我們那個微波爐弄出來的所有東西都會有爆米花的味道……」
就連失落環節也知道吃一個死人身上切下來的老二,會讓他在每個電視的夜間談話節目中得到額外的曝光機會。只要形容九*九*藏*書那是什麼滋味就好了。然後他會成為烤肉醬和番茄醬等產品廣告的代言人。然後他可以出自己編寫的「非常食譜」。上電台的駭人談話節目。然後,他後半輩子都有上不完的日間競賽遊戲節目。
那天晚上在溪谷里.她已經聽到刑警在樹叢里走動,要趕來逮捕她的聲音。
她從此沒有再回到那間打掃乾淨的房子,所有那些她討厭的工作,全做完了。
他們之中沒有一個人打電話給克拉克太太。她在家裡等著,翻轉了家裡的每一塊床墊,洗刷了二樓的窗子。擦乾淨了護壁踢腳上緣的灰塵。每件工作在大部分的時間來說都很無趣,但還不能和空等相比。她清理了壁爐,電話永遠放在手邊,以便一響就接起來。
殺手大廚跌坐進一張金色的宮廷椅子里,踢掉了鞋子,抓住襪子的前段,往外拉長,越拉越長,最後由腳上車脫下來。他看著自己的腳趾,說道:「我先。我剩下的腳趾太多了。」
她用一塊抹布擦了百葉窗的每條葉片。
那個少了腳趾和手指的……陌生人。
「別高興得太早,」凍瘡男爵夫人說:「我們需要一個新的惡人。」
他說:「這是你的最後機會。當個男子漢,把那根老二剁了。」
在他灰色龜|頭四周的桌面,木頭上滿是縱橫交錯的刀痕,練習時每一刀都有新的角度。 被斬過的木頭上濺滿了我們的血,斬碎的木屑和木片彈跳到地上。
她的舌頭腫脹,使得上下顎分開,又從腫得像腳踏車輪胎似的兩唇之間伸了出來。細菌鑽穿了她嘴裏的上顎,進入頭蓋骨里,那裡正有她柔軟而好吃的腦子在等著。
別的故事,會耗盡你的心力。
證明你最害怕的事情有一天就那樣消失不見了。不管某些事看起來多可怕,也許明天就沒有了。
「那就趕快把,」殺手大廚說,他打響了剩下的手指,說道:「否則就把刀還我。這可是我的刀呢……」他站在那裡,伸出手來。
她說:「我只想要知道為什麼。」
細菌在卡珊黛娜的肺里呼吸,細菌在她的肚子里、嘴裏和鼻子里,它們不停地分裂繁殖,沒有白血球來阻擋它們。它們吞噬了皮下脂肪和由她損傷的細胞里漏出來的 黃色蛋白質。它們的數目暴增,使她蒼白的肚子脹大到她的兩肩都向後弓起,兩腿分開.卡珊黛娜的肚子鼓得緊緊的,裏面的脹氣使她有如懷了身孕,無數的細菌在 進食和繁殖。
無神教士又喘又咳,一手按住胸口,說道:「他們來了,有人……聽得到他們到了巷子里,就在外面。」
在他的耳機里,小鳥鳴唱,風吹過。
自從那輛巴士把我們送進小弄堂里以來,這間義大利文藝復興式的休憩廳里一直是擱著舊綠色綢子的壁紙。這已經是不知多久以前的事了。綠色綢子看來很濕,滑滑的。每張雕花椅背底下的踢腳板以及每個綠色牆上裝著燭形電燈泡的支架邊上,都漆著金漆。
那是克拉克太太的聲音,說道:「我很難過,可是你應該不要回來的。你回來之後,完全變了一個人,」她說:「你不在的時候,我還更愛你得多……」
我們可憐的媒人,現在只成了一個我們可以編進故事里的小角色。我們的新傀儡。他那有關死亡集中營和口|交的家族故事,現在是我們的故事了。
殺手大廚向誹謗伯爵揮https://read.99csw.com舞著拳頭,說道:「你這個愚蠢、貪心的混蛋。」
而可憐的失落環節,是因為想一口吞下那根砍下來的老二而噎死了。
皮膚沉落下去,包復在骨頭上。卡珊黛娜的內臟流了出來,滲進地下,只剩下那層如影子般的皮,她的骨架浸在由她本身所形成的一個爛泥潭裡。
媒人像平常一樣站在那裡,那好了刀子。頭低垂得下巴抵住了胸口。他兩眼盯著自己那根由打開的褲子拉鏈里伸出來的老二,就像貓在盯著老鼠洞。
克拉克太大在家裡整理她女兒房間書桌抽屜里的紙張.那些寫在粉紅信箋上的信,以前的舊生日卡,還有,用鉛筆寫的,卡珊黛娜的筆跡抄在一張有格子的活頁筆記本內頁上,一邊還有扯破的那一行孔。上面寫著:
