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因為沒有別的話好說，只好說聲：「我回來了。」
殺人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又是一種怎樣的心情呢？
若從客廳的角度思考，父親似乎卻是在懷疑母親，因為父親當時在廚房的樣子並不尋常。況且，我知道父親在書房閱讀有關毒品的書籍。有一次，我到書房想借百科全書，偶然發現那本書塞在書櫃的角落。我被「毒」這個字所吸引，抽出來一看，發現書中夾著書籤，而且那一頁是有關砒霜中毒的內容。
「你現在要喝威士忌？」
「我不知道，說不定是和幸在找點心啊。」
「你是在找砒霜之類的毒藥，對吧？你聽了那個刑警的話之後，認為我搞不好真的會那麼做，對吧？」
父母想要逼我做一個選擇，看我要選擇跟著父親還是母親，因為他們兩個人已經決定要離婚了。
這不像父親平常的口氣，感覺像是在找借口。通常，他會直接命令我「不準跟你媽說！」才不會啰哩叭嗦地向我解釋原因。
父親的聲調偏高。他的臉色異常紅潤，似乎不只是低著頭的緣故。
當我察覺自己不該待在那裡，轉身要走的時候，父親叫了聲我的名字。
我聽見父親啐了一句「無聊」，之後的話又聽不清楚了，但感覺上應該是在否定母親所說的話。
「總而言之，我不知道。別再說那些莫名其妙的話了！」
「這樣啊。」
那本書中，並沒有畫出布蘭比利耶公爵夫人的肖像。但在我心中，那張臉卻跟我母親的臉重疊在一塊兒。
「為什麼警察要到西山醫院去呢？」
「咦……？」
「和幸，這件事別跟你媽說哦！」
有天放學回來，父母已在家裡等著我。那天原本就不是診所休息的日子，所以更讓我感到事情非比尋常。父親的身邊坐著一個我沒見過的男人，後來他們才告訴我，他是律師。
我會意地點頭。西山是確認祖母遺體的醫生。
當時好像才四點左右。
「要不是你，那會是誰乾的好事？到處都有翻過的跡象。」
其中，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布蘭比利耶公爵夫人的犯罪案例。她雖然已是有婦之夫，卻和丈夫的友人珊多·克洛亞墜入情網，也就是現在所謂的婚外情。她的父親杜布雷因為這件事情大發雷霆，並將珊多·克洛亞送進監獄。夫人等他出獄之後，和他聯手毒弒親父。據說杜布雷在鄉下靜養期間，夫人為了鬆懈父親的防備，在讓他喝下毒湯之前，竭盡所能地孝順父親。
「你把話說清楚不就得了嗎？既然懷疑，就說你懷疑嘛。」是母親的聲音。
「我嗎？沒有啊。」
總而言之，全班的人都想轉班。一想到這裏，我的心情就變得鬱悶起來。
我剛說到，直到最後我還是不清楚母親是個怎麼樣的人。而那個「最後」就在我剛升上六年級的時候突然地來到。
「校長怎麼說？」
假使母親是殺人犯的話，祖母會感到悔恨嗎？我的答案是——不會！因為祖母並不知道自己被人喂毒，也不會知道身體的異常是毒藥所致。她在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死去，所以
九*九*藏*書直到她咽下最後一口氣，也不知道自己是為何而死。不，她應該連自己會不會死都不知道，因為確認她是否死亡的是活著的人。
我們漸漸地不再聽見那個謠言，鎮上的人對於自己毫無關係的事不再感興趣。比起別人家發生了何種不幸，大家更在意自身的明天會如何。
我想起發現祖母屍體時的情景。此時眼底浮現的是她那像雞骨般瘦弱衰老的身體，以及幾乎感覺不到生命的膚色。祖母死前，說她全身上下都不舒服，那應該就是胃腸不適所引起的，而且她的肝腎功能一定也不正常。此外，還有明顯的知覺和運動神經失調，全身衰弱無力更是自不待言。
「錢還不是我付的！你什麼也沒做，只希望媽早點走。你對娘家的人說媽什麼我都知道！」
「等一下，你別逃離！」母親說。父親似乎想要離開。
「沒有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就是這個。」父親做了一個倒酒的動作。「威士忌啦。我記得有人送我一瓶，可是怎麼找也找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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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走到廚房的時候，發現父親蹲在流理台前，打開下方的柜子門，盯著裡頭瞧。父親的身旁擺著原本應該放在柜子里的醬油和日本酒的瓶子。
