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用摺疊簾隔開了，我弟弟是單獨睡的。半夜裡，老爸和那女的睡的都挺熟的。而且嬰兒也是無力掙扎的。」

之後信二比了個兩手陷入脖子的手勢。

弘美回想起之前自己曾經聽說信二的母親已病故，兩年前父親再婚的事。但她卻不明白，為什麼就「不用說」了。

「掐死……」

「在家裡。」

——可又該怎麼和他說呢？

在一片密密麻麻地排列著同樣窄小，同樣形狀的日式住宅群中，荻原家那棟西式白牆的房子顯得格外矚目。庭院寬敞，停車場里甚至可以停下兩輛自家車。然而弘美並非是從其外觀上認出這是荻原家的，而是因為門外的幾輛警車。

「這人是誰？」

聽過弘美的話，信二什麼都沒說。

「嗯。窒息而死，他身上還殘留有痕迹，只不過外行人看不出來。」

說完，信二又冷漠地說了句，「啊，對了。」

信二一臉嚴肅地搖了搖頭，「不清楚。」

「刑警說，估計兇手原本是打算入九九藏書室行竊，看到我弟弟醒來欲哭，所以就下手把他給殺了。不過目前情況還不太清楚。」

信二在二樓上有間八疊寬的西式房間。淡紫色窗帘搖曳的窗旁放著書桌，桌上乾淨整潔。地毯上一塵不染，床上也疊放整齊。

弘美站到他身旁，朝他指的方向望了望。

男子的聲音聽起來出奇的年輕。

「老師，你就不必費心了。我沒事。」

信二微微一笑。

信二的身影出現在玄關處，他的臉色還算不錯，就是眼睛有些發紅。看到弘美，他甚至還能從容地打招呼。

弘美問道。看著男子走進玄關之後，信二回答說。

「我的房間還沒搜查。」

「董事呢？」

聽弘美一問，信二粗暴地關上玻璃窗，「老爸的老婆。這還用我說嗎？」

前往信二家的路上，弘美一直都在考慮這問題。大學畢業之後，當了三年的中學老師，還是頭一次遇上這樣的事。當然了，之前也曾經遇上過兩三次學生親屬去九*九*藏*書世，參加葬禮的事，但卻從來沒有過類似的事。弘美心想，哪怕幾十年教齡的老師也未必會有這樣的經歷。

轉身背對著再三強調自己沒事的信二，弘美邁開了腳步。看到他比想象中要有精神的多，弘美的心裏也鬆了口氣。但她卻發現，信二的雙眼充血泛紅。面對弟弟的死，或許他也曾哭過，決不能放過兇手，弘美望著自己的影子，喃喃念道。

問過之後，弘美才想起之前對方說的那句「嬰兒床」。

「他現在受了不小的打擊。這種時候，如果能夠有人安慰兩句的話，心裏會好受些。我要去安慰他兩句。」

「你能來我已經很開心了。或許是因為沒什麼真實感的緣故，也沒感覺到太大的打擊。」

她本想壓低嗓門，但最後說出的話卻依舊很大聲。或許是因為她的氣勢蓋過了對方，教務主任便再也沒說什麼。

從他的動作上，弘美想象著嬰兒細嫩的脖頸，背著一陣發涼。一個成年人，伸出長九九藏書臂把睡在嬰兒床里的弱小生命給弄死，這樣的情景，實在是讓人感覺與現實相去甚遠。

信二微微偏起頭。

「三個月。」

弘美給教務主任打了個電話，說因為自己要上荻原家一趟，所以要把第一節課改為自習。學校那邊似乎還沒人知道這事。她把大致的情況說了一下，教務主任吃了一驚，但旋即又用嘶啞的聲音說：「可這事就算教師親自去家訪，也是根本就無濟於事的啊？」

弘美「哎」了一聲，看了看他的側臉。

信二站起身來，走近窗邊。他打開鋁合金玻璃窗，指了指左邊。

「你父母當時就沒發現嗎？」

「沒事。真的沒事。」

信二把弘美送到門口。雖然院子里還有不少警察，但警車的數量卻減少了一些。

一輛白色高級轎車不知何時，靜靜地停在了荻原家的面前。拉起手閘的聲音傳來，引擎熄火，一名三十齣頭的高個兒男子從車裡鑽出。男子身穿著灰色的三件套西服，向著弘美二人快步走來。九九藏書

信二略顯冷漠地說。

「他似乎是讓人給掐死的。」

「不清楚……估計老爸他正和刑警談事吧。那女的大概還睡著，聽說她暈過去了。」

「是嗎……」

信二擺弄著窗戶鎖，說道。「兇手似乎就是從那裡出入房間的。」

「當時我弟弟就睡在那間屋裡。」

弘美尋思，是否能找些什麼話來安慰鼓勵一下信二。因為自己此行的目的正是為此。但不管說什麼似乎都是白搭，老實說讓人感覺有些怕怕的。信二似乎一眼便看穿了她的心思，說道。

「公司里的人。老爸的部下。聽說挺能幹的。」

「你還挺愛乾淨的。」

信二沉沉開口。

「那就好……」

「今早六點左右吧，當時我還躺在床上，突然聽到了慘叫聲。跳起身跑到老爸他們房間一看，就見那女的正抱著嬰兒發瘋似的哭。」

信二打開了電爐的開關。微微的亮光漸漸變得明亮。兩人在地毯上坐下，盯著溫暖的爐光看了一陣。

弘美的火兒一下就上來了。

信二https://read.99csw.com朝著家門呶了呶下巴，冷漠地回答。男子似乎早已對他這態度習以為常，臉色都沒變一下。沖弘美禮節性地致了下意，男子便匆匆地進了門。

看到她在門口張望，身穿制服的警察走來詢問了她的身份。或許是因為她的行為，讓對方感覺到有些可疑的緣故。

「是嗎……能聽到你這話，我也就放心了。」

「哦……」

「通往院子的玻璃窗沒有上鎖。」

「可為什麼要把那麼小的嬰兒給……」

弘美輕輕拍了下信二的肩，「要打起精神來哦。」

弘美感覺對方似乎反過來在鼓勵自己。

「那女的？」

「那，你父母呢？」

「嗯……怎麼個能幹法兒？」

「你弟弟……幾歲？」

倒也難怪，弘美心想。

弘美從門口往裡張望了一下，只見院子里和玄關處站著不少身著制服的警察和相關人員。院子里甚至還有人趴在草坪上。

報上姓名身份之後，警察的態度立刻便緩和了下來，還說會去把信二叫來。沒想到對方居然還會幫助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