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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第四十八章

「不,我的朋友,還沒有這樣的奇迹。不過塞利姆發現的那封信已經翻譯過來了,令人吃驚。那是東正教的一個牧師寫的,在一四七七年的伊斯坦布爾。您聽得見嗎?」
我瞪著她,縮了回去。
她的語氣使我不得不問,「你已經知道這個?他是什麼職位?」
「我要把它掃下來,」我溫柔地說,「不過是一隻蜘蛛。」
「好的!」我吼道,「不過,那封信說到他們把——他——埋在伊斯坦布爾了嗎?」
我仍不敢相信,盯著她,接著,我把她攬入懷中,熱烈地親吻她,「你是怎麼想的呢?」
「不過我看見你在會上看到他時,感情有些複雜,」我承認道,「我忍不住想,你以前愛過他,那時也還愛著他。」
我們互相瞪著對方,「讓我看看,」我說,「海倫,讓我看看。」
過了一會兒,海倫出現了,我鬆了口氣。伊娃姨媽像往常一樣替我們點了所有的菜。她倆聊了幾分鐘,不過伊娃姨媽的臉上很快陰雲密布。我看見她拿起叉子,用拇指和食指捻弄,然後和海倫耳語什麼,海倫也皺起了眉頭。
「從信上還看不出來,」圖爾古特嗡嗡地說道,「我還不能肯定他埋在哪裡,不過不太可能在這裏。我想你們得準備作新的旅行。你們很可能還需要那位好心姨媽的援助。」儘管有電流聲,我還是聽出他陰暗的語調。
「不是的,」她搖搖頭,低頭看著黑色的水流,「我還有其他理由拒絕他。」她微微朝我轉過身來,「可能是小理由,但也會非常重要。他心腸不好,對歷史沒有真正的興趣,也沒有溫柔的灰眼睛。」
「我陪你到你的房間吧,」我們看到旅館時,我悄悄說。
她笑了,「他太過自負,是不會https://read•99csw.com向人隱瞞這種事情的。他想讓我對他刮目相看,我沒有告訴他,與其說我對他刮目相看,還不如說他把我嚇壞了;與其說把我嚇壞了,還不如說讓我感到噁心。他對我談起被他送進監獄,被他送去遭受折磨的人們,他暗示還有更糟的。對這種人,你終究沒法不恨。」
「我姨媽發現了一件事,讓我們不愉快的事情。」
「我告訴過你他是個討厭的傢伙。在會上他也想來問我,但我沒理他。顯然這讓他生氣了。」她停了一下,「我姨媽說他是個秘密警察,可能對我們非常危險。」
海倫脫下外套。她轉身時,我看到她襯衣背後有個鋸齒狀的影子。靠近看,我突然發現那是一隻巨大的蜘蛛。它已經在她的後背織了一張網,我可以清楚地看到那閃亮的細絲。我想起在她用手滑過的橋欄杆上,我一直都看到有蜘蛛網。
我們沿著橋慢慢往回走。
我拿鑰匙的時候,服務員遞給我一張德語寫的便條:圖爾古特打來電話,要我回電。
「在一四七七年。還有更多的東西。我想,您按這封信的線索去尋找,很重要。明天你們回來,我把信給你們看。好嗎?」
「「真糟糕,」海倫低低說道,「有人向我姨媽打聽了你——我們——的情況。她告訴我,今天下午有個她認識了很久的警察來找她,他調查了你到匈牙利來這件事,你的研究方向,還有我們——我們的關係。他是受——你怎麼說呢?——蓋佐·約瑟夫的委託。」她的話音低到幾乎成了無聲的喃喃自語。
「不要在這裏,」我覺得她的嘴唇在顫抖,「有人監視我們。」
「你姨媽知不知道我在找什麼—read.99csw.com—找誰?」
我們一邊吃,海倫一邊告訴她羅西的信。
海倫搖著頭,我知道她的想法——電話可能被竊聽。
我羞愧地陷入了沉默。我並非想開玩笑,只不過是想表達我的憤怒。
這就是羅西的最後一封信。
她的眼神我難以讀懂,不過,過了一會兒,她開始微笑,似乎忍俊不禁,似乎在拚命控制自己,這是她家裡所有女人都具有的最美麗的笑容。
我沒再重複我的要求,前台有事找我,我很高興有事情讓我分心。
她負罪地點點頭,「我過後告訴你。」
海倫的姨媽給她留了便條,她急切地讀著,「我也是這樣想的,她希望我們今晚和她吃飯,就在這旅館里。我想她要和我們道別。」  「你會告訴她嗎?」
「是的。我覺得她或許能幫幫我們。」
我一放開她,她就喃喃道,「你是怎麼想的呢?」
「我親愛的年輕人,」伊娃說著,「我不知道我們是否還會見面,不過我希望我們還能見上面。」她瞟了海倫一眼,海倫顯然假裝沒看見——「海倫告訴過我你此行的目的,這值得去做。不過如果你無法很快完成的話,你必須回去。」她用餐巾拍拍嘴唇,站起來。她表情嚴肅,但我看到她臉上那深深的、靜靜的悲哀。
海倫焦急地看著我,「繼續說吧。」
「求求你,」她的聲音低得就像耳語,「別拿這個開玩笑,保羅。情況可能會變得嚴重起來,如果我想回到這裏——」
「你以為是什麼感覺呢?」她質問我,「從我們到這裏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在努力躲開他。」
