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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然諾重,君須記

第十一章 然諾重,君須記

西陵愣住,「是誰?」
他站在窗前,看著鳳凰花的緋紅花瓣一片又一片得從面前飄過,現在正是九黎族山中桃花盛開的日子,明日就是桃花節,蚩尤會在桃花樹下等她,不見她不會離開。
「我。。。。。。我誰都不喜歡,我就是還想在自由自在幾年,不想出嫁。」
少昊凝視著阿珩,神色複雜,半抱起阿珩,把清水餵給她喝,低聲問:「嫁給我難道比烈火焚身更痛苦?」
炎帝掌中的兩隻木鳥在炎帝斷氣的一瞬變活了,騰空而起,繞著炎帝的身子盤旋一周,飛出了窗口。
赤鳥站在桑樹枝頭,為她婉轉鳴唱。
第二日傍晚,阿珩到了九黎族的山寨。
幾個頑童舉著花燈衝過來,奔跑間花燈著了火,人群為了避免火亂了起來。
因為西陵公子的名氣太大,真箇荒野都是人,有衣服都難以蔽著身體的乞丐,也有坐與軟轎內等候的名門閨秀。幸虧早上聽過他課的醫者慷慨援手,效仿著他,鋪一張草席,就地為病者看病。
阿珩已經駕輕就熟,直接循著歌聲,走進桃花深處。
守在外面的祝融,共工他們都盯向蚩尤,表情各異。蚩尤匆匆進來,炎帝微微一笑,容顏枯槁,全是被痛苦折磨的憔悴。
突然之間,小月頂上騰起一刀赤紅色的光芒。
火光映照下,他們的臉龐都散發著健康愉快的紅光。
青陽收回手,只用天蠶絲幻出一張大網,將烈陽捆住了個結結實實。天蠶絲本來不經鳳凰玄火,可這幾股天蠶絲化自嫘祖為青陽所織的衣袍,又有青陽的靈力護持,烈陽怎麼燒都燒不斷。
她的腦中不知不覺的就想起了熟悉的曲調,在悠揚的音樂聲總,她好似看到,夕陽西下,山花爛漫,自己正在翩翩起舞。
黃帝做了個手勢,示意他噤聲。黃帝看著阿珩,「這麼多年,我隨著你母后讓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疏於管教,以致你忘記了王族有王族的規矩。」他對離朱吩咐,「把王姬關入離火陣,他什麼時候想明白了,再來稟告我。」
「是,屬下慮事不周。」
身在離火陣中,就好似整個天地除了火再無其他。
宴龍也是好耐心,一直在旁邊靜靜等候,看人群散了,他才上前說話,「在下姓常,非常敬佩公子高義,想請公子飲幾杯酒,閑聊幾句江湖散事。」
大殿內如沐春風,笑聲不斷。
阿珩笑,「好啊!」
少昊凝視著化作了滿天星辰的高辛大地,微笑著說:「我年年都會看,年年依舊震撼。」
山谷中,沒有祭台,沒有祭祀的物品,只有一股股的堆堆燃燒的篝火。少男、少女們圍著篝火唱歌跳舞,他們的服飾很簡陋,他們的歌聲很粗俗,可他們歌聲很嘹亮,舞蹈很歡快,笑聲很動人,
阿珩心下愧疚,說道:「大哥,我不想傷你,我只是真的不想嫁給少昊。」
青陽說;「如果是平時,你想玩,那就讓你死,也沒什麼大不了,可如今的情勢容不得你任性。」
青陽抬頭,沒有慣常的冷漠,神情竟然有幾分迷茫,「你來了?」
阿珩瞪著他,透出不怕一切的堅持。
兩人聊到半夜,阿珩怕露陷,不敢再喝,裝作醉了,踉踉蹌蹌的走回了屋子休息。
「就是星星?」
阿珩抱住父親的胳膊,一半撒嬌,一半探尋的問,「父王,你這怎麼來了?最近不忙嗎?」
可是,他一直沒有出現!
阿珩咬了咬牙,驅策阿獙向九黎的方向飛去,「大哥,對不起。」她對蚩尤有許諾,不管怎麼樣,她都要去見他。
王母慢慢的跳著舞,容顏一點點在蒼老,宮女驚恐地叫:「王母,您,您的臉!」王母婉轉而笑,皺紋從嘴角絲絲縷縷的延伸出去,漸漸爬滿了整張臉。
少昊心嘆,當年你可是被黃帝酷刑折磨了半年都沒求饒,阿珩的倔強倒是和青陽一摸一樣。他想了想說:「黃帝面前急不得,你先設法悄悄帶我進陣一趟,把阿珩護住,我們再慢慢想辦法救他。」
西陵公子笑點點頭:「也好。」
她從不知道,吹走完一首曲子要兩千年。
老闆看到面前酒瓮里的酒莫名其妙的就嘩啦啦的消失不見,驚駭的半遮著嘴,等回神抬頭時,店鋪外早已經空蕩。
炎帝唇囁嚅了幾下,沒有發出一絲聲音,看向枕頭畔。
阿珩獃獃的看著青陽,心中翻來覆去都是廢后的事情。
西陵公子沉默著,少昊雖然沒有看破他是誰,卻看透了她的心思。在父親和大哥的威嚴和力量面前,他顯得渺小,他不想有朝一日,面對父親和大哥時,他什麼都做不了,所以他要努力研習醫術。
阿珩說:「不必了,因為有些私事要處理,我也正想和你辭行。」
阿珩不回答,只說:「我的事情,你管不著,讓開!」驅策阿獙向前,想強行離開。
雲散直挺挺的跪著,不哭不動,半晌后,突然向後栽倒,昏死過去。
「我總覺得能潛心學醫的人肯定都有心中想守護的東西,不知道西陵公子最想守護什麼?」
阿珩不相信蚩尤會食言。天並沒有亮,蚩尤肯定會來!是他許諾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見不散,而現在正是她最需要他的時候!
