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純把頭扎到桌案下面偷著樂：你有一句實話嗎？

「對！對！」所有人都隨聲附和。

「兄弟們！」曹操端起一碗酒，「明天，大家跟著我到洛陽送錢。為了咱老爹，一路上要是有強盜咱就跟他們玩命！我先干為敬。」大夥吵吵嚷嚷都把酒灌下去，卻聽曹操話鋒一轉，「但是醜話我也得說在前頭，這錢是救我爹命的！送到了洛陽，回來我還請大家吃肉喝酒，還給你們糧食。若有誰趁火打劫，敢偷敢搶……」

曹操作了個羅圈揖：「列位兄弟，我曹某人請客，是想請大家幫個忙！我家老爺子如今當了太尉了！」他說到這兒故意提高了聲音，「但是他媽狗閹人ｈttｐｓ://rｅａd•９9ｃｓｗ.cｏm要勒索我爹的錢財，若不然就要把我們家刀刀斬盡刃刃誅絕，搶劫一空！」

曹德嘆服得五體投地，作揖道：「哥！從今往後，這個家你來當吧！小弟心悅誠服。」

「非常之時非常之用，弟弟你還是一家之主。」曹操說到這兒有些感傷，「為了咱爹……不論是非對錯……咱倆……」

「喝！」所有人都端起了碗——玩命灌吧！

「肥！」這一句話就把窮漢們的注意力集中過來。

臨出發的前一晚，在曹家莊院里擺開了流水席，三百壯士連同家人僕僮都開了葷。

曹純一看喊話的是秦邵，不禁又是狂笑。這必rｅａｄ•９9cｓｗ.cｏm定是事先安排好的。

曹德、曹純坐在主家席上看得直哆嗦，曹昂、曹安民倆孩子嚇得不敢出家門。左右當家的夏侯廉、丁斐都不願意來。倒是夏侯淵、丁衝來了，一個是大老粗、一個是有酒就來，倆人倒很受用。

他話未說完，只見窮人堆里站起一個大個子，嚷道：「那誰他媽是狗娘媽養的！曹老爺對俺不薄，誰敢偷錢俺第一個跟他沒完！人家財主跟咱講良心，俺們也得跟人家講良心。對不對啊？」

「唱什麼呀？我們哪兒會呀？」仨人面面相覷，卻聽曹操已經扯開了嗓子：「倬彼甫田，歲取十千。我取其陳，食我農人……」

這場九_九_藏_書酒直鬧到亥時才散去。曹孟德長出一口氣，回頭對弟弟道：「這幫人現在能用了。」

曹操便不推辭，邁腿站到了桌案上，開口便嚷道：「肉肥不肥？」

「田畝大無邊，收糧萬萬千，倉中取積穀，供與我農夫……有田有糧有兒孫。」一首《詩經?甫田》唱出了窮漢們共同的期盼。真唱得那些鐵錚錚的漢子們熱淚盈眶，唱得他們頓足捶胸，唱得他們推杯換盞，不知不覺間也把這幫人對曹家的親近感唱出來了！

曹德身子都木了：阿瞞的瞎話怎麼張嘴就來呢？哆哆嗦嗦拿起酒來呷了一口，卻聽到不知誰喊了一句「那咱反了吧！」嚇得他一口酒全噴了出來。

「反不得！反不九九藏書得！」曹操直擺手，「我老爹的命還攥在人家手裡呢？現如今老爹叫人家關起來了，連塊餅子都吃不上，十常侍倒是大魚大肉。我得拿錢換老爹的命呀！我從小沒娘，是我爹一把屎一把尿把我們兄弟拉扯大的，當年沒錢讀書我爹把褲子都賣了。所以我要對得起良心，咱實話實說……」

「咱倆且愚孝一次。」曹德笑著接過話茬。從小相依為命，可謂心有靈犀。「阿瞞，明天上路，你早些休息吧。」待兄長走了，曹德卻帶著家丁收拾東西，把餘燼的火星一處一處踩滅……

四人放開了嗓子，越唱越高興。

丁沖早醉得不成樣子了，兩眼發直呆愣愣坐在那裡，模糊不清地喊道：「喝酒！」https://read.99csw.com

氣氛太亂，曹操扯著脖子對弟弟喊：「子疾，你是當家的，對大家講兩句吧！」他豈敢發一聲，只道：「大哥，你來吧！」

夏侯家拉來的牛羊一口氣宰了三十多頭，又把丁沖藏的好酒賒來幾十壇，大冬天在院子裡外燒起火堆，這些粗人吆五喝六甩開腮幫子這通吃呀！都是餓久了的，見了酒肉比見了爹都親。

「好！」曹操又端起一碗酒，「只要大家幫我這個忙，以後大家的困難我也幫！缺房子、缺地、缺錢、缺老婆都有我呢！我給大家唱個曲，助助大家的酒興，明天一早咱就出發！」說罷回頭招呼曹德、曹純、呂昭，「一塊唱一塊唱！」

「是《甫田》！」呂昭拍著手笑了，「咱們跟著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