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點什麼吧……說點什麼反駁我吧。說是文姿先潑你水的，說你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我潑的……你說吧。」阿克剛剛握緊拳頭的手，拿起桌上的面紙擦拭小雪臉上的眼淚。小雪哭著搖搖頭，搖搖頭。

「是那個男人搶了你的女孩嗎？」小雪打量著孟學。

文姿點點頭，轉身走出等一個人咖啡店，孟學緊跟在後。小雪像是鬆了一口氣，轉頭看著阿克，卻見到一雙憤怒不已的眼睛。

「臭三八！你以為到雅虎奇摩拍賣什麼都可以買到嗎？好男人這種東西……」小雪專註地按手機按鍵，渾然不知道文姿已經走到她後面。

一道冷冽的冰水從小雪的頭頂直澆而下，小雪倉皇轉身。只見文姿拿著一隻倒懸的空玻璃杯，冷冷地看著小雪。文姿臉色漠然，但以她驕傲的個性卻做出這樣的舉動，顯然她的憤怒與委屈累積已久，一被觸發，登時不可收拾。阿克傻了，完全不知所措。

小雪開始輸入簡訊，不一會兒，文姿放在桌上的手機震動。文姿拿起手機，看見未知的使用者傳來的簡訊寫著：「我是小雪，坐在阿克身邊的那個女孩。我想問你，你跟阿克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問阿克，他九-九-藏-書都不肯明講，只是很傷心。」文姿無名火起。這算什麼？炫耀？

小雪被嚇壞了，根本說不出話來。

阿克察覺自己口不擇言傷害了小雪，卻又不知道該怎麼道歉。「去墾丁吧。」阿不思的手指敲敲打打，嘴裏卻迸出這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那以後別牽啊！」阿克才這麼一說，就後悔了。

阿克忍不住瞥眼看向文姿，只見文姿專心地看著菜單，而孟學卻笑笑看著自己。

「嘴巴可以放乾淨點，我跟你不熟，也沒什麼好後悔的。」文姿傳回。

冷水淋得小雪滿臉，小雪大怒，抄起手邊的水杯狂飲一大口，然後鼓起腮幫子，雙手猛然一拍，水柱竟從口噴向文姿的臉。文姿沒有閃避，只是靜靜地讓臉迎著水。當然都濕了。孟學霍然而起，走到一臉濕淋淋的文姿身旁，拉住她的手作勢要走。

小雪也火大起來，手指飛快地在小小按鍵上猛壓。

「剛剛真是太扯了，我一定是瘋了。」阿克說，回憶在陌生人告別式里所說的一切。

「你幹嗎老是這樣任性！你以為別人都要吃你那套是不是！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歡她！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歡她！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歡她！ｈｔtps://reａd•99ｃｓｗ•ｃom喜歡到不當我自己都沒有關係！」阿克的拳頭重重砸在桌上，發出巨大的撞擊聲。

文姿選了一個背對阿克、距離遠遠的角落。阿不思拿下耳機，走過去等候點菜。

「別在心裏說我壞話。」阿不思突然說，眼睛卻看著電腦屏幕。阿克嚇了一跳，湯匙懸在半空。

「有人在我身邊十米之內說我壞話，我左邊的眉毛會翹起來。」阿不思的耳朵掛著肥厚的耳機，與女友繼續在網路上聊天，根本沒看向這邊。

可怕的念能力。阿克心中這麼一說，阿不思左邊的眉毛又翹了起來。

「換工作？進軍『中華職棒』嗎？」小雪眼睛發亮。

「沒這麼難猜吧？你不是會讀心術嗎？」阿克低頭扒著飯。阿不思做的烤牛肉飯實在不怎麼樣，只有咖啡還可以。阿不思坐在咖啡吧台後，用阿克送的iMac跟遠在新竹的女友MSN傳訊。

小雪瞪著文姿，文姿卻看著阿克，雙腳不移不動。阿克卻看著桌上的咖啡，臉都漲紅了。

小雪的臉色在剛才一瞬間暗了一下，雖然立刻又回復了一貫的怪怪笑容。

「我還在考慮，畢竟我對工作這種事到底有多大熱忱，我已經沒辦法判斷了九九藏書，可是如果不換，心情又很悶。」阿克躊躇。「換個環境說不定不錯？」小雪接過話茬。突然，阿克的臉瞬間僵硬。

