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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顏禍水——漢成帝劉驁皇後趙飛燕、昭儀趙合德姐妹 五、許皇后和班婕妤的悲劇

紅顏禍水——漢成帝劉驁皇後趙飛燕、昭儀趙合德姐妹

五、許皇后和班婕妤的悲劇

寵妃說的話,那還能有錯?!劉驁立即火冒三丈,太后王政君更是勃然大怒。她早想跟姓許的翻臉了,何況竟犯下了這樣不可赦免的大罪過!於是當即立案,雷厲風行地辦了起來。
許廢后的人生,是無法形容的悲哀。她從降生,就擁有世間最高貴的地位,竟淪落到這樣的地步,全是出自丈夫的負心所賜。這本來已是最難堪的恥辱和痛苦,然而世事卻如此黑白顛倒,一直逼著她走到了身敗名裂、不得不死的地步。
許皇後身世高貴,才貌雙全,而且與成帝還有非比尋常的淵源。她是漢宣帝元配許平君皇后的侄女、大司馬車騎將軍平恩侯許嘉的掌上明珠,真要論起來,成帝還得管自己的妻子叫表姨媽。這段姻緣是由許皇后的表哥、劉驁之父元帝劉奭親自定下來的,不但是尊長之命,更是天作之合。想當初小夫妻剛一見面,劉驁便立即對這位長輩妻子一見鍾情,歡喜得眉花眼笑。
淳于長的丟官喪命、許孊的淪落荒野,都可算是罪有應得。然而可憐的是許廢后。做為王莽打擊政敵的「捎帶」,她在被囚冷宮、苦苦盼望十年後,終於等來了丈夫的使節。然而這位廷尉孔光先生帶來的不是她重見天日的希望,而是一包毒藥。
許廢后之所以會找上淳于長,完全是因為這位花|花|公|子成了她的姐夫。
許后的另一個姐姐叫許孊,嫁給龍雒思侯,雖然後來青年喪夫,但做為前侯爵夫人,她的身份不俗,完全可以正正經經地改嫁,誰知她卻和淳于長戀奸|情熱,居然甘願做了他的小妾。
大概就在劉驁即位五年之際,由兩位官員劉向、谷永同時向他遞交了兩份內容一致的奏章,說這些不吉利的天災星象,預示著後宮有人將害於國家。
在眾人的適當誘導下,劉驁立刻由「後宮」兩字展開聯想,並跳過皇太后,直接到了許皇后的頭上。於是他下令,裁減皇后的所有開支,「椒房儀法,御服輿駕,所發諸官署,及所造作,遺賜外家群臣妾,皆如竟寧以前故事。」不但是日常儀仗衣食被削減,就連許氏家族的待遇,都一律降級。
見到相當於族長的叔父之後,王莽先是表演了一番孝道,然後「激憤」地控訴:「淳于長見您患病,私下裡好不高興,認為自己就要晉陞取代您的地位了,他現在已經到處封官許願,一心盼著您歸天呢!」
然而許廢后不知道,別說左皇后,就是婕妤,淳于長和許孊都是不會去為她爭取的。——當初許氏被廢,班婕妤離宮,劉驁按照先來後到的原則,自然一門心思地想立趙飛燕為皇后。只是趙飛燕實在出身太過卑賤,又還不曾為皇帝生下兒子,太后王政君怎麼也不肯答應。淳于長看準了這個時機,主動為趙飛燕出頭,為她來回奔走,對自己九*九*藏*書的姨媽大灌迷湯,終於說動了太后。先是在永始元年(公元前十四)四月封趙氏姐妹的「父親」趙臨為成陽侯,然後又在六月封趙飛燕為皇后、趙合德為昭儀的。淳于長為趙氏姐妹立下了如此大功,自然也換來了她們的投挑報李,得封侯爵,並且位列九卿之首。
這起黃霧事件,引起了王政君及其全家的高度重視,不巧的是,那段時間經常出現不吉利的天象。而且儘是些日蝕、地震、洪水、女童入殿一類的「陰盛」之兆,咎在後宮。很容易引得朝臣又拿囂張無比的皇太後娘家開涮。
在一切都「證據確鑿」的情況下,許謁姐妹連分辯的餘地都沒有。鴻嘉三年的冬天,許謁被處斬,許皇后被廢,許氏家族統統趕回老家。
據正史記載,趙飛燕在此時出面向成帝告發,說王美人本來完全可以平平安安地生下皇子,可惜的是有人搗鬼,對她進行了蠱咒,以至龍子胎死腹中。非但如此,就連四年前的大將軍王鳳之死,也與這個咒詛之人大有關係。操辦巫蠱之事的是許皇后的姐姐平安剛侯夫人許謁,背後的指使者就是許皇后,而地位僅次於許皇后的班婕妤也脫不了干係——班家雖與王家無仇無怨,但是班婕妤自己生的兒子沒養大,也就看不得別人生皇子。更可惡的是,這兩個女人自家失了寵,卻怪皇帝變心,所以下咒時,就連皇帝本人都沒有放過。
