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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iMac 「你好(又見面了)」 回到未來

第二十六章 iMac 「你好(又見面了)」

回到未來

註釋:
李·克勞正在準備一系列彩色的雜誌廣告。他給喬布斯發了一些排版后的打樣,很快便接到了喬布斯怒氣沖沖的電話。喬布斯堅持說廣告中的藍色和他們挑出來的iMac照片上的藍色不一致。「你們這幫傢伙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喬布斯嚷道,「我要另找別人做這個廣告,因為你們把它給毀了。」克勞反駁道:「你再去比比看。」喬布斯根本不在辦公室里,卻一直堅稱自己是對的,而且不停地喊叫。最後,克勞讓他冷靜地坐下來,再對比一下原始的照片。「我最終向他證明了這個藍色就是他要的那個藍色。」幾年之後,在Gawker網的「史蒂夫·喬布斯討論區」里冒出來一個帖子,發帖人曾經在加州帕洛奧圖的全食超市(Whole Foods)工作,這家超市離喬布斯的住宅只隔幾個街區。帖子寫道:「一天下午,我正在整理購物車,看到一輛銀色的賓士停在殘疾人停車位上。史蒂夫·喬布斯正在車裡對著他的車載電話大喊大叫。當時正值第一代iMac發布之前,所以我肯定沒有聽錯,他在大喊:『去他媽的!不夠藍!!!』」
(iMac)
負責硬體的部門主管喬恩·魯賓斯坦,決定給計劃中的新機器採用蘋果專業類專業版電腦Power Mac G3的微處理器和內核,並安裝了一個硬碟驅動器和一個光碟托盤。但是喬布斯和魯賓斯坦作了一個大胆的決定——新機器不再配備普遍使用的軟盤驅動器。喬布斯引用了冰球明星韋恩·格雷茨基(Wayne Gretzky)的名言:「要向著冰球運動的方向滑,而不是它現在的位置。」在當時他這個做法非常前衛,但是最終大多數計算機都取消了軟盤驅動器。
喬布斯和艾弗搭檔之後的第一個成功之作就是iMac——面向家用電子市場的台式計算機,於1998年5月問世。此前,喬布斯對這個產品有明確的說明:它應該是一個一體化的產品,鍵盤、顯示器和主機被組合到一個簡單的裝置中,從箱子裏面拿出來就能用;而且設計要獨特,要九_九_藏_書能體現品牌文化;價格定在1200美元左右(當時蘋果公司沒有標價在2000美元以下的計算機)。「他告訴我們,要回到1984年第一台Mac電腦那個設計理念,設計成一體式的消費電子產品。」席勒回憶道,「這就意味著設計部門和工程部門必須要通力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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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如此簡約的塑料外殼中也蘊涵著十足的複雜性。艾弗和他的團隊與蘋果公司在韓國的製造商合作,力求製作出完美的產品,他們甚至去了一家生產糖豆的工廠,學習如何把半透明色彩做得更富活力。每隻外殼的成本超過60美元,是普通計算機外殼成本的3倍。換做其他公司,可能會就此進行專門論證,討論半透明外殼是否能幫助提升銷量,並證明額外的成本是值得的。但喬布斯對這種論證不予考慮。
喬布斯還邀請TBWAChiatDay廣告公司的李·克勞和肯·西格爾一行人來到蘋果,看看這裏正在做的事情。他把他們帶進戒備森嚴的設計工作室,並戲劇性地展示了艾弗設計的半透明的淚滴形外殼,看起來很像20世紀80年代一部電視動畫片《傑森一家》(The Jetsons)里關於未來的場景。在那一瞬間,他們就像回到了從前。「我們非常震驚,但沒人敢說出來。」西格爾回憶道,「我們的真實想法是,『天哪,他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這簡直太出格了。」喬布斯請他們給這台計算機起個名字。西格爾給出了五個,其中一個就是「iMac」。起初,喬布斯哪個都不喜歡,所以西格爾在一周后又拿出了一張列表,但是他說他的公司還是更傾向於「iMac」。喬布斯回答說:「現在我倒覺得這個名字不那麼討厭了,不過也算不上喜歡。」隨後他試著把這個名字印在一些模型上,然後接受了它。iMac的名稱由此誕生。
