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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單拆單單嫖明受侮 合上合合賭暗通謀

第十四回 單拆單單嫖明受侮 合上合合賭暗通謀

李鶴汀正色道:「我說倒也是俚本事。耐想喤,俚屋裡未幾花姨太太,外頭末堂子里倌人,還有人家人,一榻括仔算起來,差勿多幾百哚!」周少和道:「到底阿有幾花現銀子?」李鶴汀道:「啥人去搭俚算嗄,連搭俚自家也有點模糊哉。要做起生意來,故末叫熱昏搭仔邪,幾千萬做去看,阿有啥陶成!」
周少和道:「吃花酒無啥趣勢,倒勿如尤如意搭去翻翻本看。」
大家聽了,搖頭吐舌,讚歎一番,也就陸續散去。
朴齋自覺慚愧,向榻床躺下,把王阿二裝好的一口煙,拿過槍來,湊上燈去要吸,吸的不得法,焰騰騰燒起來了。王阿二在傍看著好笑。忽聽得間壁郭孝婆高聲叫:「二小姐。」王阿二慌的令老娘姨去看:「阿有啥人來哚?」老娘姨趕緊下樓。
王阿二努起嘴來道:「哪!是只狗哉喤。」被朴齋一口啐道:「我要是住來哚末,也勿來問耐哉唍!」王阿二冷笑道:「要勿塔我瞎說哉!開寶客人住仔一夜天,就匆去哉,耐騙啥人嗄!」
朴齋恍然大悟,從頭想起,越想越像,悔恨不迭。小村道:「難也要勿去說俚哉。以後耐要勿去仔末才是哉!我也正要搭耐說:我有一頭生意來哚,就是十六鋪朝南大生米行里,我明朝就要搬得去。我去仔,耐一乾子住來里棧房裡,終究勿是道理。最好末耐原轉去,托朋友尋起生意來再說。勿然就搬到耐哚娘舅店裡去,倒也省仔點房飯錢。耐說阿是?」朴齋尋思半晌,復嘆口氣道:「耐生意倒有哉,我用脫仔多花洋錢,一點點勿曾做啥。」小村道:「耐要來里上海尋生意,倒是難喤。
當下鶴汀朦朧上來,竟自睡去。媛媛知他欠困,並不聲喚,親自取一條絨毯替他悄地蓋上。鶴汀直睡至上燈以後,娘姨盛姐搬夜飯進房,鶴汀聽得碗響即又驚醒。楊媛媛問鶴汀道:「耐阿要先吃仔口,再去吃酒?」鶴汀一想,說道:「吃是倒吃勿落,點點也無啥。」盛姐道:「無撥啥小菜唍,我去教俚哚添兩樣。」鶴汀搖手道:「要勿去添,耐搭我盛一口口乾飯好哉。」
李鶴汀乃問吳松橋道:「俚阿做啥生意?」松橋道:「俚也出來白相相,無啥生意。」張小村道:「俚要尋點生意,耐阿有啥路道?」吳松橋嗤的笑read•99csw•com道:「俚要做生意!耐看陸里一樣生意末俚會做嗄?」大家一笑丟開。
正在躊躇想要退下,不料一回身,王阿二捏手捏腳跟在後面,已到樓門口了。喜的朴齋故意彎腰一瞧,道:「咦!耐阿是要來嚇我?」王阿二站定,拍掌大笑道:「我來哚間壁郭孝婆搭,看見耐低倒仔頭只管走,我就曉得耐到倪搭來,跟來耐背後。看耐到仔房間里,東張張,西張張,我末來里好笑,要突出來哉呀!」朴齋也笑道:「我想勿到耐就來里我背後,倒一嚇。」王阿二道:「阿是耐勿看見?眼睛大得來!」
媛媛道:「俚乃喜歡糟蛋,耐去開仔個糟蛋罷。」盛姐答應,立刻齊備。
朴齋道:「價末昨日夜頭是啥人住來哚陸秀寶搭,耐阿曉得?」
第十四回終。
朴齋聽說,方解其意,笑道:「耐嘆說陸秀寶,我只道仔耐哚說我有仔啥生意了恭喜我。」王阿二道:「耐有生意無生意,倪陸里曉得嗄。」朴齋道:「價末陸秀寶搭開寶,耐倒曉得哉。故是張先生來搭耐嘆說個唍。」老娘姨道:「張先生就搭耐來仔一埭,以後匆曾來歇。」王阿二道:「張先生是勿來哉。我搭耐說仔罷,倪搭用好包打聽來里,阿有啥勿曉得?」
李鶴汀隨意躺在榻床上,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呵欠。楊媛媛問:「阿要吃筒鴉片煙?」鶴汀說:「要勿吃。昨日鬧仔一夜天,今朝勿曾因醒,懶朴得勢。」媛媛道:「昨日去輸仔幾花嗄?」鶴汀道:「昨日還算好,連配仔兩條就停哉,價末也輸千把哚。」媛媛道:「我勸耐少賭賭末哉。難為仔洋錢,還要糟塌身體。耐要想翻本,我想俚哚人贏末倒拿仔進去哉,輸仔勿見得再拿出來撥來耐哉喤。」鶴汀笑道:「故是耐瞎說。先拿洋錢去買得來籌碼,有籌碼末總有洋錢來除,阿有啥拿匆出?
