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里命令女員工離開辦公室。勇作和織田並排坐在房間中央的一張長椅上，中里坐在他們對面。

「看來松村先生是不知道，」織田接著說，「但不管怎樣，我認為須貝社長打算拿到某項資料，想做些什麼。你有沒有聽他說過，最近要投入什麼新的事業領域?」

中里將一旁的電話拉過來，通過總機轉給池本。從他們的對話來看，池本果然介紹了幾位大學教授給正清。池本似乎決定馬上過來。

中里拿出香煙抽了一口，織田開口了。他和詢問松村時一樣，依序發問。當他提到資料一事時，中里的眼神閃了一下。

「當然。今天去的主要都是親戚，公祭會另外舉行。」

「池本?」

「心理學……」

「是的。社長要我負責聯繫，讓他和這三位教授見面。很奇怪的組合吧?工學院倒還能理解，其他的就……」

「須貝社長的?」織田問。

中里表示，別說資料，他連瓜生家的保險箱都沒見過。

「那倒是無妨。不過我想講出來之後，你們的期望一定會落空。嗯……有從前的決算報表、員工名簿，還有……」

「我們會保密的。」織田悄聲說。

「哦……」松村表情依舊，只動了動嘴巴，「是電和腦嗎?是指computer吧?我對這方面一竅不通。」

織田和勇作不好進一步逼問，反倒是松村開口道：「對了，你們警方應該會還弘昌先生清白吧?我今天早上打電話到瓜生府上，據我所知，你們根本沒有證據斷定弘昌先生就是兇手。」

勇作覺得腦中的拼圖又拼上了一片。

「你知不知道一本寫著這個詞的資料?」勇作插嘴問道，「電腦——電氣的電，腦髓的腦。」

「我沒聽說。」松村平靜地說，「須貝社長應該在考慮許多事情，但我沒有聽到任何具體計https://read.99csw.com劃。」

「我應該回答『沒有』比較好吧?當然，如果是指computer的電腦，我倒是在很多場合都聽過。」松村面露微笑。

「嗯，」松村抱起胳膊，鼓著臉頰，「我從沒聽過有那種東西，這莫非是個誤會?」

「說不定有。」中里說，「不過，他對那方面的事情還挺保密，可能一個人偷偷地進行。尾藤他們那幫人有沒有說什麼?」

弘昌在口供中提到，須貝正清從瓜生家的書庫拿走了資料。於是次日早上，織田命令勇作和他一同前往UR電產總公司，調查那些資料是否存在，以及內容為何。

對方請教姓名，他回答：「織田與和倉。」

「我們就是因為不知道，才會向你請教。」織田的話中露骨地表示出警方也不知情，以及他心中的不悅。

「真是辛苦。」

勇作他們選擇找松村顯治問話，是因為聽說他是瓜生派中唯一沒有「變節」的人。勇作推測，向松村這樣的人詢問瓜生直明珍視的資料，可能會獲知詳情。

「嗯，我想大概就是這些。」說完后，松村將雙掌交疊在啤酒肚上。

替他們開門的是一名年輕女員工。坐在窗邊桌旁的男人說著「哎呀，你們好」，站了起來。

「就是開發企劃室的室長，我打電話問問。」

「這裏簡直就像酒店大廳嘛。如果來這樣的公司，當上班族也不賴。」織田邊走邊仔細地觀察四周。

搭上電梯，織田問勇作：「你覺得松村怎樣?」

織田將事情經過說明一遍后，問道：「怎麼樣?你對那樣的資料有沒有印象?」

「但我認為，以墳墓為掩護接近須貝先生也不是不可能。」

之前修學大學的警衛說，前田教授教神經心理學。

「完全沒有。」松村微微抬起九*九*藏*書頭，像是在用鼻孔對著他們，斷然道。

勇作說：「我想見松村常務。」

織田在西方面前分明答應得很爽快，現在卻大發牢騷。他大概覺得這是一份吃力不討好的工作。勇作決定不予理會。他認為調查正清拿走的資料是當務之急。

「詳細內容我們也沒聽說，他只說會在近期告訴我們。」

「還不清楚，接下來還要調查。」織田回答，「既然逮捕他，就表示我們握有相當的證據。總之，我們要根據瓜生弘昌的口供確認一些事情。今天來訪的目的也是如此。」

「你什麼時候聽到這件事的?」勇作問。

「這件事情，須貝社長要我不能說。」勇作一發問，池本馬上弓身說道。

「你真沒有印象?」

「大概只有門面能看。」勇作說。

「嗯，我總覺得有點不對勁。」但織田又不說是哪裡不對勁，只是不發一語地看著樓層顯示燈。

「能不能請你告訴我，裏面放了什麼文件?」

「專任董事請兩位到他的辦公室。」前台打完電話后說。

「沒關係，我也沒有忙到那個地步。命案調查得如何了?不可能逮捕弘昌先生之後，就破案了吧?」松村似乎已經知道瓜生弘昌的事，主動發問。他好像頗擅言辭，從他徑直稱呼「弘昌」來看，他和瓜生家關係頗為密切。

「池本是須貝社長夫人的遠親，年輕歸年輕，做起事情卻乾淨利落，須貝社長好像也很器重他。」

「一點風聲也沒有?」

「是啊，誰叫他們走了一個又一個。」然而，中里的臉上卻沒有不滿或不安的神色。上頭的人接連過世，對他們應該不只是壞事。

「基礎研究?」

「他本人已經承認有殺人念頭，而且去過命案現場。」織田說，「不過，他說當抵達現場時，須貝先生已經死了。這種事情只read.99csw.com要稍微動動腦子，就能判明真假。」