看著眼前的碧波蕩漾,西陵不禁想起相逢於水邊的雲桑和諾奈,也不知道她們究竟怎麼樣了。她曾寫信問雲桑要不要她去高辛代為探望諾奈。雲桑來信說,現在局勢複雜,實在無心他念。阿珩明白雲桑已有所指,帝位交接時,一不小心就會爆發大亂,雲桑既要照顧病重的炎帝,又要輔助柔弱的榆罔,只怕「心力交瘁」四個字都不足以形容她的心情。
阿珩想了一想,才理解這句話背後的意思,滿臉震驚的抬起頭:「你的意思是。。。。。。她想父王廢后?」
少昊微笑的看著西陵公子,「在下高辛少昊。」
白衣男子接過酒壺,走到青陽身旁,一手放在青陽肩頭,一手拿著酒壺仰頭連灌了幾口。
「好嘞!」老闆手腳麻利的把酒灌好。
玄鳥騰空而起,西陵公子和少昊並肩而立,同看看腳下。
第二日傍晚時分,一個白衣男子走進酒館,把一個酒壺遞給老闆,「灌一斤酒。」
一直黑色的玄鳥落在他們身前,少昊笑指指天空,「看天上的星星要在地上,看地上的星星自然要到天上。」
榆罔、雲桑、沐槿在炎帝榻前守了一夜,天快亮了,炎帝突然醒轉。
青陽無可奈何的搖搖頭,倒是也沒生氣,反倒斜倚在桃花樹上,陪著阿珩一塊等。
「哦?」
少昊笑著點頭,「那你保重,我很期待與公子的來日重逢。」
黃帝肅容說:「不是父王不想留你,我和俊帝已經通過消息,明日後少昊就會親自來西安元定下婚期,別的事情都隨你,可婚事必須遵從父命。」
她突然下決心要去找那個少年,所以,石年沒有吹完那一首曲子,阿湄也沒有跳完那支舞。
「這個西陵公子真是個人物!」
西陵問:「放燈節的傳統從何而來?」
嫘祖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為什麼不想嫁給少昊?我雖然沒見過少昊,但青陽和昌意都對他推崇有加,想必不會差。難道你已經心有所屬?」
唱著山歌迎妹兒回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間,阿獙此時才飛回來,在下方摟住了青陽和阿珩兄妹倆。
「對不起!」
玄鳥戴著,他們落在了一處小小的院落中,西陵公子剛想拒絕,少昊笑著推開房門,只看案頭全是書籍,「這是我這些年收集的醫書,希望對公子有所幫助。」
幾聲粗啞難聽的山笛驟然響起,不成曲調,打斷了西陵公子的思緒,也大亂了宴龍的琴音,叮的一聲,琴弦斷了。宴龍的臉色變了變,盯著岸上道:「不如我們上岸去走走。」
如果當年的他知道,不管生命在怎麼漫長,不管再有多少日落,這個世間都永不會再有那麼一次美麗的日落溫柔的照拂著他們三個人,也許,她不會那麼急躁衝動的往前跑,他會更珍惜一點,縱然不得不離別,他也會在夕陽中,認真的唱完那首歌。
離朱行禮,恭敬的說:「陛下命我把王姬拘押,帶到上垣宮聽候發落。」
兩隻赤鳥從神農山小月頂飛出,闖過了封山陣法,一隻飛往軒轅山朝雲峰,九九藏書一隻飛往玉山。
宴龍琴技不凡,不愧被讚譽為天下第一。起音溫和,猶如春風,吹去了一切凡塵俗世,令人心神放鬆,不知不覺中忘記了所有煩惱。琴音又與周圍景緻水乳|交融,音在景中流,景在音總顯,西陵公子隨著琴音,細細欣賞其周圍的景緻。
少昊說:「我相信這些燈就是星星。」
從小到大,從沒有一刻他像現在這般無助。小時候,找哦個覺得父親很疼她,不管他要什麼,都會給他,母親很堅強,不管什麼事情,都能保護她。可如今,她才明白父親什麼都給他只是因為他要的東西從來沒有危及到父親的利益,而母親更沒有他以為的強大。
青陽趕到離火陣時,黃帝的心腹已經傳令離朱解除陣法。看到阿珩滿身傷痕,奄奄一息的樣子,青陽不敢讓母親見到,把阿珩先帶回自己府邸。
青山不老,卻為君白頭。
蚩尤忽的就想起了幾百年前,一個背著籮筐,頭戴斗笠的瘦老頭走到沼澤中,揉著肚子,笑著說:「哎呀,你怎麼能讓猴子給你摘果子吃?給我一個吃吧!」
阿珩幾分無奈的笑了笑,「一定會重逢。」
「這些事情,昌意不肯讓你知道,也求我不要告訴你。他和母親是一樣的心思,只想護著你,讓你過的無憂無慮,可你遲早要長大,很多事情根本避讓不開。」
離朱雖然是黃帝心腹大臣,可也是看著阿珩張大,心中不忍,勸道:「王姬,你和陛下認個錯,避嫌一向疼你,肯定會立即放了你。」
蚩尤鼻子一酸,跪在炎帝榻前,說道:「師父,我一定會遵守諾言!」
阿珩泫然欲泣,她以為拒絕婚事只是她一人的事情,父親會懲罰她,她並不害怕,可沒想到她的婚事竟然和母親、哥哥和性命息息相關。
少昊把酒葫蘆扔了過來。
宴龍一路慢行,邊走邊留心聽周圍人對西陵公子的議論。他衣著華貴,品貌出眾,人群自然而然的給他讓開了路。
阿珩望向神農山的方向,蚩尤可還好?
青陽對著一絲冷笑搖搖頭,「因為我,他只會更想住進朝雲殿,這養她的兒子才能成為嫡子,才能更名正言順的和我爭奪王位。」
青陽問:「你可知道為什麼彤魚氏不再和父王念叨她更喜歡朝雲殿的風景了?」
不要豬羊不要酒舍
阿珩猛的將几案上的酒杯果盤都掀翻在地,衝出大殿,「要嫁你們自己去嫁,反正我不嫁。」
「因為你。」
「年代久遠,傳說很多。有個傳說是說一個美麗少女的心上人取樂遠方戰鬥,一直都沒有回來,悲傷的少女就在河上燃燈,指引他回家,據說奄奄一息的勇士靠著燈地指引,終於找到了回家的路,和少女團聚。還有一個傳說是說在一個美麗安寧的村莊出現了打水怪,一個勇敢的少年為了救全村人,和水怪搏鬥而死,他的母親非常悲傷,日日夜夜在河邊徘徊,呼喚著兒子的名字,村民們為了安慰悲傷的母親就在河上燃燈。」
青陽負手而立,動都沒動,阿獙就已經困在了她的靈力中,怎麼飛都飛不動。
