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另外四個人也提著「電石燈」鑽了下來，看到下面又是一層鋼筋混凝土結構的牆體，同樣十分詫異。

司馬灰不能反客為主指揮通訊組，況且那三個人也沒打算聽他的，又考慮到這座木屋和地洞里，很有可能還隱藏著一個「看不見的殭屍」，對方還沒來得及把洞子挖到盡頭就被迫躲了起來，雖然察覺不到周圍存在活人氣息，卻不敢掉以輕心，如果讓高思揚等人跟在身邊，萬一有事發生，至少還能及時救應，也就沒再阻攔。

司馬灰等人都經歷過那個特殊時期，聽「二學生」所言也確實有幾分道理，看來這座「雙膽式地下倉庫」，應該是備戰備荒那幾年，由某支工程兵部隊在深山裡秘密修建而成，但它的位置還是太特殊了，想象不出具體用途，更猜不透這裏面到底有什麼東西。

司馬灰轉過身，低聲告訴羅大舌頭和勝香鄰，通訊組的人員沒有應變經驗，又屬臨時拼湊，缺少必要的協同能力，如果突然遇到意外，肯定是一觸即潰，所以得把他們盯緊點，千萬別讓隊伍分散，只盼這件事情儘快告一段落，中間別再出現什麼差錯才好，到時候兩個小組自然會分道揚鏣，咱們也就該前往大神農架原始森林了。

農機連連夜進山，個個都累的筋疲力竭，可剛到地方，就接到通知說是場演習，二學生的堂哥發了幾句牢騷，哪有這麼折騰人的？沒想到當場被人揭發檢舉了，還好連長手下留情，沒有把事情繼續擴大，結果被從兵團開除攆回了老家。他回來后給二學生講過在邊境上修造三防工事的情況，其中便有https://read.99csw.com這類雙膽式結構的重型庫房，可以抵擋轟炸和炮擊，當然這也不算什麼軍事機密，因為《民兵訓練手冊》上就有圖例，只是很少有人認真看過。

司馬灰越想越覺得世事難料，算盤打得雖好，到頭來卻未必如願，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於是收斂心神，緊跟在通訊組後邊，密切注意著周圍的動靜。

勝香鄰說：「這裏縱深寬闊，高度極低，不會是房屋內部，是不是有兩層屋頂？不過夾層的跨度很大，根本不像普通的房屋或地堡。」

司馬灰正待檢查燈頭鬆緊使之恢復照明，一抬手卻摸到身前橫著根冷冰冰沉甸甸的大鐵管子，不知道是個什麼物體，他伸開手臂往兩端摸索，也都探不到盡頭，這種觸覺讓司馬灰心裏直打哆嗦：「真是怕什麼有什麼。」

眾人急於探明真相，商量幾句之後，便以礦燈和手電筒照明，尋著地面裂痕的延伸方向，在狹窄的夾層間逐步移動。

羅大舌頭說：「以前鄂西湘西都是土匪盤踞的地方，這會不會是土匪當年留下的巢穴？」

羅大說：「那他娘的可就怪了，乾脆鑽進去瞧瞧裏面有什麼。」

司馬灰說：「什麼他媽科學的驢，那是摩……」他說話的同時用礦燈向周圍照視，發現從鋼筋水泥結構的屋頂上下來，腳下又是一道與之相同的厚重地面，兩道結構平行的牆體之間，有距離大約在一點五米高的夾層，礦燈光束能照到將近二十米，在這個範圍內空蕩蕩的什麼東西也沒有，與之前的推測大相徑庭，司馬灰深覺古怪，後九_九_藏_書半句話也就沒說出口。

不過司馬灰說這些話的同時，又不免想到了「摩非定律」——任何計劃不管考慮得如何周密，在進行的時候，都一定會出現意外因素和錯誤，計劃最後能否成功，只取決於錯誤的大小是否會影響到結果，也就是所謂的「人算不如天算」。

司馬灰見混凝土牆斷裂的地方，有條很大的口子，將上面的泥土挖開，可以容人爬進去，那裂縫中空氣陰冷，使「電石燈」的照明效果得以恢復，也說明裡面極是幽深，便讓羅大舌頭先別急著進去，回去做好準備以策安全。

倆人一前一後鑽出地洞，把發現的情況告訴了其餘四人，地下有座鋼筋混凝土結構的牆體，看裏面還挺深，也不像平戰兩用的「人防工事」，不知道會是個什麼所在。

勝香鄰推測說看樣子這裏已經廢棄了，它雖然巧妙利用了岩脈交界處形成的天然洞穴，但其自身的結構卻存在著重大缺陷，即使是堅固的鋼筋混凝土，也抵擋不住山體內部岩隙間產生的張力，所以外部才會出現斷裂，也許裏面是個「空膛子」。

這幢詭異堅固的「房屋」，正好處於岩脈交界的縫隙里，距離海拔兩千多米的高峰山頂足有幾十米深，地面上完全沒有動過土的痕迹，甚至連當地民兵都不知道它的存在，但鋼筋混凝土構造的建築，年代一定不會太久遠，頂多是幾十年前留下來的。

眾人搜尋了一陣，終於找到了底層的裂縫，司馬灰率先投石問路，聽聲音就知道下面沒有多深，便讓其餘幾人先別妄動，他隨即縱身躍下，但礦燈用得時間久了，此ｒeａｄ.99cｓw•com時受到震動和顛簸，導致因接觸不良而熄滅，眼前立刻變得漆黑如墨，除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聲，周圍靜得連根針掉地上也能聽見。

