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豐依然掛著微笑：「好好想想，隨時可以給我打電話。」

田豐：「是，一個關於愛情的實驗。當然了，這些跟情網其他高層沒關係，只是我的個人行為。」

田豐笑了笑，說：「在很多國家，早到的人才道歉。」

田豐：「實驗結束了，當然可以說了。你們之所以找不到它，很可能是受了距離的誤導，實際上，它離筒晃不是14公里，而且它也不在筒晃境內。筒晃周邊有三個鄰縣，那個地方歸其中一個鄰縣管轄，不過，它離筒晃更近。最重要的是，那裡是手機信號的盲區。」

田豐：「前五對的情況相同，都是一個『殺』了另一個。只有你們不一樣，你們都選擇了讓對方活下去，並且一起逃出來了。這個實驗結束了，比例為5：1。」

周沖不說話。

綠綠觀察著他的眼睛，又說：「田總，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你為什麼要做這個實驗呢？」

離開家之前，綠綠把房子收拾得乾乾淨淨，連餐桌的椅子都擺得整整齊齊。兩個人進門之後，一股熟悉又親切的氣味撲鼻而來。

周沖望著田豐的眼睛，沉默著。

周沖介紹：「這是田豐，田先生。這是我女朋友綠綠。」

綠綠：「可是，我曾經找一個朋友檢查過電腦，他是國內的高手，他告訴我，我的電腦沒有任何問題。」

綠綠：「你是說黑客？」

綠綠立即把眼睛轉向了他。

兩個人走進了書房，周沖在電腦前坐下來，打開了電腦。綠綠站在了他身後，趴在了他的肩上，忽然說了一句：「那雙眼睛肯定還在電腦里看著我們！」

綠綠不解了：「那是你們？你們為什麼穿著那種老式的衣服？」

田豐稍微愣了一下，然後說：「當然可以。」

綠綠的心裏有點發毛，她也湊近了屏幕，仔細觀察田豐旁邊那個畫畫的女孩。她已經死了10年了，當初她去山西農村寫生的時候，根本不可能知道，10年之後她的照片會在網上被千千萬萬的人傳看……

周沖的聲音在顫抖了：「你讓戀人互相殘殺？」

田豐：「那個地方都是盤陀路，你們可能又繞回去了。」

田豐的表情微微有些難過：「那個女孩確實太敏感了……我會考慮給她更多的補償，不僅僅是經濟上的。」

周沖：「那個曲添竹呢？她被你的遊戲整瘋了！你他媽給錢有毬用！」

周沖又想站起來，綠綠死死拽住了他。他大聲說：「九*九*藏*書你以為你有幾個臭錢就可以讓這世間的一對對情侶互相殘殺嗎！」

周沖站起來，說了一個字：「屁。」然後拽著綠綠就走。

田豐：「如果你是法官，我的律師會提醒你，請先翻翻法典，把罪名搞清楚了再來跟我講話。另外，不管是教唆，還是脅迫，還是引誘，有人死嗎？很遺憾地告訴你，這個世界上沒有一項法律適合定我的罪。」

很快，他就從網上搜到了那張冥婚照片，果然，只要仔細看，很快就會發現照片上的男子正是化了妝的田豐！（如果你想知道漂亮的田豐長什麼樣，上網搜到那張照片看看就知道了。）周沖湊近屏幕，反反覆復地看。

不，角落裡坐著一個顧客，正是田豐。他面前擺著一杯很普通的咖啡。

田豐：「我想知道，在生和死面前，愛情怎麼選擇。換個說法吧——對於我們來說，生命和愛情哪個更重要。」

田豐：「差不多吧。其實只要你通了網路，就等於把你家的窗帘敞開了，把你的內心敞開了，一覽無餘，任人觀瞻。這世界上有兩種人，有工作的，沒工作的。偷窺你的人也一樣，沒工作的就是黑客，有工作的就是殺毒公司的人員，你不給黑客看，就給殺毒人員看，都一樣。很多黑客後來被殺毒公司收編，也成了殺毒人員。殺毒公司其實也是黑客，他們要製造病毒，然後再假惺惺去處理。總之，你必須給人看，想看什麼就看什麼。」

