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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鎖坤寧宮——嘉慶帝與道光帝的皇后們 四、誰是繼承人

霧鎖坤寧宮——嘉慶帝與道光帝的皇后們

四、誰是繼承人

七月二十五日夜晚,就在電閃雷鳴和眾人驚恐的表情中,六十一歲的嘉慶帝離開了人世。醫案說他是中暑而死,野史說他是給雷電擊死。無論如何,嘉慶時代結束了。
當然,假如傳位詔真的找不到,那麼皇太后的決定就是不可違背的了。而鈕祜祿太后指定的皇位繼承人與嘉慶帝傳位詔書上的繼承人完全一致。不得不使人佩服她的見識眼光遠非一般女子可比。她沒有在這個時候抱著僥倖心理冊立自己的兒子攪渾水,而是循公辦事,不但使皇室避免了一場政治危機,也使自己的家族和兒女們逃過了一劫,更重要的是她以此真正在新皇帝綿寧(旻寧)的心目中樹立了她做為母親的形象地位。可以說,在亡父和繼母雙重的支持下,喜塔臘皇后的獨子旻寧登上了清王朝皇帝的寶座。從此以後,旻寧(道光帝)對這位僅比自己大六歲的繼母由衷尊敬,對與她有關的一切都千方百計地周全,無論她有什麼樣的要求和願望,都竭盡全力地滿足。
決定很快就做了出來。鈕祜祿皇后的選擇,不是自己的兒子,而是丈夫與元配妻子所生的綿寧。隨後,鈕祜祿氏第一次以皇太後身份發https://read.99csw•com布了一道懿旨。這道旨意迅速於七月二十七日送至承德,送到了皇次子綿寧的手裡:「大行皇帝龍馭上賓,皇次子智親王仁孝聰睿,英武端醇,見隨行在,自當上膺付託,撫馭黎元。但恐倉卒之中,大行皇帝未及明諭,而皇次子秉性謙沖,予所深知。為降諭旨,傳諭留京王大臣,馳寄皇次子,即正尊位。」
最後,夜幕降臨了。沉悶的天氣也終於等到了最後的爆發。一場大雷雨降臨了承德。
現在,皇位究竟傳給誰,選擇權擺在了鈕祜祿皇后的面前。鈕祜祿皇后怎麼也不會想到,哥哥給自己帶來的竟是丈夫的噩耗,更沒有想到由於皇宮多年來安全屢出意外,竟使得傳位詔書不知去向,使這樣一個關係大清王朝傳承的微妙選擇擺在了自己面前。
「癸酉之變」的發生,非常清楚地表明:清王朝自乾隆晚期就開始顯露端倪的敗落之象一直都在無可挽回地發展,而嘉慶帝也不是一個能夠挽回頹勢的人材。他雖然一直想要做大清王朝的「中興」之主,並且確實勤政,然而他的才幹和運氣都差了那麼些,就連當一個守成之君都不九九藏書夠格。
嘉慶帝死時,他的兒子還有四個:最大的是元配喜塔臘皇后所生的皇次子綿寧,最小的是如皇貴妃所生的皇五子綿愉,除此之外就是鈕祜祿皇后所生的兩個兒子,一個是二十五歲的皇三子惇郡王綿愷,一個是十五歲的皇四子瑞親王綿忻。
然而問題是:皇帝帶來山莊的行李千件萬件,誰也不知道嘉慶帝把那個匣子、把那份傳位詔書放在了哪裡!
雖然是避暑山庄,但是這幾天的承德氣候並不涼爽,空氣異常沉悶。這對於小病未愈就過度勞累興奮的嘉慶帝來說,實在不是什麼好事。就在當天晚上,嘉慶帝突然全身發冷胸悶,雖經醫治調理,二十五日上午他已經無法自己起身了,拖到傍晚更是出現呼吸困難的癥狀。
內務府大臣禧恩首先站了出來,認為國不可一日無主,當此非常時期,應該儘快立定新君。他隨後提議,皇次子綿寧不但年長,還是嘉慶帝的元配皇后所生,在幾個皇子中更是最出色的,理應由他繼承皇位。此言一出,有人贊成也有人反對。而反對者不是別人,正是軍機大臣戴均元、托津。他們認為這做法有違祖制,只怕會惹出亂子。