可憐的媒人站在那裡,把小腹貼金了黑木桌子的邊上,老二伸著,他說:「別催我。」汗從他額頭的毛孔中冒了出來,他說:「你們這些人都有過受苦的機會,現在輪到我了。」
那天夜裡,刑警的耳機中響起一個女人的聲音說:「你去的就是那個地方嗎,這個作家研習營,就是他們折磨你的地方嗎?」
媒人閉上了眼睛,將兩手抱在頭后,十指交叉。
「看著吧。」失落環節說,然後昂起頭來,嘴巴對著綠色的天花板張開著,他把手臂往上伸得直直的,讓那一坨肉落下到他的舌頭上,通過了牙齒,整整一塊地吞了下去。
我們喜歡戲劇性,我們喜歡衝突,我們需要一個魔鬼,否則就由我們創造一個出來。
那個整天坐著的機器人女孩,畫著她窗外尖叫的樫鳥,或是看著那條該死的金魚在魚缸里游來游去。
在失落環節說了「看著吧!」之後,誹謗伯爵的卡式錄音機沒有錄到新東西。
誹謗伯爵走到桌子旁邊,把手裡拿著的錄音機伸了出去。那個網眼的小麥克風準備以那一刀看下去的聲音蓋過之前所錄的東西。誹謗伯爵說:「有點男子氣概。」
其實,是魏提爾先生殺了她所生下來的那個女孩子。
可是,克拉克太太——我們那個揮著鞭子、惡毒的女魔王死了。她還剩下的,也不過就是剩菜而已。
今天晚上,克拉克太太在藍絲絨的大廳里,把她的故事說給我們其餘的人聽,她說:「我給她吃的是安眠藥。」她坐在那道寬大藍色樓梯中間,說道:「我一看到掛在那裡的麥克風,我就逃了。」
媒人現在已經不再請我們其他的人去揮刀了。我們為什麼要幫他成為未來的焦點人物?不行,要是他真那樣想切那一刀的話——讓他自己動手。
無神教士搖了搖頭。
作家研習營:將生活拋開三個月……
這個幼童軍把這事告訴了一個大人,那個人打電話給警長。天還沒黑,那一隊刑警就沿著溪水走到了那處溪谷,到天黑的時候,他們都回家了,一群人全不談論他們那天上班時所看到的事情。
媒人一手拿著刀,說道:「什麼?」
凍瘡男爵夫人走上樓梯,她的裙子束在一起,用兩手提得高高的蹣跚走來。張開她粉紅色滿是疤痕的嘴笑著,然後她看到媒人躺在地上,大部分的衣服都浸滿了血而變黑了。躺在他旁邊的是失落環節,他那張毛茸茸的灰臉上雙眼緊閉,是死後僵直式的緊閉。
甚至於在克拉克太太不斷做著各種清掃工作的read.99csw.com時候,連電視台的人也沒來過。
八卦偵探在他的攝影機後面說:「如果你打算把老二切了的話,現在趕快切。」
肉食性的甲蟲來了,還有老鼠和鵲鳥。小鳥在林中高唱,各有明亮如彩光的一串音符。一隻啄木鳥歪著頭傾聽藏在一棵樹里的蟲子,然後啄出個洞來。
人都需要一個聽眾。
她的細胞在自我消化,仍然還在試著繼續工作。拚命覓食的結果是裏面的酵素咬穿了細胞壁,每個細胞里的黃開始漏了出來。卡珊黛娜的皮膚開始松垮在底下的肌肉上,皺了起來,使她手上的皮膚看來有如松垮的棉布手套。
我們由中國宮廷式的散步場走到樓梯上來,由大紅衝到了大綠,而今天媒人又把他的老二掏了出來。
說給兇手唯一敢冒險得到的聽眾聽,也就是被他殺害的人。
又過了一天之後,卡珊黛娜的腦子變成一些紅色和棕色的泡沫,由她的耳朵和鼻孔流出來。那些泡沫也會由她坍陷的眼眶中冒出。
我們靜了下來,而你聽得見他肚子里的聲音。誹謗伯爵肚子里正有美國小姐那給煮熟的胎兒的鬼魂在又踢又叫。不可能是他。
惡魔死了——我們需要一個新的惡魔。
那張桌子,每根桌腳都刻成各種不同大小的球,全頂在一起或串成一條直線。那些挨著地面或桌面的球大小像蘋果。每條桌腳中間的那個球則大得像西瓜。四根桌子腳都是一樣油膩膩的黑色。既長又窄得像棺材的桌子像是由一整塊黑臘刻出來的,既長又平,而且非常臟,因此不會反映出什麼來。
克拉克太大在家裡費了好太的力氣,把靠著廚房牆邊的冰箱栘開,好用真空吸塵器把後面清理乾淨。