此外,他計劃展示的一段視頻也出現了問題。在這段視頻中,喬尼·艾弗向大家講解九*九*藏*書他的設計理念,並問大家:「你們認為『傑森一家』應該擁有什麼樣的計算機?這在昨天看來遙不可及。」這時,會出現一個兩秒鐘的卡通片段:簡·傑森正看著一個屏懸;接下來的兩秒鐘片段是傑森一家在聖誕樹前咯咯地笑。在預演中,一個製作助理告訴喬布斯,他們必須要刪掉這四秒鐘的畫面,因為他們沒有得到哈娜-巴貝拉(Hanna-Barberra)製作公司的許可。「我就要放在這兒!」喬布斯沖他喊道。那個助理向他觶釋這樣做會違反相關法規。「我才不在乎,」喬布斯說,「我們就要用它。」最後這段視頻被保留了。
當時,人們對科技並不「感冒」。當你畏懼一樣東西的時候,你不會去觸碰它。我就看到我媽媽不敢碰計算機。所以我就想,如果它上面有個提手,就能使一種關係變為可能。它是易於接近的,是與生俱來的,它允許你去觸摸它。它使你覺得它與眾不同。糟糕的是,要製造一個凹陷的提手需要大量投入。這要是在以前的蘋果公司,我的想法肯定會被否決。讓人驚喜的是,喬布斯第一眼看到它的時候就說了一句,「這太酷了!」我從沒向他解釋過為何要這樣做,但他就是自然而然地領會了。他認為,這就是iMac友好及有趣的方面之一。
無論是比喻還是現實,這種半透明都把內部的工程學構造和外殼設計聯繫在了一起。喬布斯一直堅持要讓晶元整齊地排列在電路板上,即使它們不會被人們看到也要這麼做。但現在,它們能被人看見了。通過這個半透明外殼,人們將能夠看到喬布斯對產品的用心,而這種用心貫穿于所有元件的製造以及組裝的過程中。這種有趣的設計將傳達簡約的理念,同時也體現出真正達到簡約所需要的深度。
一年之前,喬布斯把他早期的導師兼合作者邁克·馬庫拉從董事會開除。但是出於對iMac的自豪之情,以及iMac與Mac之間千絲萬縷的聯繫,喬布斯把馬庫拉邀請到蘋果總部,讓他提前看一下產品。馬庫拉覺得iMac棒極了九-九-藏-書,但他唯一反對的就是艾弗設計的滑鼠,他說它看起來太像一個冰球了,人們不會喜歡的。喬布斯不同意他的觀點,但後來事實證明,馬庫拉是對的。除此之外,iMac像它的前輩Mac電腦一樣無與倫比。
和當年的Mac團隊一樣,iMac團隊也是跌跌撞撞地趕在發布會的前一刻完工了,但還是沒能逃過「最後一劫」。在一次發布會預演中,魯賓斯坦趕製了兩台樣機。在此之前,包括喬布斯在內,所有人都沒有見過最後的成品。喬布斯在台上看到,在機器的前方、顯示屏的下方有一個按鈕。他按了一下按鈕,CD托盤彈了出來。「這他媽是什麼鬼東西?!」他一點兒也不客氣。「我們誰都沒有說話,」席勒回憶說,「因為他當然知道那個是CD托盤。」喬布斯繼續責罵。他堅持說,這原本應該是一個乾淨利落的CD插槽,就像高檔汽車裡用的那種優雅的吸入式光碟機。盛怒之下,他把席勒趕出了演講廳。席勒於是向魯賓斯坦求救。「史蒂夫,這就是當時我們討論組件時我向你展示的光碟機。」魯賓斯坦解釋道。「不,從來就沒有托盤,只有一個插槽。」喬布斯堅持著。魯賓斯坦也沒有讓步。喬布斯的憤怒一點兒都沒有減弱。「我當時幾乎要哭出來了,因為要作任何改變都為時已晚。」喬布斯後來回憶道。
最初的計劃是開發一款「網路計算機」(network computer),這一概念得到了甲骨文公司的拉里·埃利森的支持,特指一種廉價的、沒有硬碟驅動器的終端,主要用來連接互聯網和其他網路。但是蘋果公司的首席財務官弗雷德·安德森認為,為了使產品更加動力強勁,還是要增設一個磁碟驅動器,這樣它就可以成為一台正式的家用台式計算機。喬布斯最終採納了他的建議。
