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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節

第十一節

川野朝靜奈的身後望去,她感覺到背後有人走近。
「又不是哥哥的錯。」泰輔說。
「雖然這麼說很失禮,不過真是個讓人不爽的傢伙,是個宅男吧。」
「……這樣啊。」川野還是一臉扭捏不爽。
「我們騙回去吧。絕對不要再流淚了。」
「呀,不是這樣的……」
「他叫戶神行成,餐廳的公子哥。」
「總之,我討厭你做這些。請不要再這樣了。」
「沒這回事。」
「上次在遊樂園玩得很開心哦,下次再一起去吧。」
虜獲這類男性對靜奈而言簡直就是三個手指捏田螺。聚會以來,他一天不落地給靜奈傳簡訊。至今,他們一起吃過三次飯、看過一次電影。這些已足夠川野得意忘形了,他一副儼然是靜奈男友的姿態。
靜奈握緊雙拳,泰輔微微頷首。功一既然這麼說了,想必這是他們最好的選擇了。
「是啊,」靜奈點點頭,「拉不到保單的話,公司沒理由雇傭你啊。只要業績稍微差點,工資上就直截了當地反應出來了。」
「你朋友?」
兩人坐在池袋站附近某個大型書店的二樓咖啡屋裡。靜奈飲著紅茶望向窗外。
「嗯,一定。」
「你這算什麼?我跟他不太熟,只知道他挺有錢的。所以,我被指標逼得走投無路的時候就拜託他幫忙。」
上面記錄著入住這三家旅館時的各類費用支出。本來旅費都由川野支付,根本沒必要給靜奈看這些,想來他在暗示「我為你用了這麼多錢噢」吧。就是因為你這德性才交不到女朋友的,靜奈暗自罵道。
長發男子齜牙咧嘴地笑著離去了。急於知道詳情的川野一臉焦躁地問:
「和以往的獵物相比,水準高了不少。」靜奈說。
「那個,」川野插嘴道。
這份文件附著張照片,三十歲左右,下巴纖細的男性優雅地站著。
事實上他並非怪人九*九*藏*書,只是單純不擅交際。他也渴望出雙入對、渴望組建家庭。然而儘管他在網上報名參加了相親聚會,但鼓不起勇氣主動和女性搭話。靜奈主動接近他時,他聲音變尖,雙眼猶如怯懦的小狗。
功一抬頭看著她,泰輔也看著她。「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下次的目標是他。」功一把文件放在玻璃桌上。
工作結束時,功一整整瘦了4公斤。
靜奈側著頭考慮著「ユカリ(yukari)」的漢字到底應該怎麼寫,是由香里呢?還是由加里?自我介紹后,她從未用過漢字,每次寫簡訊也總用「ユカリ(yukari)」。
興許是這個起了決定性作用。之後不久,功一如同宣示般說道。
「果然沒錯。」他打量了靜奈一番笑道:「是ユカリ(yukari)啊。」
瞬時,他的臉陰沉了。
「騙人,怎麼說?」泰輔問。
「那人是誰?」
「誒,」川野有些受傷地說,「還一起去遊樂園了?」
她把手伸到桌下,找到包中的手機按了幾下,這種程度只消用到手就足矣。
然而,功一決絕的雙眼並沒有一絲猶疑,他表情更加嚴厲了一分。
三兄妹的「新事業」進展得相當順利。靜奈不但有姣好的容顏,而且天生懂得怎樣虜獲男人的心。少許交談片刻,她就能近乎完美無缺地扮演對方喜歡的類型。
「你當演員的話,現在也許已經去好萊塢了。」靜奈曾這麼說過。
「我被騙的錢也是哥哥你們拿回來的,不是嗎?我們不是很順利嘛。我們做這個就好了,找更多目標,從他們那騙回錢。」
「找這樣的男人?」川野突然目含怒火,「拜託這種混蛋宅男!」