庭院中種滿了高大的鳳凰樹,花開得正好,風過處,一陣嘔一陣的花瓣落下,整個庭院都籠罩在迷濛的紅雨中,景色異樣絢麗。
「當然不!」阿珩莫名其妙,不知道青陽講這些的意思。母親的性子剛強堅硬。又不肯維持姣好的面容,自從阿珩記事起,父王就從未在朝雲殿留宿。
青陽說:「你以為你能逃掉?別忘記父王說過的話,如果發現你頭下山,必定嚴懲!」
阿獙和烈陽聽到她的足音,立即醒了。阿珩朝他們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偷偷地坐到阿獙的背上,小小聲說:「去九黎。」
黃帝笑著說:「坐到父王身邊來,老是在外面野,從來不說來看看我。」
西陵公子的心咚的一跳,此時的少昊眉宇間儘是堅毅,如若萬仞之山,堅不可摧。隱隱的,他竟然又是尊敬,又是害怕。
她嘻嘻笑著跳回阿獙背上,回頭對青陽說:「大哥,你就現在這裏吹一會風賞一會星星吧,這桃花瘴毒雖然厲害,可你是軒轅青陽,肯定能解開桃花瘴的毒。」
烈陽為了救阿珩,噴出一連串的火焰珠,吸引了青陽的注意力,阿獙則偷偷用嘴去咬著繩子。
西陵公子眼珠子骨碌一轉,藉著人群的混亂,假裝和宴龍走散,渾水摸魚的遛了。宴龍盛情款待背後的用意,他十分清楚,可他也知道自己用不可能答應,既然如此,不如早早離開。
少昊笑了笑說:「我也知道這個決定很大,你不必著急做決定,反正你還要在高辛國繼續遊歷,等你考慮好后再告訴我,不管你是否願意,我都很感謝你來到高辛,更歡迎你再次來高辛。」
可性情剛烈的烈陽因為剛才青陽罵了他,沒有聽到阿珩的話逃跑,反倒不知死活的繼續向青陽進攻。
榆罔和雲桑都大喜,炎帝說不出話來,只是用眼神四處看看,雲桑還沒明白,榆罔忙叫:「蚩尤,快進來,父王要見你。」
第二日清晨。
阿珩倔強的抿著唇,一聲不發。
那天的夕陽十分美麗,石年的曲子吹奏的是那麼悅兒動聽,阿湄的舞姿也是那麼嫵媚動人,可是她的歌卻唱得十分敷衍,因為他正心神恍惚的想著那個軒轅山下英俊倜儻的少年。
青陽起了殺心,如果不殺了這隻怪鳥,坐騎崇明鳥總是膽戰心驚,即使有他的逼迫也不敢全力去追阿珩。青陽強逼崇明鳥飛向烈陽,從熊熊燃燒的鳳凰玄火中從容而過,手掌變得雪般白,擊像烈陽。
西陵公子客氣的推辭,「勞累了一天,明天還要出診,今日需早點休息。」
走進正殿,阿珩居然看見了幾百年沒有在朝雲殿出現過的父親。
「兒臣明白了。」青陽領命后,退出大殿。
少昊喝著酒,唇畔含著笑,一直不說話,過了一會才說:「她挺有趣的。」少昊說著望向西面,「不知道她現在又在哪個地方喝喝酒,聽人講故事。」
。。。。。。
「你想去哪裡?」
青陽冷笑著問:「阿珩,你難道真以為我們嫁父慈子孝。手足有愛嗎?」
山歌聲漸漸消失了,少女們都已經找到了喜歡的情哥哥,可蚩尤卻仍然沒有來。
青陽探看妹妹的傷勢,傷勢不算嚴重,幸虧他自用了四成靈力,阿珩身上的衣衫又是嫘祖所織,化解了三成靈力。
阿珩滿臉驚駭。
「你什麼都知道了?」
西陵公子原本只是看熱鬧,在宴龍的解釋下漸漸明白了,每一盞燈后都有一個人在虔誠的祈禱,每一盞燈都是一個誠摯的心愿。
雲桑嘔對身邊的侍衛統領刑天吩咐:「啟動陣法,神農山的二十八峰全部戒嚴,從現在開始,只許進不許出。不允許任何消息向外傳遞,想強行離開者當即斬殺!」
阿珩呼吸一滯,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裝作很好奇的問:「什麼樣的人能讓名滿天下的少昊視作酒中朋友?」
宴龍淡淡一笑,「我去會會這位西陵公子。」
黃帝垂問俊帝對婚期的安排。少昊回道:「高辛已經準備好了一切。父王的意思是越快越好。」
「如今是什麼形勢了?」
「阿珩心脈有病,平時她最嬌氣,從不肯好好練功,我真不知道他怎麼能堅持到現在。」
青陽盯著他說:「你也知道我是軒轅青陽,全大荒沒有一個神或妖能這麼輕易傷到我,你能這麼輕易,只不過因為你是我妹妹,我對你沒有任何提防!你為了別的男人傷我,他可值得你這麼做?」
阿珩說不出話來,她也察覺到了哥哥間的明爭暗鬥,可也許大哥太強悍,她從不覺得需要擔心。
十日後,高辛族和軒轅族同時宣布擇定了婚日,高辛少昊將在今日迎娶軒轅妭,兩大神族的正式聯盟令整個大荒都開始期待一場千年不見的盛大婚禮。
「是。」
阿獙和烈陽缺維生素的飛起來,剛藏入雲霄,正與全力加速,阿珩看到青陽站在五彩崇明島上,冷冷的看著她。
雲桑看枕頭旁守著一個木頭盒子,忙打開,裏面有兩隻雕刻的木鳥,她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但看父親的神色知道父親想要它們,她就把兩隻木鳥拿出,放在了父親read.99csw•com手裡。
「因為大哥?」
王母卻依舊輕聲哼唱著歌謠,認真的跳著舞,就好似跳著那隻千年前未跳完的舞,就好似要昂他看懂千年前她未來得及說的話。
黃帝笑道:「再忙也得為你終身大事操心啊!」
阿珩遲疑著,剛想開口,「我。。。。。。」青陽站在母親身後,盯著他,眼神冰冷,隱帶殺氣,阿珩眼前浮現出當日大哥揮劍刺入蚩尤心口的一幕,心中一寒,把已經到嘴邊的話都吞了回去。
阿珩伏在枕上,雙目緊閉,一言不發,只淚珠涌個不停。
嫘祖柔聲說:「女子總是要出嫁成婚的,你是軒轅的王姬,很多事情在你一出生就已經註定,別害怕,也許真等你出嫁了,你會後悔沒有早早出嫁,過兩日,少昊就回來,娘會設法讓你們單獨相處幾日,也許你就會明白娘說的話。」
這一日,他正在看書,又聞到酒香,不過這酒香是雌滇酒,他終於按耐不住,拉開了門,卻看不到人影,