然而事情已經無可挽回。劉驁滿腦子都是娘舅們和馬屁精們給他灌的漿糊,自認為非常公正,嚴辭拒絕了妻子的合理要求。不久,許嘉也被皇帝女婿勸退,回家養老去了。西漢王朝的權力,都交待在了王家人的手裡。
許廢后是個聰明人,按說應該覺得淳于長許的是一個不可能的願。然而這時的她寧願自欺欺人,心甘情願地在淳于長為她編織的幻象中生活下去。為了維持這個幻象,並抱著一絲幻象可能成真的希望,許廢后將自己在後宮中生活多年的積蓄,都陸續給了淳于長和許孊,總計價值千萬錢之多。
班婕妤終於保住了班氏家族。東漢年間的名將班超、《漢書》的編寫者班固、鄧太后時期的女政治家班昭,都是她的侄孫。然而她自己,卻只能在漫長的寂寞中度過她大半的人生。後人只能從一篇短短的詩歌里,體會她所有的愛恨哀怨。——新裂齊紈素,鮮潔如霜雪,裁為合歡扇,團團似明月。出入君懷袖,動搖微風發。常恐秋節至,涼飆奪炎熱,棄捐篋笥中,恩情中道絕。
這個機會立刻就被姐妹倆利用起來。
淳于長的富貴既然都是來自於趙氏姐妹,怎麼可能去招惹自己的米飯班主?可憐的許廢后枯守冷宮,外界的消息完全來自自己的姐姐許孊,她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被九-九-藏-書這一對狗男女給狠狠地騙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淳于長的膽子越來越大。在得到了錢財之後,這個輕佻的花花大少還想嘗嘗「前皇后」的風味,色膽包天的他讓許孊借探視之機,將自己的調情信陸續帶進許廢后的住所,對許氏大行勾引,而許孊也恬不知恥地替老公拉起了皮條。許廢后一來有求于這對男女,不得不忍氣吞聲,二來也實在是寂寞難耐,這樣的曖昧因此維持了很長一段時間。
許廢後於建始二年(公元前31)三月被冊立為成帝皇后,于鴻嘉三年(公元前18)十一月被廢,再於綏和元年(公元前8)十一月被毒殺,她一共在漢王朝的殿宇深宮中度過了23年歲月。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得意忘形的淳于長沒有料到,早已經有一雙眼睛盯住了他。眼睛的主人,就是他的表弟王莽。
早在元帝時期,許皇后的父親許嘉就已經是掌權近十年的輔政重臣了,王政君當時雖是皇后,但是自己失寵,家人無能,元帝壓根就沒把王家當一回事。等到元帝一死,王政君便迫不及待地讓兒子提拔自己的娘家人,眨眼的工夫,她的同母哥哥王鳳就當上了五千戶侯爵、與許嘉同任大司馬大將軍領尚書事;同母弟弟王崇則封為安成侯,食邑萬戶;其它的異母兄弟們則一律升做關內侯。
王莽早年喪父,兒時隨著寡母生活在姑媽王政君的身邊,一直表現得好學上進,在王家的一群荷花大少裏面,顯得格外賢能清廉,名聲很好,他的叔父之一、現任的大司馬曲陽侯王根對他印象極佳。
然而,雖然許嘉和許皇后都受了處罰,老天卻仍不消停,令王氏家族尷尬的事情持續發生。在往後的三年裡,日蝕仍然頻頻發生。世人都認為許皇后家族受屈,真正將要禍國殃民的,應該是皇太后的王氏家族。
於是,劉驁與許皇后的夫妻情份,終於走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
王政君兄妹怎麼能夠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呢!於是王家的馬屁精們紛紛出動,可勁地把所有的凶兆都歸在無辜的許皇後身上,認為她所受的懲罰還不足夠。
許氏不僅漂亮,而且熟讀史書,深知宮闈之秘,她從做太子妃起,就用了很多方法將劉驁的注意力盡量地綁在自己的身上、盡其所能地將誕育皇子的機會留給自己。在長達十余年的時間里,她也確實達到了專寵的目的,與劉驁過了相當長的一段快樂日子。然而老天卻不肯幫助許皇后和她的家族,她先後為劉驁生下的嫡長子和嫡長女,都夭折在襁褓里,連個名字都沒來得及取。