地洞深處氧氣稀薄，「電石燈」比墳地里的鬼火還要微弱，司馬灰摸到那幾枚豎起的鐵釘，都能有常人手指粗細，在岩層中生了根似的很是堅固，用燈光湊近了照視，黑漆漆的沒有絲毫光澤。

司馬灰等人都是頭一次聽說「雙膽式結構」，沒想到「二學生」在林場里言不驚人貌不動眾，幹活時就屬他不行，可知道的東西還真不少。

司馬灰雖然惱火，卻又擔心民兵虎子會有閃失，只好帶上背包緊緊跟了進去，其餘幾人也一個接一個鑽入地洞，摸索到盡頭的缺口處，便魚貫進入其中。

司馬灰仍然覺不像三防設施，大神農架人煙稀少，再往裡走就是陰海峪原始森林了，而且山上有得是奇洞異穴，根本用不著挖防空洞，何況也沒有把防空洞設在這種地方的道理，難不成有朝一日打起仗來拉響空襲警報，人們卻要走兩天山路到此避難？

此時「二學生」非常有把握地告訴眾人說，這不是雙層牆壁，而是「雙膽式結構」，就像有兩個瓶膽的暖水瓶，具有耐衝擊的防禦效果，所以應該是座人防工事，在備戰備荒那幾年，各個單位和部隊都有三防任務，防空洞防空壕挖得不要太多，可這種特殊結構還是比較少見的，大概只有部隊才能造，不過它為什麼會造在海拔這麼高的大山裡？

可那個從山墳里爬出來的「老蛇」，為什麼會盯上這座廢棄的地下倉庫？它為何會在封閉的深山https://ｒｅａd•９9ｃｓｗ.com木屋裡消失了？地底下是不是儲藏著某些重要物資？這究竟是敵特的破壞活動，還是陰峪海的古老秘密有關？

司馬灰想起在緬甸的時候，看見過英國皇家空軍的機庫，那庫房就是鋼筋水泥結構，頂部呈寬弧形，但機庫也不是雙層外壁。

司馬灰和羅大舌頭盯著它瞧了半天，都覺得有些眼熟，這東西應該不是鐵釘，它更像是「鋼筋」，而從地洞子里挖出的平整岩層，則是一道混凝土澆築的屋頂，牆體邊緣處有受到張力作用產生的撕裂，所以那幾根鋼筋才會裸|露出來，不過大神農架主峰里怎會有一座「房屋」？

不料民兵虎子突然急匆匆拎著土銃鑽進了地洞，司馬灰見狀忍不住罵道：「這個土八路，真是jb毛成精氣死老鷹！」

原來二學生家庭成份不好，解放前是上海的資本家，到他這代不管是上學還是進工廠都很困難，更別提去部隊參軍了，他家裡最有出息的一個堂哥，曾到北大荒參加生產建設兵團，那就已經覺得很光榮了。因為一開始說去兵團雖然艱苦，但配武器，還能穿軍裝，出身有問題的人根本不讓去，二學生的堂哥也是託了不少關係才被分到兵團，軍裝是沒穿上，卻真有荷槍實彈。因為中蘇關係急劇惡化，1969年的時候，雙方在烏蘇里江主航道珍寶島，發生了激烈的武裝衝突，隨著衝突持續升級，蘇聯已在邊境線上陳兵百萬，中國則全面進入了緊級戰備狀態。

司馬灰打算自己這個小組下去探個究竟，留下通訊組在上邊接應，由於情況不明，所以要把背包和礦燈都帶上。

大夥聽到這個消息都感hｔtｐs://ｒeａd.９9ｃsｗ•com到極為震驚，情緒更是無比悲壯，老毛子都是機械化部隊，這功夫說不定坦克集群現在都打到瀋陽了，咱們已是孤懸敵後，只能先撤到山裡打游擊了，於是眾人不顧冰天雪地，全副武裝地拚命往山上跑。

民兵虎子掙開司馬灰的手臂，固執地說：「我就是要看看你那科學的驢準不準，可這裏面黑咕隆咚的什麼都沒有，危險在哪呢？」

高思揚清楚自身職責所在，執意與司馬灰等人同去；民兵虎子立功心切，自然不願落於人後；二學生一看這深山木屋裡黑燈瞎火，自己可沒膽子留下來守著屍體，連忙懇求要跟隨大夥一起行動。

羅大舌頭又說：「一提到工程我就想起來了，這肯定是個防空洞啊，那些年提出一個口號——深挖洞、廣積糧、不稱霸，備戰備荒為人民，當時地下人防工程可挖得太多了，聽說比萬里長城的土方總量還要多出好幾倍。」

司馬灰搖頭說：「土匪都是利用山裡的天然洞穴藏身，憑那些烏合之眾可造不出這種工程。」

高思揚提醒眾人說：「咱們未經批准，不能隨便去看裏面的東西。」

司馬灰快步趕上當先的虎子，一把將他拽住說：「你小子不要命了，趕著投胎去啊？」

二學生堂哥所在的生產建設兵團農機連，距離邊境線很近，能切實感受到戰爭的陰雲就籠罩在自己頭頂，有一天晚上剛訓練完回來睡下，被窩都還沒焐熱，就忽然拉響了警報，隨後電台里說蘇聯已經出兵了，牡丹江齊齊哈爾都遭到了轟炸。

司馬灰問他：「你雖然是從大城市來山區插隊的知青，但從來沒當過兵，怎麼會對軍事設施了解得如此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