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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斯大黎加的冷雨 第3節

哥斯大黎加的冷雨

第3節

「那還是先上交吧。我們也搞不清犯人有沒有碰過。」
在巴士上搖晃了一個多小時。我卻怎麼也不覺得車子正在朝聖何塞的方向行駛。又過了一陣子,巴士在一個小鎮的空地上停了下來,司機打手勢讓乘客們下車。我們下了車,只見空地還停著一輛同樣的巴士。
「可能會留下強盜的指紋,所以他想請你們先上交給警署。」
「明天一早把護照複印件給你傳真過去,OK。」她公事公辦地說,對我們的悲慘遭遇一句也沒有多問。我真懷疑她到底也沒有搞清楚事態的嚴峻。
「我想起來了。」我說,「他們沒碰過。」
「因為他很可能就不還給你們了。」
「好像是這樣吶。」
她聽了這話,苦笑了一聲。
「接下來要去警察局咯。」那名女子說。
「啊?那就是又要乘上巴士,從原路返回了?」
「這裏確實是一個好地方。」佐藤立刻睜大眼睛,認真地說:「哥斯大黎加可是中南美最安全的國家了,我們也非常希望多接待一些日本遊客。你們碰上的事件絕對是例外。如果你們就此認為哥斯大黎加是一個混亂不堪的國家,我們可就為難了。」
「但我們遇到的可是真事兒。」雪子賭氣似的說。
這回總算運氣不錯,我心想,趕緊將事情九-九-藏-書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警察聽完以後,打手勢讓我們坐在警車的後座上。
我盡量簡潔地把事情說了一遍,讓她明天一早把我放在辦公桌抽屜里的護照複印件傳真到旅館來。
我非常驚訝,朝那名年輕警官看去,只見他正貪婪地盯著雪子的雙筒望遠鏡。我又朝女律師望了一眼,她露出一副「此地的警方就是如此」的表情。
聽了我們的講述,她說道:「那可真是不幸啊。」隨後又用西班牙語向警察進行了一番陳述。警察應了一句,便發動了警車。
一名警察從車窗里探出頭,用西班牙語對我們說著什麼,好像是問我們遇上了什麼麻煩。
就這樣過了一個多小時,警察又停下車來,同一位白人女性說著什麼。那位女性身著緊身夾克衫,年約四十歲上下。她和警察交談了幾句以後,便上車來坐到我們身邊,隨後朝我們微微一笑,用英語問道:「兩位這是遇上什麼麻煩事了?」我聽到久違的英語,心下只感到萬分親切。
「你們是從加拿大來的?」她看著硬幣問道。
錄完口供以後,警察用警車把我們送回了旅館。女律師臨走之際給我們留了電話號碼,讓我們有麻煩的時候再去找她。
「是我啊。」
「他為什麼九_九_藏_書不把我們直接帶過去呢?我剛才明明已經講過事發經過了。」
還是這樣說為好,她點點頭,替我們翻譯了。警察一言不發。
「他可聽不懂英語啊。但是看你們這副模樣,也能大致猜出發生了什麼事。所以才讓你們先上車,再找個會說英語的人來當翻譯,好明白你們的遭遇。」
巴士總算髮車了。我打手勢問司機現在是什麼時候了,因為我認為他肯定知道準確的時刻。但問了半天也只得到一個「大約四點半左右」的模糊答案。
「啊——」我渾身的氣力都像是被抽幹了。
「請問出什麼事了?」我小心翼翼地與他搭話,卻沒有得到回答。
進了房間,我脫下衣服,一頭倒在床上,真想就這樣睡過去,但現在可不是時候。我讓雪子先去洗澡,隨後分別給信用卡公司和旅行支票發行機構打去電話,講述了遭劫的經歷,辦妥了相關手續。
「我只知道這裏肯定不是聖何塞。」我說。
「唉。」我嘆了口氣。「這裏好像是和聖何塞相反的一個終點站呢。」