「我不用說，也不需要說，因為阿克在罵我的時候，還一直緊緊牽著我，嗚……」小雪號啕大哭，哭得令阿克更加難受了。桌子底下緊緊相系的那雙手，兀自顫抖著。

「可是我很可愛啊，你不是郵筒怪客迷嗎？」小雪搖晃著馬尾辮。「我也是艾爾頓？？約翰迷啊，難道就要跟他在一起？」阿克失笑。「是哦！可是網路上有一份調查，裏面說現在的年輕人認為在『判斷兩個人是否在戀愛』的各種指標里，『有沒有牽手』比起『有沒有做|愛』更能表示兩人的親密關係。」小雪的手指彈著阿克的手，「我們常常牽手耶。」

小雪察覺到阿克的異狀，順著阿克迅速避開的眼睛回頭一看，竟看見阿克極為珍惜的相片里那個亮眼的女孩。

「做什麼？」阿克皺眉，拿回手機。

小雪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抽抽噎噎的。阿克突然像泄了氣的皮球，面色愧疚。

「儘管笑吧。」阿克低下頭，打開雜誌，將臉半埋了進去。「那個女孩對阿克來說，一定是一個很痛很痛的觸身球。」小雪嘆氣。rｅａｄ.99cｓw•ｃｏm

文姿注意到，桌子底下，阿克的手正牽著小雪，很緊很緊。阿克想說什麼，卻沒有力氣。

小雪拿起桌上阿克的手機，找到了文姿的電話號碼，然後輸進自己的手機里。

「我這樣被潑水，也沒關係嗎？」文姿終於開口。阿克的眼睛，還是只敢注視著桌上的咖啡。

「是啊，我們去墾丁吧，晒晒陽光散散心情。」小雪看著阿克。「好像有點道理，也許過一陣子我會換工作吧，中間可以自己放自己幾天假。」阿克想起那個重要的電話。

女孩的旁邊還有一個高大的男人，兩人僵在咖啡店的門口。「換個地方？」孟學詢問，一隻手已經拉住文姿的外套。「沒關係。」文姿強笑，跟同樣強笑的阿克點了個頭，算是打過招呼。

「阿克，你真的沒想過我們在一起哦？」小雪指著自己臉上的酒窩。

等一個人咖啡店。

「沒啊，真不好意思。」阿克毫不留情地搖頭，吃著難吃的牛肉飯。

「是就好了。蘋果公司在兩個月前打電話給我，說我的業務能力很好，惡搞的網路短片他們也很喜歡等等，總之希望我過去當個營銷企劃專員什麼的，考慮的時間沒有限定，待遇三級跳倒是真的。」阿克已經想了好幾天rｅａd•9９ｃsw.coｍ了，如果說賣場還有什麼讓他眷戀的，就只剩下與店長的友誼了吧。「那……」小雪問。

眼前這個妖怪總是有變不完的怪把戲，每一招都可以把人嚇破膽。但不可否認，在這麼多人面前將自己最難過的事情宣洩出來，現在心情竟出奇的輕鬆。三個月以來，就屬現在最像個人。「沒想到是另一個女孩讓阿克這麼傷心，真妒忌。」小雪哼了一聲。

阿克低著頭裝做看雜誌，心亂如麻，根本沒注意到小雪在做什麼。

「撿什麼？臭三八，你遲早後悔。」小雪快速傳出，氣得臉都紅了。

「你幹嗎噴她水！」阿克怒吼，一隻拳頭停在半空中，模樣十分嚇人。

僵硬的沉默，阿不思卻像個遊魂似的坐回吧台後，事不關己繼續她的MSN。

「我這樣被潑水，也沒關係嗎？」文姿重複問話的時候，聲音已在顫抖。

一杯真命天子特調，一杯哎喲喂呀靠腰特調。阿不思請客。阿克與小雪選了靠窗的位置，因為在無聊的時候，可以跟玻璃上的自己互瞪。

他的腦子全都是那晚在便利商店，孟學打手機時的表情，然後陷入一團亂。

小雪的手機震動，來自文姿的簡訊：「你喜歡就撿。」短短五個字，殺傷力卻有如一把蠻橫的匕首。