聽到勇作這麼一問，池本偏著頭思索。「這我就不太清楚了。不過，我聽說這位相馬教授教的是心理學。」

勇作有些吃驚，他這可是第一次主動徵求自己的意見。「什麼怎樣?」

受訪對象一出現，原本毫無幹勁的織田便將勇作晾到一旁，開始問話。他是一個不論什麼事情都非得帶頭才甘心的人。

「關於那個脫皮計劃，他有沒有說過什麼提示呢?」中里又叼上一支煙，織田邊用自己的打火機替他點火邊問。

「梓大學人類科學院相馬教授、修學大學醫學院前田教授、北要大學工學院末永教授，這三位嗎?」

「我認為那並不值得費心調查。」在公司正門領取訪客單后，織田意興闌珊地說。

「可是，我們需要證實口供的內容。」

UR電產的辦公大樓是一棟米白色的七層建築，從正門玄關進去后，左邊是寬敞的大廳。勇作往大廳前方的前台走去。那裡並排坐著兩名身穿橘色制服、五官端正秀麗的年輕女子。

H那就萬事拜託了。反正最重要的社長也去世了。」

「脫皮?什麼意思?」織田問。

「不好意思，在你百忙之中前來打擾。」勇作說。

「我們首先想確認一事。須貝先生從瓜生家拿走了某項資料。」

「可是，須貝先生的確從保險箱里拿走了什麼。」

「不過，」松村仍舊否認，「那個保險箱我也見過一次，裏面放的文件並沒什麼大不了的。我不認為須貝社長得到那樣的東西會覺得高興。」

池本煞有介事地拿出一張白紙，將人名寫在上面。織田看著白紙，朗聲念了出來。

「我想想，大概半年前吧。」

兩人與松村告別、離開會客室后，再度前往接待大廳，這次指名要找專任董事中里。長發一絲不苟地紮成馬九*九*藏*書尾的前台小姐露出了詫異的表情。

勇作推測，須貝正清會不會是察覺到瓜生直明死期將近，才那麼說。

約四疊半的小房間里只放了一套待客用的簡易沙發。兩人在會客室等了約五分鐘，傳來了敲門聲，隨即出現了一個臉圓、體形也圓、看起來敦厚老實的男人。

「是嗎?或許吧。」中里意有所指地撇了撇嘴，「尾藤原本屬於瓜生派，就算須貝社長想利用他。大概也不會完全信任他。說到大學的關係，他可能會拜託池本他們。」

「哦，我想也是。」

中里接連不斷地吐了好幾口煙，像是自言自語：「他最近倒是提了一件有點奇怪的事情，好像是什麼差不多該計劃脫皮了。」

「我是松村。」來人拿出名片。

專案組中也有人提出相同意見，勇作也有同感。

松村靠在沙發上，用一種略帶戲劇性的語調說：「事實可是比小說還奇怪!弘昌先生根本不可能不用十字弓，直接用箭行刺。須貝社長可精通武術，一接近就會被他察覺。」

「要得到證實並不容易，就算證實了也無濟於事。重點在於下手的人是不是弘昌。」

「很遺憾，我只記得這些。」

「嗯。我的推論是，他好像將目光鎖定在尚未開發、但有前景的技術上。」

「這幾位教授從事的是哪方面的研究?」

幹部的辦公室集中在三樓。下了電梯沒走幾步，就出現了一間標明「專任董事」的房間。織田確認貼在門上的一張小名牌寫著「中里」，便敲了門。

勇作盯著他交疊在啤酒肚前的雙掌。剛才他聽到「電腦」的時候，勇作看見他的指尖抽|動了一下。

「不好意思，請你們的問題簡短一點，我還得去參加葬禮。」

勇作和織田一起將松村列舉的項目記錄下來，但勇作越聽越覺得記錄這種東西沒有意義，他記到一半便停下了，九*九*藏*書看著眼前這位個子不高的胖男人。從對方的表情中，看不出他是真的一無所知，還是明明知道卻在裝傻。

「還有沒有?」織田問。

「資料?那是什麼?」

「即便如此，也不可能欺近須貝社長，弘昌先生並不是動作敏捷的人，要是在間不容髮之際被社長發現，不就玩完了嗎?你們警方還是應該考慮，是誰從墳墓後面瞄準社長的背部放箭。」松村用食指對著織田，擺出一個射擊的動作。

前台小姐用內線電話聯繫后，請他們到五號會客室等候，那是大廳後方的一排會客室之一。

「半年……那是在瓜生先生去世之前。」

「這個嘛，」中里側著頭將煙吐出，「好像是一個相當長期的計劃。他甚至還跟我討論該採取什麼步驟擴大基礎研究部門。」

中里和松村正好相反，長身瘦臉，像個老派的中年紳士。勇作從他戴在臉上的金屬框眼鏡，聯想到夏目漱石的《少爺》中一個綽號。紅襯衫一的角色。

「在開發那項技術之前，須貝先生是否曾和某所大學接觸過?」勇作這麼問是因為想起了修學大學的前田教授。

「尾藤先生什麼也沒說。」

室內除了他的辦公桌，還有一張桌子，一定是那名女員工的，這令勇作心中五味雜陳。美佐子從前也曾像那名女員工一樣，在瓜生直明的辦公室里工作，因而和晃彥結婚。

「呃……」織田改變問話的內容，問中里有沒有聽說須貝正清最近要投入新的事業領域。中里不屬於瓜生派，而是須貝派。從血緣來看，他是正清的表弟，照理說該清楚正清最近的動向。

這一瞬間，勇作想，這個男人是真的不知情。

雖已事先約好時間，不過，松村要他們來訪時不亮明警察身份。

織田反駁，但松村搖頭。

那個叫池本的男人不久就出現了。他身材短小肥胖，但感覺身手很矯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