老闆也不去管青陽,自干自己的事。他還是個六七歲的孩童時,第一次看到青陽,等他三十多歲時,再次看到青陽,他驚駭的瞪著青陽,大叫「妖怪」,被爹狠狠打了一巴掌,爹說爺爺的老祖宗賣酒時,這個男人就這個樣子,不知道是神是妖,反正不是個壞人,每次來都只是喝酒,分文不少的付錢。
嫁仍是那個嫁,但突然之間好像一切都變了,她有惶恐,還有害怕,可只要想到蚩尤,總會覺得隱秘的心安,就好似心中藏著一個隱秘的力量源泉。其實,他並不需要蚩尤做什麼,她只想在他肩膀上靠一會,聽他說一聲「一切有我呢」,知道有個人願意在她累和害怕時讓她依靠,他就已經可以充滿勇氣的往前走。
阿珩眼前發黑,定了定神,才輕聲央求,「父王,我還不想嫁!」
「雌滇酒,要不要嘗一下?」少昊把酒葫蘆拋給西陵公子。
明眸皓齒的少女穿著南方的輕紗裙,用南人特殊的軟語嬌聲把菜名一道道報出,別有一番情趣。
西陵公子忙行禮道謝。
青陽沉默著,似乎在思索該從何說起,很久后問道:「父王最寵愛的女人是誰?」
「屬下琢磨著,若殿下能把西陵公子收歸到帳下,應該對殿下的聲望很有幫助。」少昊在百姓中很受愛戴,宴龍很需要能有助於他聲望的左膀右臂。
青陽修的是水靈,又有少昊的萬年歸墟水玉幫助,阿珩的外傷好得很快。
青陽說:「阿珩,母親已經用全部力量給了你無憂無慮、無拘無束的五百年,你知道這在王族總有多麼寶貴?母親現在是什麼樣子,你都看到了,你體諒過他為我們所付出的嗎?你真就忍心讓母親被那些妃子羞辱?」
雲州城主笑著說:「屬下也是這麼想,所以聽聞殿下路過,特意請殿下來。」
烈陽看到阿珩為他受了一掌,憤怒的叫著,發瘋的撞向青陽,整個身體都開始燃燒,變成了一團青色的火焰。
少昊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我出生的時候,母親就去世了。撫養我的老嬤嬤常常指著天上的星星告訴我,母親沒有離開,她化作了星星,一直在守護我,我剛開始很相信她的話,不管高興還是悲傷的時候都虔誠的對著星星傾訴,就好象母親聽到了一些,可是有一次,我受了很大的委屈,弟弟有母親保護,我去什麼都沒有,只能被欺凌,我就對老嬤嬤說我在不相信你的鬼話,從來沒有什麼守護的行星!老嬤嬤很難過,帶著我出來看人放燈,和今天晚上一樣,整個高辛的大地似乎搜變成星辰密布的天空,老嬤嬤說『看見了嗎?這全是守護的星星!』」
阿珩一直緊咬牙關,幾次痛的昏厥過去,幾次又被陣法喚醒,痛苦無休無止,無邊無際。
他的醫堂很簡單,就是一張草席,他坐在草席上,為匯聚而來的人真算病情。
炎帝舒了口氣,眼中儘是寬慰,他看向沐槿,沐槿用力磕頭,「若不是父王收養了我。我也許早死,養育之恩無法報答,我知道父王最挂念的是神農百姓,我雖是個女兒,可也會盡我全力,替父王守護神農百姓。」
蚩尤的臉色在剎那間劇變,他猶豫了一下遙遙的看了眼九黎的方向,命大鵬返回神農山。
阿珩咬著唇不說話,青陽又說:「從小到大,昌意什麼都護著你,你想沒有想過你的所作所為會對他造成傷害?如果你解除了和少昊的婚約,母親很有可能要搬出朝雲殿,昌意只怕也會被父親貶謫,到時候所有的明槍暗箭都會冒出來,以昌意的性子,應付的過來嗎?」
知末領命后,轉身而去,視線與青陽一錯而過,隱有勸誡,青陽心中一凜,冷靜下來,對黃帝磕頭,恭聲說:「兒臣明白了,小妹是該受點教訓。」
城主剛要命屬下開路,宴龍斥道:「這麼多人在看病,別打擾了他們,我自己過去就行了。」
他的坐騎崇明鳥雖然是大荒第一猛禽,能都虎豹,可看到鳳凰玄火,聽到鳳凰鳴叫,飛禽對鳳凰天生的畏懼令他不敢正面對抗烈陽,動作遲緩了下來。
三日後,義診結束,宴龍又來邀請西陵公子,「今天晚上是高辛的放燈節,在下特意備了一點酒菜,希望公子能大駕光臨,同賞河燈。」
阿珩固執的望著神農山的方向,總是希冀著下一刻蚩尤就會出現,一身紅衣穿雲破霧而來,臉上掛著滿不在乎的笑,在看到他的一瞬,會突然變成歡愉的大笑,迫不及待的跳下大鵬。
連著三日,宴龍都是早早來,等候在一旁,不但不打擾西陵公子,反倒幫著做了很多事情,比如他組織人把病人分門別類,什麼病就交給擅長看什麼病的醫者,經過他的有效組織后,效率大大提高了。
蚩尤一邊大步流星的走向大殿,一邊又回頭眺望了一眼九黎的方向,只覺得心中煩躁悲傷,卻辨不清究竟是在焦慮小月殿中的炎帝,還是牽挂九黎山中的阿珩。
父親和母親面對面坐在案前飲茶。
王母跳了起來,妝盒、鏡子、凳子倒了一地,她卻什麼都不顧上,發瘋一樣往外跑,衝出大殿,看到一隻赤色的傀儡鳥正停在桃樹枝頭婉轉鳴唱。
不管西陵公子的醫術是高是低,反正隨著西陵公子的足跡,他幫助了很多人,令很多人對他感恩戴德。
宴龍看西陵公子神情緊張,心神恍惚,取出梧桐琴,笑道:「公子醫人身體,在下的琴技只可遇人心靈,願意為公子奏一曲,希望能消解公子的疲勞。」宴龍自負琴技天下無雙,平日並不輕易彈,更不用說為人撫琴取樂,可對西陵公子存了收服之心,所以不惜紆尊降貴。
情哥哥兒探花不用媒
青陽半低著頭,一邊倒茶,一邊淡淡的問:「你不想嫁,還是不想嫁少昊?」
阿珩祈求黃帝:「父王,您一向最疼我,我真的還不想嫁,您再讓我再多陪您和母後幾年。」
剛接近軒轅山,看到離朱帶領侍衛攔在路上。離朱是軒轅的開國功臣,青陽也不敢輕慢,立即崇明鳥停住。
篝火前地歌聲嘹亮動聽,阿珩卻完全聽不進去。她站在往年和蚩尤相會的桃花樹下,焦急的等著。
宮女們伸手去接,不敢相信這是雪花,這裏可是萬年如春的聖地玉山!