她猶豫了一會兒,「我的傷口,」她緩緩說道,「已經愈合了,不過有時還會疼一下。剛才我還想——如果我不能碰你九-九-藏-書怎麼辦?」
「他們只想搞清你知道些什麼,而不是在黑暗的小巷裡捅你刀子。別驕傲了。」她微笑著說,「他們對我的興趣和對你的興趣一樣大。我們只待在光亮的地方,走大街,我的確希望你再看一眼這座城市。」
等我下到樓下時,伊娃已經在那裡,不過海倫不在。我正猶豫該不該叫她,她突然轉過身來,我看到了她臉上的憂慮。我們沒說一句話,但就像久別重逢的故交。
「聖瑪麗?」她皺起眉頭。
我們喝光了咖啡,她慎重地轉向我,海倫垂下眼睛為我們翻譯。
我俯下身,吻著傷口。
「走一走?」我說,「可是有秘密警察,他們對我有興趣。」
一陣顫抖掠過她全身,她乖乖地站著一動不動,讓我把那傢伙從她背上掃下來。說實話,我也發起抖來,因為那是我見過的最大的蜘蛛。
「不,很舒服,」她承認道。
我瞪著她,現在她鼓起勇氣,直直地看著我,「一句話,他最大的問題是,他不是你。」
這是我們在國內時,在聖瑪麗教堂買的小十字架。我給她繫到脖子上,小心地把它藏到圍巾下。她摸著它,似乎寬慰地嘆了口氣。
「關於那些信嗎?我對伊娃無話不說。」
「什麼?」
「海倫,」我輕聲說道,「別害怕——你的背上有東西。」
「哦,還沒有那麼俗,」她說,「他並沒有說,『你和我睡覺,然後才可以去英國。』他的確很婉轉。他也沒有從我這裏得到他想要的一切。不過當我不再想跟他時,我已經把護照拿到手。事情就這樣發生了,當我意識到這一點時,我已經得到去西方、走向自由的通行證,我不願就此放棄。我想去找父親,這是值得的。於是我一直和蓋佐周旋,直到我逃九_九_藏_書到倫敦,然後我留下一封信,斷絕和他的關係。」  「你怎麼知道他是秘密警察?」
我很高興這樣做,我知道這可能是我一生中最後一次看到它。
海倫在一邊等著。我撥了電話,圖爾古特低沉地應答,很快轉用英語,「保羅,伙什!謝天謝地您來電話了。我有消息給您——重要的消息!」
「是什麼?」她呆住了。
「那次在聖瑪麗教堂是怎麼回事呢?」
我往口袋裡摸,「我要你戴上這個。」
「她只說我們最好明天離開匈牙利。」
我們到達大廳時,一種久別回歸的感覺再次浮上心頭。
「他決心要搞清你在找什麼。我姨媽儘可能轉移那個警察的——視線,但現在她有些擔心。」
「他顯然覺得你不僅僅是在搞歷史研究。他相信你到這裏來是想找別的東西。」
「在國內,學校附近。你來和我一起看羅西的信,你用聖水沾了沾額頭。」
「既然他對我的行動感興趣,我可不高興聽到這個,」我說,「不過我很高興你對他是這種感覺。」
「來吧,保羅,這是我們在布達佩斯最後的自由時光。明天我們得趕到機場,我想走一走。」
「沒事了,」我趕快說道。
「去保加利亞!」圖爾古特在遙遠的地方喊道。
「怎麼回事?」我趕緊問。
「新的旅行?可是去哪裡呢?」
在布達佩斯,我和海倫走下車,天色將晚,羅西的信安全地待在我的公文包里,裏面的內容令我浮想聯翩。在海倫的眼眸里我也看到了同樣的感受。她一直挽著我的胳膊,似乎這一天所了解到的一切動搖了她的自信。」
我瞪著海倫,話筒從手裡滑了出去,「保加利亞?」
「我不在乎,」我說,「我要自己愈合它。」我端詳著她的臉,「這樣會read•99csw.com弄疼你嗎?」
「他沒錯,」我低聲指出。
地圖?墓地?羅西?
「當然,」我生氣地說,「約瑟夫也許想和我們在機場一塊兒研究研究德拉庫拉的文獻。」
我坐在返回布達佩斯的長途汽車上,坐在海倫身邊,小心地重新折好信紙,拉了拉她的手,「海倫,」我遲疑地說道,「你是弗拉德·德拉庫拉的後代。」
伊娃聽得聚精會神,緩緩地點著頭,但什麼也沒說。
「啊,保羅,別!」她驚叫起來,跳開了。
「是的!」我喊道,聲音那麼大,服務員盯著我。
她一言不發地解開圍巾,對著街燈抬起下巴。在她強壯的喉嚨上,我看到紫色的印痕,幾乎愈合。我的恐懼稍稍減退,顯然,她自受到第一次攻擊后,沒有再被咬。
我知不知道倒沒太大關係,但想到被那個英俊的大個子追蹤,我肯定感到不開心,「他想要什麼?」
讓我驚訝的是,她抽泣了一兩聲才平靜下來。一個能射殺吸血鬼的女人竟讓一隻蜘蛛嚇成這樣,真讓我吃驚,不過今天過得既緊張又漫長。
她想了想,「是的,我做了,不過不是因為信仰,而是因為想家。」
「蓋佐!」我瞪著她。
她又一次讓我吃驚:她轉身看著河水,低聲說道,「我向你保證過,告訴你蓋佐的事。我不想借沉默來撒謊。」她走開幾步,「我還讀大學的時候,和他談了一陣兒戀愛,或者我以為是這樣,作為回報,他協助我姨媽幫我弄到獎學金和離開匈牙利的護照。」
「我的心跳到了喉嚨口,「您找到了——」
「她有什麼建議嗎?」
「出什麼事了?」我不安地問。
我們在那裡站了很久——也許有一個小時——突然,她呻|吟一聲,退了回去,手摸到脖子上。
伊娃點點頭,又說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