周沖一直緘默著。

田豐：「是的。那裡總共只有43個人，包括接你們的那個司機。」

田豐：「噢，你晚上見面方便嗎？」

綠綠遞給田豐一塊紙巾，小聲說：「對不起……」

田豐：「當地有個老人，他很多年前操持過冥婚，有經驗。我什麼都不懂，而且暈暈乎乎，一切都是他安排的。」

周沖：「實驗？」

綠綠拉了拉周沖，說：「你別急好不好？讓我問一些問題。」

平時，周沖一進家門就會去洗澡，這一天卻沒有，他對綠綠說：「你跟我來。」

綠綠一下懂了，為什麼曲添竹回來之後就瘋了……

周沖：「你這是犯罪！」

綠綠想了想，又問：「最早的時候，我家的電腦里總是莫名其妙地出現冥婚照片，就像有雙眼睛藏在裏面一直監視著我們的生活，那也是你的人乾的？」

田豐：「曲添竹把她男朋友『殺』了。」

周沖：「我們約幾點？htｔpｓ://ｒｅａd•９9ｃsｗ.ｃom」

綠綠說：「你想看看他女朋友長什麼樣？」

長城把狐小君殺了！不管狐小君死沒死，長城並不知道那葯是假的，他的行為就是殺人！

綠綠如同五雷轟頂，幕後果然是他！

綠綠：「我想知道，狐小君和她的男朋友誰『殺』了誰？」

田豐：「我還有事需要處理一下，9點吧。」

田豐把目光轉向了綠綠，繼續微笑著說：「她男朋友把她『殺』了。」

周沖：「冒昧問一下，我能帶我女朋友一塊過去嗎？」

綠綠：「可是，我們跑出來之後，怎麼又跑進了一個跟它很像的小鎮？」

周沖和綠綠望著他，等待下文。

綠綠：「曲添竹和她男朋友呢？」

田豐：「其實，沒有一個人死。」

路上塞車，兩個人遲到了幾分鐘。走進酒吧之後，周沖感覺很奇怪，綻放酒吧天天晚上都有演出，音樂震耳，而且顧客總是爆滿，只要來晚了就沒有座位了。而今天，酒吧里沒有任何演出，也沒有一個顧客。

綠綠不知道該問什麼了。好像一切都清楚了，又好像一切都更不清楚了。

綠綠：「你們怎麼知道我要找誰修電腦！」

周沖：「噢……」

田豐說：「別急，我找你們來，還有一件重要的事。」

綠綠：「你好。」

田豐：「今年我33歲了，很多人，包括媒體都很好奇，我為什麼一直單身？我和我女朋友舉行過冥婚儀式，那就是夫妻，我只當兩地分居了。我不可能再娶任何女孩。」

綠綠：「不可以說嗎？」

綠綠掂量了半天，終於小聲說了一句：「明天我們去拍婚紗照吧。」

田豐：「沒關係。他們果然殺死了我的女朋友，然後紛紛逃離。當時我悲痛欲絕，和她在當地舉行了冥婚。最早出現在網上的那張冥婚照片，就是我和她。」

掛了電話，兩個人看了看時間，離9點還有一陣子，就打了一輛計程車回家了。

旅客們陸續下了車，一窩蜂地朝出站口涌去。周沖和綠綠夾雜在其中，樣子就像剛剛旅遊回來，沒人知道他們剛剛經歷過那麼難忘的事件。旅客密密麻麻，他們來自五湖四海，每張面孔都是陌生的，誰都不知道誰叫什麼名字，做什麼職業，最初從哪兒來，最終到哪兒去。也許，前面那個穿黑呢子大衣的男人，他剛剛在老家搶過一輛計程車，負案在逃；也許，旁邊那個穿藍色羽絨服的女孩，她https://read.99csw.com剛剛在另一個城市騙了男網友一筆巨款，然後就切斷了跟他的所有聯繫，銷聲匿跡了；也許，背後那個一直盯著綠綠屁股的老傢伙，他因強|奸少女在大牢里度過了十幾個春秋，剛剛刑滿釋放……

