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已經死了，我又上哪兒聽說去？」

刑警抬頭看了看天花板，「去年是上弔啊。嗯，也罷。那，當時她是否也設置了攝像機呢？」

那裡的確有些東西。而在我明白了那是什麼的瞬間，嚇得我出了一身汗。

「嗯，有點奇怪啊。」

「當時她想上弔，卻讓我給發現了，阻止了她。」

「不清楚。我為什麼會知道？」

刑警停下了腳步。

「她為什麼要自殺？」

鬍子刑警在長凳上坐下，蹺起二郎腿，「我是說那段錄像遺書，望月直美怎麼會想到這麼種辦法的？」

「這個嘛……」

「你也不太清楚嗎？」

「對。剛才我也說過，望月決定用攝像機把自殺的瞬間拍下來。所以我想，她當時應該也曾設定過攝像機的吧？」

確實與剛才那張記錄紙一樣。筆跡也沒錯。

「……攝像機？」

「請你告訴我們，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吧。這張比分記錄表上的日期，是去年的這個時候。望月去年似乎也曾試圖自殺，而當時是你阻止了她。」

「沒有。」

「正如你所說，去年的這時候，她也曾試圖自殺過。而當時發現這事並阻止了她的人，就是我。」

我搖了搖頭，「當時她沒設攝像機。我也不清ｒeａd•9９ｃsｗ.ｃｏｍ楚是為什麼。」

「據我們調查，今年望月的左臂上從沒有纏過繃帶。而她去年的這時候卻曾經纏過一次。據說是因為左肩肩周炎，所以就貼了塊膏藥。這事你應該也很清楚吧？」

「因為沒能入選國家隊。」

「不，或許不該說是日記。說是隨手寫下的心情或是塗鴉的話，或許還更貼切些……那些話，就寫在望月訓練時記錄成績的本子邊角。」

我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高亢。

「有關自殺？」

刑警對呆立原地的我說，「從這句話上來看，望月在自殺時應該用攝像機拍過其過程。而你剛才卻說，現場並沒有設置攝像機。」

刑警繼續播放錄像，稍稍往前走了一段，他再次按下暫停鍵，「看，就是這裏。」直美的左臂定格在半空中。

淡淡的語調，與畫面一同流過。我搞不懂，這些刑警究竟想幹什麼。

感覺有些累——

「這是繃帶。」

說著，刑警把手伸進上衣裡邊，掏出了一張摺疊起來的紙。

我回答說，「在那之前，她的情緒就極度消沉，比賽時成績很糟糕。這件事對她而言完全就是雪上加霜，絕望之餘，她想到了自殺。」

「望月還說，可能的話read.99csw.com，她會把死去的瞬間也拍下來。然後再把那捲錄像帶獻給她心愛的人，讓他這輩子都沒法兒忘記自己……」

「其實，我們找到瞭望月的日記。」

刑警的話中有種耀武揚威的感覺，「奇怪的是，在發現屍體的時候，望月的左臂上並沒有繃帶。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一種不祥的預感劃過心頭。

「去年的這個時候，田邊和望月兩人曾經談過。談話的內容就是有關自殺。」

「嗯……是啊。」

「設過嗎？」

「你怎麼了？」

畫面上的直美，穿著件白色的短袖隊服。刑警指著她左袖的縫線處。

「是嗎？」

播放開始。

「仔細看看望月所穿隊服的袖子，裡邊有點白色的東西吧？」

教練——

「我是說，在她死之前。」

不知道自己究竟該做何反應才好，我兩眼望著刑警的嘴角。

除去直美不算，她是最後一個離開射箭隊的女隊員。她做事踏實努力，成績也還馬馬虎虎，但最終還是沒能有所突破。我回想起，她其實算是直美生前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