「你媽的個性就是那樣，一旦是別人送的東西，打死也不肯送人，對吧？說穿了就是小氣鬼。像那瓶威士忌也是，明明自己不喝，我想送人她也一定會反對。我懶得被她碎碎念，才趁她不在找找看。所以……你知道了吧？」
「所以就說是我殺的嗎？那你拿出證據啊！然後叫警察把我抓走不就得了？」
「好像是叫西山醫院的吧。」
「是嗎？真奇怪。」
「聽說上村他媽到校長室去了耶。」又一次，在放學回家的路上，我們來到附近堤防的時候，倉持告訴我這件事。
「你是不是在檢查？檢查有沒有那個東西？」
我想，我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真正對殺人感興趣。每當我在調查毒藥的內容，就會想象使用毒藥的情景。要是我的話，會這樣做，不！那樣也可以。只不過當時還沒有讓我想要下毒害死他的人。正因為如此，我想要知道實際下手的人他們的心境如何。
「老實說吧！」母親盯著父親直瞧，父親好像刻意不跟母親對上眼。
「你說謊。」
在那之後，父母就不曾在我面前爭吵。我將之解釋成兩人已經採取某種形式的妥協。相較之下，我更憂心自己在學校的地位。原因在於之前的謠言，使得沒人願意靠近我，跟我說話。就連老師，感覺上也想避免跟我扯上關係。
「什麼醫生？」
不知道是不是過度亢奮的關係，母親的話岔到莫名其妙的地方去。父親的反應有點慢半拍。
到了傍晚，母親回到家裡的時候，父親已經回診所去了。我在客廳看電視，同時注意母親是否發現了廚房不對勁的地方。
「老實說什麼？」
關於這點，我應該比倉持還要清楚，畢竟我一天到晚都在看這ｒeaｄ•9９csｗ.coｍ類的書籍。
「吵死了！」父親怒斥。聽到一陣粗暴地開關紙門的聲音之後，一陣重重的腳步聲通過走廊。
「她？這個叫法還真是意義深遠啊。」
書的內容如上，癥狀的最後以「會導致死亡」做總結。
「又不是沒付她錢。」
「廚房？什麼做什麼？」父親裝傻，繼續倒啤酒。
父親既然閱讀了這一頁，當然對於祖母的死抱持疑慮，連我也覺得那個謠言可能並非單純的惡意中傷，畢竟母親希望祖母死是事實。
「前一陣子刑警說的東西啊。」
父親當時大概正在想如何圓場，但又發現自己拿著味醂瓶子的不尋常舉動，只好慌忙地將瓶子放在地上，故作苦笑。「所謂君子遠庖廚，就是說男人不可以進廚房。這是死去的爺爺教的。我一直在實踐這個道理，才會一旦想要找什麼，都搞不清楚放在哪裡。」
「可是廚房的樣子不太對。」母親再度向父親開口。「像是調味料的位置什麼的，都跟平常不太一樣耶。」
我提心弔膽地通過走廊，聽到了兩聲咳嗽聲。聽到這個聲音，我才鬆了一口氣。是父親沒錯，父親當時得了輕微的感冒。
「他說了什麼？他說的話莫名其妙，我根本沒專心在聽。」
這件事可能是母親下的毒手，但是為什麼我並不特別感到害怕呢？雖然我知道殺人是一種犯罪行為，卻無法體會實際罪孽有多深重。這或許是因為我對祖母並沒有親情之愛，總覺得睡在那個房間里的老太婆是個骯髒醜陋的生物。再說，我並不認為死有什麼特別，不過就是從生物變成單純的物質罷了。誠如舅舅所說，人死就像是玩具壞掉無法再動，我非常喜歡這個比喻。然後，我想起了在火葬場撿骨灰的情景。
「哪個？」
母親對於父親顧左右而言他的態度感到不耐，開始有些動怒。
「你才要不要臉哩。竟然被那種女人耍得團團轉。」
「聽說是希望校長不要讓她兒子跟田島在同一個班級。他媽說，那個謠言是真是假不知道，但是只要想到班上有一個這種家庭的小孩，就覺得毛骨悚然。」不知道是不是該說倉持消息靈通，不知為何地總是他別擅長搜集這類的情報，格外清楚小道消息的細節。
「愚蠢至極，她怎麼可能會做出那種事。」
「錢、錢、錢，你這個貪得無厭的女人，要不要臉啊？」
「你也不用刻意加個小姐啦。明明私底下都叫她富惠，對吧？」
父親嘀嘀咕咕地說了些話，似乎並不承認和小富之間的事。
我問他上村他媽去校長室的原因。
「別裝蒜了你，反正我也覺得無所謂。相對地，你錢可要給我按時入帳。只要你遵守這一點，我也就不跟你啰哩叭嗦了。」