到後來,他已經連打滾的力氣都沒有,奄奄一息的趴在地上,可因為離火陣是給神施行的陣,能讓身體上的痛楚絲毫不減,仍舊鑽心蝕骨的折磨著她。
青陽泄了氣,他們四兄妹,秉性各異,倔強卻一摸一樣,必須另想他法。
當代效忠炎帝的神農山精銳們齊聲應「是」,幾千年才啟動一次的封山陣法也再次啟動。封山陣是歷代炎帝的心血所設,除非有炎帝的心頭精血護身,否則就是一直蒼蠅都休想離開神農山。
阿珩醒轉,看到自己身在金殿內,父王高高在上的坐著。她一聲不吭的跪倒階下。
少昊奉俊帝的旨意來拜見黃帝商議婚期,黃帝在上垣宮內設宴款待遠道而來的少昊。
雪越下越大,整個玉山都被大學覆蓋,變成了白色。
阿珩點點頭,輕聲應道:「嗯。」眼睛卻是看著大哥。
西陵公子笑贊:「果然是未到南地不知何為風流。」其九*九*藏*書實心中戒備,食不知味。
少昊謙遜有禮,學識淵博,再無聊的瑣事被他引經據典的娓娓道來都妙趣橫生。
赤鳥一曲完畢,碎裂成了粉末,宣告著製作他的炎帝已經永遠的消失在這個世界。
船娘將船靠了岸,河燈看得越發清楚,宴龍邊走邊和西陵公子解釋各種花燈。
等到了人少處,西陵公子發現已經看不到宴龍的身影不禁嘻嘻而笑,不想桃花林內也傳來笑聲,
黃帝正在喝茶,手勢一點沒緩,好似沒有聽到阿珩的話。
一團團火焰猶如流星一般飛來飛去,然是美麗,卻炙烤毀滅著陣內的一切。因為阿珩是木靈體質,被火炙烤的痛楚比一般神更加強了百倍。
朝臣們紛紛恭賀,黃帝滿意的笑著點頭。少昊略帶幾分不好意思的說道;「婚期正式定下后,按照高辛禮節,大婚前我與王姬不能再見面。我這次來帶了一些小玩意給王姬、想、想。。。。。。明天親手送給王姬,還請陛下准許。」
可心裏卻有一個聲音在附和著青陽,他不回來了,他不回來了。。。。。。
阿珩張了張嘴,嗓子已經被燒得根本說不出話來,只能搖搖頭。
青陽行禮后,站在了一邊,阿珩跪下磕頭,「父王,母后,珩兒回來了。」
少昊微笑著望著天空,似乎想起了什麼,「這是一個同樣喜歡飲酒的朋友告訴我的,酒的確還分雌雄。」
阿珩還在半空,就看見青陽站在朝雲殿前。
少昊說道:「我本想公子在高辛四處走一走,可現在加重有急事發生,找我回去,只能先走一步,抱歉!公子想去什麼地方,我派屬下護送。」
阿珩淺淺喝了一口,裝作不勝酒力,有仍會給少昊,「怎麼酒還分雌雄?」
兩人向外行去,少昊走到門口,突然回頭對老闆揚揚酒壺,含笑道:「你的酒釀的比你嫁那位最早賣酒的老祖宗好,人卻沒有你老祖宗老實,不該聽我是外地口音就給我少打了一兩,缺一罰十。」
「其實,最好的賞燈地點不在河上。」
「快樂,你喝的是什麼酒?」
少昊放下阿珩,出了離火陣。隨著他的離去,火靈又鋪天蓋地的席捲而來,可阿珩五臟六腑內清亮一片,只肌膚有一點灼痛,和起先的痛楚比起來,完全可以忽略。
炎帝凝視著山茶花,眼睛里的光華在淡去,唇邊的笑意卻越來越濃,最後,他的眼睛變成了灰白色,唇邊的笑意凝固。
王母在裝台前梳妝完畢,卻遲遲未站起,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出神,容顏還是二八少女,和當年一摸一樣。
阿珩看著哥哥一種冷漠的面容,心頭生了寒意,說道:「我只是想再多玩幾年,為什麼要急匆匆的讓我出嫁?」
被王母幽禁了六十年後,阿珩再次獨自遊走大荒,卻不再是膽大妄為的西陵珩,而是治病救人的西陵公子。
沐槿趴在炎帝的榻前,嗚嗚咽咽的哭泣,剛開始還極力的壓制著聲音,卻漸漸的再難抑制,聲音越哭越大。
阿珩只是天真,並不愚笨,心中已經明白一切,眼淚潸然淚下,青陽卻不肯罷休,步步緊逼,似乎想滅掉她心總所有的殘餘希望,「你忤逆父王,破壞了軒轅和高辛的聯盟,父王也許不會殺你,但肯定想要蚩尤的命!還有,高辛是上古神族,禮儀是所有神族中最森嚴的,即使少昊寬宏大量不和你計較,高辛的王室卻容不下蚩尤帶給他們的恥辱,必定會派兵暗殺蚩尤!據我所知,祝融和蚩尤仇怨很深,他會不會落井下石也要蚩尤的命?阿珩,你想看著蚩尤陷入三大神族的追殺中嗎?到時候,天下雖大,何處是你們的容身之地?」
西陵公子未答話,旁邊幾個來幫忙的醫者對宴龍很有好感,不停的鼓動,「公子去吧,勞累了幾天,也該休息一下。」
阿珩剛開始還能裝作平靜,後來已經焦急萬分,仰著頭一直盯著天空,指望能突然看到蚩尤駕馭著大鵬從天而降。
她們的畫舫在河中無聲而行,就如行走在璀璨星光中。此時又正是江南草長鶯飛、花紅柳綠的季節,河岸兩側百花盛開,爛漫四野,晚風徐崍,花隨風舞,落英繽紛,美不勝收。
蓮花燈寓意吉祥安康,桃花等祈求好姻緣,棗花燈是祝禱早生貴子,並蒂蓮燈是希望永結同心,龜甲燈是祝福父母長壽……
西陵公子看著年紀不大,一身青衣,端坐于榕樹下,容貌平凡,可神色恬淡,舉止溫和,令人一見就心生好感。
高辛國內湖泊密集,河流眾多。放燈節是高辛最大的節日,家家戶戶都會做燈來放,起先坐著畫舫只能看到一條河上的燈,此時,從高空俯瞰,才發現所有的湖泊河流上都飄著點點燈光,光芒搖曳,渺渺茫茫,就好似地上有無數顆星星,而這些星星又匯聚成了無數條星河,或蜿蜒曲折,或好大壯闊,竟是比浩瀚的星空更璀璨,更美麗。
那麼一切的苦苦等待都沒有什麼,他頂多心裏是實際歡喜,表面卻假裝生氣的不理他,讓他來陪著小心賠禮道歉。
一曲完畢,傀儡鳥碎裂成了粉末。
青陽神色大變,阿珩是木靈體質,關入離火陣,那種苦楚相當於用烈火炙烤木頭,他重重磕頭,不停的乞求,「父王,小妹神力低微,受不了那種苦楚,還請父王開恩。」
阿珩仰頭看著天空,覺得喘氣艱難。
阿珩趁著這個機會,掙脫繩子,翻身坐到阿獙背上,向著遠處飛去,「烈陽,快走!」
看到阿珩身上的繩子馬上就要鬆開,青陽不耐煩的斥罵烈陽:「畜生,還不趕緊讓開!」
阿珩緊緊的掐著自己的手,雖然已經猜到了炎帝的病情只怕惡化了,可真親耳聽到還是覺得難以接受。
東邊的天空慢慢透出一絲魚肚白,天要亮了,阿珩竟然已經在桃花樹下站了一夜。一夜並不長,如果在幸福的睡夢中,只是一睜眼,一閉眼,可如果是一夜痛苦的等待,卻好似有千萬年那麼長,足以令滄海化作桑田,讓希望變作絕望,把一顆包含柔情的心變得傷痕纍纍。
等心神恢復鎮定后,他走出屋子,發現少昊站在院子中,目送一直傳遞消息的玄鳥遠去,少昊的面色透著異樣的沉重。
阿珩默不作聲,少昊搖著酒葫蘆問:「要不要再嘗嘗?」
宴龍點點頭,城主又說:「他的姓氏是西陵,說不準是西陵世家的子弟,這幾千年來,西陵家子弟凋零,沒有什麼作為,不過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雖然沒落了,可他家與其他三世家都有姻親關係,仍然是不小的助力。」
傳說人為萬物之靈,只要心誠,千萬人地誠意和天靈地氣融合就可以減少時間的痛楚,這就是為什麼亂世會生英雄,因為世人祈求平定亂世的英雄,英雄也就應天而生。
少昊微笑著問;「公子是來賞河燈的吧?」
他仰頭去看,一個丰神俊逸的白衣男子斜坐在杏花樹上,手握酒壺,儀態瀟洒,猶如花中醉仙,滿樹繁麗的杏花贏得他飄逸出塵,卓爾不凡。
聽著聽著,她開始隨著鳥兒的歌聲跳舞,邊跳邊哭,邊跳邊笑,他等了千年,終於等來;這首曲子!卻從沒有想到等來的是訣別!
