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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筒子樓里的無頭屍體 一、憋姑寺

第十七章 筒子樓里的無頭屍體

一、憋姑寺

其實這一帶在上百年前,就發生過始終沒破的懸案,那時南門外荒野間有個地名叫「憋姑寺」,特別奇怪的一個地名,這裏邊也有講兒,而且和那件人命案有關,不說明白了您都想象不出怎麼會叫「憋姑寺」。憋姑寺有大小先後之分,大寺是在小寺拆除之後,原址搬到薊縣重造而成,現在薊縣還保留著這個地名,其實最早是在現在的閘口街附近。清朝中期,城南是荒郊,到處是鹽鹼地和蘆葦盪子,有家人許願要蓋座寺,寺廟蓋好的那天,家裡突然發現小姑子失蹤了,怎麼找也找不著,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以為是讓人販子拐帶走了,家人報了官,很著急可是沒辦法。過了幾天忽然陰雲四合,一道驚雷閃電擊下,把廟后剛蓋好的佛塔塔基劈裂了,裏面露出一具女屍,正是此前失蹤的小姑,驗屍結果是沒有內外傷,推斷為困在塔里活活憋死的。可小姑為什麼會跑到塔里去,是自己進去的還是受人脅迫,砌塔磚的時候又為何無人發現,案情疑點很多,一直沒破,到後來人們都管這座寺廟叫憋姑寺,久而久之,真正的廟名就沒人記得了。這地方以前就在我們這筒子樓一帶,不過我說的那件命案,與「憋姑寺」命案之間沒什麼關係,現在捎帶腳說一下,因為往後說還有一些跟「憋姑寺」這地方有關的內容,所以您提前知道有這麼個來歷就行了。
我覺得筒子樓里的無頭屍體這個故事,一定有其真實https://read.99csw.com的來歷,應該確實有過這樣離奇的血案,後來經過民間傳播,變得越來越離奇了,當然我沒處查證這案子出在哪裡,最後有沒有破案,我只是想借這個話題,說一段我自己經歷的事情。
晚飯時間大秀兒把飯菜端過來,我和小東只好先停下遊戲,我一邊吃飯一邊給小東講了《零》這個遊戲的劇情。其實我對日文也不是很在行,純粹是玩遊戲年頭多了,看假名和日文漢字看得爛熟,尤其是玩實況足球,球員的名字都是假名,如果你知道這球員叫什麼,一天幾十場下來,想不認識這些日文字元都難,因此遊戲里的對話和情節,我連蒙帶唬至少能理解一多半,加上點我自己編的,當成恐怖故事來講,但這足已吸引大秀兒姐弟倆了,說實話當時把我自己都嚇著來。
我聽過一個鬼故事叫「筒子樓里的無頭屍體」,20世紀80年代在大街小巷裡廣為流傳,很多人都會講,版本也很多,細節不盡相同,只有故事的大體內容一致,畢竟從題目上也能看出,一定是發生在筒子樓里,必須有具沒腦袋的屍體。
如果每天都這麼過來,那也沒什麼可說的了,住了一段時間,我才聽說這座筒子樓里,居然發生過非常離奇的命案。
這間小房兒是在一座筒子樓里,老南市在解放前,素有「三不管兒」之稱,念出來一定要用兒化音,否則您說三不管,可沒人知道指九_九_藏_書的是哪,三不管兒顧名思義,黑不管白不管,洋人不管。
我只跟大秀兒和崔大離兩家比較熟,崔大離是我的老街坊,他就不必說了,大秀兒的弟弟小東常到我這來,因為我這有部PS2遊戲機,小東看見這玩意兒眼就發直,每天下午回來不進自己家,直接跑到我屋裡,不到晚上十點絕不回家睡覺,他姐姐叫他回去吃飯也不聽。大秀兒沒辦法,只好做了飯端過來,當然不好意思讓我在旁邊看著,所以我的晚飯算是解決了,以至於我現在吃安徽土菜,覺得怎麼和家鄉的味道一樣,可能是跟那時候天天吃大秀兒做的飯菜有關。
我這間屋是106,對門住的還認識,這人四十來歲,姓崔,外號崔大離,大離在老天津話里當牛皮講,崔和吹的發音相近,合起來是吹牛的意思,滿嘴跑火車,特別能吹的一個人。他年輕結婚時我還吃過喜面喜糖,前些年他不務正業,跟媳婦打了離婚,老婆帶著孩子回娘家住了,只剩他老哥兒一個孤家寡人,在國營工廠上班,廠子不景氣,也不想找份別的工作,每天下了班就到處晃悠,做飯時東家借根蔥,西家借頭蒜,吃飽喝足呆膩味了,便到筒子樓底下坐著,過來認識人就拽住了東拉西扯,從美國總統侃到海河浮屍,好像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真相他都清楚。