明日午前回歸棧房,棧使迎訴道:「昨夜有個娘姨來尋仔耐好幾埭哚。」朴齋知道是聚秀堂的楊家娒,立意不睬。惟恐今日再來糾纏,索性躲避為妙。一至飯後,連忙出門,惘惘然不知所往。初從石路向北出大馬路,既而進拋球場,兜了一個圈子,心下打算,畢竟到那裡去消遣消遣;忽想起吳松橋等碰和一局,且去孫素蘭家問問https://read.99csw.com何妨。因轉彎過四馬路,徑往兆貴里孫素蘭家,只向客堂里問:「吳大少爺阿來里?」外場回說:「勿曾來。」朴齋轉身要走,適為娘姨金姐所見。因是前日一淘碰和的,乃明白告道:「阿是問吳大少爺?俚哚來里尚仁里楊媛媛搭碰和,耐去尋末哉。」
朴齋倒不在意,王阿二卻抬頭側耳細細的去聽。只聽得老娘姨即在自己門前和人說話,說了半晌,不中用,復叫道:「二小姐,耐下來喤。」恨得王阿二咬咬牙,悄地咒罵兩句,只得丟了朴齋,往下飛奔。
姓施個客人末總也是上當水。耐想阿對?」
就等到一年半載,也說勿定尋得著尋勿著。耐先要自家有主意,要勿隔兩日用完仔洋錢,勿過去,撥來耐哚娘舅說,阿是無啥意思?」
棧使開房點燈沖茶,小村自去鋪設煙盤過癮,吸不到兩口煙,趙朴齋竟回來了。小村詫異得很,問其如何。朴齋嘆口氣道:「要勿說起!」便將陸秀寶要打戒指一切情節仔細告訴小村,並說:「我故歇去,就來里棋盤街浪望仔一望,望到俚房間里來哚擺酒、豁拳、唱曲子,鬧熱得勢。想來就是姓施個客人。」
說話時,鶴汀已自目餳吻瀝,微笑不言,媛媛也就剪住了。
次早十九日,朴齋醒來,見小村打疊起行李,叫棧使喊小車。朴齋忙起身相送,送至大門外,再三囑託:「有啥生意,搭我吹噓吹噓。」小村滿口應承。
李鶴汀微笑道:「尤如意搭,明朝去末哉。」張小村問道:「啥人請耐吃酒?」李鶴汀道:「就是黎篆鴻,勿然啥人高興去吃花酒。俚也匆請哈人,單是我搭四家叔兩家頭。要拆仔俚冷台,故是跳得來好白相煞哉!」吳松橋道:「老老頭倒高興哚。」
朴齋看小村押著小車去遠,方回棧內。吃過中飯,正要去閒遊散問,只見聚秀堂的外場手持陸秀寶名片來請。朴齋賭氣,把昨夜頭一個局錢給他帶回,外場那裡敢接。朴齋隨手撩下,望外便走。外場只得收起,趕上朴齋,說些好話。朴齋只做不聽見,自去四馬路花雨樓頂上泡一碗茶,吃過四五開,也覺沒甚意思,心想陸秀寶如此無情,倒不如原和王阿二混混,未始不妙。當下出花雨樓,朝南過打狗橋,徑往法界新街盡頭,從明王九*九*藏*書阿二門口,直上樓去,房間里不見一人。
就是要賭末,耐自家也留心點,像實概幾萬輸下去,耐末倒也無啥要緊,別人聽見仔阿要發極嗄?耐哚四老爺要問起倪來為啥勿勸勸喤,倪倒吃仔俚閑話,也只好勿響唍。」鶴汀道:「故是無價事個,四老爺勿說我倒來說耐?」媛媛道:「故歇說閑話個人多,例說勿定唍。其實倪搭是耐自家高興賭仔兩場,閑人說起來,倒好像倪挑仔幾花頭錢哉。倪堂子里勿是開啥賭場,也要勿挑啥頭錢唍。」鶴汀道:「啥人來說耐嗄,耐自家來哚多心。」媛媛道:「難耐到尤如意搭去賭末哉;故末有啥閑話,也匆關倪事。」