高山上種養不用灰
宴龍帶著西陵公子上了一艘非常精緻的畫舫,畫舫上服侍的人都是妙齡少女,就連那乘船的船娘也容貌姣好,體態動人。備置的小菜十分可心,桂花圓子釀,松鼠魚,碧海明月湯……
九黎山中的桃花開得如火如荼,漫山遍野的一團一團的緋紅,雲蒸霧蔚的絢爛。
青陽面無表情的點點頭。
盛情難卻,西陵公子只能答應了宴龍。
「五百多年前,彤魚氏曾想搬進朝雲殿。」
父親一身王袍,氣度雍容,正雄姿勃發,母親卻一頭白髮,風霜滿面,以年老色衰。若不著調她們的身份,沒有人敢相信他們是夫妻。
夜越來越深,篝火已經全部熄滅,山谷中變得死一般寂靜。
嫘祖聽了一會,笑了!
輕言趕忙抱起阿珩,這才發現他起先的一掌,阿珩雖然只中了一成功力,可畢竟是他的一成功力,阿珩沒有調息就著急趕路,又站立通宵,悲傷下傷勢已經侵入了心脈。
青陽客氣的說:「小妹有傷在身,請大人允許我陪他一塊去。」
她一九_九_藏_書邊想著各種各樣的理由,一邊渴望著,下一瞬,蚩尤就會突然出現。
青陽又是憐又是氣,抱起阿珩,躍上崇明鳥,匆匆趕回軒轅山。
青陽突然暴怒,「是不是神農的蚩尤?你信不信你我去殺了那個九黎的小子?」
阿珩揚長而去,青陽仍跪在階下為他求情,黃帝冷聲說道:「軒轅與高辛聯姻事關重大,你若一時衝動想幫阿珩,我連你一起饒不了。」
正午時分,是朝雲殿日光最好的時候,嫘祖也喜歡著俄時候坐在窗下紡紗。
炎帝凝視了他們一會,又看向雲桑,嘴唇囁嚅了一下,還是沒有突出聲音,雲桑這次卻立即就明白了,她把一盆一直擺在卧房內的藍色山茶花抱在懷裡,哽咽著說:「我會、會把他們種植在你和母親。。。。。的墳頭,您放心去吧!」
「你若為一個男人就要捨棄母親和昌意,我也攔不住你!但你真以為拋棄了母親和兄長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嗎?」
直到天色黑透,人群不得不散時,西陵公子才停止看病,
深夜,蚩尤正要駕馭坐騎大鵬前往九黎,趕赴和阿珩的桃花之約,他想趕在跳花節前感到九黎,為阿珩準備一個小小的驚喜。
等到後來,阿珩心中充滿悲傷憤怒,恨蚩尤不遵守承諾,卻暗暗對老田許諾,讓蚩尤來吧!只要他來了,他就原諒他的遲到。
西陵看的目瞪口呆,喃喃說:「人間天境,不知自己究竟是在天上還是地上。」
河畔俱是放燈的人,為了祈求來年太平,紛紛把燈放入河中。點點燈光隨著波濤起起伏伏,流向遠處。
阿珩眼中含淚,卻就是不肯和青陽離開,我們約好了不見不散!他知道我在等他,一定會趕來!
阿珩身體痛的痙攣,卻一聲不吭。
西陵想著再有一個月九黎深山中的桃花就會盛開,他就又能見到蚩尤,不禁深思飄搖。年年歲歲,他們都按照約定,相會於桃花樹下。相聚雖然短暫,歡樂卻很綿長。
青陽說:「知末伯伯守在朝雲峰,你被懲罰的事情母親還一無所知,你想要母親知道嗎?」
到後來,痛苦越來越強烈,就好似有無數火在她體內遊走,阿珩忍受不住,痛的全身抽搐,在陣法內滾來滾去。
「那好,我們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你好好休息一夜,明日清晨,我們回朝雲殿,你親口告訴母親和父王,願意嫁給少昊。」
西陵公子抬頭看到宴龍,愣了一愣,宴龍貴為高辛的二王子,宮中醫師眾多,顯然不是找他看病。
他邀請西陵公子上玄鳥。西陵公子猶豫了一瞬,跳到玄鳥背上。
青陽除了上垣宮,屏退是從,面無表情,獨自走著。大街上陽光燦爛,人來人往,熱鬧無比,青陽卻越來越偏僻,子走到一個破舊的小巷去。小巷內,有洗衣鋪,屠夫鋪,污水血水流淌在路上,還有一個小小的酒館,轉給販夫走卒們出售烈酒。因為是白天,沒有任何生意,青陽走進去,坐在角落了,「老闆,一斤酒。」
眾人都理解的大笑起來,親手送禮物是假,小兒女們想見面是真。黃帝含笑道:「當然可以。」
七日後,神農國宣布七世炎帝仙逝。消息立即傳遍天下,五湖四海,八荒六合,舉世哀拗。王子榆罔繼位,成為八世炎帝,同時宣布了前代炎帝遺詔,任命蚩尤為督國大將軍,執掌神農國所兵馬。
什麼樣的事情才能同時驚動軒轅和高辛?阿珩確定了自己的猜測,心情越發沉重起來。
少昊也不繼續追問,微笑著說:「西陵公子的醫術就像是火,能幫助那些少女和母親點燃的燈,讓她們幸福,我想為整個高辛的少女和母親請您留下,和我一起守護這幅人間天境圖。」
西陵公子只能點點頭。
阿珩淚如雨下,卻堅決的搖搖頭。
「你的那個丫頭四處都找不到你,一見我就急得竹筒倒豆子一樣全說了,我就猜你肯定又來這裏喝酒了。」
青陽默默地喝著酒,從白天喝到黑夜,酩酊大醉,歪倒在臟舊的案上沉睡。