田豐又笑了笑：「這個細節我不清楚，我估計不外乎兩種可能，一是我們的人更厲害，是世界的高手。二是你找的人被我們收買了。」

綠綠問：「幹什麼？」

田豐自己說：「創辦了情網之後，我的事業越來越大，就想做一個實驗，別人遇到這種情況會怎麼辦？老實說，我希望所有人都把活的權利留給自己，那樣的話，我會得到一些安慰。也就是說，我是在給自己尋找救贖的藥品，不然，我的靈魂將永遠不得安寧……」

田豐：「你好。你們喝點什麼？」

周沖：「沒問題。」

綠綠恍然大悟，她這才明白，為什麼曲添竹說她在地鐵站看到了趙靖，為什麼狐小君突然回家了。

田豐：「我不喜歡別人叫他盲人，他的大名叫李強，他是我們雇傭的最優秀的演員。還有一個人，他化妝之後變成了120多歲的老人，在老屋裡躺著，可是你們沒有一個人去看他。」

田豐用羹匙攪了攪咖啡，突然抬起頭來，說：「我在貴州做了一個實驗。」

田豐：「那我們就約在綻放酒吧吧，聽說你在那裡唱過歌。」

第二天傍晚，當火車進入京都郊區的時候，綠綠就開始激動了，一直站在窗前朝外張望。

謎底揭開了，應該沒什麼可怕的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綠綠想起賓館那一高一矮兩個女孩，想起那個推著嬰兒車的老婆婆，想起那個工藝店的店主，想起那個高高的警察……全身更冷了。

聽到這裏，綠綠感覺好像她和周沖做錯了什麼，他們沒有給田豐帶來安慰。

周沖說：「管毬他。」

周沖：「今天晚上，這個酒吧怎麼沒顧客？」

周沖趕緊帶著綠綠走過去，說：「抱歉，我們遲到了。」

周沖說：「我們再看看網上最早的那張冥婚照片。」

田豐朝服務生揮了揮手，服務生趕緊跑過來，田豐說：「一壺菊花茶。」

綠綠：「這麼說，那個盲人也是你們的人了？」

火車不緊不慢，晃晃悠悠駛進了京都站。

田豐：「那個地方其實不是什麼鎮，只是我們開發的一個度假村。上個世紀末，我們每年七夕都會從通過情網配對成功的情侶中選出三九九藏書十對，免費請他們去那個地方度假。平時的時候，接待一些零散遊客。後來，我把它變成了這個實驗的基地。」

周沖全身哆嗦著罵道：「操你媽！你那是實驗嗎？你那是變態遊戲！你知不知道，你這個遊戲不但會讓那些戀人分道揚鑣，而且還會讓他們變成一輩子的仇敵！」

停了停，綠綠又問：「我們在那個小鎮附近的墳地里，見到過一個很像嬰兒的動物，長著尾巴，它對我們發出了人聲——那是什麼東西？」

綠綠想起來，確實有媒體說過，最初那張冥婚照片是一個攝影師從山西一戶農家買來的。

周沖氣呼呼地看著別處，不說話了。

田豐的眼神一下就黯淡了，過了一會兒他才說：「2000年，我談過一個女朋友，她是個畫畫的，我們非常恩愛。有一次，我陪她一起去山西農村寫生，被幾個人綁架了，歹徒得到了所有他們想要的東西，然後開始戲弄我們，那個頭目提出，我倆必須死一個，不然就得一起死，他從1數到10，想活命就舉手。他開始數數的時候，我聽見我女朋友在旁邊小聲對我說，你舉手吧。當時，我的大腦一片空白，根本不會思考了。當歹徒數到10的時候，我慢慢舉起了手……唉，這是我最不願意回憶的一段往事……噩夢。」