父親應了幾句，可是聲音模糊，聽不清楚。
「不是要喝，是想送人。」父親開始把拿出來的醬油和酒的瓶子歸回原位。「真奇怪，你媽是收到哪去了？」
「哪有什麼意思。你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嗎？」
父親滿意地點頭，繼續收拾剩下的東西。但是他好像不太九_九_藏_書記得什麼應該放在哪裡的樣子。我心想就算我不說，母親也應該會發現吧，不過我還是閉上了嘴巴。
「我稱小富小姐叫『她』有什麼不對？」
「我剛回到家而已。」
注：
「那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應該沒有提到什麼有毒殺嫌疑之類的。要是那樣說的話，現在你家前面應該早就停滿警車了。」
如此想來，被人喂下砒霜的推論似乎越來越趨真實。另外書中也寫到，有不少醫生誤判成其他疾病的案例。
當一聲，突然聽到東西翻倒的聲音，同時也聽到餐具撞擊的聲音。我的眼前浮現了父親踹倒餐桌的身影。
我時而會偷偷溜進父親的書房裡翻閱有關砒霜這類毒藥的書籍。書中介紹的毒藥之多，著實讓人大吃一驚。其中，還描述了古今中外如何利用毒來殺人，諸如馬莎·馬雷克使用鉈的犯罪案例、凡寧卡利用鴉片毒害他人而聲名大噪的案例、被人灌下氰酸鉀卻沒死的怪僧拉斯普金，還有在日本國內毒害事件中屬於較近期的帝銀事件。
雙親似乎想要對世人宣告：一切都和從前一樣，並沒有改變。不過只要一走進家中，就會發現事實並不是那麼一回事。在我看來，父母簡直就像是變了一個人。
「我沒說謊。」
「嗯，我知道了。」我回答。
「醫生怎麼回答呢？」
「不是跟你說我沒檢查嗎？你很啰嗦耶！」
「天曉得，不知道。」
相較之下，當時我心中更感興趣的是，殺人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母親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對祖母喂毒？而計謀順利得逞時的欣喜又是如何？
當她察覺兩位兄長懷疑父親的死和她有關時，更派了手下到兄長的身邊，成功地將之一一毒害。根據書上記載，她的大哥到死亡約花了七十天；二哥則為九十天左右。據說她為了讓毒性能夠慢慢發作，在犯案之前還曾到認識的醫院里做實驗，對貧窮的病患下毒。
然而，讓我驚嘆的是他持久的殺人念頭，以及在執行殺人過程的冷靜態度。以往在我模糊的印象中，殺人的慾望應該是爆發性的、短時間一涌而現的。或許是因為電視劇中描述的殺人情節，從產生動機到實際執行沒花多少時間所致。此外，在小孩的心目中大概也認為，在現實生活中絕大多數的案件都是所謂的「血氣上涌失手殺人」。因此，我對於復讎烈焰持續燃燒數十年，且為了殺害對方，不惜花費數十日的執著念頭，心懷畏懼。
「我沒空陪你說渾話，浪費時間。」
在那之後，我緊貼在牆上的耳朵聽到「碰」的撞擊聲，好像是什麼東西砸在牆壁上，隨即在牆下發出東西哐啷碎掉的聲音。
死人本身一無所知……。
吃晚飯時，答案揭曉。
突然跑出我的名字，讓我嚇了一跳。
我無法判斷母親是不是對祖母喂毒。何況究竟從哪弄來砒霜也是個問題。不過另一方面，有個畫面卻令我印象深刻，那就是在祖母死後，母親丟掉鹽巴和砂糖等調味料的情景。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那真的是鹽巴和砂糖嗎？難道不是什麼其他的「白色粉末」嗎？
「那你為什麼檢查廚房？太詭異了吧？」
「可是像鹽巴跟胡椒都跑到了絕對不可能出現的位置上，你說這有可能嗎？」
唯有一個人還是跟從前一樣。那個人就是倉持修。然而，他似乎也不想讓其他人知道他和我有往來。有人在的時候，他就不靠近我，甚至經常在我向他搭話的時候，他也無視於我的存在。
「那要不要我們去問問和幸？怎麼可能為了找點心，去打開流理台下面的門嘛。」
「你進了廚房對吧？」
從旁人看來或許會覺得奇怪，但我完全不想感情用事地相信母親。老實說，直到最後我還是不清楚母親是個怎麼樣的人。我也不懂殺人的心理是怎麼一回事。我甚至無法想象母親的內心是否萌生了那名為殺人念頭的東西。如果她告訴我人是她殺的，我大概也只會覺得「哦，那樣啊」，而如果她告訴我她沒殺人，那我也可以接受。