「其實她設過的吧？而且攝像機里拍下了她試圖自殺的全過程。還有，她當時也不是上弔。」

「那段錄像？」

我指了指天九-九-藏-書花板附近，幾根交錯在一起的四棱木材。在隊里還有大批隊員的時候，那些木材是給各個隊員掛弓用的。

「看到了嗎？隊服裡邊纏有什麼東西。」

為什麼要寫這些話？就我所知，她那人應該是不會寫這些東西的。

「留下那捲錄像。那是我對死的決心的記錄。」

「田邊？哦……」

「後面還有處能看得更清的地方。不過如果沒留神的話，還是很容易會錯過。」

鬍子刑警按下了暫停鍵。畫面定格在直美稍稍挪動身體的瞬間。當時她正準備講解她要怎樣自殺。

「教練。我實在是……太累了——」

「對。最近突然很想死——當時望月的這句私語，似乎就是談話的開端。田邊呵斥說讓她別說傻話，但望月當時那樣子看起來卻並非是在說笑。問她為什麼要這樣做，望月就回答說感覺有些累。」

刑警換了下蹺二郎腿的腳，「其實，目前我們找到了一個說是對直美留下錄像遺書這事知道些情況的人。想來你或許也還記得，那個人名叫田邊純子。」

「沒說過。」

「……」

我的掌心滲出了汗。抬起頭，刑警向我伸出手，從我手裡拿走了那張紙。

「還用看嗎？前幾天不是才一起看過的嗎？」

「這九-九-藏-書是我們從那本成績記錄本上複印下來的。其筆記毫無疑問，就是望月的字跡。」

「比方說，之前你是否曾聽她說起過呢？」

「很好。」刑警滿意地點了點頭。

刑警直直地盯著我的眼睛。剛見面時，我還覺得他人挺好的，如今我對他的印象已經全然改變，他的目光是如此的冷峻。

「用什麼辦法自殺？」

鬍子刑警打了個響指，年輕刑警動作敏捷地走到錄像機旁，熟練地打開了顯示器。

屋裡的狀況和前兩天搜查時一樣，直美當時橫躺的長凳沒有絲毫挪動過的痕迹，除了攝像機讓警察拿去了，現在屋裡就只豎著那副三腳架。

「唉……」

「想來倒也有些奇怪呢。」

「怎麼不說話了？那好，我們再來看一遍那段錄像吧。」

刑警微微撇了撇嘴角，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之後他像剛才那樣，把手伸進了上衣衣兜里。

刑警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兩手依舊抱在胸前，在附近來回踱步，年輕刑警默不作聲。原本便已狹小的房間，讓人更加感覺喘不過氣。

接過他遞來的紙，我壓抑著心中的不安，緩緩將紙攤開。寫滿雜亂數字的成績表旁，清晰地留下了這樣一句話。

讓教練這輩子都沒法兒忘記我——

年輕刑警突九九藏書然在一旁插嘴。「你的臉色似乎不太好啊？」

「不，我並不是指這事奇怪。」

「我選擇了死，因為我無從選擇，可教練卻發現了，阻止了我。他告訴我說，還有希望。教練，到底還有什麼希望？」

我掏出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今天的天氣也不很熱，我為什麼會出這麼多汗？

「會不會是因為自殺時太激動，所以就忘了拍錄像呢？」

一張紙……

「沒什麼。」

我有些猶豫，但這事似乎已經沒法兒再隱瞞下去了。我乾咳一聲。

別了，教練——

「你本人是否有聽望月說過類似的話？」

教練——

「也就是說，這卷錄像帶其實是去年拍的。」

「哦。」

我回望了一眼刑警那長滿鬍鬚的臉，還以為他是在和我說笑。但看樣子事情似乎並非如此。

「奇怪吧？」

「就在那裡掛了條繩子。」

「這是剛才那通筆記的後續，就寫在成績表的后一頁上。」

刑警掏出另一張紙來，默默地遞給了我。我強忍著手指的顫抖，接了過來。

刑警嘩嘩地晃動著手裡的紙，再次在椅子上坐下來。他朝我伸了下手掌，「請說吧。」

「……」

直美面向這邊的身影。

鬍子刑警問。

「這裏。」

「當時她真的沒有放攝像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