班婕妤是左曹越騎校尉班況的女兒,漢成帝初即位時,她就被選入宮,剛開始只是後宮妃嬪中的第十一級少使,不久便以才貌雙全而得寵,晉封為婕妤,遷居增成九-九-藏-書舍。她曾經為成帝生下過一個兒子,卻不幸夭折。成帝在一段時間里曾經愛她得很,邀她同乘御車遊覽。班婕妤庄容拒絕道:「觀古圖畫,堅聖之君皆有名臣在側,三代末主乃有嬖女。今欲同輦,得無近似之乎?」這事傳到王政君太后的耳朵里,老太婆高興得很,贊道:「古有樊姬,今有班婕妤。」
趙合德以她的聰明,立即就明白許皇后的地位已是岌岌可危的現狀。她盯上了這個位置,並聯合姐姐趙飛燕,不遺餘力地開始挑拔劉驁與許皇后所剩無幾的夫妻情份。在這方面,趙飛燕當然與妹妹一拍即合。
結果當然可想而知。淳于長立即被免官,王莽頂上了大司馬接班人的位置。不久,淳于長又被人找到了另一個岔子,成了被痛打的「落水狗」,打入大牢,死在獄中。其母王若遣歸老家,眷屬流放——那位出賣親妹妹的許孊自然也逃不掉,從繁華的長安城一直被趕到了荒蕪的合浦。
計較已定,王政君和兄弟們就出手了。
於是王家人就開始合計了,只有把這些不祥之兆轉嫁到其它人的頭上,才能讓朝臣不再盯著王家數落。那麼,轉嫁給誰最合適?那當然是同為外戚的許嘉了,誰叫他的大司馬資歷比王鳳深、而且比王鳳更懂治國理政掌握權柄的本事!當然更好的理由,就是他的女兒許皇后居然白佔著皇后位置,一直不給皇帝養齣兒子來!
然而許皇后沒有什麼過錯,要使朝臣答應把她廢黜,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在這個時候,後宮中發生了一件事情:一位很有可能是出自王氏家族的王美人,莫明其妙地流產了。劉驁唉聲嘆氣,王政君太后也眉頭緊鎖。
以許謁和許皇后當時糟糕的處境,她們確實很有可能對坑害許家的王鳳以及後宮新寵們做些詛咒的勾當,但是如此一樁關係身家性命的事情,她們怎麼可能會去找皇后的情敵班婕妤合作?人心隔肚皮,何況班婕妤可是出了名的賢德才女,把皇帝看得比天還大,許皇后就不怕她去告發嗎?可以想象,這整件事情,多半就是一件冤案。有人不但要廢掉許皇后,還要把後宮中地位資歷僅次於許皇后的班婕妤、這個最有可能在許皇后被廢後繼立為皇后的女人也置於死地。——如此聰明的一箭雙鵰之計,雖然出頭告發的是趙飛燕,但是縱觀姐妹倆的所有做為,我卻不得不懷疑,真正的運籌者其實應該是趙合德。
沒有兒子、沒有法定的帝位繼承人做依靠,是許皇后的最大悲劇,而使一切雪上加霜的,還不是後宮中的其它女人或劉驁日漸蓬勃的好色之心。許皇后最大的敵人,就是她的婆母王政君為首的王氏家族。
可是與許皇后相比,班婕妤就已經是很幸運的了。
王根頓時大怒,恨不能立即將這個外甥read.99csw.com打倒在地。正在老兒氣得直喘,瞪著白眼在想怎麼才能收拾得了淳于長的時候,王莽恰到好處地將這條消息貢獻了出來。王根立即如獲至寶,當即批准王莽將這消息上報王政君太后。
王莽暗暗地打探淳于長的隱私,終於被他探聽到了表兄對前皇后騙財騙色的前後經過。——這樣的事情都能被他打聽出來,可見王莽的本事確實不是蓋的,不但書讀得好,做狗仔隊也是超等人材。
王政君與兒媳之間的死結,是人力無法解開的——王政君是個庸碌無為的女人,她最大的夢想就是讓娘家沾兒子的光千秋富貴,在偏袒娘家方面,這個女人已經到了神智不清的地步。她不能忍受同為外戚的許氏家族凌駕于自己的王氏家族之上。王家人做再多惡事,她都覺得是小孩兒家年青懵懂招人妒,而對許家和許皇后,則是橫挑鼻子豎挑眼,別人說啥她就信啥。偏偏王家人多勢眾,許家人丁單薄,刮進王政君耳朵里的風言風語,自然不能讓許皇后落得了什麼好去。
可惜許廢后不能夠預知未來,假如可以的話,她會多少覺得有些安慰。因為那負心的成帝和陷害她的趙氏姐妹,未來的結局比她還要不堪。尤其是成帝和趙合德,他們的報應來得很快,只比許廢后多在世上活了一年而已。