無神教士說:「記住了。」他說:「我這樣做只是為了幫你的忙。」
你,因為老二塞在喉嚨里而噎死。這一場才是會得奧斯卡金像獎的好戲。
克拉克太大在家裡把電話從一個房間拿到另一個房間,洗刷牆壁,也洗凈了每盞天花板上電燈泡上黏滿的死蒼蠅。
每個人都搶著當食物鏈的末端。
媒人嘆了口氣,深呼吸了兩次,把小腹挺貼在桌邊。「不要告訴我什麼時候動手,動手就是了。」媒人說。
只有我們也許還有凍瘡男爵夫人看到。
「不管那個人是誰,」凍瘡男爵夫人說:「現在都不可能很餓了。」
我們沒人殺他,我們對她說,是他自己。在過了這麼久之後,他剁掉了自己的老二。
到這時候,再以她死後僵直的程度來推斷死亡時間已經來不及了。她的手臂可以彎曲,所以她已經死了有兩天以上,死後僵直的情況已經發生過,也已經消除了。
在刑警的耳機里,蒼蠅的嗡嗡聲變成了那些幼蟲在皮膚下一口一口咬食的聲音。
在她的女兒第二次失蹤之後,克拉克太太將棉布拖把蘸上一桶礦物油,把浴室里每塊瓷磚之間的縫膠填滿,這花掉了大半個鐘頭。
克拉克太大說:「我只想知道我女兒到底出了什麼事。」
失落環節——食物鏈的最後一個環節。呃,那是說如果你不把克拉克太太說過吃掉她女兒的蛆和細菌算在內的話。
如果說要做一件你討厭的工作有什麼訣竅的話……克拉克太太說,那就是去找一份你更討厭的工作。
噴嚏小姐伸出雙手,豎起手掌,阻攔道:「你不可以。」
在刑警的耳機里,黑蒼蠅嗡嗡飛著九-九-藏-書,到這裏來把卵產在卡珊黛娜濕潤的眼皮邊上,她那微張的青色嘴唇里,蒼蠅在她鼻孔和肛|門產卵。
誹謗伯爵說:「等一下,」他說:「你們聽……」
我們已經在盤算起這一場戲在廣播里會是什麼樣子。我們已經在考慮是不是能在電視節目里說「老二」這兩個字。但是這一場就遠勝過大部分所謂的「真實故事」,而只有我們看到。為將來一個電影明星吃另外一個明星切下來的老二而嗆死的戲,做現實生活中的綵排。
一個受害者,那些少了腳趾或手指來證明他們受苦的人,會得到認同說他很慘。
凍瘡男爵夫人那張油亮的嘴呆張開來,喘著氣說:「你們這群王八蛋里哪一個殺了媒人?」
在你找到一個更令你害怕的大考驗之後,那些小小的紛紛擾擾就變得有如微風拂過一般。這也正是手上要有個惡魔的另外一個原因。那真的能使所有的小鬼更……容易忍受。這又是克拉克太太對魏提爾先生理論的另一種延伸。
牆上有不少縮進去的懂,小小的敞架柜子或是綠色綢緞的壁龕,裏面立著裸體雕像,肌肉和胸部都大得看起來很胖的樣子。這些雕像比大部分都更高大,站在漆成暗綠色讓你以為是孔雀石的台座上。、有些拿著長矛和盾牌,有些翹著白色石膏的大屁股,兩腳併攏,背的下半部分弓曲地站著,不管是肌肉或是屁股,反正在膝蓋以上的不分都滿是臟手印,或使用指甲刮白所留下的痕迹,但都只到一般人伸手能及的地方。只到雕像的腰部。
現在,我們又少了兩個人分錢。我們只剩下十一個人了。
失落環節閃身到桌子底下。他站了起來,在他打開的手心裏是那根灰色的切斷的老二,大部分是勃起時會改變大小和形狀的皺縮皮膚,只有在刀切的那頭是一般粉紅色的肉……
我們接下來要做的事是選出新的惡魔。
他的兩手抓緊了桌子邊緣,可是手指滑脫了。他的下巴撞在桌面上,兩排牙齒用力地碰在一起。之後,媒人和他的老二都到了桌子底下,兩者都成了灰色的肉塊。
我們的耳朵、腳趾和手指餵了貓。柯拉.雷諾茲餵了美國小姐,美國小姐和她的胎兒餵了我們。一條完整的食物鏈。
麥克風捕捉到這些聲音。想像爆米花悶在微波爐里爆開的時候,想像身子滑進洗泡泡澡的熱水裡的情形。所有的泡泡一個個破裂的聲音,有如大雨落在水泥地上。冰雹打在汽車車頂上。那是蛆蟲的聲音,現在已經長得粗如米粒了。麥克風傳來一陣又一陣撕裂的聲音,那是皮膚裂開,而卡珊黛娜的肚子扁下去的聲音。