那老娘姨插口說道:「趙先生,也要算耐有主意哚,倒撥來耐看穿哉。耐阿曉得,倌人開寶是俚哚堂子里口談唍,陸里有真箇嗄,差勿多要三四轉五六轉哚。耐末豁脫仔洋錢,再去上俚哚當水,啥犯著嗄?」王阿二道:「早曉得耐要去上俚哚當水末,倪倒勿如也說是清倌人,只怕比仔陸秀寶要像點哚。」
朴齋嘻嘻的笑道:「耐前門是匆像哉,我來搭耐開肉後門走走,便當點阿好?」王阿二也不禁笑道:「耐個人啊,撥兩記耳光耐吃吃末好!」老娘姨隨後說道:「趙先生,耐也自家勿好。耐要聽仔張先生閑話,就來里倪搭走走,勿到別場花去末,倒也匆去上俚哚當水哉。像倪搭阿有啥當水來撥耐上嗄?」朴齋道:「別場花是我也無撥,陸秀寶搭勿去仔,就不過該搭來走走。前幾日我心裏要想來,為仔張先生,倘忙碰著仔,好像有點難為情。難是張先生搬得去哉,也勿要緊哉。」
朴齋嘆口氣,也冷笑道:「耐哚包打聽阿是個聾甏?教俚去喊個剃頭司務拿耳朵來作作清爽,再去做包打聽末哉。」王阿二聽說,知道是真情了,忙即問道:「阿是耐昨日夜頭匆來哚陸秀寶搭?」朴齋遂將陸秀寶如何倡議,如何受欺,如何變卦,如何絕交,前後大概略述一遍。
比及碰完八圈,核算籌碼,李鶴汀仍輸百元之數。楊媛媛道:「耐例會輸哚,我匆曾聽見耐贏歇唍。」吳松橋道:「碰和就輸煞也匆要緊,只要牌九庄浪四五條統吃下來末,好哉唍。」
按:張小村、趙朴齋同行,至寶善街悅來客棧門首。朴齋道:「我去一九-九-藏-書埭就來,耐等一歇。」小村笑而諾之,獨自回棧。
王阿二忙即問道:「阿是張先生尋著仔生意哉?」朴齋遂又將張小村現住十六鋪朝南大生米行里的話,備達一遍。那老娘姨又插口說道:「趙先生,耐忒啥膽小哉。要勿說啥張先生倪搭匆來,就算俚來仔碰著耐來里,也無啥要緊唍。有辰光倪搭客人合好仔三四個朋友一淘來,才是朋友,才是客人,俚哚也算鬧熱點好白相;耐看見仔要難為情殺哉!」王阿二道:「耐末真真是個剷頭!張先生就是要打耐末,耐也打得過俚唍,怕俚啥嗄?要說是難為情,倪生意只好要勿做哉。」
鶴汀和媛媛同桌吃畢,恰值管家匡二從客棧里來,見鶴汀稟說:「四老爺吃酒去哉,教大少爺也早點去。」媛媛道:「等俚哚請客票頭來仔了去,正好唍。」鶴汀道:「早點去吃仔,早點轉去睏覺哉。」媛媛道:「耐身向里有點勿舒齊末,原到倪搭來,比仔棧房裡也適意點哚。」鶴汀道:「兩日勿曾轉去,四老爺好像有點勿放心轉去個好。」媛媛也無別語。李鶴汀乃叫匡二跟著,從楊媛媛家出門赴席。
就怕翻本翻勿轉,庄浪風頭轉仔點,俚哚倒勿打哉,贏勿動俚,無法仔!」媛媛道:「原是唍。我說耐明朝要到尤如意搭去,算好仔幾花輸贏,索性再賭一場,翻得轉末翻仔,翻勿轉就氣輸仔罷哉。」鶴汀道:「故末勿差。倘然翻勿轉,我定規要戒賭哉。」媛媛道:「耐能夠戒脫仔勿賭,故是再好也匆有。