在下一次展示之前,艾弗又完善了這個模型。這一次,喬布斯帶著他那「不是傑作就是狗屎」的評判標準喊著說他喜歡。他帶著泡沫模型在總部到處走,充滿信心地向他信賴的中層和董事會成員們展示。蘋果公司一直在九_九_藏_書廣告中宣傳自身所做的一切都「非同凡想」。然而直到那時,也沒有人提出過什麼東西讓蘋果計算機區別於市面上的其他計算機。這一次,喬布斯終於有了新玩意兒。
一直以來,喬布斯都會絞盡腦汁準備揭幕時那戲劇性的一刻。就在上次的預演因為CD托盤事件而中止之後,他又預演了好幾次,以確保在正式發布會上令人矚目。他一次次地演練那個高潮時刻——他走到舞台另一邊,揭開遮布,然後宣布:「向新的iMac問好吧。」他要求燈光恰到好處,把iMac的半透明效果襯托得栩栩如生。但是在幾次預演之後,他仍然不滿意,這也讓人想起了1984年Mac電腦發布會預演時的那一幕,當時斯卡利目睹了他在舞檯燈光上的糾結:他要求把燈光再調亮一些,而且開得再提早一些,但是他始終不滿意。最後他走下舞台,坐在觀眾席正中央的位子上,把兩條腿搭在前排的椅背上。「你們調吧,直到調好為止。」他說。工作人員又嘗試了一次。「不對,不對。」喬布斯抱怨道,「這根本不行。」又試了一次,這次燈光的亮度夠了,但出現得太晚。「我已經懶得再說你們了。」喬布斯喊道。最後,iMac終於在燈光下閃亮登場。「對了!就是這樣!非常好!」喬布斯興奮地大叫。
喬布斯還要面對製造工程部門的反對,這些反對者得到了魯賓斯坦的支持。面對艾弗對美學的需求和「異想天開」,魯賓斯坦提出了現實的關於成本的考慮。「當我們把做提手的建議提交給工程部門時,」喬布斯說,「他們提出了38種不能這麼做的理由。然後我就說,『不,不,我就是要這麼做。』然後他們問,『那麼,為什麼?』我回答道,『就是因為我是CEO,我認為這麼做沒問題。』結果他們就這麼不情願地照做了。」
艾弗和柯斯特提出要把機箱塑料外殼設計成海藍色——之後這種顏色被命名為「邦迪藍」,靈感來自澳大利亞的邦迪https://read.99csw.com海灘。而且外殼是半透明的,你可以看到機器內部。「我們想要傳遞一種感覺,就是計算機能夠根據我們的需求而改變,就像變色龍那樣。」艾弗說,「這就是我們喜歡半透明的原因。雖然有固定的顏色,卻又不呆板,可以一眼看到裏面,有種調皮的感覺。」
離iMac完工的日子越來越近了,喬布斯那傳說中的壞脾氣又冒了出來,尤其是遇到生產方面的問題時。在一次產品測評會上,他發現製造的進度變慢了。「他表現出令人恐懼的憤怒,而且是絕對純粹的憤怒。」艾弗回憶道。喬布斯圍著桌子走了一圈,從魯賓斯坦開始,把每個人都挨個兒罵了一頓。「知道嗎,我們是在努力拯救公司,」他大喊,「而你們卻要把它毀了!」
他們還在iMac外殼的頂部設計了一個內嵌的提手。它的趣味性和象徵意義要大於其功能性。這是一台台式計算機,不會有什麼人提著它到處走。但艾弗是這樣想的:
艾弗和他的第一助理丹尼·柯斯特(Danny Coster)開始計劃這種未來主義的設計。喬布斯不客氣地否決了他們最初設計的幾十個模型,然而艾弗知道怎麼去溫和地引導他。艾弗認同所有的模型都不完美,但是他指出了其中一個有希望的——曲線形的有趣外觀,看上去也不像是一塊釘在桌子上挪不走的板子。「它帶著一種剛剛來到你桌上,又隨時可能會飛到其他地方的感覺。」他這樣告訴喬布斯。
他們停止了預演,接下來的那一刻,大家認為喬布斯似乎要取消整個產品發布會。「魯比看著我,就好像在說:『我瘋了嗎?』」席勒回憶道,「這是我和喬布斯合作的第一個品發布會,我也第一次明白了他的心態:如果有什麼不對勁兒就乾脆取消。」最終,他們達成了共識——在下一代iMac中把托盤變成插槽。「只有確定了我們將儘快生產插槽式光碟機,我才可以放心地籌備發布會。」說到這裏,喬布斯已經眼含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