誹謗伯爵,他舉起一隻手,揮動著還剩下的那三根血淋淋的手指,指甲已經拔掉,不見了,他說:「趕快把刀給我,」他說:「我還有時間再多受點苦。」
凍瘡男爵夫人窸窸窣窣地走到黑木桌前,兩手把深砍進去的刀子拔了出來。他說有人殺了克拉克太太。
只不過我們的版本里會說,是克拉克太太剁掉了那根老二,強迫失落環節整個吞下去。只要大家一致同意該怪在誰身上,真相實在是太容易得到了。
失落環節的襯衫敞開著,他的胸口只有黑貓和樓梯似的肋骨。他說:「等那扇門一打開,我們誰都來不及了。」他說:「所以,趕快。」
做攝影機後面的攝影機。
無神教士接過刀來,兩手握住九九藏書刀柄,在空中揮舞了兩下。
克拉克太太不知道的是,警方的確找到了卡珊黛娜。一個由樹林里出來的幼童軍,什麼也不說,守著一個秘密,就是他所發現的事。他走到樹林里,沿著一條溪流上 到一個溪谷里。爬過了岩石,後面就是積水的池塘,滿出來的水流下來,再積成一個水潭,這個幼童軍是在找一個大得足夠容得下鱒魚的洞。綠色的苔蘚覆蓋著岩石 的周圍,樹木矗立,枝椏交錯,在樹蔭下,卡珊黛娜.克拉克側躺著,兩手交合墊在她蒼白細瘦的臉下,好像睡著了。卡珊黛娜,全身赤|裸地躺在那一床又厚又軟的 苔蘚上,一株山楂樹的枝葉有如簾幕般垂落在四周。
第一批刑警把一支麥克風掛在如簾幕般的山楂樹上。就像他們會監聽剛下葬的受害死者墳墓一樣。因為兇手一定會回來。兇手一定會說話,會把這個故事說清楚為止。
「呃——咳。」他們家傳的聲音。
我們找到媒人的時候,他一個人在義大利文藝復興式的休憩廳里。大部分的日子里,開了燈之後,他就站在那張黑色的木頭長桌前,拉開拉鏈,手力拿著那把切肉刀,嚴重露出猶豫:切還是不切。
我們的觀眾就是所有站在絲綢壁龕里的赤|裸雕像。
唉,我們所有的人——只有媒人沒有疤痕可以展示,除了沒吃東西之外,什麼也沒幹。
她的皮膚上布滿數不清的突起,一片細小的刀疤,每個突起都在蠕動,在皮膚與肌肉之間摩擦。每個突起都是一隻黑蒼蠅的幼蟲,吃著那一層薄薄的脂肪,在她皮膚下來去。她整個身體表面,不管是手還是腿,都成了一團團蠕動的硬塊。
所有這些瑣碎的工作,都因為和那可能打來的電話比較之下而變得可以忍受了。警方可能會打電話來說他們找到了屍體。或者,更糟的是,他們找到了還活著的卡珊黛娜。
「有人在外面,」失落環節說。他的嘴巴藏在肥大的鼻頭後面,在他那毛茸茸如陰囊的下巴上方。他說:「他們在用鑽子撬鎖,我們就快成名了。」
就是在吃晚飯的時候,噴嚏小姐擤了擤鼻子,又洗又咳地說她真的、真的要跟我們說一個故事……
這些事都不壞。只是人類的做法。魚一定得游水,鳥一定得飛。
跪在地上的失落環節倒向一側。他倒在地上,躺在那裡,毫無聲息,兩眼仍然緊閉,兩隻拳頭仍然埋在下腹。
她的眼光從我們綁了繃帶的手和腳,轉到我們剪得又短又亂的頭髮,再轉到我們凹陷的兩頰。克拉克太太說:「我根本不是她的……什麼人。我從來沒有愛過魏提爾。」
這會第二次失蹤,沒有人再在什麼東西上綁黃絲帶,也沒有人挨家挨戶去搜尋,或是點蠟燭祈禱,也沒有通靈人士打電話來。
你再也想不到有多少兇手會回來道再見。他和死者之間曾分享過一些事,兇手會來坐在墳前談以前的事。
在那張苔蘚的床上,卡珊黛娜的血都沉積在她身體最低的一側,使得你看得見的部分:她的胸部、雙手和臉,看來有如抹成了白色。她的兩眼睜著,已經被蟲子吸干。她那頭金髮,她的頭髮又黃又粗地由她腦後散開來,但暗無光澤,和剪下來丟在理髮店地上已死的頭髮一樣。
殺手大廚看看誹謗伯爵,誹謗伯爵看看噴嚏小姐,她吸了下鼻子說:「那些來救我們的人,他們可能可以救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