自從那天之後，刑警就沒再來了。大概原本就沒有特別的嫌疑，只不過是有點在意那個謠言罷了。
「天曉得。應該是要去問田島婆婆死時的事吧？人家不是說被毒死的屍體會有什麼變化嗎？」
吃完飯後，我下了餐桌離開餐廳，走到隔壁的客廳打開電視。不過我的目光卻沒有對著熒幕，反倒是耳朵貼著牆壁。我知道這樣就可以聽到隔壁房間的對話。從前，稅務局的人來的時候，小富就是這麼做的。
「話說回來，好像有警察去找醫生耶。」倉持又道出了另一個小道消息。
「我沒有做啦！何況，我根本沒辦法在媽吃的食物里下毒啊。你剛才不是也說了嗎？我這一陣子又沒進廚房，能這麼做的就只有照料媽三餐的人而已。」
「你這什麼意思？」
我環顧四周，發現還有好幾個餐具櫃和收納櫃的抽屜及拉門也都開著，買來放著的調味料及食材都有搬動的跡象。
然而，儘管謠言的熱度降溫，其內容卻沒有為人所淡忘，只不過說的人變少了而已。當謠言不再成為大家的話題，這個不祥的故事感覺上不再是單純的想象，而成為一個事實，深深地烙印在眾人的記憶中。從父親的診所離開的病患，從此不再上門求診。原本朋友就不多的我，在學校日漸孤立。所謂謠言不會長久，但是這個定論似乎並不適用於負面的謠言。畢竟，過了好幾年即使在我家被拆掉了之後，那個城鎮里還是流傳著「那家有個老婆婆被人謀殺」的謠言。
原以為母親就要發作，但她卻隱忍了下來。我察覺那是因為我在一旁的緣故。這使得我更加坐立難安，於是努力扒飯，打算及早離開現場。
「你在找什九-九-藏-書麼呢？」
「好像是說這種事情他辦不到。那也難怪啦，要是每個人的要求他都一一採納，可就沒完沒了了。」
我從那時起就不相信有死後的世界和靈魂的存在，今日亦然，因此我並無法理解被殺害的人會心存怨恨這種概念。當然，我知道許多深愛死者的人，他們的憎恨與悲傷是存在的。只是想起大家在葬禮上並不十分哀戚的表情，也就可想而知他們的憎恨與悲傷不過爾爾。
父親的樣子特別奇怪。有一天，我從學校回來的時候，聽見廚房裡傳發出了聲音。心想，怪哉！那天，母親應該是去了親戚家。
「單純只是你的錯覺吧。應該是你之前都不太進廚房的關係啦。」父親喝著啤酒說。父親像是在挖苦母親，小富在的時候幾乎都不做家事。
「你不用裝蒜啦，我看你的臉就知道了。你老實說清楚，我反而落得輕鬆。我說老公啊，你對親戚那邊可不是這樣說的。你說媽突然猝死很不尋常。這，不是在懷疑我嗎？」母親的音量大概就算我耳朵不貼著牆也聽得見。
「你什麼時候在那裡的？」
「你還真敢說……」
我的父母親持續以堅決的態度度過當時的難關。不論病患再少，父親還是跟以前一樣，繼續牙醫的工作，假日則邀約朋友出外釣魚。此外，他還囑咐與鄰居處的不好的母親，積极參与鄰里集會和家長會。母親雖然興趣缺缺，但原本個性就不服輸的她，在聽了父親「老是關在家，更會被人用奇怪的眼光看待」的話之後，反而比平常更可以梳妝打扮，穿上最喜愛的服飾出門。我後來聽別人說，看到這樣的母親，在背後暗罵她「不要臉」的人還真不少。
沒想到母親竟然會發現父親和小富之間的關係。而且明明發現，卻吭都不吭一聲，這點讓我很驚訝。
我聽不見父親的聲音，但應該不是聽不見，而是父親沉默了。
母親將視線轉向我。我低下頭，只是默默地動著嘴巴和筷子，深怕被母親問到話。
「問媽不就得了？」
亞砷酸是一種無味無臭的白色粉末，不易溶於冷水，但易溶於溫水。中毒癥狀可分為急性和慢性兩種，若喝下大量的毒藥，會出現急性中毒癥狀，若喝下少量的毒藥，則會變成亞急性中毒。亞急性中毒的主要癥狀有胃腸不適、腎臟炎、蛋白尿、血尿、脂腫大、知覺障礙、肌肉萎縮、神經炎、失眠、全身無力。
「你在廚房做了什麼？」母親邊吃飯，邊若無其事地問父親。
「嗯，啊……，也對……」父親一邊含糊其辭地回答，一邊繼續收拾善後。
真是不會講話，但倉持卻說得一點也沒錯。因為西山醫生不可能包庇犯罪，所以大概沒有發現典型的中毒癥狀吧。
父親很專心，似乎沒有注意到我的進入，繼續在流理台下找東西。當父親把醋瓶子拿出來的時候，總算察覺到有人在了。他一臉吃驚地回過頭來。
「我可沒那麼說。」父親稍微提高了音量。
「就是因為你討厭媽，才只好叫小富來幫忙的不是嗎？人家對我們那麼好，你居然還說得出那種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