大街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看不出哪個是窮人，哪個是富人。這些人中，有的懷揣善良之心，有的懷揣歹毒之意，表面看上去，他們的長相和表情大致相同，就像在半空飛舞的那些鴿子，看不出誰的年齡大些，誰的年齡小些。

田豐遲疑了一下，說：「不，是另外的事。」

周沖和綠綠同時瞪大了眼睛。

走出了綻放酒吧，綠綠掙脫了周沖的手，說：「你跟錢有仇嗎？多好的機會！」

周衝突然說了一句話，差點把綠綠嚇死！他說：「綠綠，你看這張照片上是不是同一個人？」

綠綠望著田豐，突然說：「那個多明鎮在哪兒？」

周沖：「好，待會兒見。」

綠綠被周沖拽著，一邊趔趄著朝前走一邊回頭說：「謝謝你田總，再見。」

綠綠很迷惑：「你究竟在看什麼！」

綠綠嚇得就不敢說了。

周沖：「你教唆別人殺人！你脅迫別人殺人！你引誘別人殺人！你……」

她想了想，又問：「總共有多少對情侶涉入了這個實驗？」

綠綠：「抱歉……」

田豐：「在這次實驗中，你們贏了。前面那五對是九九藏書可悲可嘆的，而你們是可喜可賀的。他們都得到了相應的補償，你們更應該得到獎勵。情網會給你們一次免費旅行的機會，世界各地，任意挑選一個地方，往返十五天，你們將全程享受白金五星級待遇……」

一會兒，茶端上來了，周沖斟了兩杯，然後直接切入了正題：「你找我，還是有關主題歌的事嗎？」

他們搶時間沖了個澡，然後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又出門了。

周沖停下來，認真地說：「綠綠，你再提這件事我跟你翻臉。」

田豐又掛上了微笑：「什麼罪？」

周沖：「來壺菊花茶吧。」

出了車站，周沖就給田豐打了一個電話：「田先生，我回到京都了。」

田豐：「我包了。安靜。」

綠綠：「可是，為什麼我們再也找不到它了？」

周衝突然拿起了面前的茶杯，一下潑到了田豐的臉上。這個動作來得太突然了，把綠綠嚇了一跳，趕緊拽住了他。茶很燙，但是田豐竟然沒有叫，他望著周沖，依然微微地笑著，茶水順著他的臉頰淌下來，一根茶梗沾在了他的眉毛上。

田豐：「所謂的安樂死，其實只是一種讓人進入休眠狀態的西藥，不過，被注射這種藥物的人，心跳和呼吸會變得極其微弱，只要不是醫生，很難看出生命跡象。」

綠綠：「是不是有兩個多明鎮？」

田豐一直微笑著和他對視。

她看了看周沖，小聲說：「那我們走吧……」

田豐：「加上你們，總共六對。」

田豐：「為了實驗能夠正常進行下去，那個地方做了一些必要的隱蔽手段……」

綠綠：「結果呢？」

田豐依然微笑著：「可是，他們都收了——每個人。」

田豐：「待會兒見。」

田豐在臉上擦了擦，溫和地說：「沒關係。」然後，他依然微笑著說：「事後，我向他們支付了補償費。『殺』人的人20萬，被『殺』的人80萬。」

田豐：「只要我們想知道，什麼都會知道。對不起，冒犯了。」

田豐：「沒有啊，實驗基地只有一個。」

綠綠：「那裡的人都是你們的工作人員？他們都知道內幕？」

周沖說：「一會兒再告訴你。」

田豐一下就不笑了，好像綠綠的問題碰到了什麼忌諱。他的反應讓綠綠也緊張起來。終於他說：「這世上有會說話的動物嗎？我不了解。」

田豐：「可能是我手下執行的人。他們為了爭取到更多的實驗對象，也許會採用一些特工性質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