驚慌九-九-藏-書之下,皇子龍孫和王公重臣們就在嘉慶帝的屍身旁邊鬧了起來。
不過嘉慶帝的身體一直很好,他自己也頗以此為傲。雖然稱帝已經二十多年,但想到父親的高壽,他對自己的未來還滿是希望,認為總有峰迴路轉,真正干出一番事業的時間和機會。
就在朝臣們膽戰心驚紛紛倒霉的同時,鈕祜祿氏卻平安舒服地過起了皇太后的日子。她于當年十一月移居壽康宮,十二月得到了「恭慈」的徽號,繼續主宰著整個後宮。
正當眾人為皇帝猝然棄世驚慌失措之際,他們又發現了一個更大的驚慌:皇位繼承人到底是誰,老皇帝沒有任何交代!
當然,這也是她的一次機遇。一切就看她的決定了。
軍機大臣們都知道,嘉慶皇帝早就照著父祖的方式寫下了傳位詔書。只是他沒有把鐍匣放置在正大光明匾后。這倒不是說他不想放在那裡,而是由於宮中二十幾年來小偷刺客造反火災風波不斷,他壓根就對掛那塊匾的院子的安全一千個一萬個不放心,寧可把匣子走到哪帶到哪。
鐍匣傳位詔,是雍正皇帝吸取自己兄弟為儲位相爭相殘的教訓而發明的創舉。此後乾隆帝也遵循了這一九-九-藏-書原則。按照雍正帝和乾隆帝的做法,傳位詔書放在一個密封的匣內,此匣藏在乾清宮正大光明匾的後頭。
嘉慶二十五年七月十八日,嘉慶皇帝就帶著這樣滿滿的自信,再一次離開北京城,踏上了秋狩之路。然而無論是他自己,還是留在宮中的鈕祜祿皇后、隨行或不隨行的官員皇族,誰都沒有想到,皇帝踏上的是一條不歸路。
相比之下,在傳位詔沒有找到、在皇太后態度不明確之前,對旻寧繼承帝位的權力不表態甚至質疑的朝臣們,可就沒有這麼好的命了。道光帝正式登基並將眾事理出頭緒之後,就立刻開始和他們算帳。九月初七,道光帝就以「擬遺詔錯誤」為由,令托津和戴均元退出軍機處,文孚、盧廕溥留用。四人一起交刑部嚴議。後來又經過一系列的調整,最終只有文孚一人平平安安地在軍機處干到了自願退休為止。
大約是鞍馬勞頓加水土氣候變化,七月二十三日這天,旅途中的嘉慶帝感覺有些輕微中暑,但他並沒有在意。第二天早晨果然精神大有好轉。嘉慶帝一高興,還在旅途的最後一段下了轎,策馬馳騁廣仁嶺,贏得了近臣親信們一片叫好聲。花甲之年本就不願服老九*九*藏*書的嘉慶帝於是興頭更足,到達熱河后也未立即休息,更沒有派人代表,而是親自連著去了城隍廟和永佑寺拈香行禮。
僵持不下一段時間之後,終於有人又想出了一個圓滑的法子:一面在山莊中尋找,一面派人向遠在北京城的嘉慶帝皇后鈕祜祿氏報信,看她的主張。
主意一出,立即得到了響應。就在當天深夜,鈕祜祿皇后的親哥哥、內務府大臣和士泰帶著兩名首領太監啟程,連夜趕回北京皇宮。
一通熱鬧忙亂之後,嘉慶帝終於在七月二十四日晚入住避暑山庄的煙波致爽殿。
於是,眾人唯一的指望,全落在了「鐍匣」里的傳位詔書上。
事實證明,鈕祜祿太后的這一項選擇,不但理智,而且明智。因為就正當她在北京城裡寫下這道懿旨之時,避暑山庄中的人們也終於找到了鐍匣。——準確的說,那不是人們早已經熟悉的鐍匣,而是一個太監攜帶的沒有任何特色的小金盒。然而裏面裝的確實是貨真價實的傳位詔書。這份詔書寫于嘉慶四年(公元1799)四月初十清晨卯時(5-7時),嘉慶帝在那一刻選定的繼承人正是皇次子綿寧並且一直沒有再更改過。算起來那時候的綿寧才只有十六七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