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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的女皇——唐高宗李治第二任皇后武則天 第十四節

唯一的女皇——唐高宗李治第二任皇后武則天

第十四節

皇后徹底地失了寵,武昭儀的皇寵卻正如太陽漸升。她又懷上了身孕。就在這年十二月十七日,隨高宗出謁昭陵的途中,武昭儀為高宗生下了第三個孩子:皇子李賢。這個孩子是早產的,因此身世也引人議論,花邊新聞一直說他不是武昭儀親生,而是她寡居的姐姐韓國夫人所生。為了掩蓋皇帝私通大姨子的名聲,李賢就歸在了武昭儀的名下。這當然只是一種傳聞,無論是或不是,武昭儀都再次為高宗立下了功勞:不是生子之功,就是「體諒賢德」之功。因此,對於不能立即廢後為女兒報仇,高宗對武昭儀當然深為抱歉,於是他打算多少表示一點心意,讓心愛的女人再晉陞一級。只是按照後宮制度,昭儀已是九嬪之首,再往上就是四夫人(貴妃、淑妃、德妃、賢妃)了——而偏偏此時高宗的後宮中,四夫人已經俱全,沒有空額,廢誰都沒有足夠的理由。於是「宸妃說」應運而生。據說高宗打算在四夫人之上加設一個僅次於皇后的宸妃,封給自己心愛的武昭儀。然而「實習皇帝」的這https://read.99csw.com個計劃,被老派大臣韓瑗、來濟堅決地頂了回去:「妃嬪有數,今別立號,不可。」
最初,高宗還是不打算撕破麵皮的。他先用的是軟招。
然而無論高宗如何軟語相求,重臣之首長孫無忌仍然不肯鬆口,既不同意外甥皇帝廢后,更不允許選武昭儀為後。
這個人就是號稱「李貓」的李義府。
李義府之事,算是正式為後位之爭拉開了最後一層帷幕。也是高宗在官員任免上一次違拗長孫無忌意志的行動。——這意味著,是否廢后、立誰為新后,不僅僅關乎後宮,也關於高宗與長孫無忌之間,誰真正掌握朝政大權的爭奪:高宗的「實習皇帝」是否期滿?長孫無忌的託孤權臣是否該功成身退了?
唐書已經給李義府定了性,讓他高踞了奸臣榜的第二把交椅。但他同時也是個人材,文才與來濟齊名,而且還長得一副俊俏溫柔的模樣,時任中書舍人兼弘文館學士。不過李義府的一套在長孫無忌那裡不吃香,國舅爺打算將他貶放外官,去做壁https://read.99csw.com州司馬。李義府當然不甘坐以待斃,他趁著貶官令還未下發正走文書流程的時候,到處尋方問計。最後舍人王德儉教了他一個法子:「武昭儀方有寵,上欲立為後,畏宰相議,未有以發之。君能建白,轉禍為福也。」李義府到這步田地,橫豎也是死馬當活馬醫,再說王德儉是老官油子許敬宗的外甥,這個主意肯定不是空穴來風,李義府立即拍板照辦,而王德儉也給予充分的合作,當下就讓李義府代自己出勤,到中書省去值夜班。趁著這個「月黑風高好辦事」的夜班機會,李義府叩閣上表,請求廢王皇后立武昭儀。
武昭儀的長子李弘,大約是在永徽三年冬天出生的,大約在永徽四年底、五年初,武昭儀生下了她的女兒,隨即封昭儀。後宮中多了一個新生兒,做為「嫡母」,王皇后勢不免要時常來看望看望。這個出身士族,以為「退一步海闊天空,忍一時風平浪靜」的年青女人做夢也沒有想到,歷代後宮中最大的危險:「奪嫡之謀」已經藉機逼近了她。
從此https://read.99csw•com,李治對王皇后十幾年的夫妻情份宣告恩斷義絕。然而,那年頭嬰兒的夭折率本來就很高,況且太子養母何苦去殺一個斷無繼承權可言的嬪妃之女?因此儘管高宗已經認定王皇后殺女,卻也無法說服朝臣,達到廢后的目的。然而這樁沒來由的死嬰案畢竟關連到宮闈秘事,又牽連了公主之死,就象高宗無法說服朝臣一樣,朝臣也改變不了高宗對王皇后及其家族的厭惡,必須有犧牲品為這件事承擔後果。於是皇后的舅父柳奭成了替罪羔羊。柳奭是頭年冬天當上中書令的,如今才半年功夫,座墊還沒捂熱,他就不得不主動請求辭職了。高宗當然立即批准辭呈,柳奭貶任戶部尚書。
《新唐書》后妃列傳中對整個事件有如下描述:「昭儀生女,后就顧弄,去,昭儀潛斃兒衾下,伺帝至,陽為歡言,發衾視兒,死矣。又驚問左右,皆曰:『后適來』昭儀即悲涕,帝不能察,怒曰:『后殺吾女,往與妃相讒媢,今又爾邪!』由是昭儀得入其訾,后無以自解,而帝愈信愛,始有廢后意。」
read•99csw.com也就是說,當王皇后又一次來看望小公主並逗弄這個小嬰兒之後,武昭儀偷偷地向自己的新生兒下了殺手。當高宗興高采烈地來探望女兒之時,卻看到了女兒無聲無息的小小屍體。這樣天上地下對比強烈的刺|激對於優柔寡斷的高宗來說簡直是晴天霹靂。當他親自調查原因時,卻聽到了眾口一詞的「后適來。」可以想象,即使查無實證不能入罪,但王皇后就算滿身長嘴也無法再為自己洗清了。高宗對王皇后本來就沒有多少夫妻之情,如今又被愛女之死和寵妃之淚刺|激得眼睛發紅,當即大喊:「后殺吾女!」一口入了王皇后的殺女之罪。
——無論運作過程如何,韓瑗的侍中、來濟的中書令職務,畢竟還是在高宗手下討生活的。高宗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剛剛簽發了他們的提拔令,他們就出頭反對自己謀划已久的整體,並且毫不猶豫地附合國舅爺長孫無忌。不能不令高宗備感挫折窩囊。但他也知道自己還不具備與老臣們公然決裂的實力,他再一次忍下了。高宗忍下了,武昭儀當然也忍下了。當然,他們仍然沒有間斷地做九-九-藏-書著各種準備——譬如,就在永徽六年的三月,武昭儀撰寫了一本《女訓》,為自己積累又一筆資本。然而,就在後宮與朝堂再一次歸於表面平靜、掌政重臣們彈冠相慶勝利的時候,一個意料之外的人物憑空出現,攪亂了一池春|水。
事實上,長孫無忌反對冊立武昭儀為後,理由是很充分的,誰也不能說他有錯。只是在整個過程中,他透過反對廢后一事所表現出來的蔑視皇帝的態度,卻是大錯特錯。——多年獨掌朝政的順遂,使長孫無忌也犯了歷代顧命大臣不善終的同一個毛病,他對年青皇帝的感覺,一廂情願地停留在了先帝託孤無條件依從的那一刻。最終使一件宮闈之私的廢后之事,轉變成了皇帝對權臣疑忌憚諱,欲除之而後快的禍源。
李治接到這道表章,簡直大喜過望:竟有朝臣主動將自己想做的事情提了出來。他連夜召見了李義府。面談之下更是心曠神怡,於是李義府時來運轉,不但不必被貶出京,還得了重賞:官複原職加一斗珍珠。第二天,李義府還接待了前來看望自己的武昭儀特使;不久又升為正四品下的中書侍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