七點過後,我們終於到達了破舊的警局,此時距離我們遭劫已經過了五個多小時。負責錄口供的年輕警官若不是身著警服,簡直就像一名在集市上賣可可的小販。他有些漫不經心地https://read.99csw.com聽取了事件經過,大概是覺得經過那麼長時間以後,很難再捉住犯人了吧。那位女性全程為我們充當翻譯。從談話過程中,我得知她是一名律師,此人雖然相貌不美,但對於我們來說,卻如同神明一般。
其他乘客們紛紛圍攏過來,大叔向他們解釋了我倆的遭遇,雖然我聽不懂他是怎麼說的,但大伙兒都朝我們投來極為同情的目光。
八點半左右,我們終於回到了旅館。我真想馬上回房,一頭栽倒在床上,但房間鑰匙被搶走了。我們跑到大堂,服務員們看見我們滿身泥水的狼狽相,無不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他問你們強盜有沒有碰過這架望遠鏡。」女律師說。
「為什麼要問這個?」我問。
我也懶得與他多費唇舌,只請他給我們換了房間,雖然那兩名強盜不至於膽大包天地到這家旅館投宿,但我們只要一想到房間鑰匙在他們手中,就滿不是滋味。
「這下終於得救了。」我和雪子對望了一眼,安心地喘了口氣。
「做出喝的樣子就行了。」我用日語對雪子說,把瓶口湊到嘴邊。老人好像因為對可憐的亞洲人做了一件大好事,很是得意,挺起胸膛重重地點點頭。
又隨著破巴士顛簸了一個半小時之後,我們終於回到了九-九-藏-書聖何塞。我想找一輛計程車回旅館,卻沒有一輛車從面前駛過。天漸漸黑了,路上的行人變得稀少,沿街賣小吃的店鋪也紛紛打樣了。這下可遭了,我心中漸感不安,身後卻突然傳來一聲招呼。回身看去,只見一輛警車正停在那裡。
聽我這樣說,她的表情有些複雜:「雖然這是你們的自由,但我覺得還是不交給警方為好。」
接過瓶子,我不由自主地咽了一口唾沫。瓶中的水呈紅褐色,很是渾濁,片刻之間,瓶底上就沉澱了一些黑乎乎的東西。當地人大概還不要緊,外來者一喝下去估計就得拉肚子了。
「Hello。」聽筒那端傳來那個熟悉的沉悶而陰鬱的聲音。
「沒有,這裏還剩了一些。」我打開腰包,取出一個裝有少量加拿大幣的小錢包來。可錢包沒拉上拉鏈,幾枚硬幣掉在地上。我趕緊去撿,那名女子也俯身幫忙。
「嗯,那是,你們也不會拿這種事來開玩笑啊。但是你們怎麼會孤身進那種林子呢,一般的遊客可不會這麼做啊。」
過了大約三十分鐘,我們錄完了口供,警察又指著雪子說了句什麼。準確地說,是指著她胸前掛著的望遠鏡說的。
「為什麼?」
「嗚嗚——」雪子又擺出一副要大哭一場的架勢。
接著,我又撥通了秘書格蕾絲的九九藏書電話。
「錢全被搶走了?」
「我說,這是哪裡啊?」雪子問。
他的口吻非常激烈,好像是生怕我們回日本以後大肆宣傳似的。
「這個我不太清楚。」雪子說。
「我在加拿大有好多朋友呢。」她說著,把硬幣放回我的錢包。
「哦,是你啊,泰德。」泰德是我的英文名在。
「這種事兒可真不多見哪!」這名姓佐藤的服務員感慨道,「我還從沒聽說過有日本遊客攤上這種倒霉事兒呢。」
把這些事務一一處理完畢之後,我撂下電話,只覺剎那之間便被巨大的疲憊所吞沒了。我想起身沖個澡,但眼帘越來越沉重,終於什麼也不知道了。
聽到我的聲音,她的口吻沒有絲毫變化,甚至更為懶散了。
「是的。」
那個賣點心的大叔指著另一輛巴士對我們說:「聖何塞,聖何塞。」好像是讓我們乘上去。
「我可是聽說哥斯大黎加的治安還不錯呢。」我說。
這是一家日本人開的旅館,一名日本服務員接待了我們。
我還以為警察會把我們直接帶回警局呢,沒想到他開著警車在鎮上不停地兜圈子,還不時停在路邊,向行人說著什麼。
一位老人不知道從哪裡找來兩個可樂瓶,在附近的下水道里弄了點水,遞到我們跟前,嘴裏還說著「水,水。」好像是讓我們喝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