西陵公子為人治病分文不取,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病人全家每日早晚要向神農山的方向誠心祝禱。
「因為你和少昊定親了,而少昊很有可能成為俊帝,父王有很多兒子,可自由你一個女兒,高辛注重門第出身,為了讓你更順利的登上高辛的后位,父王不會剝奪你尊貴的身份。」
「那是因為……」阿珩實在再想不出原因。
幾百年來就是這個笑得溫和老實,實際奸詐狡猾的老頭子教導他說話,教導他識字讀書,啰啰嗦嗦的和他講人世禮節,絞盡腦汁的想磨去他的暴戾。
阿珩聲音嘶啞,想都沒想的說:「三妃彤魚氏。」則會是軒轅族所有神皆知的事情。
夜色低垂,阿珩身體疲憊,卻沒有一絲睡意。
嫘祖強壓著悲傷衝到了眼睛,化作淚珠,隨著三千年的愧疚滾滾而落。
「那你相信那個傳說?」
王母呆若木偶,臉色慘白,眼淚不受控制的一顆又一顆的從眼角盡出,又沿著臉頰緩緩墜落。
黃帝揮揮手,讓青陽告退。
少昊問:「阿珩能在離火陣內支撐多久?」
黃帝定了一眼身邊的心腹,對青陽吩咐:「去告訴珩兒一聲,讓她今日早些休息,明日好好裝扮一下,不要失禮。」
青陽立即跪倒磕頭,「父王,小妹一時間還沒有想清楚,我再勸勸她,她一定會。。。。。。」
「你覺得母親的性子可討父王的歡心?」
隨著西陵公子在大荒內的四處遊歷,她的醫術越來越好。
「天下只知道炎帝在閉關煉藥,我們卻得到消息說炎帝得了重病,神農族只怕要換首領了。」
青陽徐徐而來,一身藍衣隨風漂浮,透著對事情看破的冷漠,「值得嗎?你不顧反抗父王,打傷大哥,冒險來見他,可他呢?」
太陽從半個圈變成了整個圈,光線明亮的散盡 桃花林。阿珩的眼光被光線刺得睜不開,青陽說:「你還要等多久?和我回家吧,他不回來了!」
聲音在她耳邊像雷鳴一般迴響著,越響越大,阿珩只覺得眼前金星閃爍,身子晃了晃,昏厥過去。
阿珩摘下髻上的駐顏,駐顏花迅速長大,無窮無盡的桃花瓣變成利刃,飛向青陽。青陽這才抬起一隻手,隨手一揮,桃花瓣被他的靈力全部擠壓到一起,像搓麻花一樣,變成了一根桃紅色的繩子,纏向阿珩。
宴龍向他微欠了身子,笑著施禮。
黃帝對嫘祖沒好氣的說:「看看你把她縱容成什麼樣子!眼裡還有我這個父王嗎?如果這次她再敢私逃下山,我一定嚴懲!」說完,黃帝一甩衣袖,怒兒起身。在侍衛的保護下,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離開朝雲殿。
阿珩心中又是甜蜜,又是苦澀,取下駐顏花,在指間把玩著。
可是,再對不起,又有什麼用呢?生命中永不會再有一次美麗的夕陽,溫暖地映照著他們三個了。
阿珩瞪著青陽,「你不停的說軒轅族、神農族,那我呢?」
「好嘞!」老闆一邊答應,一邊把酒放到青陽面前。
他剛從大鵬背上躍下,雲桑就快步迎上來,面色煞白,「父王已經完全昏迷,榆罔現在守在父王身邊,在榆罔正式即位前必須封鎖所有的消息,否則軒轅和高辛得了消息,突然發兵,外亂就會引發內亂,變得不可收拾。我已用父王的名義傳召祝融、共工、後土覲見,他們還不知道情況,待會他們來后,就立即派重兵把守,不允許他們離開神農山,你要一切謹慎小心。」
一瞬后,她突然驚覺,這曲調並不僅僅在他的腦海里,而是正從殿外傳進來。
阿珩溫順的靠在哥哥懷裡,好似因為傷已經放棄了逃跑,可當青陽想替她療傷時,他卻突然反扣住青陽的命門,用駐顏花的桃花瘴毒封住他的靈氣運行,把青陽定住。
西陵公子想告辭,可又捨不得這些醫書,只得坐了下來,繼續閱讀。
西陵公子每到一處,必定開堂授課,只要對醫術感興趣,不管身份高低,地位尊卑,都可以去聽課。
「大哥!」阿珩拽住青陽的手,話沒說完,一口血全噴到了青陽胸上。
阿珩仰望著天空,眼中有了傷心,卻仍在不停的替蚩尤想著理由,也許他又是被耽擱了,也許他已經在路九_九_藏_書上。。。。。。他一定會來,
阿珩手中的毛巾掉到地上,臉色發白。
在王母翩翩飛舞的裙裾中,天空突然飄下了幾片冰涼晶瑩的雪白。
黃帝問:「你可知道錯了?」
「我怎麼從來不知道?」
阿珩一邊讓阿獙左躲右閃,一邊揮著駐顏,想打開繩子,繩子卻和長蛇一樣靈活地飛舞著,不但避開了她的攻擊,而且困住了她。
青陽只點點頭,走在了前面,阿珩默默地隨在他身後。
篝火的火光越來越小,天色越來越黑,歡聚的人群漸漸散了,蚩尤還是沒來。
人雖然很多,卻很安靜,沒有人擠,也每一偶人吵,大家都按照順序靜靜等候,以至於偌大的荒野有一種沉默的肅穆。
青陽心痛的看著阿珩,「傷成了這樣,還是不願意嫁給少昊?」
「因為我?」阿珩難以置信,那個時候她還是懵懂幼兒,能幫什麼忙?