耐看仔場面浪幾個人,好像闊天闊地,其實搭倪也差勿多,不過名氣響仔點。要是無撥仔名氣,阿好做啥生意吸?就算耐屋裡向該好幾花家當來里,也無用唍!耐看吳松橋,阿是個光身體?俚稍微有點名氣末,二三千洋錢手裡豁出豁進,無啥要緊。
接著咕咕唧唧更不知說些甚話,聽不清楚。只聽得老娘姨隨後發急叫道:「徐大爺,我搭耐說唱」這一句還沒有說完,不料樓梯上一陣腳聲。早闖進兩個長大漢子。一個尚是冷笑面孔;一個竟揎拳攘臂,雄糾糾的據坐榻床,扌若起煙槍,把煙盤亂搠,只嚷道:「拿煙來!」王阿二忙上前陪笑道:「娘姨來哚拿來哉。徐大爺要勿動氣。」
朴齋那口煙原沒有吸到底,也就坐起來聽是什麼事。只聽得王阿九*九*藏*書二走至半樓梯,先笑叫道:「長大爺,我道是啥人!」
朴齋聽了出來,遂由兆貴里對過同慶里進去,便自直通尚仁里。當並尋著了楊媛媛的條子,欣然摳衣踵門,望見左邊廂房裡一桌碰和,迎面坐的正是張小村。朴齋隔窗招呼,踅進房裡。張小村及吳松橋免不得寒暄兩句,李鶴汀只說聲「請坐」,周少和竟不理。趙朴齋站在吳松橋背後,靜看一回,自覺沒趣,訕汕告辭而去。
朴齋尋思這話卻也不差,乃問道:「耐噪碰和,一場輸贏要幾花嗄?」小村道:「要是牌勿好,輸起來,就二三百洋錢也無啥希奇喤。」朴齋道:「耐輸仔阿撥俚哚?」小村道:「輸仔阿好勿撥嗄。」朴齋道:「陸里來幾花洋錢去撥俚?」小村道:「耐勿曉得。來里上海場花,只要名氣做得響末就好。
說話時,那老娘姨送上煙茶二事,見了朴齋笑道:「趙先生,恭喜耐哉唍!」朴齋愕然道:「我有啥喜嗄?」王阿二接嘴道:「耐算瞞倪阿是?勿可帳倪倒才曉得個哉。」朴齋道:「耐曉得哈喤?」王阿二不答,卻轉臉向老娘姨道:「耐聽俚,阿要惹人氣!倒好像是倪要吃醋,瞞仔倪。」老娘姨呵呵笑道:「趙先生,耐說末哉。倪搭勿比得堂子里,耐就去開仔十個寶也匆關倪啥事,阿怕倪二小姐搭俚哚去吃醋?倪倒有几几花花醋哚,也吃勿得陸里搭好唍!」
那時太陽漸漸下山。朴齋並不到棧,胡亂在飯館里吃了一頓飯,又去書場里聽了一回書,捱過十二點鐘,仍往王阿二家,果然暢情快意,一度春宵。
我是比勿得俚,價末要有啥用場,匯划庄浪去,四五百洋錢也拿仔就是。耐陸里曉得嗄!」朴齋道:「庄浪會拿仔末,原要還個唍。」小村道:「故末也要自家算計哉喤。生意里借轉點,碰著法有啥進益,補湊補湊末還脫哉。」朴齋聽他說來有理,仍是尋思不語。須臾各睡。
小村笑道:「我看起來還有道理。耐想,今朝一日天就有客人,阿是客人等好來哚?無撥實概湊巧唍!耐去上仔俚哚當水哉!
朴齋見來意不善,雖是氣不伏,卻是惹不得,便打鬧里一溜煙走了,王阿二連送也不敢送。可巧老娘姨拿煙回來,在街相遇,一把拉住囑咐道:「日里向人多,耐夜頭一點鐘再來,倪等來里。」朴齋點頭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