「以前就說過了,這個世界不是騙人就是被騙。知道還被騙的我真是個大笨蛋。還給你們添麻煩,作為哥https://read.99csw.com哥真覺得羞恥。太差勁了。」
「你是受騙者啊,不用覺得羞恥啊。」
「我不苟同。用約會拉到的保單,這也太奇怪了。」
「但是他好像把你當作戀人了。」
「那麼,ユカリ(yukari)什麼時候可以休息呢?」川野問道。
「這麼說我也……」靜奈低下頭。
「誒,這樣啊。那麼,還有什麼困擾的話要第一時間找我啊,一定哦。」
吃完咖喱,功一取出一份文件。
靜奈用舌頭輕舔嘴唇,豎起大拇指:「鬥志滿滿!」
「啊,那個,ヤマダ(山田)先生,我們還有重要的話要說,實在不好意思,下次慢慢聊……」
嗯,川野一臉無法領悟地應答著。對於公司、企業的話題他總顯得局促,或許潛意識裡他知道自己是個逃兵吧。讓這種人教的學生太可憐了,靜奈如是想著。
靜奈搖搖頭。
「也不是什麼約會,只是一起去了次遊樂園。」
「什麼?」她抬起頭。
「嗯,沒問題。話說回來,你還沒請到假?」
泰輔自己也不太清楚,他只是不願扯後腿,認真地扮演罷了。但是,他相當享受這個「工作」,也從中找到了生活的價值。一考慮到下次要扮演怎樣的角色,他就抑制不住心中的雀躍。為了變裝而進行的研究也充滿樂趣。雖然至今從事過各種各樣的工作,但他還是第一次品味到這種充實感。
「指標?這麼嚴格啊。」
找到設計事務所的老闆已是一周之後了。在秋田縣的男鹿半島發現了他的屍體,跳樓自殺身亡。
「跑業務的人哪有雙休日啊。你想,我們可以好好地和有工作的客人談話的時間只有雙休日吧,對方平時也要工作啊。」
「火燒眉毛了,我也是情非得已。」靜奈冷冷地說道,呷了口紅茶。
另一方面,功一、靜奈都說泰輔是「模仿的read.99csw.com天才」。保險業務員、銀行職員、占卜師、棒球選手、牛郎,不管怎樣的職業他都可以變裝。而且每次變裝都有模有樣,不會讓人另作他想。
「那麼,功哥哥,我們騙回去。」
望著沖昏頭腦的他,靜奈忍不住想舔舔嘴唇。她努力抑制這份急不可待的心情,小心翼翼地開口。
「這樣說……太亂來了吧。對吧,哥哥?」
「不要擺架子了,快點告訴我們啦。」靜奈撅著嘴抱怨。
走投無路的功一硬著頭皮答應做完自己負責的項目。他問認識的設計家借了器材。當然,一切經費都必須自掏腰包。泰輔和靜奈靠著打工支付了這筆錢。
「完成指標后,應該可以做些其他事了吧。」
啊,靜奈叫道:「ヤマダ(山田)先生……」
「對。」功一輕快地點點頭,「一定要讓他買下。然後靜奈從他那裡收到這寶石作為禮物。」
然而,功一沒有點頭應和。深深埋著頭的他仍然紋絲不動,保持著沉默。
「明明是雙休日啊……」
川野粗魯地放下杯子。「還差多少?」
日漸稀疏的頭髮,日益鬆弛的臉頰,逐漸圓滾的腹部——怎麼看都不是35歲應該有的容貌。據功一的調查報告顯示,他在大學主修化學,一度在藥品公司工作過,因為無法融入其中,半年後就辭職了。現在,他作為一名理科老師過著社會生活,但他在學校也並不親切友善,學生們一致認為他是個怪人。
知道就好,靜奈維持著微笑,忍著沒脫口而出。
「這個……」
「我一看背影就認出你了,工作中?」他笑著對比著川野和靜奈。
「我問他要什麼回禮,他就讓我陪他去遊樂園。但是,只有一次。」
「讓這傢伙買一千萬的寶石?」泰輔問。
沒特別商量,不知不覺間分工就決定了。功一負責調查和策劃,泰輔和靜奈負責實施read.99csw.com。大致順序是首先由靜奈騙倒男人,然後騙取金錢的時候泰輔出場。
「嗯,謝謝。」