就在王政君通過兒子之手大封娘家后不久,長安城內忽然黃霧漫天,終日不散,朝臣都認為是天象示警,老天不滿王家外戚如此反常的升遷。王鳳自覺理虧,害怕老天降罪,連忙上書請辭。誰知道辭職信遞進去沒一會工夫,回復就下來了。皇帝不但不準王家諸侯辭職,還額外加碼,自告奮勇地將天象示警的責任攬在了自己頭上,批文曰:「咎在聯躬」,而大將軍一家則要安心做官,「顯先祖之德」。——得,有錯的是皇帝和劉家;而啥事也沒幹過的老王家,只因為生出了一個王政君,居然祖先之德比皇帝家還足尺加三。這算是成帝朝的第一篇天下奇文,你要說不是出自王政君的指點,鬼也不會相信。
從此,正當青春盛年的班婕妤就搬進了長信宮,小心地侍奉著王政君太后,謹慎地保護著自己和家人的平安。她再也沒有活著見到過自己的丈夫劉驁,直到劉驁死後,她才做為「先帝妃嬪」再次遷居陵園,看到的也僅僅是埋著劉驁的封土堆而已。
就在這時,趙合德入宮了。她將要給整件事添上最後一塊磚。
許皇后自認一直謙恭守禮,家族也從不做非份之事,怎麼能夠忍受這樣的黑鍋。她憤懣難抑,立即向丈夫正式上書抗議,想為自己討一個說法。
許氏十四年皇後生涯,換來的是家族沒落,自己被打入冷宮。她先是在昭台宮住了一年,又被趕到長定宮。雖然這時趙飛燕已經被冊立為皇后,許氏卻https://read•99csw.com一直痴心不改,她反覆地回想著和丈夫多年來生兒育女的恩情,不但盼望他終有一日念及舊情,更期待自己能夠重新振興家族。於是她病急亂投醫,找到了王政君太后的外甥淳于長。
按照當初漢高祖劉邦的祖訓,漢家王朝的侯爵之封,都是要封給功臣的。想當年大將軍衛青,為漢家立下了多大的汗馬功勞,也不過就是一萬一千八百戶的侯爵;李廣之子李敢力戰匈奴,奪匈奴左賢王鼓旗,也不過就是封個關內侯。王崇是個什麼東西,竟然也能有食邑萬戶?王政君的那些異母弟弟又是個啥,統統當關內侯?雖然成帝時期離武帝時期已遠,但是就算加上通貨膨脹率,也絕不至於達到這樣的地步吧?!
然而冰雪聰明的班婕妤知道,自己已經被趙氏姐妹看成了騰達路上的一塊絆腳石,只要自己還在皇帝身邊、在寵妃的名錄上,就總會有重蹈許皇后覆轍的一天,自己的家族也將萬劫不復。於是她主動提出要求,離開皇帝的後宮,遷往太后所住的長信宮去侍奉婆母。這個要求當然立即就得到了劉驁的批准——縱使他有不準之心,趙合德也能讓他打消得一乾二淨。
趙氏姐妹和成帝的結局,事實上正是自作自受的最好註腳。而他們在宮闈中所做出的「事迹」,說起來比一匹布還長。
王根這時早已年老多病,退休是遲早的事情。按照慣例,接替他這個權位的人,就該是九卿之首、太后外甥的淳于長了。然而野心勃勃的王莽怎麼會甘願讓表兄登上這個執掌天下權柄的位置呢!他決心將淳于長拖下馬,自己取而代之。
許皇后和劉驁的夫妻情份,從此開始決裂。
史上頂級狗仔隊長王莽先生隨即趕往王根的大司馬府,準備將這樁爆炸性的消息賣一個最好的價錢。
淳于長竟能娶侯爺孀婦為妾,當然是因為他有更高一等的身份撐腰。他不但是太后的外甥,更也是一位侯爵(定陵侯),而且還在朝中擔任侍中兼衛尉的職務,正在炙手可熱的時候。許廢后滿心希望他能夠幫忙,使自己脫離冷宮苦海,哪怕只是做個婕妤也成。淳于長倒也不含糊,不但滿口應承下來,還格外加碼,說何止是婕妤而已,自己還能說動太后和皇帝,將許廢后復立為「左皇后」,絕不讓趙氏姐妹專美。
班婕妤既然素有這等賢名,她怎麼會扯到這樁巫蠱案中,就連劉驁自己都想不明白,於是親自出馬訊問。班氏鎮定自若地回答:「我聽說『死生有命,富貴在天』,修身養性為善舉尚且不一定能夠得到福報,更何況是做邪惡之事?鬼神有知的話,不會接受不軌的意圖;假若鬼神無知,詛咒就更沒有用。所以這事我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參与。」劉驁聽了,覺得很有道理,覺得自己冤枉了她,為了表示歉意,賜給她黃金百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