阿珩等他走了,也立即招呼阿獙和烈陽,匆匆趕往軒轅山。能同時驚動母親和俊帝,召喚他們回家,目前只有可能是炎帝病危的消息。看來高辛和軒轅在刺探他國消息的實力上旗鼓相當。
西陵公子不禁心動,快步走進去,拿起一側翻看,少昊輕輕關山門,等西陵公子抬頭時,少昊已經不再,
連著幾日,阿珩都在潛心研讀少昊收集的書籍,少昊從不來打擾他,他甚至感覺不到少昊就住在同一座院子中。只有偶爾傳來的酒香讓他明白那個人就在不遠處,
所有的宮女都不知所措,震驚的看著又笑又唱,又哭又跳的王母。
「那是哪裡?」
青陽站在阿珩面前,替阿珩拂去頭上肩上的落花,「也許有急事耽擱了,可是他對你的承諾呢?難道他對你的承諾只能在沒事的時候才能遵守,一旦有事發生你就被推后?神的生命漫長,一生中多的是急事,你若只能排在急事之後,這樣的承諾你要來有何用?」
正在納悶,從屋頂上傳來聲音,「書看完了嗎?」
這一日,西陵公子到了高辛國的雲州城,像往常一樣,他早上和醫者們探討醫術,下午在城外的空曠處接待各地來的病者。
阿珩坐在父親身邊,親自動手服侍著父母用茶。
時光悠悠流轉,轉眼已是六年。
「不願意!父王若想把我捆著送進高辛王宮,請隨意!」阿珩的聲音雖虛弱,可在死一般寂靜的金殿內分外清晰。
少昊不再逗留,行色匆匆的駕馭玄鳥而去。
當他無意中抬頭,看到一隻赤鳥飛過藍天,翩翩落進桑林,臉色驟然間就慘白,扔下紡錘,快步走出朝雲殿。
西陵凝視著腳下的星辰,明白了少昊的意思,這些燈是無數個少女,無數個勇士,無數個母親,無數個兒子點燃的燈,燈光就是他們守護的親人的心,所以是守護的星星。
宴龍十分謙遜有禮,並不勉強,「那我等公子義診完再來邀約公子。」
青陽說:「因為我們的屬國和神農的屬國接壤,軒轅族和神農族這幾千年來大小矛盾一直不斷,他們早已經對我們不滿,新即位的炎帝遲早會征討我們。神農族地處中原,土地肥沃,物產豐饒,人口眾多,國力遠遠勝過我們。更何況,我們跟這些上古神族比,畢竟根基尚淺,如果神農和高辛聯盟,軒轅也許就會面臨亡族之禍,所以你越早和少昊完婚,對我們越好。」
很多知名醫者都對西陵公子推崇有加,他們說和西陵公子談一次,常會茅塞頓開,醫術上更上一層樓,不過也有醫者對西陵公子抱有懷疑,因為據說有時有問他一些既簡單的問題,他會突然支支吾吾答不出來。
阿珩頭上肩上全是桃花瓣,在明亮的晨曦中,臉色一樣潮|紅,碧桃話更紅,她無力的抱著桃樹,才能支持著自己仍站著,指頭在桃花樹下不停的划著,蚩尤、蚩尤、蚩尤。。。。。。深深淺淺的划痕,猶如他現在的心。
在侍衛的押送下,青陽帶著阿珩進入上垣宮覲見黃帝。黃帝命醫士先把王姬救醒。
曲調熟悉,詠唱的卻是無盡的抱歉和訣別。
阿珩臉色蒼白,如同身體被抽取了固脫,整個身子向下癱軟。青陽擊碎的不僅僅是她少女的爛漫夢想,還有母親和昌意幾百年來為她構建的一切美好。
青陽面無表情,冷冰冰的說:「你是軒轅族的王姬,這是你必須承擔的責任。」
山歌一首又一首的唱著,蚩尤還沒有來。
阿珩心中咯噔一下,詢問的看向母親,嫘祖說:「你父王想選個日子儘快為你和少昊完婚。」
清晨時分,阿珩正在洗漱,突然看見無數蠶湧進屋中,蠶兒排成兩個大字「速回。」
烈焰猛的噴出一陣三張高的巨焰,將青陽困在了火焰中,青陽很是詫異,竟然是鳳凰玄女!這隻鳥兒居然懂得藏拙示弱,令人輕敵。
他的身體急劇下墜,青陽臉色發白,直接跳下崇明鳥的脊背,保住了阿珩。
黃帝盯了知末一瞬,「我本打算讓象周去,既然你主動請命,那你就去吧。」
千年等待,以為總還有一次機會,只要一次機會,可這支舞終究……終究還是未能跳完。
青陽牽起阿珩的手,「跟我回家吧!」
「象周,你去朝雲。。。。。。」黃帝正要下令,有帝師之稱的知末走山前,行禮說道:「請陛下派去朝雲峰,臣會勸解王後娘娘不讓她去救王姬。」
離朱看看昏迷不醒的阿珩:「勞煩殿下了。」
西陵公子也欠了欠身子,向他回禮,可回過禮后,就沒有再理會他,只專心接待病人。
阿珩用力甩開他的手,仍很固執的看向東邊的天空,他說了不見不散!
等到大家都睡熟了,他躡手躡腳的溜出宮殿去找阿獙和烈陽。
竟然是少昊,難怪能驚擾宴龍的琴音,西陵立即傻了。
阿珩知道少昊所圖其實和宴龍一樣,他先是故意破壞了宴龍的計劃,之後又步步為營,讓西陵公子無法拒絕他的好意,可同樣的事情,少昊做來卻自然而然,透著真誠。阿珩突然想,如果他真的只是西陵公子,只怕早已經對少昊心悅誠服,能夠甘願供他驅使。
三千年前,她離開的那天,他們在碧草茵茵的山坡上唱的就是這首歌。
她跳下阿獙的背,走到青陽面前,恭敬的行禮,「大哥。」
雲州城主領著高辛的二王子宴龍走到山坡上,宴龍看到黑壓壓的人群,嘆道:
一片又一片的雪花連綿不絕的落下,雪越下越大,玉山的千頃桃花紛紛凋零。
青陽一手抱著阿珩,一手抬起,想殺死惹禍的烈陽。
阿珩回身,仰頭,看到少昊側身斜躺在屋頂上,一手支頭,一手抱這個酒葫蘆,身後恰好一輪明月,溶溶清輝下,他宛若月中醉仙。
阿珩倔強的看著黃帝,不說話。黃帝又問:「你願意嫁給少昊嗎?」
這是一個令大荒震驚的名字,西陵公子沒有想到他會突然道破自己的身份,冷冷的看著他。
阿珩回頭見,魂飛魄散,都來不及招呼阿獙,直接奮力撲回去,一個瞬間,她的靈力堪堪卷開了烈陽,可自己身在半空中,躲不開青陽的掌力,被打了個正著。
少昊把貼身的歸墟水玉放到他口中,在她耳邊低聲說:「偷偷含著它,裝著你很痛。」
阿珩翹首期盼,頻頻張望,心中有無數話想立即告訴蚩尤。他不想嫁給少昊,他這幾年很努力的學醫,就是想要有朝一日有資格對父王說「不」,他今天真的對父王說「不」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阿珩覺得好似漫長的天地都已經毀滅,身體突然變得無比清亮,就好似久旱的樹林遇到了大雨,一切的痛苦都消失了。她緩緩睜開眼睛。看到陣法內,水火交接,流光溢彩。少昊長身玉立。纖塵不染,在他身周有無數的水靈在快樂的游弋,漫天火光被隔絕在水靈之外。
兩人一個坐在石桌上,一個躺在屋頂上,一邊喝酒,一邊說著閑話。
祝融他們聽到哭泣,都沖了進來,看到炎帝已去,一個個悲從心起,跪在地上哭起來。
等待中,時間過得分外慢,慢的變成了一種煎熬。可煎熬中,時間仍然一點一點在流逝。
宴龍越客氣,他越緊張。本來他對宴龍一無所知,可因為雲桑和諾奈,對宴龍和少昊之間的地位爭鬥了解了點滴,知道宴龍絕不是好相與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