「高中時候的前輩。前陣子在路上偶遇,他知道我做保險,正被指標逼得焦頭爛額,就投保了。」
「嗯,勉勉強強。」
靜奈把手放在耷拉著腦袋的功一的肩上。
「我是ユカリ的救世主哦,對吧?」
「指標。還差多少才完成?」
當然,這些真心話她沒有表露在臉上。「都看上去很不錯,」她微笑著對川野說,「你決定吧。」
說什麼傻話呢。靜奈急躁地抱怨著。旅行的費用看一下你的筆記不就知道大概了嘛——
「我再也不會相信別人了。」臉頰消瘦、面容憔悴的功一對泰輔和靜奈說,「可以信任的只有你們。我早該知道的,弄成今天這田地實在太羞恥了。絕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了。」
男人回答道,並徵詢著她的認可。
靜奈觀察著便利店門口那男子的反應,只見他從口袋中摸出手機,確認一下便切斷了電話。信號發送成功。
剛準備下手騙錢時,川野邀靜奈一同去溫泉旅遊。不擅與異性|交際的他居然提出這種要求,實在讓人有些愕然。很快,在和他的聊天中靜奈嗅到了蛛絲馬跡。他經常出沒BBS,在那兒就算和熟人難以啟齒的事也能輕鬆開口,找人商量。想必是BBS上有人建議他若想和女友進一步發展,不妨帶她去溫泉旅行。真不知道是哪個多事的傢伙。靜奈憤憤想著。
他出資入股了新成立的IT公司。開張后,邀請他入股擔任設計部門負責人的那個人下落不明,留給他巨額的借款和無底洞般的絕望感。上次他毫不猶豫地逃走了,但這次他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心,留了封遺書,決定自我了斷。
川野伸手拿起咖啡杯,咖啡杯碰到盤子發出咔噠咔噠的聲響,很明顯他正心神不定。
很快,一位男人走到read.99csw.com了兩人的桌旁,他正是剛剛站在便利店門口的那個男人。
川野武雄如同旅行社代理點的業務員,把一疊旅行宣傳冊平攤在桌上。旁邊還放著份整理的筆記,上面抄了一堆數字。「研究下來,還是箱根比較好。考慮到交通的便利問題,感覺這三家旅館還不錯,程度相當,料理都不錯,費用也沒太大差別。總體對比下來就是這樣。」說著,川野把筆記轉向靜奈的方向。
「我們最大的武器是靜奈的美貌。不利用這個的話我們什麼資本都沒有。這個世界上垂涎美女的有錢人罄竹難書,我們就瞄準他們。不找窮人下手,這是規矩之一。」功一說。
便利店門口站著一個身穿花格子襯衫的男性,一頭長發,帶著黑框眼鏡,手中拿著個紙袋。乍一看到,靜奈差點沒噴出來。如果這幅打扮是在秋葉原的話,怕會淹沒在茫茫人還中很難一眼認出吧。
「不想給武雄先生添麻煩,你還要擔負旅費呢。」
「沒錯啊,不知道回來后還會剩多少積蓄呢。如果到時候還有多餘,我想可以稍微幫點忙。」
從不鋪張浪費的川野有近一千萬的存款,同時,這也反映了他是個不折不扣的鐵公雞。本來以為他沒有爽快地投保是因為對靜奈還心懷戒備,最近總算恍悟,他只是不喜歡讓錢離開自己的手中。
「我也投保就好了。」川野撓撓稀疏的頭髮,喃喃自語似的。
「不,不是朋友……」
「太奇怪了啊。為什麼只有我們必須遭遇這些?父母遇害,被趕出那個家,家變賣后多餘的錢也被親戚拿走了,好不容易三個人可以好好生活,又接二連三地被別人騙。這樣子太奇怪了。絕對不正常啊。功哥哥,這個世界不是騙人就是被騙,對吧?那麼,一直被騙的人不是很蠢嗎?我們去騙人吧。」
「誒?馬上就要月末了,以為你還在忙著完成指標呢。達到指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