我家老輩兒在南市留下一間小房,一直空著,好多年沒住過人,屋裡面很潮,牆皮都快掉光了,九_九_藏_書總共十幾平方米,始終也沒賣掉,想等到拆遷時拿點兒錢,我說的這件事,出在大面積危房拆遷改造前一年。
別看老南市又窮又亂,但是一等一的繁華熱鬧。起先沒有南市,天津衛的商號集中在北門,從老城出了南門全是荒涼的蘆葦盪子。庚子年八國聯軍打開海口,由天津衛打到北京,一路燒殺掠奪,北門的大小商號有許多讓聯軍焚毀了,那些破產的買賣人,收拾起僅存的家當,到南門城根底下閘口街一帶擺攤兒糊口,久而久之成了南市,到後來官面上管不到這,擺攤兒做小買賣的越聚越多,人口也密集了,所以才叫南市。
大秀兒一聽這話臉都紅了,在小東腦殼上敲了個暴栗,然後趕緊往他碗里放了兩塊筍衣燒肉,讓小東趕緊吃飯把嘴堵上。
我住的那座筒子樓在老南市地區的邊緣,那座樓年頭可不短了,還是日軍侵華時蓋的營盤,一條走廊上有若干個房間,每間屋不過二十幾平方米,結構完全一樣,總共有四層樓,我家那個房子在一樓106室。這一帶地勢低洼,趕上陰天下雨,樓道里污水橫流,原本的木製地板早已受潮腐朽,十多年前換成了磚頭。地面牆體開裂很多,樓內各種設施和線路老化,停電斷水那是常有的事。
大秀兒不敢再往下聽了,對我們說:「你們別光顧著玩了,快吃飯吧,菜都涼了……」她邊說邊往我和小東碗里夾菜。
當時我是這麼想,與其花錢租房,還不如用來跟https://read.99csw•com狐朋狗友們吃喝,再有一個原因是我跟這的鄰居都認識,以前我爺爺奶奶就住這,小時候經常過來玩,跟周圍的鄰居都熟了,兩位老人去世之後就很少來了。等這次搬過來住,才發現物是人非,好多老鄰居都把家搬走了,或是將房子租了出去。
我旁邊的107租住了一個安徽女孩,二十二三歲,街坊鄰居都管她叫大秀兒,我甚至不知道她本名叫什麼,南方肯定沒有大秀兒小秀兒這樣的稱呼,這是老天津老北京才有的小名兒,可能是名字里有個秀,到這地方也入鄉隨俗了。大秀兒手很巧,開了家裁縫鋪,帶著個十歲的弟弟叫小東,小東不上學,整天幫他姐姐看鋪子。
那一年我還在單位上班,因為路太遠,我尋思把南市的那間小房兒收拾一下,暫時先住到那,反正空著也是空著,我光棍一條,吃飯全在外面解決,下班有個地方睡覺就成。於是找幾個哥們兒幫忙,簡單收拾收拾,很快搬了進去。
我聽了小東的話覺得那樣也不錯,隨後腦子繼續沉浸在遊戲當中,緊扒了兩口飯,抄起手柄想接著打,突然手機響了,我有個鐵哥們兒叫陸明,是他打來的電話,叫我出去喝點兒,我說我剛吃完還喝什麼喝,可一聽他那聲音不對很悲壯,好像出什麼事了,我只好讓大秀兒幫我鎖門,急匆匆騎上自行車出去找我這哥們兒,出門時是晚上八點半,外面的天已經黑了。
比較普遍的說法,是在某居民樓內發生了血案,九九藏書案發現場那個房間里,只有一顆血淋淋的人頭,公安人員一直沒有找到屍體,屍體就像蒸發了一樣憑空消失掉了,此後在這座筒子樓里,開始有不尋常的怪事出現。
咱還接著前邊的話,那年夏天的一個悶熱晚上,我找了個新出的遊戲《零》,這是這個系列最初的第一部,一個使用照相機拍鬼退靈的日式恐怖遊戲,操縱著女主角在一座叫「冰室邸」的大宅里四處探索,尋找她失蹤的哥哥,木製的地板一踩就「嘎吱嘎吱」作響,陰魂惡鬼會在你不注意的時候突然出現。這遊戲氣氛音效做得一流,我是用一部21寸的二手鬆下彩電接遊戲機,S端子音效輸出,關了燈在屋子裡打,很快就會投入進去,真能讓我感到毛骨悚然手心冒汗,在旁邊看的小東嚇得臉都白了,用手捂著眼想看又不敢看,哆哆嗦嗦地不停問我:「鬼來了嗎?鬼來了嗎?」
小東說:「姐,我覺得咱們真像一家人,咱們三個人要是能每天都在一起吃飯就好了。」
還有一說是殺人放火沒人管,逼良為娼沒人管,坑蒙拐騙沒人管,因為老南市幫派割據,互相牽制,又是個賊窩子,地面很亂,經常發生命案,其實也未必是三方不管,四方五方都有可能,正好處在外國租借地和政府管轄區之間,出了事互相推脫誰都懶得理會,總而言之是個沒王法的地界兒。1949年前為社會底層居民聚居區,住家都是最下層的勞動者和做小買賣的平頭百姓,說白了一句話就是窮人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